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在,她要把衣服交给谁?

“淑妃娘娘,你在吗?”她左右走了两步,这里一眼就可以看到底,看来杨淑妃还没有过来,“那奴婢把衣服放在这里了?”

她试探地向着门里说话,说实话她很好奇五皇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受了这么久的病痛折磨,他的样子一定很吓人。上次有大夫说五皇子是“鬼”的事,她们已经听说过了。

没有人应声,慕容寒枝也不多做停留,不知道怎么的,独自一人站在这破败的院子里,让她有种脊背发冷的感觉,忍不住地想要打冷颤。

“等…一下…”

屋子里突然传出沙哑至极的声音来,把慕容寒枝吓了一跳,“呀!”她惊得白了脸色,才要夺门而出,突又想起什么,硬生生停了下来,小心地往门口靠近,“是…五皇子吗…”

“我…是,”屋里的人急促地喘息几声,似乎很痛苦,“我…听过你的声音,有、有好几次了,你…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看来五皇子心里想的事跟杨淑妃是一样的,因为慕容寒枝是唯一一个接连出现在这里的人,所以他觉得,她跟别人不一样,就算她是被逼着来这里也好,但从她的声音里,他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对他的厌恶,这于他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慕容寒枝的心猛地缩紧,说不出的难受!“奴婢…怕是没这资格,能陪五皇子说话。”她无声苦笑,下意识地往门口又挨近了几步。

与世隔绝的人,不怕病痛,不怕折磨,怕的是孤独和寂寞。已经一年多不能走出这个屋子,看不到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这份苦楚,又该与何人说?

“呵呵,”五皇子轻笑,嗓音已嘶哑,“我…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你肯陪我说说话,我…求之不得…”

慕容寒枝猛地一颤,几乎说不出话来:一个高高在上的、受尽皇上母妃宠爱的皇子,如果不是落到绝境处,又怎会说出这般认命的话来!

“我…我知道她们都是一人、一人来一次,可是你、你都来了好多次了,你…都不怕被我传染吗?”

五皇子现在的身体肯定很弱很弱,不然怎么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听着他说一句就急促地喘息半天,慕容寒枝都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奴婢吗,”慕容寒枝无声苦笑,心道我跟你算是“同病相怜”吧,如果可以,谁愿意来送死,“奴婢没事的,奴婢从小命硬,没那么容易死的。”

“是,是吗?”大概第一次听到这种似是而非的论调,五皇子声音里有了掩饰不住的笑意,“你、你还会看人命相?那、那你看我是不是天生是个、是个短命鬼?”

“才不是!奴婢虽然才进宫不久,却听人家说了很多五皇子的事,”慕容寒枝装做没听到他这般辛酸的话,语气很轻松,“他们都说五皇子心地至真至纯,对婢仆更是仁慈而宽容,五皇子这般好,一定吉人天相的,奴婢希望五皇子快点好起来!”

她说这话也不是为了讨好五皇子,因为她们确实是这么说的,她虽至今都没见到五皇子的面,但从他对杨淑妃的回护之心上,也看得出一二。

第10章 美人心计

“是…吗?”五皇子似乎好受了些,声音里也带了些顽皮的笑意,“你…是哄我的吧?我年纪小,不…懂事,娘亲常常、常常骂我…只知道玩儿,我哪有…你说的那般好…”

大概想起以前在娘亲面前撒娇任性时有多开心,说到后来,他语声里已透出一种难言的失落和渴望:如果能回到从前---

天下娘亲疼爱孩儿的心都是一样的,慕容寒枝淡然笑着,思绪已飘离,嘴上回应着五皇子,“淑妃娘娘疼爱五皇子之心,宫中谁人不知,又哪里会真的骂五皇子?奴婢这些天看到淑妃娘娘为五皇子伤心落泪,奴婢---”

话至此,她悚然一惊,脸色已开始发白:她是什么身份,居然妄谈皇上的妃子,这若是传了出去,她岂非要被治罪?

等了许久没有动静,五皇子似乎有些急了,“你…走了吗?为什么…不说话?”

