小花说道:“我…想再看看。”

汪正清定定地盯着小花:“只要你在这里安家,我立马就可以将糜县以西所有土地全部划给你,至于银子,你可以先给我打欠条,但是你要请人工的那些费用则必须你自己出,而且要现银。”

说起风就是雨,汪正清立马将小花小荷带回郡城府衙中,让小敏子取出相潭郡的地图,直接将糜县左边三分之一的范围划给小花。

小花现在十分冷静,如此大的投入不是脑袋一发热就能解决的,问道:“为什么找上我?我一介女流,而且看起来也不想是有钱的人。再说了,你把这么宽的区域划给我,倘若有所成效还好说,若一事无成,不是白白浪费了位置么?”

汪正清道:“其实以前也有人到这里来,向开通运河,用运河经商。可是这里向北是群山深处,向南是戈壁荒漠,只有向东,通往富庶的大央国腹地。可是这里有什么东西值得运往别的地方呢?要粮食没粮食,要人没人…所以那些人连顿饭都没吃直接走了。”

小花想,对了,自己还在这里搭了伙的,莫非就这个原因?

第一百五十章 这就是魄力

汪正清苦笑了一下:“呵,你想的没错,我现在的确是病急乱投医了。我已经在这里当了五年的太守了,我已经将我所有身价都贴进里面补贴朝廷征收税赋了,我已经没有办法了,若是有人愿意在这里投资的话,至少可以让我轻松一年…”

好一把辛酸泪呀,做官做成这样也够悲催的。

小花不是一个特别感性的人,但这时,她觉得还是跟着自己的心走吧。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即便前两者都不利,只要人和,还是有一拼之力的。

于是小花当下便拍板,直接接下这个烂摊子,汪正清还怕她反悔,立马让小敏子出具齐备的文书,包括滩地范围,优惠条件,税赋,以及借条,还款期限等等。

小花看小敏子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没想到办事却如此利索,思维缜密。

整个府衙除了汪正清这个光杆太守和一个集文书,杂役,买办…反正所有事情于一身。

还有一个洒扫做饭的老仆,几个老弱病残的衙役。

即便是郡城的街道上也是行人寥寥,破败的房屋,好多房子里面都没住人。住城里那也要街上有东西卖,自己兜里有银子才能过的滋润呀。像现在这样,没有卖的,自己也没银子买,城不像城,倒像个集市。

现在文书签订了,汪正清恢复开始嬉笑的样子,很有耐心地给小花介绍各方情形。

一通转悠下来,天色渐暗,河滩里面环境本来就十分复杂,小花决定明天一早再去自己签下的那块地方去看看。至少看有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呀。

当天晚上,小花小荷以及洪爷水生几人住郡城里面,就在汪正清府衙后面的别院里。也只有这里看起来稍微能住人一点,而且这里就只有他和小敏子老仆三个人,那些衙役每天都来报个到就会自己家去网鱼或者割芦苇搞些编制什么的,所以地方宽敞的很。

小荷和小花谁一起。白天主子直接就把这么大一件事给定下来了,她只是本能的决定这里环境太恶劣了,那汪太守看起来平易近人的很,实际上就是想来一个外人就网住一个。以为逮住一个冤大头呢。

小荷道:“小娘子,你真的打算在这里安家呀?那田府那里怎么办?还有…瞿老爷现在也是县丞了,这样会不会不好呀?”

呵,自己会想着他们好不好,可是他们做的那些事有没有想过自己好不好?没有!自己在田府受委屈受冤枉,差点被打死,被禁足,他们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处境?每次来看自己也是把自己当个垃圾桶一样,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往自己这里倾泻…原本还想着可以用果酒秘方给自己做挡箭牌的,结果他们第二天就来要了去。其实他们直接要的话小花肯定会给的。但是打着一切都为了她好的幌子,就让人感到恶心,若是他们真的为自己考虑过一点点她也不会落到现在这幅境地。究竟在他们心目中还是自己的荣华富贵更加重要,还是他们最贴心的灵儿更重要的吧。

小花轻哼了一声没说话,这些话说出来太过沉重。别人只会觉得她这个当女儿的太过计较。本来嘛。自己这条命都是父母给的,父母向她要回一点东西难道还不行吗?

