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气呼呼地刚踏进永乐宫,便有一枚核桃从大堂上飞过来,轻轻砸在了她的额头上。

“怎么跟猫炸了毛一样?”轩辕冲雨把玩着手里的核桃,好笑地看着门口气鼓鼓的女子道:“谁能把你惹成这样?”

初见捂着额头,不是很痛,但是还是红了眼眶,瞪着座位上的轩辕冲雨,眼前渐渐的模糊了。

“砸痛了么?”轩辕冲雨一慌,笑不出来了,连忙走过来掰开初见的手看她的额头。

“走开!”初见哑着声音挥开他的手,蹲在大殿中间,眼泪直掉。

这还是她来古代这么久了,第一次掉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哭,看着床榻上那个长得和林教授很像的人温柔地给她说话,把她当女儿疼爱,而且看样子他的寿命也不会太长了的时候,她觉得心里跟压了湿透了的棉花一样,又重又喘不过气。

她是不祥之人么?所以小时候害得父母双亡,穿越过来还要克死父皇?历史上明明记载,嘉德帝是活了百岁,历史上最长寿的皇帝。可是现在,他才不过六十多岁。

好不容易可以享受一下被人宠爱的感觉,但是那个人现在已经虚弱得一碰就倒了。她还什么都做不了。

“乖,不哭。”轩辕冲雨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蛊盅放在地上,陪着初见蹲下来,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有什么委屈就说吧,不是说我是你的哥们么?还有我给你撑腰呢。”

在人家哭的时候,是最不能安慰她的。因为越安慰哭得就越凶。比如初见刚刚还是默默流泪呢,现在就直接趴在轩辕冲雨的肩膀上哭得昏天黑地的,声音之大,把红锦绿绮都吓坏了。

“最讨厌…最讨厌那个样子了!”边哭嘴里还模模糊糊地说着话,轩辕冲雨不停地拍着初见的背,感觉肩膀上瞬间就湿透了,心里别别扭扭的还有些心疼。这没心没肺的丫头,哭起来怎么就让旁边的人也跟着难受了呢。

到底是谁能让她哭成这样?得多大的委屈啊。

“好了好了,谁欺负你我帮你教训他。”

“乖,别哭了。”

“我让人从天启给你送很多好吃的来好不好?”

轩辕冲雨不断地说着,初见的哭声却没有小下来过。

庭院里站着的赫连君尧面无表情地看着殿里的情景,负在身后的拳头紧了紧。一旁的荆良识趣地闭嘴不说话,只是心里想着,看这样子,两位的亲事倒是挺能成的。

“哭够了。”初见突然收了哭声,推开轩辕冲雨站起来,眼睛还红红的,整个人却好像已经放松了,吸吸鼻子道:“王爷刚刚允诺的东西记得送来。”

轩辕冲雨伸手撑在地上,哭笑不得地道:“我为什么有种被你耍了的感觉。”

“能耍到王爷,也是我的荣幸。”初见亮了亮小虎牙,一侧身,便看见了外面站着的三皇子。

“嗯?他在那里多久了?”初见突然觉得有些心虚,摸摸脖子问身后的轩辕冲雨。

轩辕王爷淡定地道:“一开始就在啊,忙着安慰你,本王还忘记跟他打招呼了。殿下,快进来。”

赫连君尧淡定地走进大殿,坐上了主位,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两个人。

“听说王爷还要再次提亲?”皇子殿下冷静地开口问。

轩辕冲雨点头:“是啊,本王觉得初见公主不错。”

“初见你的意见呢?”赫连君尧转头看着她问。

初见一惊,回过神来看着赫连君尧,指了指自己道:“问我?我也觉得王爷不错啊,是好哥们。”

注意啊,好哥们啊!她没有节操但是还是有贞操的!喜欢一个人哪里那么容易就移情别恋了。轩辕王爷很好,但是来晚了,没办法。

赫连君尧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皇帝的意思是让初见自己选夫,王爷虽然来得最早,但是毕竟要公平竞争。所以提亲就缓一缓吧,等以后初见能明确给出你答案的时候,再提不迟。”

嗯?公平竞争?还有其他候选人啊?初见干笑两声,父皇对她是真的不错嘿,桃花路都给她铺得好好的了。

只是,只是这候选人里一定没有赫连君尧吧,名义上,他们还是兄妹呢。她随便嫁给谁,都不可能嫁给他。

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突然就有了点儿明媚的忧伤。

“本王明白了。”轩辕冲雨也不恼,只看了初见一眼,将身上的一块玉佩取下来挂在了她的腰上。

“天启还有事,本王必须回去了。有空再来的时候,一定会取得公主芳心。这一块玉佩算是信物吧。”