“奴婢说错话,五皇子恕罪!”慕容寒枝定定神,低下头去,“奴婢自知身份低微---”

“你多大啦?”五皇子像是没听到慕容寒枝正认罪呢,突然问一句不相干的话。

慕容寒枝被问得愣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奴婢十、十七岁--”

“真的吗?!”五皇子一下子高兴起来,“那你比我还要大一岁呢,你叫什么名字?”

呃---

慕容寒枝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怎么这五皇子跟她说起这些家常事来啦?还是因为他太久没有人跟人说话,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吗?

“奴婢慕容寒枝。

其实,她很不愿意在人前提及自己的名字,因为这会让她记起来,自己是叛臣的女儿,是活该受尽屈辱与折磨的。

人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有这样的父亲,她还能怎样。

五皇子“嗯”了一声,“那你就是我慕容姐姐啦----不要跟我说高攀不上什么的话,我不爱听,知道吗?”

这人,先把慕容寒枝的话给堵死,叫人家怎么拒绝?

“奴婢恭敬不如从命。”

因为感受到五皇子纯真的心性,何况他已病重至斯,也不会有别人来,难道她还怕被耻笑妄攀皇亲吗?

五皇子大为高兴,“慕容姐姐,你是怎么进宫来的?”

慕容寒枝身子一颤,连唇也哆嗦起来,“奴婢…奴婢见过淑妃娘娘,奴婢罪该万死!”她才不知道要怎么回话,转目间却惊见杨淑妃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正微笑着看着她。

她这一惊简直非同小可,不知道杨淑妃都听到了些什么,会不会想到别处去!

谁料她还未来得及请罪,杨淑妃却一把扶起了她,手都在微微地抖,“慕容姑娘请起,你何罪之有,相反还有功呢,快快请起!”

功?

什么功?

慕容寒枝一下愣住,都忘了礼数,直瞧着杨淑妃两眼的泪发呆:她跟五皇子没大没小,还托大做人家姐姐,这不是天大的罪过?

杨淑妃拉着她的手坐下,大概太过激动,她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慕容姑娘,本宫要谢谢你,你、你不知道…越儿他一直不愿意跟本宫说话…一年多了…他跟你说了、说了那么多---”

从五皇子说经常被娘亲骂调皮开始,杨淑妃就已经带着清歌过来,只是她惊讶地听到五皇子居然说了那么多话,不由她不欣喜若狂,才阻止清歌不要惊动慕容寒枝的。

一年多了,她见不到儿子一面,连多听儿子说一句话都成了奢望!不管慕容寒枝是什么人都好,只要儿子愿意跟她说话,她这个做娘亲的还能苛求什么呢?

“娘亲。”五皇子保持了刚才的好心情,语带笑意地叫了一声。

杨淑妃惊喜莫名地走到门前去,真恨不得什么都不管,冲进去把越儿紧紧抱在怀里!“越儿,你、你觉得好些了吗?!”

“嗯,”五皇子轻快地答应一声,“娘亲不用担心儿臣啦,儿臣跟慕容姐姐一直说话呢,不过这会儿臣觉得累啦,想睡一会儿,娘亲回去吧,儿臣没事的。”

“哦,你没事就好,乖乖睡一会,你的病就会好起来的。”杨淑妃激动得浑身都在抖,难得儿子能这般轻松,她也不敢多打扰他,立刻退了回来,“慕容姑娘,请随本宫来。”

看来,慕容寒枝对五皇子来说,是不一样的,她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是。”慕容寒枝答应一声,不卑不亢地跟在后面,一路出了小院,直接去了嘉元宫。

杨淑妃疲惫至极地坐到软榻上去,抬起头来,“慕容姑娘,越儿的事,你都知道了,是吗?”