小荷比小花还焦虑,在床上翻烙饼一样,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又道:“小娘子,我我是说你就这样出来的话,他他们会让你一个人出来的么?”

小花淡淡的道:“不然呢?”

小荷急了:“哎呀。我是说你现在怎么说也是田府的小娘子呀,他们如果不让你出来的话你你…”

小花偏头看向小荷的方向,美丽的眸子在黑夜里呆着魅惑之色:“别人不让的事情太多了,可是现在不是他们让不让的问题,而是我自己的事情。”

小荷还是有些不明白,她只是担心小主又被田老爷田夫人折磨。比较身份地位在那,一个女人,能折腾到哪里去?

小花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总有一天小荷会想明白的。人,如果只是为别人活着的话。就像马桶,又需要就用,没需要就抛开,直到马桶坏掉,直接腐烂成泥,连当柴火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太臭了。所以小花现在不想做别人生命中的马桶,她只想做她自己,既然什么都能豁出去了,一个身份又能奈他何?

第二天,小花刚刚起床洗漱完毕,门外就传来敲门声,小荷看门,见是小敏子站在外面。

小敏子看着小荷眼睛一亮,脑袋却害羞地低下去:“是…小荷呀,那个我家先生说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直接到郡城门口汇合就行。”说完哒哒哒跑走了。

小荷如实禀报,小花点点她脑袋:“哎,你们在门口说话,我全都听见了,拿上几个烤馕和水囊就出发吧。”

小荷狡黠一笑,忙去拿东西了,小花则将昨夜临摹出来的相潭郡地图拿了出来,又特地将理县,就是自己那块滩地给特别圈出来,揣上木炭头便出发了。

赶到城门口时,已经有五六人等在那里了,除了洪爷水生和汪正清小敏子外,还有一个看起来黝黑精瘦的中年汉子和一个看起来略微年轻点的青年。

汪正清介绍,这就是魏婶的男人魏福和大儿子魏小鱼。他们看到小花的眼神充满好奇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魏福是这里水性最好的,而且也只有他多次深入到滩地深处,所以让他带路稳妥的多。而魏小鱼则完全是因为水雀的一句话,非要来看看这两个外乡人,放着自己安乐窝不待,要到这鸟不拉屎的滩地来。这一看便不想挪脚了,于是两对父子各撑一个竹筏子,小花两人自然站在洪爷和水生撑的竹筏上,汪正清和小敏子坐魏福父子俩的筏子。

两条筏子一前一后顺水缓缓前行,魏福则细细为小花讲解这里的水路,哪里的水深水浅,哪里淤泥堆积,哪里可以勉强下脚等等。

小花有备而来,不仅仅是认真听听了事的,而是拿出木炭将魏福说的那些信息一一标注在地图上,同时还用竹竿测试了一下实际情况。

几人对小花的行动刮目相看,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呀。汪正清也是昏了头,看见一个外来人就像拴住,见对方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不是大家闺秀就是小家碧玉的样子,心想好歹榨出一点银子来也好,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细致地做笔记,小花的形象在他眼里顿时变得无比高大起来。

魏福对小花说的更加细致更加认真,倾囊相授。

接下来五天时间小花几乎都在竹筏上度过的,终于将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给探个清清楚楚了,并且画出了河道开挖的线路,还做了一个初步估算…

天气越发冷了起来,每年冬季是这里的枯水期,也就是水稍微少点,几乎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河上会结冻,也就意味着那些水位浅的滩地会比较踏实。小花想着看能不能等明年滩地冻住,再直接在冰面上根据标注的记号直接开凿沟渠,而且那个时候这里没有种植,人们基本上都闲在家里。

魏福直接就将她的决定否决了,“这不行,河面结冰才是这里最危险的时候,一步小心戳个窟窿,人掉下去爬都爬不上来…”众人纷纷点头附和,觉得小花也是脑袋发热。

小花道:“这里有很多竹子,用竹子编成一个个的大筏子,冰面受力范围大就不容易破冰,即便冰面破了,竹筏也不那么容易陷进去。”小花细细地将自己的方案说了一遍,也是从这竹筏子得来的灵感。

魏福思索一阵,这主意好,以前他们用竹筏在冰面上运过东西,这玩意很稳当,能运东西自然也能载人运淤泥喏。

于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大事就在小花头脑一热中决定下来,在众人一番探讨中定下了行动方案。

