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良在一旁护着初见,距离太近也用不了弓箭,只能拔刀相挡。初见不会武功,只能自己小心地躲着,咬咬牙,觉得自己有些没用。

赫连玦玉说得对,这样多的人,武功都还不错,虽然近不了三皇子的身,更杀不了他。但是将他们困在这里是足够了。时间一晚,他们应该有法子让皇上驾崩,然后宣布假的遗旨。

“荆良!”初见突然喊了一声,朝正在打斗的荆良道:“我想到了,你直接射箭杀了赫连玦玉就可以了。他死了,遗旨也就没用了。储君还是三皇子!”

这缺智商的大皇子就这么跑过来想杀三皇子,但是压根没想过只要自己一死,他和季贵妃的一切部署就都完蛋了。

荆良一愣,一刀斩了面前的侍卫,回头冲初见一笑,道:“公主这招真狠,我知道了。”

摆脱开面前的人。荆良飞身上了房顶,引弓射箭,直指大皇子。

“快,快保护本王!”赫连玦玉看得脸色一变,谁都知道赫连君尧身边的荆良是神箭手,箭无虚发,真被盯上就完了!

无数的人过来护住了赫连玦玉,荆良想射死他也瞄不准。但是不急,距离远了就是弓箭手占上风,一个一个地来好了。

初见微微一笑,转头看着那边游刃有余的三皇子,心里的石头就放下了一半。周围还有一些侍卫在护着她,暂时也没有危险。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惜命如金胆小如鼠的初见同学也已经习惯了杀戮,血花四溅的时候,好歹没有在发抖了。谁都会成长吧,也许有一天她也能像那白衣的男子一样,淡定从容,指挥江山。

咳,只是这么想想罢了。

赫连君尧被困得有些不耐烦,更多的游丝从袖子里飞出来,直接穿透周围的人的心口,穿透了一个,还可以继续穿透下一个。看得初见忍不住感叹,这是多好的功夫啊。那么软的东西,也能穿透力这么强悍。

忍不住就想唱: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成一株幸运草,串一个同心圆…

半个时辰过去了,荆良的箭用完了也没能杀完所有挡着赫连玦玉的人,皇子殿下的体力也有些不支,周围的人却还是有一百来号。

“皇兄,父皇会不会有事?”初见也等不及了,蹲在侍卫的保护圈里画圈圈,声音穿过刀剑之声,还是落在了赫连君尧的耳里。

“着急也没用。”赫连君尧的语气淡淡的,随手将一个侍卫扔了出去。

赫连玦玉抬头看了看天色,笑道:“差不多了,丧钟都该响了。这一战是我赢了,赫连君尧。”

初见正着急,也就忽略了赫连玦玉喊的名字是什么,只是垫着脚尖去看三皇子那边的战况。

“你赢了?”赫连君尧挑眉,轻笑一声,一张脸妖娆至极:“还是一如既往地看不清形势。赫连玦玉,你赢不了我的,这一辈子都是。”

话落音,一根没有沾血的干净游丝从袖子里飞出,干脆利落地穿透了赫连玦玉的胸膛。速度很快,在周围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大皇子的身子已经被穿透。

“你…”赫连玦玉没有反应过来,一张口却是一口血沫吐了出来。

眼前男子的眼里有睥睨天下的气势,也有视他为蝼蚁的轻蔑。赫连玦玉睁大了眼睛,胸口的痛楚铺天盖地而来。

这样简单地…就杀了大皇子了?初见有些出神,呆呆地转头去看赫连君尧。

周围的人都停下了动作,只有那人微笑站在那里,还是从容得紧。仿佛从一开始杀他就不是多么费力的事情。

“为什么…既然可以…为什么到现在才…”赫连玦玉不甘心地看着赫连君尧,慢慢地倒了下去。

“因为你要死,也要最后发挥一次能被我杀的价值。”赫连君尧一步步地走到赫连君尧身边,轻笑着道:“最后一步要做的事情,谢谢你替我完成。”

“你…”赫连玦玉睁大了眼,突然一切就都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赫连君尧会突然来香山寺,明白了他的最后一步是什么,他…他竟然…

到最后,还是他输得彻底,一成也没有赢回来过。赫连玦玉没能闭上眼睛,便断了气。

荆良蹲在屋顶上,看着周围发呆的侍卫,吹了一声口哨,笑道:“各位是要投降还是要给我拿来练手?”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弃兵而逃。大皇子一死,还有什么好斗的。

红锦松了口气,刚想跟公主说话,却发现她脸色有些不好看。

“公主,怎么了?”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红锦低声问。

初见没有回答她,只越过周围的人,走到赫连君尧面前,抬头问他:“父皇是不是没救了?”