虽说她并未跟慕容寒枝说过什么,可慕容寒枝既然能够对五皇子说出那番话来,想必是知道内情的。

慕容寒枝点头,“是,奴婢知道一些,不过娘娘放心,奴婢不会多嘴的。”至于五皇子要叫她慕容姐姐什么的,她自然更不会多说,没得惹人笑话。

“唉!”杨淑妃重重叹气,两道眉毛都要拧到一起去,“慕容姑娘,本宫也不怕被你笑话,越儿他病成这样,可恨本宫这做娘亲的,什么都帮不了他,本宫真是…”

说着话,她语声已见哽咽,拿手捏紧了两边太阳穴,实在是身心俱疲。

“奴婢…多嘴,请淑妃娘娘…放宽心些,五皇子这病也非三两日能够好起来,淑妃娘娘多保重。”

慕容寒枝低下头,心里也万般不是滋味儿,杨淑妃这个样子,使她想起了因病早已逝去的娘亲,心情好不沉重。

“本宫怎么宽得了心?”杨淑妃慢慢摇头,竟当着慕容寒枝的面哭了出来,“本宫就越儿这一个孩子,他如果有什么事,本宫可怎么活---”

慕容寒枝才要劝慰她,想了想又闭紧了唇,这种情形之下,她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还是让杨淑妃哭出来比较好,心里也痛快些。

少顷,杨淑妃也哭得够了,慢慢止住悲声,重新抬起头来,眼里闪着希冀的光,“慕容姑娘,你不知道,越儿他自从得了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开心过,看来他很喜欢你呢,你能不能…能不能经常来陪他说说话?”

嗯?

慕容寒枝一怔,倒是没想到杨淑妃叫她来,居然是为了跟她说这个!她可是浣衣局的女奴,每天要洗很多衣服,做很多活儿的,哪有那福气,只来陪五皇子说话就好?

见她只是沉默,杨淑妃的眼眸登时暗淡下去,她本能地以为慕容寒枝是因为怕被传染,所以想要拒绝,她苦笑着摇头,“罢了,本宫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本宫不怪你,你---”

“娘娘没有强人所难!奴婢是浣衣女奴,淑妃娘娘要派别的活儿给奴婢,要不要知会楼嬷嬷一声?”慕容寒枝知道她误会了什么,急急地解释。

杨淑妃一愣,继而大喜,一向沉静的她也有些失态,身子都剧烈地抖了起来,“慕容姑娘,你、你是答应了?!”

慕容寒枝点头,神态恭敬,“只要娘娘不嫌奴婢粗手笨脚,哄不得五皇子开心,奴婢一切听侯娘娘吩咐。”

很好,就是这样。

只要能够接近五皇子,接近杨淑妃,取得她的信任,她离开这里的计划就可以一步一步实现了。

“那就好!那就好!”杨淑妃喜极而泣,还不忘回头吩咐清歌,“去浣衣局知会楼嬷嬷一声,就说本宫瞧着慕容寒枝这丫头很好,留下她在这边服侍,你知道该怎么说,是吗?”

以主子的身份发号施令时,杨淑妃就又成了高高在上的、最得皇上宠爱的妃子,她的话,一向没人敢不听。

“是!”清歌赶紧答应一声,匆匆出门去,暗里却在犯嘀咕:慕容寒枝留在这里,那以后浣衣局的人,可又得轮流来取衣送衣了吧?

慕容寒枝微低着头,眼中有锐利的光一闪而过,唇角边也悄然露出一抹睿智的笑来。

第11章 冒死救治五皇子

比起之前日夜不停做活的日子,慕容寒枝现在简直清闲得要命,除了每天去跟五皇子说说话,逗他开心之外,她什么都不用做,而且还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虽说她在身份上仍然是罪臣之女,可在这身价上,就连清歌都比不上。

不过,那些宫女们羡慕也好,妒忌也好,却从没人来跟慕容寒枝争一争这份荣宠。因为她们太清楚,慕容寒枝这是拿命在赌,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被五皇子给传染到,一命呜呼掉。

对于宫女们这样那样的议论,慕容寒枝只当没有听到,每天就是做着自己的事,在不引起别人注意的情况之下打听一下弟弟妹妹的下落,如此而已。

这天早晨,慕容寒枝陪着杨淑妃吃过饭,就一起去五皇子那里。一路上杨淑妃照例问了她一些关于五皇子的事,比如他情绪好不好,都说了些什么之类的,慕容寒枝一一做答,说话间她们已进了院子。