考察行程结束,天气愈加的寒冷,天空飘起了雪花,小花打算回去。

汪正清挽留,其目的就是想让小花先给一点定金。小花当下便将随身携带的几十两银子给了对方,并让写了收据。

回程自然是坐洪爷和水生的蓬船,这次洪爷直接将她们送到方山县城外,因为逆水行舟,用了将近十天时间。小花因为将所有银子都留给汪正清当定金,索性将剩下的肉干烤馕以及腌菜等等全部留给洪爷他们。这些东西自然不够支付这么远的船资的,所以小花和他们约定,大概在正月大年过完就会到这边来,到时候还租他们的船,船资一并支付。

两人高兴应诺。

小花心情激荡,终于有属于自己的土地了,虽然想让它成为土地还需要付出不知多少倍的努力,但是自己也不能算是一无所有了。

小荷显得忧心忡忡,回到田府也闷闷不乐的样子。景婶和辛婶问起,她见小花没说,终究没有先开口。

第一百五十一章 福运饺子

在小花不在的这一个月时间,景婶和辛婶将小院打理的井井有条。

因为有后门,小花也给她们留了足够准备年货的银子,再加上有无情的暗中保护,在小花离开这些日子过得很平静,所有的年货该采买的该置备的都一一弄好了。

辛婶将一个箱子搬给小花,脸上带着笑意,“这是海子结算的这一年的收入,按照你的意思,他在县城里买了一个铺面,不是很热闹的地方,两个门面外加后面一进的小院。想等你回来再开张。”

小花打开箱子一看,上面放着一份房契,正是刚才辛婶说的那个铺面,上面的所有者竟然写着“华哥”二字。小花想,这样也行?不是需要身份文书的吗,还是说这就像是和钱庄匿名兑换一个规矩,只依凭据不看人的?

小花将房契收好,自己现在也算是有自己的房子里。箱子里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银砖,全是十两一块的,竟有二十多块,白花花的,闪瞎她的星星眼了。难怪辛婶搬起来都有些费力呢,原来银子也是有分量的呀。以前几个铜子在兜里叮当响,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重量。

小花眼里心里都是那片滩地,先前还在愁银子呢,现在多了这几百两意味着明年的开工会顺利一些。当然,要想将上万亩的地全部用水渠分隔成一块块的这点银子连一个角都不够。小花在想是不该又去洞天福地弄些人参灵芝出来卖掉?

辛婶将从禹娘子那里定做的鞋子递给小花,小花回过神,把鞋子往脚上一套,正合适。自己的脚没有缠小脚,只比男子家的脚略小,没想到禹娘子的手这么准。

辛婶还从禹娘子那里定了几套衣裳。禹娘子手工的确不错,针脚密实匀称,穿在小花身上也很合身,也没有需要再修改的地方。辛婶总觉得小花穿这种蓝底碎花的衣裳太过素净了。看前院那些个小娘子,谁不是各种真丝锦缎的袍子,还有什么狐皮狗皮做的大麾…

小花觉得这样的棉布衣裳穿在身上柔和吸汗,而且很耐穿。再说了,等明年去糜县,少不了要去掏淤泥,撒草种,煮饭什么的,真要穿的那么花哨才是不门不类糟蹋了好东西呢。

辛婶欲言又止,小花心思通透,问道:“辛婶,还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跟我说吧。”

辛婶顿了一下才说道:“小娘子是故意让老身去帮那禹娘子的,我也去打探了一下她的情况。现在就她一个人住巨石村下面生活,平时就采药或者做些针线活过日子。”这些情况小花早就知道,看辛婶的样子莫不是想将禹娘子接过来吧。果然,辛婶继续说道:“我看那禹娘子为人也很诚信,现在小院里…”说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妥,要多少下人,这是主子的决定,自己可不能倚老卖老越俎代庖了。

小花咧嘴一笑,伸手握住辛婶的手,“辛婶,我知道你的心思。其实这件事也是好多年前了。那个时候我还在贺大夫门下学习艺术。恰时他的孩子得了一种怪病,阴差阳错的,我让她儿子慢慢好了起来。只不过有时是救人结恩也是结怨,很多事情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不想让自己卷入的太深而已。倘若禹娘子真有心的话她会主动找你的。”

辛婶没想到小主子这么跟自己推心置腹的,心里暖呼呼的。

小花看着这些鞋子衣物。心中感慨不已,想起那个青木,当初禹娘子为了他可谓吃尽了苦,没想到病一好了,便丢下自己的娘去干自己的“大事业”了。小花不知道禹娘子心中怎样。是为自己的儿子自豪呢,还是其他什么,总之,小花是再也不可能对青木生出好感的。至于他说的那个“人情”,等有机会也要讨要回来!

