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点点头,辛氏在这里待几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小花抓起对方的手,“辛婶。辛苦你了…”一股暖流从手心渡入对方手心,从劳宫穴沿着手臂一直汇入脏腑,辛氏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不少,也没有先前的疲惫,她将这归结于是因为小娘子来了的原因,更加激动。

小花走到林家二老床前。

在辛氏的照顾下。将二老身子擦洗干净,又换上干净衣裳,平时便给他们翻身,免得生褥疮…二老神志还算清醒,看到小花来。不可置信地直直盯着小花。

“你,你就是小花?”

和也氏看见小花,那眼泪便禁不住往下流,挣扎着要做起来,小花轻轻将她扶回床上躺好。

和也氏哽咽不成声,“小花,真的是你么…小花…他们,他们说你…你告诉姥姥,那些是真的么?”

小花没直接回答,反问:“姥姥,你觉得呢?你相信小花么?”

和也氏呜呜哭泣着,点头:“信,姥姥都信…你娘已经把什么都告诉我们了…我一直都信你不会做出那些事来的。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小花呀,人言可畏呀…”

这些话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嘴里说出来,带着岁月积淀的智慧和沧桑感,让小花心中感慨万千。虽然她心中有杆秤,但是没必要跟一个老人去争论什么。

刚才谈话的当口,小花就对林家二老的病情进行了初步观察,两人其实并不是真的瘫痪,而是气血攻心,心中郁结难消,加上营养不良造成的…说白了,就是气成这样的。

小花叹口气,什么都不想说,先用植物精华理顺他们胸中郁结,至于身体么,待回到相潭郡再给他们好好调理了。

田夫人听说小花当天就要离开未阳镇,连忙派几个得力家丁婆子帮着小花收拾,并且将自家的马车借给小花使用。

这些人也很有经验,三两下将所有收拾好,小花目的就是将两位老人接走。自己又不是他们的奶妈子,剩下的事情让他们自个忙去。

可是这两位老人的固执让小花很是为难,他们那意思是即便是死也要死在自家儿子的家里…即便是小花说帮他们把三郎林宝找回来,他们仍旧坚持,要跟大郎二郎一起…

林富林贵跪在二老床前,爹啊娘啊的叫唤着,心中实际上是乐翻了。他们早就看出这个外甥女不好拿捏的,没想到她竟然对这两个老东西你们上心…总算是抓住她的软肋了。心道,只要把两个老东西诓住,还怕那死妮子不就范么?

小花心中叹息,无赖,既然他们如此想跟自己儿子在一起,那就成全他们好了。她用植物精华稳定他们的病情,便让他们自个收拾去,将田夫人借来的几个家丁婆子也送回去了。

众人再次傻眼了,以为只等着坐上华美马车,让那些“下人”收拾就行了。没想到还是要自己来…

林氏有心帮忙,但是…她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更何况现在两个弟媳之间有矛盾,两个弟弟也是心怀怨愤的,自己去吃力不讨好呀。所以也在旁边干瞪眼。

小林氏先前住在娘家,受尽两个哥哥嫂嫂的白眼,现在倒是乐得见这一家子人,有现成的福都没办法去及时享受。

小花没那么多闲工夫看他们在那里墨迹,搬家了,两家人还在为了一个筲箕,一个陶罐都在那里斤斤计较…两个小娃子争个东西,两边大人便加入,大吵一番,若不是两个老人在那里,非要大动干戈不可。

小花心中很是烦躁,林家二老却偏偏要这样去守着,他们被两个儿子媳妇气的要死也甘之如饴。她又有什么话可说?算了,还是管好自己为先,她的目的就是在林宝回来之前,不让这个家散了。

小花有很多事情需要忙乎呢,这次回来除了接林家二老外,还要解决野果货源。现在这两件事都算尘埃落定,小花终于有机会去找那两位船工了。虽说她只和他们打过一次交道,唔,严格意义上是只有一面之缘,当时她只是普通的一个乘客而已。两人为了救整船的人跟水怪奋力搏斗,这份胆识和仁善让小花觉得,他们最适合当自己水运大主管了。

小花让林氏和小林氏留在这里照看着,因为他们是“一家人”呀,将辛氏和阿九他们全叫回去,将相潭郡的大摊子照看好了。算算自己出来十多天了,不知道理县那边是不是将野果采摘好送过去了,她先前派人回去跟景婶他们打过招呼,但是怕他们不知道怎么处理,又怕果子放久了坏掉了…跟辛氏吩咐一通,如何处理那些果子等等事宜。