初见嫌弃地看着那一块黄黄的玉佩,男子款式的,女子戴着很奇怪好么?想着伸手就要去取下来。

面前的男子突然靠近了她,在她耳边极小声地道:“玉佩很贵重,是轩辕皇室的传家宝,不要丢了。”

很贵!初见只抓到这个关键词,桃花眼一弯,愉悦地让玉佩留在自己的腰上了。

轩辕冲雨满意地点头。

皇子殿下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站起来,对着轩辕王爷道:“我送你。”

“有劳。”

初见目送他们两个出去,伸手拿起玉佩摸了摸,还是取下来,放进了自己床下面的箱子里去。这个宝贝带回现代应该也值很多钱!

第八十二章 我要表白

轩辕冲雨走了,初见又开始过起了每天朝乾宫、永乐宫、东宫三点一线的日子。

早上起来先去朝乾宫喂隆嘉帝吃药,顺带给他老人家讲两个笑话,逗他老人家笑笑。中午便去东宫蹭饭,骚扰一下三皇子。晚上再老实回自己宫里睡觉。

一颗少女心蠢蠢欲动,初见想着三皇子,蹲角落里思考了很久,然后再对着镜子仔细观察了自个儿很久。

不负责任地说,她刚过三六年华,好歹也是一水嫩嫩的姑娘,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也没有太差劲。丢大街上也是有人会捡的,放在人群里虽然是不太容易看得见。但是那是身高问题,绝对不是长相问题。

整个人最特色的应该就是这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个小妖精。咳咳,这说法是恶心了点儿,总之综合评价就是,除去沈初见这个人本身的抽风性子,其他硬件还算是过得去的。

但是跟赫连君尧放一堆去算了,不用看也很违和。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土里奇葩,不可相提并论。

所以初见同学的女追男之路是很漫长的。

不过既然都有那意思了,那还是表个白吧,用一种隐晦的方式,好歹让自己好过些。

这样想着,初见默默地去找人帮忙,首先是去找了太医院的楚云起。

楚云起正在药房里对着单子找药材,冷不丁就觉得身后一寒。转头看过去,沈初见伸着两只爪子趴在窗户边上,直勾勾地看着他。

淡定如楚太医也禁不住额上三条黑线:"公主有何事?"

初见嘿嘿一笑,扫了一眼后面的药箱,问:"有没有迷药?"

把三皇子迷晕了然后表白,肯定就是他不知道,然后自己又大胆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心里就不会总是别别扭扭的了。这样想着,某人脸上就不禁露出了得逞在即的微笑,很猥琐。

""楚云起沉默地看了她半天,走过去,"啪唧"一声将窗户给关上了。

嘎?那一脸鄙夷是什么意思?初见怔怔地看着面前被关上的窗户,摸不着头脑地想:难不成迷药已经用完了?

楚大爷不配合,初见同学只能悻悻地去找其他人。第二个目标,自然就是在御花园里乱晃的纳兰绝。

纳兰绝正盯着一片绿叶发呆,肩膀就突然被人拍了拍。转头就看见了沈初见笑得特别灿烂的脸,眨巴着眼对他道:"纳兰,配合我干个事儿吧?"

"什么事?"纳兰绝看着她这笑脸,突然觉得心里一寒。

"嘿嘿嘿。"初见左看右看没人,俯在纳兰绝耳边轻声道:"借我表个白,就是"

让他和她去东宫,他和公子和她三人站成一条直线,他在中间。然后沈初见借着他挡在中间对赫连君尧大吼偶吧撒浪嘿!

纳兰绝脑子里轰地一下炸开了,第一反应是:沈初见居然喜欢上了赫连君尧!

第二反应随即是:这孩子脑子没病吧啊?有这么玩儿的么?还借位表白,脑子破了个口子没合上是吧?

脸上的鄙夷之情太明显了,初见嘟着嘴看着纳兰绝问:"到底帮不帮?"

帮了你就和你一样蠢了好么?纳兰绝扶额,决定先和她谈谈:"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初见歪着头想了想,笑得跟个二货似地道:"不知道。"

"那,你可知道公子以前的事情?"纳兰绝叹了口气。

"还是不知道。"初见挠挠头:"我喜欢的,大概,应该是现在的这个人,以前的他关我什么事儿?"

纳兰绝看了她半天,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她活在现在,公子还活在过去,这样是没有结果的。初见应该是一时兴起吧,以她的性子,怎么会这么轻易动了心。

"哎哎,别走啊!"初见看着纳兰绝的背影,狗血地嚎了一句:"我需要你啊!"