小花对辛婶道:“你做的很好,以后有什么针线的活都找她吧。”

辛婶应诺一声,没有多问,自忙去了。

刚才小花和辛婶在这边聊着事情,小荷就在那里叠衣裳,到现在辛婶已经出门了,小荷还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衣裳走神。

小花觉得这丫头从回来就有些不对劲,便喊了一声,小荷听到小花叫,回过神,嘟着嘴过来。

小花拉过她的手在对面凳子上坐下,说道:“我看你从回来那天开始便不高兴,是不是舍不得那里呀?”

小荷赌气,哀怨地瞥了小花一眼,“我哪有舍不得那里,我是舍不得小娘子呀…”

小花不解:“怎么?难道景婶给你说了好人家啦?可一定要告诉我哟,我要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小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哇——小荷干脆一瘪嘴哭了出来,小花继续:“哎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好事呀,哭什么哭?”

小荷趁着现在的蛮劲一下子抱住小花:“呜呜,我我是舍不得你呀。”

小花拍拍对方背部,“好好,我知道你舍不得,以后你可以常来看我呀…”

“哎呀,不是…是是,你到相潭郡去了,我我们怎么办呀?”

小花恍然,原来是这个事呀,理所当然的道:“你们当然是跟我一起去呀,当然如果你们愿意的话。”

小荷忙不迭的说道:“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啦,可是我们的卖身契在…在夫人那里呀。”

呃——这是个问题。

小花对门外说道:“你们也都进来吧,你们这几天是不是也在担心这个事情?哎,是我太疏忽了。”

景婶和辛婶走进来,一脸凝重的样子,说道:“你们一回来我就看小荷有些不对劲,问她她又不说…小娘子,你要走,到哪里去?”

小花本想让这段时间忙过了再给她们说,没想到大家都这么关心,也说到这个份上了,不说清楚终究不好的。便将自己相潭郡一行的事情说了一遍…

景婶和辛婶相视一眼,倒吸一口气,天呐,只知道自己的小主很有主见很坚强,没想到那心竟是强大到这种地步了。景婶眼中满是担忧,从来没听说过女子可以当地主婆的,也从来没听说哪个小妾可以自己独立出去的,这这要是让田老爷知道了不知道又会用什么办法来惩治小娘子呢。正要上前劝告,被辛婶扯了扯袖子,景婶心中焦急,回头看看辛婶直给自己递眼色。

辛婶上前朝小花福身到地,“我愿誓死追随小娘子,小娘子也一并带老身离开吧。”

景婶心中气呀,还以为辛氏去劝诫的呢,没想到是去表忠心,这不是火上浇油嘛。

小花将辛婶扶起来,几人坐下谈话,她只要知道她们是真心对自己的就好,来不来就行大礼的不习惯。

小花为难的是她们三人竟然都是全卖身的,也就是说除非主人将卖身契还给她们,她们永远都是田府的奴仆,甚至她们的后代都成为田府的家生子。

小花知道,其实成为那些名门望族的家生子比那些平凡布衣要高级的多。而且每个家族中的奴仆所形成的复杂人际关系甚至比主子家还要复杂还要庞大,他们就像是一群寄生虫,依附着家族而生的,而那些个主子也依存这这些奴才。就像田夫人一样,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称职的当家主母,必须亲手调教出自己的奴才来,这样,自己才能施展开自己的手臂,否则谁会认你是大妇呢…

很显然,田夫人之所以直接采取全买断的方式招收仆役,就是冲着建立一个新的田府。

小花在思考对策,景婶并不是说反对小花这样做,而是觉得这个太…太叛逆太冒险,心里担心着。不过看对方已经决定下来,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咯,所以在旁边和辛氏两人干瞪眼,等着小花做最后的决定。