“娘娘跟五皇子说说话,奴婢把这些衣物收一收。”慕容寒枝行过礼,就先过去收拾一番。门前堆放着一些床单衣物,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儿,不过她已习惯了这些味道,现在再做起这些事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了。

杨淑妃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眼里却有明显的敬佩感激之色:她是五皇子的娘亲,看到这些染满了污渍的衣物都想呕吐,可慕容寒枝收拾起来却是面不改色,就算她是假装的,能做到如此份上,也绝对是宫中第一人。

“越儿,你睡起来了吗?”

杨淑妃轻轻咳嗽一声,她昨晚想着心事时就睡了过去,今早起来头有点痛,大概是染了风寒了。

好一会儿,屋里也不见有动静,清歌一见她要急,赶紧劝说,“娘娘莫要急,现在时候还早,五皇子想是还没起身,奴婢看娘娘身子也有些不妥,不如先回去召太医给娘娘瞧瞧,过会子再过来,可好?”

杨淑妃原本要坚持,想了想唯有叹息一声,“也罢,慕容姑娘,烦你在此侯着,可好?”

“是,娘娘。”慕容寒枝答应一声,待到赫然发现衣物上染了些黄绿色污渍时,她立刻变了脸色,“难道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吗?!”

她这话令杨淑妃身子一震,猛地停下脚步,回身看她,“你、你说什么?!”

这丫头竟然能看出越儿病情的轻重?!啊,对了!她一下想起来,初见慕容寒枝时,她曾经说过自己会医理的,莫非…她就是上天派来救治越儿的神人吗?

“奴婢多言,奴婢该死!”慕容寒枝吃了一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叩头,“奴婢不该妄谈五皇子病情,娘娘恕罪!”

这招叫做“以退为进”,相信杨淑妃一定会上她这条船的。就算五皇子的病再重也好,她自信凭自己的医术,一定治得好。

她能不能翻身,就看这一次,是人都会把握住机会,她也不例外。

杨淑妃的心早已乱了,根本看不到慕容寒枝目光有多冷,扑过去一把扶起她,急切地说道,“慕容姑娘、你、你真的、真的能治越儿的病吗?!”

盼望了那么久,也失望了无数次,她实在是不敢再抱任何希望了---何况慕容寒枝只是个十七岁的小丫头。

慕容寒枝顺从地站起来,却似是不敢看杨淑妃,低低地答,“奴婢随师学过十几年医,治愈过很多疑难之症,至于五皇子的病吗,奴婢现在还不敢断言。”

毕竟她只是看到这些衣物,并没有见到五皇子本人,还是不能太早下结论。

“原来你、你---”杨淑妃已快要说不出话来,“真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有这等本事,那、那---好,你随本宫来,本宫要与你详谈!”

她激动得浑身都在抖,拉了慕容寒枝的手就走。这小丫头今年也不过十七岁,却已学了十几年医,岂非刚刚懂事就开始习医?虽说没有太多根据,可她就是直觉地将慕容寒枝当成儿子的救星,几乎要把她给供起来了!

慕容寒枝还不及答应,就被杨淑妃拉着手狂奔,她一边安静地跟着,一边无声冷笑:你如果肯全身心地相信我,我保证还你一个完好如初的五皇子!

回到嘉元宫,杨淑妃坐在软榻上急促地喘息着,好一会儿都无法开口说话。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寄希望于这个女娃娃,可是---

怎么说呢,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盅惑着她,要她跟上天赌这一次,相信慕容寒枝!

良久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心境已渐渐平复,眼里已是一片清静,“慕容姑娘,越儿的事你是知道的,本宫想要越儿好起来,你肯不肯为越儿医治?”