而自己则带上小荷水雀以及阿六去寻找两位船工。小花记得人们叫他们田翁、田海。

二十年过去,物非人亦非。

码头以及初具规模,繁荣程度可与集镇相媲美了。而且这里来往船只更多,从普通的商旅客船,还多了一些花船…白天自然看不出什么特别,一到晚上,那些船上便会挂上红灯笼…集镇上是没有妓院的,于是这座码头便成了一个最便利所在。

小花他们打听了好一会才问道田翁父子的下落。

当一行人走到人们说的地点时,小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如果说自己当初被赶到林场,那环境以及够凄凉的话,那么现在所见,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山石夹谷中坐落一座茅草屋,一条山泉直接从屋旁的乱石丛中淌过…茅屋破败飘摇,远远的,小花就听到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一股苍凉的死气弥漫整个山谷,这个地方偶尔来抓个螃蟹鱼虾什么的当乐子还不错,人真住这里,湿气太重很容易得病。她有种预感,那咳嗽声音肯定是田翁。

小花几人突然到访,让这个布满沧桑的老头很是意外,带着戒备和疑惑,“你你们找谁呀?”

就因为当初救了一船人,不仅没有结下善缘,反倒是落下仇怨了。跟小花当初救了青木,非但没有丝毫感恩,反倒视为冤家,何其相似。

第二百一十八章 田翁父子

恩将仇报。

那些人隔三岔五便借着田翁父子俩得罪了河神的由头,到家里来滋事。无非是要财要物,能拿的走搬的动的统统弄走了…将他们从村里一直赶到这个旮旯,直到将最后一块瓦片都榨干了才慢慢停歇下来。

也幸好这父子两人都很坚强,遭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至少没有就那么垮下去。而且两人愣是凭着自己的一身本事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顽强地活了下来…只不过这里环境实在太糟糕,而且田翁年事已高,这一病倒恐怕就很难再好的了了…

田翁怕又是有人来滋事的,现在家里除了一些晒的鱼干野菜外,什么都没有。不过再一看小花几人,都生着贵人之相,便扶着墙,给几人拿出几个草蒲团放在院中几张石凳子上。

“几位贵人请多担待,请坐下说话吧。”田翁身体佝偻,走一步喘三喘,显得非常吃力。

小花刚才站在院门口就将这个茅屋周围打量一圈,虽然是两个男子家,小屋周围确实十分整洁的,而且利用现有的资源打磨出石凳子石桌子等等。

相比起自家的两个弟弟…家里房子是现成的,土地是现成的,所有家具也是一应俱全…二十多岁的青壮年,竟然过的比叫花子还邋遢。心中很是悲哀。旋即将这些念头抛开,所谓人自助然后天助之,既然他们自己都不懂得奋发图强,她一个被嫌弃的“剩女”在那里操什么闲心。

小花几人坐下,让田翁也坐下。

小花说道:“我是贺大夫的弟子,瞿小花。实不相瞒,这次是来正是想找田老伯和田大哥的。我看田老伯是寒气入体,郁结所伤,我帮你诊断一下如何?”

说起贺大夫,田翁神情陷入回忆之中,喃喃的道:“贺大夫也是个好人呀…有十多年没看到了。唉,当初在镇上的时候,可帮助过不少的人呢。好像以前我的确听说过贺大夫收了一个女弟子的。贺大夫现在还好吗?可惜我这把老骨头…”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喘,身体就像风箱一样。咳起来整个人都痉挛成一团了。

小花伸手拍着对方背部,同时将一缕植物精华渡送过去…渐渐的,田翁的咳喘终于平息下来。小花又轻抚背部,多渡送了两缕温养的植物精华,田翁感觉呼吸都畅快不少,连连道谢。

小花行事果决,一向都不喜欢拖泥带水的。就像处理瞿家林家的事情一样,强势主导,一锤定音。

小花说道:“师傅在县城,和以前一样。还健朗着。田老伯,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请你们再次出山的…”

田老伯浑浊的眼睛闪过一抹精光,旋即便黯淡下去。身为船工,一身都跟船打交道,自从上次事件后。便与船绝缘。“我,我这身子恐怕不能…”