而小荷弄清楚并不是主子不要她了以后,心情豁然开朗,便想着给小花弄什么好吃的去了。且说在外将近一个月时间里,她们就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

小花最后决定,还是直接找田夫人好好谈一谈。

小花这个年关过的依旧冷清。

算算,重生而来也有十四年了,不管以前在瞿家还是加入田家,小花始终都是角落里最孤独的那一个。她将这归咎于自己人品不好。

今年还好,有景婶辛婶和小荷陪着自己。说明自己还是有些人品的,只不过以前运气不好,没有遇到愿意对自己好的人。

一起擀面皮包饺子,一起做年糕,然后各种炖肉骨头,几人忙乎了大半天,弄了满满一桌。

小花抱出自己存在地窖中的果酒,还是以前第一批酿制剩下的,存了一年多,味道愈加香醇浓郁了。

前院燃起了烟花爆竹,传来女子夸张的娇笑声,因为田云山回来了,因为他现在又是一个挂职将军了,所以田府这个年过的异常热闹。

小花的别院没有那么嘈杂,但多了一份温馨和甜蜜的味道。

嘎嘣,小花感觉牙齿被震了一下,原来是一个铜子,景婶连连道:“只有一个福运饺子都被小娘子吃到了,小娘子明年定会福运高照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又是一个“人情”

众人笑作一团,小花怎么会不知道她们私底下搞的小动作呢,为了一定让她吃到这个饺子,偷偷在旁边煮熟,然后特地舀到她碗里的…何其用心…

所以这份福运应该是小院里所有人的。小花心里被暖暖的幸福填满了,氤氲的热气熏的眼前模模糊糊的,貌似透过这缭绕的香气看到一副美妙的山水田园中展现自己面前慢慢展开。

小花将自己碗里几个饺子分给三人碗里,语无伦次的道:“来来,都都来沾沾这份福运…”

公子康抱着一坛酒往嘴里灌了一口,没有那种温暖进心灵的感觉,索然无味。

他瞥了眼前院浮于表面的热闹,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终于得到心念几年的女子,美人在怀,后院还有你们痴心与他的夫人打理的井井有条。名誉地位美人权势…只是,那些打扮的极尽妖娆的女子带着谄媚讨好的娇笑声,和这个小院里的温馨比起来,真是苍白的很。

公子康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也苍白起来,自己自小天资聪颖,被称为练武奇才,他也不负师傅所望,成为新一代邪帝传人。师傅穷其一生来归隐,到最后却被当时的太子请出了山,成为一代国师,可惜到头来兔死狗烹…

现在想来,其实师傅应该一生都在筹谋出仕的吧,就像自己一样,用孤傲清高来标榜自己,其实就是觉得没有找到那一根枝头而已。所以,当遇到田云山时,当时的他意气风发,浴血奋战,那气魄那胆略让他觉得自己终于等到了人。于是几次将对方救出为难,并向对方投诚…而这一刻,他看到田云山不知道是因为仇恨还是因为他身边那个极尽妖媚的女人。他总觉得对方已经在默默地改变了。

公子康心中的信念在开始动摇,心境也在逐渐崩坏,修炼了几十年的内家气劲竟然在这一刻有了溃散的迹象…

景婶三人有说有笑地收拾碗筷,小花闲着。披了一件披风来到院子。

入眼全是白茫茫的一片,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恐怕到明天就能到膝盖厚了,幸好先前景婶她们准备了不少食物。

小花感应到后院传来一丝丝不寻常的气息波动,她现在的感应十分灵敏。翻手间便将“见血封喉”凝聚在了手心,上次从森林回来时,又去过一次死亡树林,抽取了满满的植物精华,以备不时之需。

走拢一看,雪地上躺着一个人。一身白衣,上面落了一层白雪,若不是小花根据气息寻来,恐怕在这里冻僵都不会有人觉察到。小花觉得不对劲,伸手探了下鼻息。气息十分微弱,隐隐的体内好像有一股股的元力在慢慢散去…