她知道慕容寒枝是明白人,有些话不必拐着弯儿说,行或者不行,一句话而已。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慕容寒枝直视着她的眼睛,神情坦然,“淑妃娘娘快人快语,奴婢也不敢矫情,奴婢先要淑妃娘娘明白,五皇子的病奴婢能不能治,还是个未知数。”

把握她是有,可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先不要把退路堵死,会比较好一点。

“这是自然,”杨淑妃想也不想就点头,听出慕容寒枝有松口的意思,她脸上已有了惊喜之色,“你只须尽力就好,至于结果如何…本宫也不敢强求。”

慕容寒枝点点头,却又沉默下去,眼神却闪烁,显然想说什么,又不敢。

“有什么顾虑你只管说出来,本宫一定答复你,”杨淑妃急得微微前倾着身子,冷汗都要流下来,“本宫知道,越儿这病会、会传染,可是、可是你---”

她知道慕容寒枝是在顾虑这个,可她没办法,要给越儿治病,就很有可能会搭上命,换做是她,也会犹豫的。

慕容寒枝抬头看她,决定了什么似的,“淑妃娘娘别说奴婢胆大,或者不知天高地厚,奴婢想要娘娘答应奴婢一件事,奴婢就愿意为五皇子治病,万死不辞。”

“你说!”不等慕容寒枝话音落下,杨淑妃就一口应承,“只要本宫能办到,本宫绝不会推辞!”

这话倒是真的,她如今正得皇上宠爱,只要不是大逆不道之事,还真没有什么能为难到她。

“娘娘既然知道奴婢是叛臣慕容落之女,想必也知道,奴婢还有一弟一妹,也在宫中为奴。”慕容寒枝苦笑着,看着杨淑妃的反应,“奴婢斗胆,想求娘娘护得他两个周全。”

其实,就算不用别人保护,她的弟妹也不至于会落得多么悲惨的下场,因为他们已没入宫中为奴为婢,与那些个宫女侍卫一样,只须日日辛苦劳作,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只不过,如果有杨淑妃一句话,他们会越发安全些,也少受些苦而已。

“嗯?”杨淑妃愣了愣,简直不敢相信,“就是这件事吗?”对她来说,会不会太简单了,偿还不了慕容寒枝冒死救治越儿的情份?

“就是这件事,求娘娘成全。”慕容寒枝屈膝跪倒,深深叩首。

因为还没有为五皇子诊治,所以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份上,就不敢奢求太多。如果她真的能治得好五皇子,杨淑妃必定感激她,到时候她再要求什么事,岂非比现在要有利得多。

她受欺凌的时日虽然不长,却已学会了很多事,何况之前还是郡主时,她也不是弱不禁风、足不出户、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

“慕容姑娘只管放心,这件事本宫做得了主,”杨淑妃一颗心落回肚子里,赶紧伸手把她扶起来,“待本宫禀报皇上一声,把他两个调来这嘉元宫当差,也就是了。”

“谢淑妃娘娘!”慕容寒枝喜极而泣,才起来又跪了下去,叩首叩得咚咚响:只要弟妹能够安全,那她做起什么事来都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手一搏了!

第12章 这是交易

慕容寒粼是慕容寒枝的异母弟弟,今年十六岁,长得高高瘦瘦,面容清秀,大概是因为到现在还无法接受沦为阶下囚的事实,他整个人看上去是忧郁而悲怆的,走起路来也微微佝偻着背,看上去好不消沉。

慕容寒叶不同,她跟慕容寒枝是亲生姐妹,比姐姐要小三岁,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好得没话说。自打被抓进孤竹国皇宫,她还没有见到姐姐一面,都快急死啦!

如今乍一见到姐姐,她高兴得张开双臂就扑了过来,“姐姐姐姐!我来啦,我来啦!”看她那样子,像只小蝴蝶一般,慕容寒枝都看得一时失神。

“寒叶…”慕容寒枝喃喃着,轻抚着妹妹那乌黑的秀发,才叫了一声,眼前已模糊起来。

慕容寒粼也是感慨良多,但他毕竟是男儿,只是站在一边咬紧了唇,什么都不说。

慕容寒枝要为五皇子治病之事,他们还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允许他们姐弟见面,因而在外人面前,有些话也不方便说。

慕容寒叶兴奋过一阵,抬起头来,双臂还牢牢抱住姐姐的腰,“姐姐,你没事吗?我听人家说浣衣局里好多活儿,嬷嬷们也凶,你没有被她们欺负吧?”