小花连忙道:“你这只是湿气侵体,忧心积劳所致,调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

田翁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正因为这副身体,这些年把田海给拖累了,在山里挖的草药。水里抓的鱼虾,都换成银钱给他请大夫治病了。那些大夫都说,这病是多年的老毛病,只能就这样将养着了…也就是说只有这样耗下去了…不过听小花说的如此轻描淡写的样子,看在贺大夫的面子上只当对方年少轻狂说大话而已。而且自己和儿子两人被赶到这里来后,除了来找茬的人。没人来看望过。当然,以前他们的乡邻中的人缘还是不错的,只不过人言可畏呀,谁敢跟得罪了河神的人打交道?万一被河神找晦气怎么办,自己就住在水边上。靠水吃饭的人,最是迷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这父子俩在这里相依为命,其中凄苦一言难尽。

“多谢小娘子看的起小老儿,只可惜。若是可以,能不能请你把海子带出去…”田翁现在气息顺了,说话不知不觉就利索起来。小花神情温和亲切,不知不觉让田翁感觉到信任。他觉得自己这一生就这样了,可是不能让自己儿子跟自己耗下去呀。

小花问道:“田老伯,如果说当年的事再次发生,你还会选择去救那些人吗?”

田翁愣住,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中。是呀,这些年来他也无数次的想,若是再来一次,自己肯定不会救那些忘恩负义的人…只是可惜,当那些人掉落水中,看着他们绝望地挣扎时,看着那水怪搅动水浪欲将人一个个卷入巨口的时候…他的心仍旧止不住的抽搐。一时间田翁老泪纵横:“那都是一条条的人命呀…”

一句话足以表明他的心志。

小花心中下意识舒了一口气,自己没看错人。

小花这才开口:“田老伯,你不说,我也是打算请你和令郎一起出山的。至于你的病,我有办法治好,只是看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田翁大概还没从刚才的伤感中抽出,眼眶有些湿润,听到小花再次提到让自己出山,他当然是想再次大振雄风,只是他还有顾虑。当初那些人说他得罪了河神爷,也禁止他当船工…也就是直接绝了他的生路。倘若现在出山的话,也就违背了当初对着天地许下的誓言。田翁虽然不信河神,还是信天地信命的。

小花道:“我不让你当船工,而是做我河运商队的总管事,总舵手。”

“总,总管事?”田翁激动起来,再次仔细打量起几人,虽然穿的不是很突出,也没有那些大户人家的倨傲,但是那眉宇间透露出的贵气让他觉得对方来头不简单。

众人说这话,山涧里面传来踢踏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田海回来了。

“爹,爹,我回来了…”声音浑厚爽朗,带着穿透力钻进众人耳朵。

田翁脸上笑开了话,连忙走到院门口,“海子,快快回来,来贵人了…”

田翁喊完这话才惊觉,自己竟然一下子走这么快这么远,一口气喊出这么多话,竟然没有一点不适…他再次回头看向小花,贵人,真真是自己的贵人呀!

小花循声朝山涧方向看去,一个穿着粗嘎麻布做的短褂,腰间用一根草绳系上,寒碜,却十分精神。呵,一晃十多二十年过去了,当初那个带着一丝丝稚气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为一个铮铮汉子。

田海看见小花,蓦地愣在原地…是惊艳,还有那种…就像经年老友才有的熟悉感——沉静,内敛,睿智…

多年前的一幕再次浮现脑海…所有人都在绝望地呼喊挣扎,但是有个小女娃却紧紧抱着一块舢舨,任由浪头袭来,依旧镇定自若…在岸上,所有人都在抱怨咒骂,或者都在为河神的事情闹腾,也只有她的眼神还是那么的坚毅沉静,始终对他们充满了感恩的味道。

田翁将田海介绍给小花几人。说明来意,田翁征询地看向田海。

田海没有丝毫犹豫,当下便说道:“得蒙东家不弃,今生今世定会对东家尽忠职守,回报东家的知遇之恩!”