小花知道这种元力,正是无情身上的那种感觉,心道,莫不是他修炼的某种神通在消失。消失不要紧,看样子连生命力也在跟着流失呀。

小花其实对公子康没啥好感,但将所有的事情捋过一遍。发现除了他性格乖张高傲一点,其实并没有做伤害过她的事情…所以,看在当初他无意间让自己躲过娶灵儿算计的恩情,自己就帮他一次。

小花伸手,凝聚一股植物精华游走筋脉,小花感觉对方筋脉竟然比自己的还要宏大坚韧。果真不愧为武功高强的人,而自己现在也就相当于比普通人强壮一点而已。

小花用植物精华再次激发起身体自主求生的本能,那些正要逸散还没有逸散的元力则重新回归到筋脉中,开始缓缓流转起来。过了好一会,公子康悠悠醒来。刚才散功走火入魔,好险好险,撇头看见小花,竟有种说不出的温暖,“是你呀。”声音也一扫往日的傲娇样子,就像是早晨醒来的那一声喟叹一样。

公子康起身,排掉身上的雪花,一扫刚才的倦怠和落寞,对小花道:“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若不是你,我恐怕就再也起不来了,所以,我欠你一个救命恩情。”说罢,身形一跃,飞走了。

小花愕然,看看自己的双手,她在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想起以前救青木,人家醒来直接把自己当挟恩以报的龌龊女子,直接丢给自己一句“我欠你一个人情”便觉得是给自己多么大的施舍的恩情一样,然后傲娇地走掉。

现在这个也是,貌似他欠着自己的恩情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情。

小花轻嗤一声,罢了罢了,他欠自己的总比自己欠他的好,权当自己刚才无聊折腾了一株小草吧。

爆竹声声辞旧岁,绵绵不绝的炮仗声音惊醒人们潜藏了许久的欲望,以前要睡懒觉的小妾们都早早起来,让丫鬟给自己梳着复杂而繁琐的发髻,带上这那的老爷赏的珠翠步摇簪子的,然后是妆容,衣裳,狠狠地勒紧腰肢,体现自己的婀娜,船上绣花鞋,走起来如弱柳扶风。

大家坐一起吃新年第一顿早饭。

田云山姗姗来迟,带着疲惫的满足感,往上位四平八稳一坐,旁边就有丫头送上擦手的热面巾。

田云山抬眼一扫,咦了一声:“去,看看灵儿,是不是昨儿个闹腾太晚了不舒服,让她好好休息。对了,顺便将她喜欢吃的都端过去…”

旁边两个丫头便上来端菜。那几个精心收拾一番的小妾见这些精致的菜品,还没来得及夹一筷子呢,就要给那个啥灵儿的端去,这么多菜,她一个人吃的完么?

田夫人在旁边柔声道:“山郎,我看灵儿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要不每样分一点出来。你看这么多姐妹都还没吃呢。”

田云山扫了夫人一眼,应道:“那就听夫人的,每样给灵儿匀点过去就行了。”说完,便要开始吃饭,伸到半空的手蓦地顿住,其余的人是必须要家主开始吃她们才能吃的,所以田云山这一顿住,所有人都不敢将筷子伸到盘子中去,都面面相觑地盯着老爷。

田云山对旁边的夫人道:“对了,瞿小娘子怎么没来呀?”

田夫人心中那个郁闷呀,刚才才给妹妹弄走一份,现在又想起姐姐来了,不过良好的心性让她一点也没露出心里的不悦,柔声应道:“老爷,上次你不是让瞿小娘子好好反省反省的吗?要不这就去把她叫来?”

田云山听到夫人这么一说,想起那天自己挨的一巴掌,现在还隐隐作痛呢。哼了一声道:“算了,她那个性子是该好好磨磨了,先前念着她年纪小,由着她去了,没想到养了几年了还是这个德性,不管她了,你们先吃。”

张紫妍到灵儿房里将这段时间田府的事情一一汇报,不敢有丝毫隐瞒,她现在终于知道灵儿的手段,直接就凌驾与所有女人之上。最重要的是灵儿还是一个自由身,还可以有许多的选择。

灵儿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小花的情况,上次没让无情直接杀死她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以后她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妍儿说道:“上次那贱人打了老爷一巴掌被禁足以后,已经三个月了,老爷不让任何人去探望,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这天寒地冻的,说不定已经冻死在里面了。”

灵儿惊异道:“什么,你说我姐姐竟然打了田云山一巴掌?”

