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九世之命,还你一世恩情 第六十七章 冷战 (cc305钻石加更)

小六闷笑一声,觉得自家主子这活泼可爱的,比以前那笑得花里胡哨的好多了。但是听着这话心下也是好奇,收拾完密函和小七一起退出去的时候,忍不住扯扯小七的袖子:

“冰块儿,你说,这僵局,是王会赢还是王后会赢?”

小七习惯性地摸了摸腰上的玉带,瞥了小六一眼:“谁不在乎谁赢。”

“哎?那不摆明了欺负王后么?”小六挠挠脑袋:“我还当王最近是打算跟王后安分过日子呢,结果怎么又闹上了?”

“谁知道呢。”小七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一眼,啧,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这话说得没错,接下来的日子里,东傲王陛下一直在严格执行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的任务。

当天晚上周全第一次端绿头牌来的时候,淳于西顾眼皮子一撩,随手翻开一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中宫。

“故意的是吧?”君王一脚就给周全踹跪下了:“知道本王刚从哪儿出来,还把这牌子放进去?”

周全苦了脸:“王息怒,牌子是临时混着盖的,东西南北中五宫都有。这是下面的人疏忽了,奴才等会儿下去让他们领罚。”

西顾余怒难消,愤恨地将一盘子绿头牌都摔了:“滚!”

“是,是。”周全连忙收拾了狼藉退出去。

“火气太大,容易嘴上长泡。”窗口上坐了个人,淡淡地道。

西顾头都没偏,拿过书继续看:“你怎么来了。”

闫夜还是那模样,只是身上落了不少的伤口和血迹,有些狼狈。灰色的银鼠袍子领口大开,唇边还带着血。也是西顾没仔细看,要是看清了,得吓一大跳。

“来看看你死了没有。”闫夜一笑,唇色艳红:“炎帝都下凡了,看样子,是给王后撑腰来的。”

君王沉默。

“是我判断错了,通天盘只能显示人和非人,却不能分辨神仙和妖怪。”闫夜咳了两声:“冤枉了王后,让她吃了些苦头,今天这伤不白受。”

西顾还是沉默,似乎看书看得很认真。

“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落在东傲头上了。”也不管他听不听了,闫夜自言自语地道:“像极了十三年前,西景城一夜之间开满凤凰花。”

凤凰花啊,烈烈如火,燃燃欲飞。本该是被供奉的仙花,现在开满西景城,看了十三年,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大半夜的,别在这里跟本王伤春叹秋的。”淳于西顾虎着脸:“没见本王还有书要看?”

闫夜扫他一眼,表情微微扭曲:“你书拿反了!”

书皮上的“帝王策”整个倒过来的,看的什么鬼书!心思早不知道飘哪儿去了吧!

干咳两声,君王神色如常地将书倒过来,顿了一会儿,还是烦躁地将书丢开,站起来走到闫夜面前:“去喝…你这身伤怎么回事?”

一靠近就是浓厚的血腥味,淳于西顾皱眉。

“唔,拜东方家大公子所赐。”闫夜笑得倒是开怀:“说是给我开开天眼,要不是他没用法术,本座眼睛就给废了。”

“…”西顾想起闫夜与他一起做过的事情,不知怎么心里沉了沉,更加烦闷地将人一把从窗台上扯下来:“喝酒去。”

“啧,本座这满身伤,不适合喝酒吧?”

“喝死了让庄归之给你救回来。”淳于西顾低喝一声,拉着人就出去了。

闫夜:“…”

小离抱着膝盖坐在守月床边的椅子里,目光呆愣愣的,好像在想事情。采枝进来,犹豫着是该把守月移去厢房,还是该把娘娘安置去其他地方。

正犹豫呢,外面就响起了很清远的一声长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但是一直闭着眼睛的守月突然就睁眼了。

“怎么了?”小离回神,看着她。

“没事,我认床。”守月龇牙咧嘴地从床上起来,看向采枝:“姑姑,我要回厢房去睡,烦劳您伺候娘娘先歇息吧。”

“哎,好。”采枝松口气,也不用纠结了,看着守月绷着身子走下床来,伸手扶她一把,对外面的宫女道:“来两个人送守月去厢房。”

“守月?”小离有些不放心:“天都黑了,睡这里不行么?”

“都说了我认床。”守月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又扯到了伤口,动作僵了僵,被人扶着出去了。

小离点点头,看着人出去,采枝将床帐全部换了一遍,也伺候她休息了。

今天受的冲击有点大,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然而后院的厢房里,那人吸着冷气捂着伤口出门,边走边腹诽:“脑子还是这么笨,我要认床,也是认月宫的床啊笨鸟!”