呃…小花觉得自己现在真是福星高照,这两人太对自己胃口了,得了,一下子便收了两员大将,小花的河运商队终于被排上了日程。小花偏头,无意间注意到小荷看向田海的眼光晶亮起来…心中一动,呵,这丫头终于开窍了哈。

也没啥好收拾的,说走就走,田海父子便跟着小花走出这个山旮旯,踏上瑰丽的人生之旅。

小花这一次出行收获颇丰,连带着将野果货源解决了,果酒的销售问题也解决一大半,还有林家瞿家的事情统统搞定。没有后顾之忧,接下来便是全心搞果酒作坊了。

靠着滩地附近的骆驼山也是属于小花的地产,先前采石,小花便刻意规划了一下,那片采石空出来的场地正合适建成一个大大的酒庄,靠近山脚的地方可以挖一些山洞出来,做成天然的酒窖…

小花回到相潭郡已经是一个月后了,理县真的送来了两船的野果,因为小花先前差人给景婶她们递了消息回来,所以他们都直接根据合约上的付现银,将货物收了下来。

小花一回来便开始召集人手准备酒庄。

这次小花人气大涨,堤坝决堤,她现在是相潭郡最大的地主婆,还有几大最吃香的营生。一呼百应,纷纷前来做工。

有了信誉帐薄,直接按照上面点人就是了。当然小花也不是一杆子把人打死,凡是都会给自己也给别人留条后路。不管以前的信用帐薄如何,她都会给人一个做工的机会。如此,跟小花干活很少有偷奸耍滑的。

当然,一旦开始酿酒,就需要用到很多的酒坛子,以前做胭脂用的那些陶瓷小罐子都是在附近一家土窑上订的。而现在的需求量大增,小花决定在山另一边的黄土坡上自己建一座土窑…

说干就干,几百两银子也就是几家店铺十来天的收入而已。挤一挤就出来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得寸进尺

有银子有信誉有人力,不到十天时间,土窑就建起来了。烧窑高手不多,但是熟悉烧窑的人不少。因为不是烧制多精细的瓷器,只要会烧制瓦片,都能烧出这种粗毛坯的大瓦缸来。便请三个熟练工人来烧窑。几天就能出一窑来。

烧窑需要经验,经验怎么来的,当然是在烧窑过程中总结出来的。先前这些人可能都跟着熟练师傅打打下手什么的。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所以到了掌控火候关键时刻都会藏着掖着,再加上效益低,一年也烧不了几窑,这就造成了师傅永远都是师傅,打下手的永远打下手…

而小花突然兴建的土窑给了这些可能永远也成不了师傅的“下手”们一个成为“师傅”的机会。

小花招人只有一个原则——忠诚,吃的起苦。所以什么经验的她就不信练不起来,几窑不行就几十窑!

土窑开工的同时,小花请人将收来的几百斤野果很快打理出来,放精炼过的糖浆腌制起来,而后放进大瓦缸里,泥封好窖藏起来。这些大缸都是去郡城里买的,直接将几个买陶罐铺子的所有大缸小罐全部包圆了。

财大自然气粗。

自己的地盘自己做主,小花也不用那么多花哨去掩饰,反正自己是庄园主,自己是老大,一切都自己说了算。直接划定一片区域成为秘密作坊间就行了,那么所有的秘方都顺理成章了,至于其中怎么操作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咯。

小花让田翁田海父子去帮着督造码头,她打算在自己的滩地与河道中空出一片水域,修建一座属于自己的码头。先前造河堤的时候就已经把位置预留出来了,不过这码头建造很有讲究,必须有泊船的地方,还有上下货物的码头,以及这里能容多大容量的船等等。田翁比较少老船工。很有经验,在这方面可以指导工人作业。

至于理县那边,小花不想管太宽,一是自己的确抽不出那么多的人手。二是,她必须给林县令一个自由发挥的空间。只要报账的数目不太离谱,她愿意卖他一个人情而照单全收。

到目前为止,林县令还是很有合作诚意的。两个多月过去,码头建设以近尾声,剩下的就是码头仓储建造了。这个比造码头容易的多。理县地处丘林,最不缺石料,只要有钱,便有源源不断的人力。所以当理县第二批野果用船运送过来时,小花收到林县令的亲笔书信。码头和仓储已经建好!所以以后基本上每个月都能固定送来野果,当然过了挂果期山上没野果另当别论。

半个月后,林家才拖儿带崽一路迤逦地地搬了过来。

小花早就让人在庄园旁边划了一片空地出来,房子是早就修好的。这里坐落骆驼山山脚,先前开采石料修建河堤。顺便用剩下的石料砌房子。其实也不是小花未卜先知,早早就将林家瞿家的房子建好。而是这些独立的小院子都是准备以后给景婶辛婶她们住的。现在林家搬来了,这几座小院正合适给他们住。

小花想,既然林家吵吵嚷嚷的,不如让林家二老,大郎,二郎各住一个小院算了。林富林贵倒很乐意分家单过。可是林家二老不同意,本来现在背井离乡依靠外孙女就已经够丢人的了,倘若再分家的话,人家会戳脊梁骨的。林家二老坚决不同意分开住,说,他们就是一家人。一定要住一起!