妍儿道:“是呀,我从夫人下面的一个丫头那里打听到的,好像是老爷生气打了她一巴掌,然后她就回了一巴掌过去,当时所有人都懵了,以为老爷会直接打杀或者把她给发卖了呢,结果最后只是禁足…”

灵儿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情,即便是她也不敢在田云山面前太过放肆,最多就是刷刷女儿家娇憨撒撒娇什么的,万不敢直接上去扇耳光。唔,其实是不敢,而是因为她现在还有求于对方,就像是一颗棋子,现在还不到撤掉的时候。

妍儿看见旁边桌子上放着一桌丰盛的饭菜,竟和早上合家吃的一模一样,可见是厨房特意给灵儿单独做的。说不羡慕嫉妒是假的。

灵儿转过身,袅娜的身子带起一阵香风,说道:“妍姐姐若是喜欢的话尽管端去吃吧,我一个人吃不完倒了也是浪费。”

妍儿眼皮子浅,终究熬不住那燕窝参翅的诱惑,讪笑一下坐下开吃了。

“来人,这饭菜有些凉了,你们去厨房里热热,给妍儿姐姐送房里去。”灵儿吩咐下去,此话正中妍儿心思。

灵儿嘴角浮起笑意,无论什么人,只要有缺点就好,张紫妍虽然有些焦躁实际上她自己也很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小妾,但是这并不妨碍灵儿让她为自己做事,说不定自己心情一样,帮她上位也未尝不可。人参鱼翅自己芥子空间里多的是,自己又不可能天天吃,要保持身材呀,对了,那个叫“华哥”牌的胭脂的确好用,肌肤都变得白皙嫩滑多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和你抢男人

小花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去找田夫人把景婶三人的卖身契给要到手呢,大年初二,田夫人竟然就带着几位“姐妹”赏雪赏梅到了她的院子。小花的别院里面有一大片梅林,现在正傲雪怒放,空气中散发着阵阵幽香。

腊梅花味微甘、辛、凉,有解暑生津,开胃散郁,解毒生肌,止咳的效果。花未开放时采摘,及时低温干燥。主治暑热头晕、呕吐、热病烦渴、气郁胃闷、咳嗽等疾病。

小花熟读那么多医术,又是贺大夫唯一正式弟子,岂是浪得虚名的。所以每天一早便和小荷两人流连在梅林中,各自拿着一个提篮,专采那些没开花的花骨朵。

老远,一股脂粉气息便传过来,伴着自以为很娇媚的咯咯笑声,生怕老爷注意不到自己。

小花将手中花骨朵丢进篮子里,叹口气,真是糟蹋了这份清净之地呀。小荷不明所以,不过她很喜欢采花这种感觉,主子说要采花骨朵,所以每一朵都看的很仔细,听到小花叹息,问道:“小娘子什么事呀?是不是手冻着了?来来快放下,剩下的我来就行了…”

正这时,辛婶走过来,朝小花福身,“小娘子,夫人来了…”

小花早就知道,辛婶怎么拦得住夫人呢。更何况,夫人能够屈尊降贵到这个小院来,那是莫大的荣幸呀。

小花却没有以前那么好的心情去讨好,连篮子都没放下,凑合福了福身,“夫人真是好雅兴,这么冷的天还出来赏梅。”

循声看去,所有人都呆愣在雪地中,就连一向心性极好的田夫人也忍不住惊愕当场,“你你…好一个冰雪剔透的女子,人雪两辉映。妹妹竟然比雪更玲珑可人呀。”

其余莺莺几人心中真是百味杂陈,她们万万没想到当初那个呆滞木讷的女子,现在顾盼间竟有如此动人心魄的神韵…唔,对了。好像对方表现出来的除了呆滞木讷一点,那身段还是很玲珑有致的,样貌也是很清秀的…这贱人果真藏拙来着。这次见再也翻身无望了便想出这一招来,哼,当初还打了老爷一巴掌,光是一张漂亮脸蛋有什么用。

女人不仅要脸蛋好身材好,一双可掌中舞的小脚,更是要有一个好心性,懂得如何取悦男人。这世上从来就不缺乏美女的,一茬一茬的。就像那割不完的春草一样。

当然,无论哪个女人,看到比自己漂亮,而且没有任何修饰浑然天成的美,总会有嫉妒的。她们也不例外。说话也是酸溜溜的,“听说瞿小娘子被老爷罚在这里禁足,没想到倒让瞿小娘子养了好皮肤,啧啧,真是让我们羡慕呀。”

小花淡淡扫了眼说话的人,莺莺,本是声如黄莺婉转美妙的。但里面充满了醋意,就一个怨妇。理也不理,对田夫人道:“夫人难得来一次,正好前段时间自己做了一些养颜美容的果酒,还有让人身心愉悦的蜜饯,要不要尝尝?”