清远的声音若有若无,不注意听会觉得是幻觉。守月却听得很享受,深吸一口气,化了身形朝那声音的来源而去。

炎帝坐在国都望月楼的屋顶上,俯视着这人界繁华的城市。嘴边放着一只小巧的红笛,轻轻吹着。

月白的身影凭空出现,落在他的旁边站着,小小地吸着气问:“炎帝上神,这是有何吩咐?”

将红笛放进了袖子里,炎帝淡淡地看着面前的守月,声音平静无波:“她如何?”

“已经休息了。”守月耸耸肩,想很洒脱很无所谓地说完,可惜扯痛了伤口,疼得咧嘴。

炎帝微微皱眉:“伤还没好?”

废话啊!守月在内心咆哮,您当我也是上神么,伤口眨眼就好的?小仙身份低法力低好不好?还是被您亲自给打伤的,能好就怪了!

想是这么想,面上还是笑吟吟地道:“多谢上神关心,小仙需要养些时候了。”

当初帮那笨鸟就该知道有这么一天。翎羽那么重要的东西,她帮着她给了别人,炎帝还肯留她性命已经是看在笨鸟的面子上了。

只是,伤口扯着心,再多的理由她还是疼。仰慕上神这么多年,这算是最亲近的一次了。可惜的是,亲近的原因还是他打了她。

真是有点儿悲凉啊,她没有笨鸟那么傻,怎么也还是一样要被伤呢?

“过来。”沉默许久,炎帝轻瞥了一眼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守月坐过去。

守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炎帝的手,确定不会突然有武器飞出来,才慢吞吞地挪了过去。

炎帝抿唇,手拈了个诀,轻微的白色光芒瞬间笼罩了守月,只一瞬间的事情,光芒就散去了。底下行走的百姓偶有抬头的,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守月动了动,有些惊讶,随即又朝炎帝一笑:“多谢上神。”

炎帝没说话,皱眉看着下面的人流。有的漫无目的地来来往往,有的匆匆而行忙忙碌碌。高处看去,怎么都是卑如蝼蚁。

许久许久之后,守月以为炎帝不会再开口说话了,哪知他就轻声问了一句:“小离现在还喜欢他?”

守月自在地耸耸肩,感觉不疼了,笑得很灿烂:“也许是吧,还有命在呢。都忘记三次了,再多几次,也说不准哪天就不喜欢了。”

“她的记忆被封印在你那里么?”

守月点头。

“我会好好照顾,直到还给她的。上神放心。”柳眉樱唇,守月退后几步,笑得意味深长:“那可是她当初,求着我帮的忙,我不会坏事的。”

炎帝不说话了,挥手示意她可以回去了。

守月转身离开,在风里穿梭回王宫去。

是啊,那些记忆,痛苦的,会让她难过致死的记忆,不都是她当初尚在天庭之时,就求她帮忙收集封印的么?

笨鸟啊笨鸟,有时候也是很聪明的。

小离半夜是被冷醒的,被子不知什么时候落下了床。

揉揉眼,捡起被子她才想起,今晚西顾没有过来。

再想想,他离开的时候似乎很生气,眼里都没有笑意了。她又惹了他了吧。

小离咬咬唇,低声道:“也许是连着一段时间都在我这里,我被惯坏了?所以哪里不好,就惹他生气了吧。那么接下来的日子里,乖乖的,不惹事,等他就好了。”

守月说男人都喜欢乖顺的女子,偶尔有些口味独特的,喜欢跟自己唱反调的。但是淳于西顾那样的变态(守月的原话),肯定是喜欢乖顺的多一些,你不顺,丫也有本事给你理顺了!

所以她还是顺着吧,老实点就好了。

想通了这些,小离安心地裹着被子继续睡了。

而另一边,淳于西顾铁青着脸看着身边那刚进宫的什么大人的嫡女,心里怄得直想吐血。

东方离当真不来问他一声,连去了那么多天,突然一天不去了,她都没有觉得不习惯,觉得失落,进而跑来问问么?

养不熟的蠢鸟!

西顾要怄死了,偏偏旁边的女人还聒噪得很,从她自个儿的小时候说起,说自己如何聪明伶俐,如何受人喜欢,让他想睡觉都不行。

“给本王滚出去。”终于没忍住,君王一声咆哮,吓得旁边的美人儿花容失色。

要睡觉不能好好睡么?像东方离那么安静省心不行么?吵死了!