林富林贵那个郁闷呀,本想在这里逍遥过自己土财主的生活,没想到两个老顽固还是这么不开窍。也罢,谁叫有一份“孝心”协议呢,只得听从。

小花也懒的管那么多。随他们自个折腾去。反正一个两进小院,两栋正房,还有四面厢房,将近二十间房屋,即便是一人住一间也足够他们一大家子住的了。

其实小花原先还想给林家二老请两个丫鬟婆子来伺候的,如此,连这也省了。倒不是节约那几个碎银子,而是觉得,这一大家子,看那恣睢样子,真要有丫头伺候了,不知道要多折腾人家丫头呢,还是算了吧。只是让人将屋里的家具床铺被褥等等一应全部置备好,赤条条的就能住了。想的够周到了吧。

待林家安顿下来,熟悉了这里的情况后,已经是一个月后了。应舅舅他们的要求,他们来这里已经一段时间了,这样闲着也是闲着,要小花给他们安排事情做。而此时土窑,码头,酒庄的的事情也告一段落,小花便将林家人全部召集到一起,准备将自己对他们的安排说了出来。

“你们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家里还有什么需要置办的东西没有?”小花主要是询问林家二老。众人纷纷点头,笑嘻嘻的道:“好好,多亏了小花想的周到,这里一切都很好的…”

小花道:“那就好,如果你们想在这里安居乐业的话,我现在就给你们分十亩土地…”

前面的话众人听了心中一喜,果然,无论谁家都是这样,那些赚钱的营生自然都用自己人,怎么会随便叫一个外人当主管什么的。可是后面这一句话他们就有些搞不明白了。众人听了都是一愣,面面相觑,什么?竟然将他们住的小院周围十亩地分给他们,莫非是让他们自己去种植?

林富当先开口了,“外甥女呀,你说分给我们十亩地…是什么意思呀?”

“当然是你们自己去种植咯?要安居乐业,当然需要有自己的家宅和田产。莫非你们不想要?”小花挑眉反问。

“啊,不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大丫啊,你不是有两千多亩地吗?怎怎么才分给我们十亩地?还是三家人才这么一点?这这…”林富结巴着道。

林家二老在这里修养了一个月,加上小花隔三差五用植物精华直接为他们调理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生活可以自理了。不过年事已高,而且先前伤到本源,要想完全恢复到以前健朗样子还需要一些时间将养。林茂生听到大郎说“三家人”的时候面露郝色,假咳一声。大郎回过神,结巴的道:“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们这么多人,怎么也得分个一千亩才能过的去呀?”

这次不仅小花惊异了,就连旁边的林氏和小林氏都差点被一口茶水呛到。这已经不能用狮子大开口来形容了,而是…恬不知耻。

林氏自持自己是大姐,而且先前林家能够搬到这里来她有很大功劳,所以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说道:“你你要一千亩地干什么?”

小林氏也急了,外甥女总共才两千多亩地,这两个哥哥竟然一下子要去一半,哪里还有自己的份呀?连忙帮腔:“是呀是呀,这么多地你自己种的过来么?”

林富理所当然的道:“嗤,都成地主了,还用自己去种吗?当然是佃给别人种植啦,我们坐着收租子就行了。”轻蔑的样子瞟了小林氏一眼,一副这么简单道理都不懂的样子。

小花低头喝茶…自己这是不是叫做引狼入室呀?原以为还会等一段时间他们才会闹起来的,没想到这么快。果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呀。

小花看向林富,淡淡的开口:“你不想自己耕种?你想不劳而获?”

虽然事实就是这个样子滴,但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吧?