路过的小太监听了,脚步一顿,脸色扭曲地往东宫而去。

纳兰绝是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不要和疯子一起疯。

再次失败,初见蹲在地上画圈圈。说好的同窗之谊呢?说好的好哥们呢?结果现在都不帮她了。

不过不能放弃,良辰和沐卿今天也进宫了,去找他们!

初见同学继续鼓起勇气去找下一个人。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刚刚自己的行为全被好事者看在了眼里,然后兴冲冲地跑去了东宫禀告三皇子殿下:

"公主去了太医院,趴在窗户上与楚太医调笑。"

"楚太医没有理会公主。"

"公主在御花园里给小侯爷深情告白了!可惜小侯爷拂袖而去,留公主在地上哭泣不止。"

赫连君尧笔一抖,抬头,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看着禀告的小太监。调笑?告白?这都是些什么鬼?

小太监脖子一缩,在皇子殿下平静的目光里直发抖。张了张嘴正想辩解些什么,却由有一个太监跑了进来:"禀告殿下,公主和良辰大人打起来了。"

啥?!

赫连君尧一脸扭曲地站起来,大步往外面走去。

良辰今日是来东宫跟他汇报情况的,所以两人打架的地方不远,就在东宫门口。

"脑子有毛病吧?凭什么要小爷去送?"远远地就有吼声传来。

"你脑子才有毛病呢!你全家脑子都有毛病!踩成这个样子你能不负责给本姑娘送出去么!你对得起辛辛苦苦种花的园丁么?对得起流连它们的蝴蝶么!"另一个声音比男子更嚣张,听着声音就能想象出那怒意满满的模样。

周围一大堆宫人都围了过来看热闹,看长公主和良辰大人扭作一团。

良辰好歹也是会功夫的人,但是对上沈初见,打又不能真打,只能防着她。哪知道丫的一口好牙,手都快被咬断了。气得他脸通红。

还有没有一个女子的样子了!

"殿下!"有人喊了一声,正怒目相视的两人突然就静止了。

人群分开,赫连君尧一脸冰霜地走了进来,冷眼扫过扭在良辰身上的某人,眼神冷得简直可以瞬间冰冻了她。

初见一僵,心里默默哀嚎一声,还没来得及解释,后衣领已经被人提住了。

"今日之事,泄漏半句者,杀无赦。"皇子殿下扫了周围一圈,微笑道:"宫里若有什么流言,我不会管是谁说的,在场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众人静默,纷纷跪下埋头,吓得不敢出声。

初见被人提着,还在对良辰呲牙。都是丫踩了她的花,不然怎么会动静大到把狼招来了!

"初见,良辰,进去。"赫连君尧的目光落在了良辰的手上,看着那整整齐齐的牙印,笑容更加温柔:"都在东宫门口了,做什么不叫我一声?有恩怨?行啊,我帮你们解决。"

良辰一顿,干笑两声,流着冷汗摇头道:"不必了不必了,殿下一定还很忙,我们这些小事"

"与公主打架,可不是小事呢。"赫连君尧轻轻一笑,眼里却是不容置喙的命令:"进来。"

初见打了个哆嗦,吞了口唾沫,认命地跟着进了东宫。良辰则是默默地捂脸,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沈初见,你今天很忙啊。"

大殿里只有他们三人,赫连君尧连名带姓地叫了她一声,微笑道:"又是调戏太医,又是引诱小侯爷,最后还和外臣打架。"

调戏太医?初见茫然地看了三皇子一眼,随口道:"没有啊,我哪里调戏他了?只是问他要迷药而已。"

大殿里静了静。

"迷药"某人的眼睛眯了眯,还是笑着问:"要下给谁?"

初见望天,总不可能说"就是下给你的"吧,会被直接丢出去的。

"下下给纳兰绝。"

小侯爷,对不起,先躺一躺枪吧。

"哦?怕告白不成,打算霸王硬上弓?"赫连君尧的神色深邃起来。

"不是"初见撇嘴,两个食指对啊对。

良辰看着,冷笑了一声,别开头去。沈初见要打公子的主意,可是差得远了去了,且不说公子心里有人,就以她这点儿本事,公子压根不会想到她的心思。

就像他们都压根没有预料到一样。

"那你到底要做什么?"赫连君尧皮笑肉不笑地问。

老娘当然是要跟你告白啊!初见心里默默地呐喊,奈何是不敢喊出来的,只能盯着自己的脚看。

"公主想说什么,不如直接说,省得憋着难受。"良辰冷笑道:"反正也是不可能的。"