因为她年纪还小,他们也只是要她在别宫当差,跟那些宫女做的活儿一样,慕容寒枝所受的苦楚,她算是躲过了。

她跟姐姐一样,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十四岁正是人生好年华,她比同年纪的人要高出半个头,这样站在慕容寒枝面前的时候,姐妹两个几乎一样高。

一双大眼睛里漾着无邪的光,眼眸晶莹得像是浸在水中一样,小巧的鼻尖上满是汗珠,小嘴微启,皓齿一闪即没入红唇之中,说不出的动人。

“姐姐没事,别担心我了,你和寒粼没事就好。”慕容寒枝心里一暖,爱怜地轻弹了她的额头一下,眼睛里尽是满足的笑意。

弟弟妹妹能够没事,她就再无所求了。

慕容寒粼警惕地看一眼带他们过来的侍卫,皱起了眉,“姐姐,他们---”

“有劳各位侍卫大哥,请,”慕容寒枝使个眼色给他,示意他先不要多说,等那几名侍卫离开,她对着弟弟妹妹正色道,“寒粼,寒叶,你们两个听我说,什么都不要问。”

而后她只告诉他们,等下会带他们去见淑妃娘娘,会有人告诉他们该做些什么,他们要做的就是听淑妃娘娘的话,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那你呢?”听了半天,姐姐好像处处把自己放到一边,慕容寒叶忍不住地问,小脸上一片焦急之色:他们姐弟好不容易才见面,不会接着又要分开吧?

慕容寒枝笑着摸一下她的脸,“放心,我自有事情要做,你们两个千万忍耐,别惹无谓的麻烦,知道吗?”

至于她想借此机会带他们离开的话,还是先不要说了,否则到时候如果离开无望,岂非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妹妹性子纯真,还容易哄骗,可没人比她更了解慕容寒粼那焦躁、傲慢的性子,他本来是万人之上的世子,如今却成为人人嘲笑的叛臣之子,还不知道有多气、多恨呢。

果然,慕容寒粼一听她这话,眼神立刻有些不屑,“姐姐是找到脱身的法子了吧?好啊,反正姐姐生得倾国倾城,随便被哪个皇亲贵公瞧上,后半生也不用愁了,是不是?”

生为女子,在这种时候反而比男子更容易翻身,他说这种话,是不是在恨自己是个男子?

“你乱说什么?!”慕容寒枝脸色一白,眼神陡然森寒,“寒粼,我才说过要你们忍耐,你现在就沉不住气了吗?!如果我要撇下你们不管,你能怎样?!”

“我---”慕容寒粼登时语塞,脸憋得通红,眼里也有怒意,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慕容寒叶赶紧拍打着姐姐的背,讨好地笑,“好啦好啦,姐姐又不是不知道哥哥爱乱发脾气,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嘛!”

以前在汝南郡时,这个哥哥就老爱摆架子,教训人,为这个姐姐也没少说他,可惜他就是改不掉。所以说,在汝南郡,慕容寒粼其实也不怎么得人心。

“寒粼,你要肯相信我,就忍一时之辱,静侯脱身良机,否则,”慕容寒枝冷冷看他一眼,“你要因为冲动或者怀疑我而落到绝处,别怪我没事先提醒过你。”

话一说完,她拉着妹妹的手就进了嘉元宫正堂,慕容寒粼咬着牙急促地喘息了半天,到底还是跺跺脚,跟了上去。

也罢,就相信姐姐一回,若是她敢抛下他们不管,她自己也别想过得安生!

杨淑妃见过慕容寒粼兄妹两个之后,也未多说什么,吩咐婢仆们教他们该做的事,就让他们退了出去,而后对慕容寒枝点点头,“慕容姑娘,他两个在本宫这里,不会受到伤害,你只管放心,倒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