以我九世之命,还你一世恩情 第六十八章 求心

刚进宫的秀女就这么被惨兮兮地丢了出去,后宫的夜晚安静得很,却也是听着风声,笑醒几个人。

“咱们的王啊,这是闹哪出?”邢贵妃散着头发倚在床边,听着知书的禀告,轻笑:“那严秀女不是说是刚进宫这批人里最机灵最美丽的么?怎么也会惹了圣怒?”

“王最近似乎一直心情不是太好。”知书垂首道:“从那天离开凤鸠宫开始,龙吟宫的人都说越来越难伺候了。连那心思最细的周全,都被摔了盘子不是?”

邢书白抬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秀眉,懒懒地打个呵欠:“真有意思,不过本宫现在乏了,明儿再去给王请安吧。”

“是。”知书放下香帐,拿着蜡烛出去了。

相比于关雎宫和其他宫里幸灾乐祸的主子,瑶华宫的庄妃和忘忧宫的玉妃可就没那么在意了。都没让人刻意打听,只第二天听见,两个人约了一起去御花园走走。

“你说,王这是做什么呢?”庄妃坐在垫了厚垫的石凳上,捧着香茶,轻声问玉妃。

素簪常服,两个昔日妖娆万分的妃子这会儿都作了最轻松的打扮,说话也是闲闲的,不再带了算计和尖刻。

“他的心思,咱们猜了这么多年,又哪有一次是猜对了的?”玉妃眼皮一抬,笑吟吟地道:“好奇的话,庄妃姐姐不如直接去问。”

“我没事做了么?”庄妃轻哼一声,手下意识地落在自己的腹部,嘴角就带了些嘲讽:“现在过自己的日子便好了,他怎样,再宠谁贬谁,都同我没什么关系了。心只有一颗,死了就是死了,千年人参也是救不回来。”

“倒是终于通透了。”玉妃呷一口茶:“不过好奇心嘛,谁都有的。我赌这次是王后娘娘惹了王不高兴,王打算冷落王后,但是心情不好,碰上个不会伺候人的,才有了昨晚那一出。”

庄妃挑眉,看着玉妃的脸。

她少了那两分媚气,倒是更多了三分灵气。像是邻家的姑娘,簪了素净的茉莉,俏皮又温柔了。

“不信么?”

“我信啊,你说的准没错。”庄妃笑了:“跟在王身边最久的女人啊,又是个极聪明的。自然要信。”

玉妃轻轻一哼,拔下头上一只银簪,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可是我赌这次,王动了真心,你信还是不信?”

庄妃一惊。

“真心?”

淳于西顾能有真心么?笑话!他若有真心,当初不会眼睛也不眨地处死自己的第一个暖床丫头。他若是有真心,也不会将玉凌双肚子里的孩子给舍了。他若是有真心,又怎会,怎会不顾了她的性命?

“很好笑是不是?”玉妃眉眼弯弯,脸上却有些凄凉:“可是偏偏我就觉得他这次动了真心。你我不曾得到的,邢书白那贱人也不曾得到的,后宫女人眼巴巴地盼着的,君王的真心。”

“我不信。”庄妃白着脸摇头:“你说王对王后有真心么?笑话!若是有,他当初怎会舍得将王后活埋!怎会舍得让她一人去采那千年人参!怎会交付了真心,却又依旧宠幸其他人?!”

玉妃大笑,声音清脆如铃:“不是说信我么?这会儿怎么又恼了?”

“太过荒谬。”庄妃站起来,摇头:“这我不信。”

“好啊,不如咱们打个赌吧。”玉妃撑着下巴,懒懒地看着御花园里也盛开的凤凰花:“拿你最喜欢的那套琉璃茶具作赌,你若输了,它们归我。但你若赢了,我便把金丝玉缕枕给你,那可是他情浓时,赠给我最好的礼物。”

“一言为定。”庄妃低笑,敛了心情,重新坐下来喝茶:“总归日子无聊。”

“是啊。”玉妃微微眯起了眼睛:“这宫里,想要君王宠爱的时候会很累。可是不想要的时候,就会很无聊。”

风轻拂,红色的凤凰花微微摇晃,大概不多时,又能多开出几朵来。

小离坐在宫殿里和守月聊天,守月的伤在一夜之间好了,这段时间也让她松了口气。

“炎帝上神说,他下来,西王母也是给了任务的。”守月嘟嘴:“看样子是打算好好做个凡人,只不过他那一身气息,凡人哪里敢靠近?听说东方老爷还觉得他是魔怔了,请了国师去看呢。结果你猜那笨蛋国师怎么说?”