耽误了这么久,季贵妃想做什么的话,已经得逞了吧。

“回宫去看看吧。”赫连君尧避开了初见的目光,抬步往前走。

已经这个时候了,自然是没救了。从来香山寺这一刻起他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赫连君尧抿唇,心里一片安静,什么东西都没有。那老头子现在应该下去陪母后了,终于。

宫里除了他,自然没有人能阻止季贵妃的动作。被困香山,他也有充分没回去救驾的理由。动手的是赫连玦玉和季贵妃,不关他的事。

但是,这样的间接杀害,还是有些残忍得可怕了。毕竟那个人,也是他的父皇。

赫连君尧轻笑,手里沾血的游丝纷纷扬扬地落在了地上,靴子踩过,寂静无声。

他没有什么好愧疚的,本来就说过,自己非善类,也不是什么好人。只是…只是有点不敢去看沈初见的眼睛罢了。要说为什么,大概是她的眼睛太干净了。

她的手上没有鲜血,心里也没有恨,所以比他干净了太多。

第九十二章 帝王驾崩

初见跌跌撞撞地往朝乾宫的方向跑,几次差点被自己的裙摆绊倒。周围的人喊她什么她都听不见,只看着那半开的宫门,想着要赶去见那人最后一面。

从香山寺回来的路上她脑子里一直是一片空白,裙角上不知什么时候溅上了血,看起来妖娆极了。红锦好像一直在跟她说话,但是她都听不见。

那个被她唤作父皇的人,就要在今天离开了吧?日薄西山,灯尽油枯。

其实,她还想告诉那个人,她的确不是真正的初见公主,这些日子一直在演戏。她是骗子,也是帮凶。他未尝不知道,只是不揭穿。

她还想说她知道这段时间父皇一直偷懒,不肯去走那鹅卵石的路,所以身子总不见起色。要是多走走就好了。

她还想等他身子好一点儿了做一把软椅,让父皇坐着和他们一起打麻将。卢公公的技术越来越好了,几个嬷嬷也肯定乐意陪他。

她还想说一句,能有人当她的父亲,实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脚在朝乾宫的门口绊了一下,整个人就扑在了大殿的地板上。初见顿了顿,僵硬地站起来,继续往内室走。

朝乾宫里很安静。一大群人跪在龙榻边,深埋了头。初见走过去的时候,只看见龙榻之上老皇帝安静的睡颜。

辛苦了一辈子,谋权谋天下,现在去了,也只是一张苍老的容颜。那容颜跟林教授很像,只是有更多的皱纹。

“怎么睡着了?我还有话想说。”初见脆生生的声音在内室响起,惊得众人回头看过来。

季贵妃满脸泪痕地望向初见,眼里有掩盖不住的诧异,但是很快就掩盖了下去,哭泣道:“长公主,你有没有将皇上放在眼里?皇上刚去,你还要搅得他不得安宁么?”

初见充耳不闻,只越过地上跪着的人,走到了龙榻边,低下头去轻声道:“父皇,儿臣来向您请安。”

隆嘉帝的面色平静,只是隐隐地有些黑气。初见眨眨眼,伸手去握他的手。

僵硬而冰冷。

“公主节哀。”卢公公跪在地上,眼里布满了血丝,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地朝初见磕头:“皇上他…已经驾崩了。”

初见怔了怔,看了卢公公一眼,又看向龙榻上的老人。沉默不语。

空洞的丧钟响彻了皇宫,压抑的呜咽让身边的空气都烦闷起来。各宫各殿都挂上了白色的丧绸,哭泣之声从皇宫的四处响起。

更多的是为自己而哭吧,不是为那一生站在巅峰,最后寂寥死去的男人而哭。只是担心换朝之后自己的命运,担心自己的权力与财产。

人都是贪婪和自私的。但是这时候本也很自私很贪婪的初见,却是抱着膝盖坐在永乐宫门口,一动不动地呆着。

她觉得很难过,心里总堵得无法疏散。留了好多话,结果也没机会说了。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宫,也再没有去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在这丧钟声里,她还想陪那老皇帝坐一会儿。

“公主。”绿绮红着眼睛走过来,递给初见一杯茶:“您…别这样,先喝口水吧,嘴唇都干了。”

初见抬头冲她咧嘴一笑,嘴唇干干地都出了血,却还是很汉子地接过茶杯豪饮一口,道:“我没事的,谁家走个老人心里不难受一会儿呢是吧?让我坐会儿就好了。”

绿绮的眼神却更担忧了。

宫道上有宫人来回走动,在这混乱的当口也能听见很多消息。比如三皇子殿下一回宫就将季贵妃囚禁了起来,以谋杀帝王之罪关押。再比如大皇子畏罪潜逃,刺杀储君不成被就地处决。

果然是他啊,做什么事情都是游刃有余,干净利落。初见轻笑,低头看着白白的地砖,就这么坐了很久很久。

当周围的声音都安静了的时候,有人慢慢朝她走了过来,一步一步的,不急不缓。白色的衣角闯进她视野的时候,初见也没有抬头,只是吸吸鼻子道:“事情都结束了么?”