林富感觉这外甥女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柔弱的邋遢小女娃了,对方的眼睛像是能够看穿他的心思一样,有些心虚,语结,讪笑道:“嘿嘿,那个…那么多土地,自己怎么种植的过来呀,肯定是要佃出去的吧?二郎,你说是吧?”他连忙拉了拉旁边一直沉默着的林贵。

林贵一直低着头,被林富拉进话题,有些局促地看看小花又看看二老,结巴着道:“那个…其实,我我觉得这里土地都很肥沃,地势十分平坦,十亩地应该…”

闵氏狠狠踩了他一脚,林贵吃痛,抬头看向闵氏,后者狠狠瞪了他一眼。林贵支吾着什么又低下头。

林富正想说什么,倒是闵氏抢声,搔首弄姿,先给丢给林富一个眼神,才眼神虚浮地看向小花,干笑道:“其实我觉得大哥说的很有道理,那么多地,当然是要佃出去的。而且我看这诺大的产业都是外甥女一个人在打理的,这怎么弄的过来呀,又是地产又是酒庄,还有胭脂作坊,酒馆的…唉,光是想想就够多的了,以我看呐,外甥女不如把这些分出来,我们帮着你管理,这样你就不用那么累了…大家都是一家人的,你也不用不好意思…”

“对对,还是弟妹想的周到,都是一家人,我看外甥女也的确够累的,不如都分出来,交给我们管理算了。”林富连连附和“而且外甥女现在年龄也不小了,听姐夫说连相潭郡的太守也差人来说媒,汪大人年轻有为,又有上进心,听说又要升迁到京都任职了…啧啧,外甥女这下要飞上枝头了,我看这事天大的好事呀,能成…”

林富说的唾沫横飞的,真巴不得自己女儿代替了这死妮子嫁给汪太守得了。

第二百二十章 我就是睚眦必报了

小花现在才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的二舅母,果真是个厉害角色,不过这太直接太张扬了吧。这才初来乍到的,她就想着用身份将自己吃干抹尽了呀。

幸好自己先前弄了一份协议,不然的话,自己现在尽管掌握了绝对的主导权,也禁不住人家一口一个“家人”,要给你“分忧”的赤果果的狼子野心呀。

“荒唐,简直是荒唐…”林家二老听了直摇头,林茂生杵着拐杖将地杵的哚哚响,因为太激动了,身体禁不住颤抖。和也氏连忙拍着对方背部,梳理气息,偏头怨尤地对林富道:“你们就少说两句行不行?真想把我们都气死才甘心么?”

林富吼道:“我又怎么了?这不是在谈事么,怎么又把你们气到了…”说到后面,想到什么,声音小了下去。下意识看向小花方向,后者就像是老僧入定一样,坐在那里淡淡的样子。

林茂生喘匀了气息,杵着拐杖气愤不已的说道:“你们都给我弄清楚,我们的根还在老槐村呢。这里是小花的家业,凭什么要让人家拿出来给你管?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二个打的什么算盘,人家好心收留了你们,帮你们度过危难。就算我们这两把老骨头都是小花救回来的。现在竟然好意思要夺人家的产业,你,你们真是气死我了…”

林茂生剧烈喘息,是真动怒了,小花眉头微皱。以前只是听说林家二老很有自己的做人原则,今天一见果然非常坚决,让她肃然起敬。她一点不担心对方气病倒了,自己现在对植物异能运用在病理上用炉火纯青来形容也不为过。她的沉默,只是想让这些人都把自己真实面目暴露出来。她的确需要人帮助自己管理一些事物,但不是交给这些一心要瓜分自己产业的居心叵测的人去管理。

林贵连忙起身到林茂生旁边,憋得满面通红,几乎的闭着眼睛爆发的:“爹说的没错。现在爹娘的病好了,有房住,有地种,还有怎么折腾?”

林富火了:“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了?我这还不是为了我们林家好么…”

唔,貌似这话也不对,刚才还说都是一家人的,现在就冒出个“林家”来。

闵氏也不做作了,尖酸的嘴脸露出来,对林贵吼道:“你在哪里瞎嚷个什么劲?你大哥说的没错,而且我们这不都是为了外甥女好么?大丫也有二十好几了吧,虽然说以前跟人家当小妾,但那模样那身家,随便找个好人家。这诺达的家业我们不帮着管难道还给外人来管么?爹娘。你们说是这么个理吧?”

林氏不悦了,怎么现在又说起自己女儿当过人家小妾的事情来了?“我女儿的事用不着你们操心,这一切都是小花自己挣来的,所有一切都由她自己安排,你们要真有孝心。就莫要把爹娘再气病了。”

“你…”闵氏虽然张狂,但在这里,除了比小花辈份高一点,而小花是这里的女东家,所以她才是最没有发言权的一个。

和也氏看向小花:“小花,你说怎么办吧,反正在这里我们都听你的。只是先前你答应过我们的。帮我们把宝儿找回来…”说起宝儿又开始抹眼眶。

小花突然对林贵道:“二舅,你有没有兴趣去管理土窑?”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根本跟不上小花这跳跃的思维。林贵脑袋有些发懵,闵氏一听“管理”二字,连忙应道:“好啊好啊,外甥女就放心吧。你二舅肯定会管理的妥妥的。”

小花瞥了她一眼,“恬噪!”