“闫夜说他是神么?”小离睁大了眼睛。

“哪儿能啊。”守月捂嘴笑:“闫夜被炎帝上神教训过,一张嘴巴毒着呢,居然说东方伯玉是在边塞呆久了,阳气过盛,冲伤了脑子,娶个女人回去就没事了。”

“噗——”小离一口水呛了自己个半死:“他…咳咳咳,他还真敢说。”

炎帝脾气差,天界那是出了名的,天帝没事都不去招惹他,闫夜还敢这么说?没被弄死吧?

“我听见的时候,就去看了闫夜死没死了。”守月掩唇,一双眼眸笑得贼兮兮的:“炎帝在东方府里一句话都没说,一踏出那儿就去抓了闫夜打个半死,丢青楼里去了。”

小离张大了嘴,这个…

“闫夜毕竟是国师啊,在东傲国,是连王都要尊敬的人物,他那么打,还是顶着东方伯玉的身子,没关系么?”

“没事的。”守月摆摆手:“闫夜识趣得很,知道炎帝的身份,作为与天相通的国师,他是不会乱来的。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不是有一段时候没看见淳于西顾了?”

听着那名字,小离恍惚了一会儿,扁扁嘴道:“你不说,我还真忘记了,有小半月没看见了吧。”

“啧,榆木脑子。”守月拧眉:“这么久了,定然又是跟其他谁厮混去了。你作为中宫王后,都不去问问的么!”

小离不好意思地笑笑:“他过得舒坦,我去打扰干什么?若是他想我了…他应该会来。”

守月朝天翻了个白眼:“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喜欢他,他宠其他女人你不管,他不来你也不念。我说,喜欢一个人是你这样子的么?你这心根本就没掏出来吧?”

小离一愣:“掏心么?”

“废话,你不是真心的话,凭什么去求别人的真心?”守月趴在桌上,嘴角带了笑,眼底却是一片黯然:“神仙不懂掏心,一旦懂了,心就没了。可是哪一天把心给了人,我觉得…应该,应该也是会有回报的。”

“回报给我他的心么?”小离眼睛亮了亮。

“嗯。”守月应了一声,没刚才的兴致了,就趴着发呆。

“可是,心怎么掏呢?”小离苦恼地道:“我觉得我已经很喜欢他了。”

“不够。”守月吐了两个字:“待哪天你在乎他,想他是你自己一个人的,那才是真正的喜欢。”

小离怔了怔。

想他是她一个人的?她想过吧,是什么时候呢?她记得是有的,只是想不起来了,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打碎过,然后就再也不敢奢求。

君王,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男人。

守月发呆,她也就跟着发呆。

十天了。淳于西顾瞪着画眉笼子下面垂着的丝绦。

东方离这十天来,没有一次遣人来问过他的情况,也没有在哪儿与他巧遇。他甚至都拖着月贵嫔逛完了王宫,也没能撞上那死丫头。

人还在宫里么?莫不是什么时候出去了吧?君王想到这个可能,扭头就想问小六。

“主子,王后娘娘在凤鸠宫里,绣花做饭与守月采枝说话,没有出过宫门,也没有什么异常。”小六无奈地在君王开口之前就先回答了。

都问多少遍了,也不腻。想去看就直接去看,服个软能死么?生生地折腾自己,王后那呆脑袋可不见得会心疼。

“哼。”淳于西顾冷哼一声,继续埋头看折子。兵部换了尚书,东方伯玉,不,或者说是那炎帝,本事不小,短短十天就将兵部来了个大换血,还没有人有异议。鬼知道他是不是用了什么法术?但是这一举动引得有人不满,却又强行按捺下去了。西顾看着,觉得很爽,也就暂时给炎帝记一功好了。

丞相写了折子来,说今年选试人才辈出,更难得的是很多人出身寒门,虽然没有拔得头筹,也是在二甲的前列。

言下之意是,可以收着自己用的。

淳于西顾眼睛亮了亮,扯过信纸来写了几封信,吩咐小七送出去。

求贤若渴啊,这朝里的,没几个看得顺眼的玩意儿。越是老的东西,就越应该换了。

当然,老丞相除外,这老东西最念先王恩德,是挺好用的。

对着一堆折子笑了一会儿,抬头看着鸟笼子下面挂着的丝绦,淳于西顾一张脸又沉了下去。

哼,没心没肺的东西。

小六看着,也不好劝什么。王和王后就这么一直胶着,好像也不是个办法啊。

正当他愁的时候,出门去个茅房,就遇上了凤鸠宫的守月姑娘。

那姑娘靠着红柱子,看着他还放在裤腰上的手,笑盈盈地挥了挥手:“小六大人,奴婢有妙方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