田夫人来正是想探探小花虚实。既然田云山在新年早上将她们姐妹两个都提到了,索性让她们姐妹两个去争个你死我活算了。

田夫人雍容华贵,气质高雅,对方的话正中下怀,说道:“妹妹人巧心巧手更巧。如此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说着,笑意盈盈地扫了一圈身旁的众“姐妹”。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她们也就勉强赏脸尝尝咯,反正走了这么久,脚都走酸了,正好喝点热茶歇歇脚什么的,可是她们还没来得及把这种傲娇和对别人盛情施舍的情绪表达出来,小花一句话比冰水还冷地泼到她们头上,“夫人赏光就行了,其她人免了吧,这里没备那么多份。”

众人愕然,顿时怒不可遏,更加气愤的是田夫人,没想到这瞿小花当真不识抬举,竟然公然拂逆她的面子,让她下不来台。不过转念间貌似又有种超然的优越感。对方个性乖张,对谁都不屑,偏偏对自己另眼相待,有点小小的满足感是很正常的,不过她现在不能将这情绪表达出来。

几个小妾看向小花充满鄙夷和怨恨,一个不受宠的小妾,比她们还不如,有什么资格给她们甩脸子的?

“瞿小花,我们是看得起你才到这里来的,不然请我来还不来呢,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被被禁足的贱妇而已,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做的好事…”

小翠深深看了小花一眼,她是几个小妾中除了小花外,出身最低微的一个,所以平素都是非常沉静的。这时也没像另外两个一样傲娇地把小花批的狗血淋头,而是福了身,声音柔和的道:“花姐姐所言即是,我们不请自来,叨扰了花姐姐的清净,请莫要怪罪。”

小花对这个小翠多看了一眼,真是好心性呀。自己说的那么冲竟然还能平心静气地说出这句话,这人给她点时间,以后定然不简单。小花眉梢一挑,作了个请便的姿势。

田夫人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辛婶走过去朝田夫人福身引路:“夫人,这边请,我家小娘子早就备好薄酒点心了。”

小花看也没看那些叽叽喳喳离去的女人们,直接让小荷将她们赶出去,然后把院门关上。小荷看到冬雪冬梅跟在小翠娘子身后,两人比之先前简直判若两人,低头含腰的,神情维诺,再也没有以前的朝气和张扬。她们看了小荷一眼,欲言又止。冬雪在经过小荷身旁的时候,故意停顿一下,凑近小荷道:“小小娘子还还好吗?”

小荷不吃那套,当初这几人在小娘子最艰难的时候落井下石,现在见小娘子不但没有被整垮,反而愈加容光焕发。加上夫人驾临,就知道小花的机会又来了。小荷昂着头,大声道:“多谢冬雪姑娘关心,我家娘子好的很。”

冬雪身体瑟缩一下,下意识看想前面那个沉静的身影,慌乱应道:“好好,我我先告辞…”

小荷哼了一声,嘭地把门关上,活该。

直接在亭子里面摆开火炉,温上酒壶,摆开吃食,小花直接坐下,田夫人觉得在这个洒脱不羁的女子面前摆那些道道有些多余,随意坐下。

小花见酒温热,亲自给两人面前酒盏满上,顿时酒香四溢,里面貌似还有槐花的香味。这香味实在是太诱人了,田夫人强忍住没有端起酒盏,幸好小花善解人意,当先端起,朝田夫人示意一下,说道:“夫人尝尝,这是我去年夏天特意采的槐花酿制的花酒,再加上十几种草药泡制而成,放了半年多时间,勉强入味了。”说罢,自己抿了一口,入口温润,熏熏的,带着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