初见嘟嘴,瞪了良辰一眼,一咬牙跑到了书桌边。

用写的么?良辰抿唇。心里的震惊还没平复下去,想到那丫头居然喜欢公子,心里总觉得奇怪得紧。

简单的几笔,初见写好了,又咚咚咚地跑回来,将吹干的纸放在赫连君尧的手上。

"这个东西送给皇兄,就算是不可能,也是我的心意。"初见认认真真地道。

当真写了?!良辰讶异地上前一步,看向公子怀里的那张纸。

赫连君尧看了初见一会儿,拿起那纸展开。

第八十四章 有个宴会

上好的宣纸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字,赫连君尧看了半天也没看懂。

“这是什么?”皇子殿下挑眉问初见。

初见走过来,指着那纸上的字,认认真真地看着赫连君尧道:“iloveyou”

“哎拉乌油是什么?”赫连君尧皱起了眉:“哪有这样的字!”

有啊有啊当然有啊,初见笑眯眯地看着他疑惑的表情,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英文他看不懂罢了,但是她懂,这就是含蓄地表白啊表白,她成功了。

良辰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初见。

“什么意思?”赫连君尧拎着那张纸问她。

“就是赞美你是一个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初见嘿嘿地回答。

赫连君尧:“…”

“有空玩这些,不如回去反省,抄《女诫》吧。”皇子殿下冷哼一声,随手将哎拉乌油放在桌上,盯着面前的两个人道:“宫里打架,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外臣,你们没有考虑过后果么?落在有心人耳里,初见你便是有**份,良辰是以下犯上,你们两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初见吐了吐舌头,回头看了良辰一眼。本来她是要把御花园里采的花送给三皇子的,但是走到门口撞上良辰,就想着正好让他帮忙。哪知道这二货不小心就撞掉了她的花,还踩碎了!

不打架就奇怪了!她辛辛苦苦选的花!

不过现在这个结果也挺让人满意的。

“我知错了。”

“臣甘愿受罚。”

赫连君尧眼神幽暗地落在良辰的手上,看着那红红的牙印,心里很是不舒服。冷哼了一声,转了话题:“大皇子的面壁思过的日子要满了,恰好过两天是他的二十五岁寿辰,以皇帝的性子,会给他办宴会的。沈初见,你给我小心一些。”

宴会?初见眼睛一亮,口水就下来了。古代的宫廷宴会啊,肯定很多好吃的对不对?

“赫连玦玉就是笼子里放出来的狗,小心防备着,不要太靠近他,也当心他给你使绊子。”赫连君尧看着初见的表情也知道她在想什么,黑着脸提醒道:“他现在好像把目标放在了你身上,惹不了我,就会来动你。”

“皇兄放心,没事的。”初见笑嘻嘻地应道。

良辰默默地站在一旁发呆。两兄妹又东扯西扯了一会儿,初见终于要回自己宫里去了。

“对了,皇兄,按照我们那里的礼节,我给你说哎拉乌油的时候,你要回答我哎拉乌油土(iloveyoutoo)才算是礼节周到。”初见站在门口,回头说了一句。

她明显是在调戏这古人啊,就是开开玩笑而已,三皇子的性子那么高傲,才不会跟她顾全礼节。只是心里小小地期盼一下,期盼他能说出…

“iloveyoutoo”赫连君尧字正腔圆地跟着初见重复了一次,发音还挺标准。

初见愣在了门口,然后傻兮兮地笑了,一溜烟跑了出去。

“奇怪的丫头。”皇子殿下扫了一眼旁边那奇怪的字,揉了揉眉心,开始和良辰商量正事。

不出赫连君尧所料,大皇子赫连玦玉被解除禁足之后,隆嘉帝宣布,晚上在宫里举行家宴,算是庆贺大皇子二十五岁寿辰。所有嫔位以上后妃和皇子公主都要出席。

红锦紧张兮兮地翻找着衣裳,当事人沈初见同学却抱着花生在软榻上吃得开心。

“红锦,随意一些吧,家宴而已。”初见口齿不清地道。

红锦回头,一张脸严肃得紧:“公主,家宴只是说说而已,每次的宴会都是争奇斗艳的。虽然您只是公主,但是也不能被低等的妃子比了下去啊。还有,这次的主角是大皇子,他对您铁定还记恨在心,您要万分小心才是。”

初见敷衍地应着,吃了一会儿花生,终于大发慈悲地起来帮着红锦找衣裳。

“这一套吧,鹅黄金翠镶边的宫装。”初见拎了一件衣裳出来,比给红锦看。

“公主喜欢这一件?”红锦看了看:“也不错,只是您平时不爱穿这样华丽的。”

平时当然要低调,去宴会还低调个什么劲儿,反正都是一个比一个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