众人又是一愣,笑的一脸灿烂的闵氏脸上挂不住,顿时火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谁恬噪了?啊?你要搞清楚,我是你的二舅母。是你的长辈,你凭什么…”

“住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若还想呆在这里的话就给我识趣一点,否则别怪我没事先告诉你。”小花冷冷的说道。

闵氏是出了名的泼辣,即便是对上大嫂也是分毫不输的,因为当初林家困难的时候闵氏娘家支助过林家,虽然后来林家将钱还上了,但是闵氏却一直趾高气昂的。而林贵这些年被生活折磨的没了脾性,也被闵氏欺惯了,这才让闵氏越来越嚣张。

不过闵氏再嚣张,那也是小花的长辈,小花这样说,就有些逾越了。就连林家二老也有些不满了。

小花不理会那么多,这家长里短的真要陷进去的话她的生意都别想做了,看向林贵,“二舅,你不愿意?”

林贵连忙应道:“愿意愿意…”

“那就好,从明天起你就去土窑上上工吧,具体事宜我会让小蝶告诉你的。”

林富连忙道:“外甥女,我呢,你给我安排什么职务呀?要不你让我去管胭脂作坊,或者那酒馆也不错…”

小花淡淡瞥了他一眼,“我这里没有适合你的工作。”一句话打发掉。

林富急了:“怎么没有啊?要不我给你当大管事也成…”

林氏嗤了一声,其实关键时刻还是怕自己女儿吃亏的。

小花不理会众人怎么不满,道:“好了,房产,田地都已经安排好,怎么经营相信你们比我更有经验的。”说完就起身离去。

众人没回过神来,怎么这么就完了?不是还没有商量妥当么?

小花道:“你们才搬来不到一个月,应该还没忘了当初签订的协议吧。我这次将你们召集起来,不是要跟你们商量,而是告诉你们我的安排而已。若不愿,你们大可以不接受就是了。”

众人哗然。这这小蹄子简直是太狂傲太目中无人了。对那些外人还可以,但也是这种态度对林家的人,就让林氏有些抹不开脸了,“小花,你这是怎么说话的,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的长辈。在你这里住也是应该的,即便没有合适的工作,也不能这样子跟长辈说话。”

小花说道:“那要怎样啊?母亲,你想让我怎么做?若不是看在三舅舅曾经不顾世俗不顾家人反对,在我最最危难的时候给予我帮助,你以为我愿意去给自己找麻烦么?你说的对,他们是我长辈,我应该尊重。但是作为长辈,有给予过我什么?我自认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偿还完。这话听起来刺耳,可是你们自己好好想想…我的大舅舅,当初我到姥姥家来,言语上的嫌恶我没有计较的资格,但是你挑的箩筐真真是好把式,端端会撞在我的身上呢…你对我的帮助我一直记着呢…”

箩筐?什么箩筐?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落在林富身上。林富对曾经的记忆也十分模糊了,二十多年过去了,谁会记得那些?不过林家二老却记得这个外孙女到他们家没两天就坠崖的事情,当时让他们好一阵忧心呢。心中疑惑,对林富道:“当初是你把小花推到山崖下的?”

“我,我…怎么可能?”林富身体后仰,怨毒地看向小花。

旧事重提,众人心情都不好。特别的林氏,想起曾经将小花赶到林场去,心中就无比后悔。只是现在想起来,当初她在瞿家的处境也十分艰难的。她,她是真的没办法呀…现在又听到自己弟弟亲手把自己女儿推到山崖下…

为什么,为什么当时没人告诉她?

除了林家二老和林氏一副十分痛心的样子外,其余人都觉得小花是在那里小题大做,不过就是摔了一下嘛,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提这个做什么?

林富也想起来了,打死也不能承认。说道:“喂,大丫,你总是纠缠这些问题干什么?你要搞清楚,我们好歹是你长辈,在这里来也是客人,你不要总是给我们摆脸子,谁看呀?再说了,都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情了,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还提这个干什么?哦,我知道了,你不想帮衬我们,你就喜欢看笑话,喜欢我们低声下气地求着你是吧?你比那些旁人更加冷血恶毒,你…”

小花下巴微扬,看向林富,声音更加的淡漠:“你说对了,我冷血我恶毒,不过这跟你比还差远了,至少我没有对一个几岁的小娃子下毒手,还一点悔悟的心思都没有。我说出这件事不是需要你道歉,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没资格来对我的庄园我的家业指指点点的。”

林富被小花呛的语结,“你你…”

小花深吸一口气,扫视一圈神情各异的众人,说道:“你们可以把我看成睚眦必报的人,可以说我不通人情,说我张狂不认亲情,说什么都好。我不在乎。但是你们在提各种要求的时候,也扪心自问一下,自己是否有资格来瓜分我的劳动成果?我用人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忠诚,绝对的忠诚,谁要是在我背后搞小动作的话,别怪我瞿小花不客气!”

嘶,先前只是听说这女东家有两把刷子,现在一见,果真是六亲不认的主呢,加上先前那份“协议”,一时间倒真拿这死妮子没办法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糟践

话不说不透,灯不点不亮。

脸皮子撕开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所有人都觉得没面子,如果说先前都觉得小花做法强硬的有些过分,但是把小时候被撞倒的事情说出来后,心中都唏嘘不已。也没什么话说了,虽说人家态度是强硬了些,但总归给了他们栖身之所,生活一应所需一样不缺,以德报怨,很不错了。

林家的事情摆平,小花对手下所有人都下了命令,她不管手下的人私交如何,但有一条,无论是谁擅自因为其他人改变她的经营策略的话,直接卷铺盖走人!

小花的威信是用一次次铁的事件铸就而成的,不管是先前的西如意坊讹诈事件,还是庄园用工制度,抑或是滩地的分田原则,所有人,但凡脑袋还没进水的,都不会跟自己的利益过不去,更不可能跟小花对着干。更何况日久见人心,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们也算是看清楚林富闵氏他们是什么样的嘴脸了。所以偶尔打屁聊天可以,却没人相信他们的扇动。

…这天晚上,原氏照例给公婆送去暖胃的羹汤,而后将小儿子诓睡,又去看了看大女儿,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两个孩子都抽条了似的,原氏心中无比欣慰,只是两个娃子跟附近庄户人家的娃子混熟了,人变得活泼好动起来。有事没事的就和二弟的狗子往他们大表姐那里跑。说来也怪,外甥女跟他们分的清清楚楚,却对几个小娃子很是宽宥,还说要在庄园里办个私塾,所有庄户家的孩子都可以在那里读书识字…

原氏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卧室,虽说这里不用为生计发愁了,但是家里所有事情都她一个人包圆。两个老人身体没完全恢复,生活自理就不错了。那弟媳却是个专耍嘴皮子的人,嘴巴上说的好听。把二老哄的团团转,还上蹿下跳,貌似整个院子都是她在张罗一样。林二郎去土窑上工,很是用功的样子;倒是自家男人是扫帚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主。以前在山旮旯的时候,不得不下地干活,而在这里,不用去劳作,每天便到处东家西家闲逛,甚至…还还到窑子里去…

所以,整个院子所有人的吃喝拉撒的事情全部落到她一个人身上…累啊,不仅是身体累,心更累。

每天看到林富身上带着浓浓的脂粉味,然后喝的醉醺醺的回来。她的心就有说不出的难受。回来还是好的,更有甚者彻夜不归,那就意味着他身上的银钱被那些妓子捋个精光了。瞿小花给他们分了房子田产,除了给林家二老每月固定的银钱和衣物粮食等等,没有分给他们现银。而这些银钱都是将房间里先前置备好的东西拿出去典当。或者从二老那里抠来的…

眼看着这坐在福窝里都要饿死了,原氏除了每天伺候一家人吃喝拉撒外,还要将那十亩地给伺弄起来…累的像狗一样。

原氏一手扶墙,一手捶腰,就要坐上床休息。

林富正合衣躺在床上,他想着白天又被人奚落的事情,这里人真不识好歹。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他,心中烦躁不已,见原氏磨磨蹭蹭的。一脚将原氏踢在地上,吼道:“你个婆娘磨蹭什么?还不快把洗脚水给我端来…”

原氏哎哟了一声,连忙爬起去院中打水端过去…她太了解林富了,看他这样子恐怕又是在外面吃瘪了。得小心伺候啊。不然今晚上一顿好打又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