赫连君尧看着门口这缩成一团的家伙,无奈地叹了口气。低身,伸出手,将她抱了起来,往永乐宫里面走去。

“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你担心的。我都会处理好。”皇子殿下难得又温柔了起来,将她抱进内室放在床边,然后吩咐红锦:“拿些跌打的膏药来吧。”

“是。”红锦连忙应了,将备着的药箱抱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摔了一跤。”初见歪着头看着赫连君尧问。

她跑进朝乾宫的时候,他应该不在。

“初见,皇帝死了,我会是下一任的帝王。”赫连君尧蹲在初见面前,像一个邻家大哥哥一样,眼神温和。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十二分的冻人。

“所以皇宫里,不会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初见点点头表示理解,强大又聪明的三皇子,肯定连御花园里开了几朵花都知道。

“我以为你会哭的。”接过红锦递过来的药,皇子殿下不避嫌地捞起了初见的裙摆,将衬裤推上去露出膝盖,看着那一大块青紫,微微抿唇。

初见没有觉得什么,只听三皇子说话,顺便享受vip级皇子擦药服务。但是这行为落在红锦绿绮眼里,可是连抬头都不敢了。

女子的肌肤,哪有随意这样…好吧虽然是兄妹,但是那也是名义上的。三皇子再怎么放荡不羁,也不能…

红锦与绿绮对看一眼,一个麻利地去关门,一个麻利地去关窗。

“我也以为我会哭的。”初见淡淡地道:“那个人对我很好,即便很可能知道我不是真的初见公主,他也没有问过,没有为难过我。这样好的父亲,哪里去找。”

赫连君尧淡淡一哂,没有反驳她。修长的手指沾了膏药,轻轻涂在她的膝盖上。

初见不觉得疼,倒是觉得有些痒。低头看着面前这人的面容,突然笑道:“皇兄你对我一直很好,但是现在父…皇上他已经去了,我还要继续做你的皇妹么?”

赫连君尧的手指轻轻一顿,力道没控制好就按疼了她。初见龇牙咧嘴地收回自己的膝盖,愤愤地道:“不就问个未来工作走向么?你激动什么?”

一阵沉默,皇子殿下继续按住初见乱动的腿,一点一点给她将药抹匀,然后轻声道:“你是永元的公主赫连初见,这一点不会变的,不管皇帝驾崩与否,以后,你都还是我的皇妹。”

初见一愣。

“卢公公那里,有皇帝留给你的遗旨和信,等会会送来。我过来只是帮你处理伤口,女子身上不能有疤痕。”

药抹完了,赫连君尧站起来,接过红锦递来的帕子擦干净了手,然后习惯性地摸了摸初见的头发:“你在这里没有亲人,我们不是签了合同么?以后我会待你如亲妹妹,满足你所有的要求。”

这话很宠溺,带了三皇子一贯没有的温柔。他的手也很温暖,像一个可靠的兄长,对妹妹许下了承诺。

我会待你如亲妹妹。

初见嘴唇动了动,抬头看着赫连君尧那张美丽无比的脸,突然就开口问了:“那次在东宫,你生病的时候我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头顶上的手顿了顿,回到了主人的身侧。面前的男子微微一笑,露出好看整齐的牙:“我没有听见。”

“这样啊…”初见挠挠头,“那我就再说一遍好了…”

“沈初见。”赫连君尧脸上的笑意没有变,甚至还轻轻环住了她,身上冷冷的气息渗进初见的衣裳,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刚刚我已经说了我的想法了,我会永远待你如亲妹妹。你可明白?”微微一声叹息,这人这样笨的脑袋,他说这样委婉的话,是不是对她要求太高了?

初见将头埋在他的腰间,闷闷地笑了一声,然后推开他,道:“看来不是没有听见,是压根不想听见。”

大殿里安安静静的,赫连君尧的眼神波澜不起。只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微笑着的人。

初见长长地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她果真是要悲催一辈子,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不过是喜欢一个人,怎么也被嫌弃成这样了呢?好吧,虽然她的确不是倾国倾城,也没有很好的才华,不会武功,不会女红,基本上就是废材一条。但是…

但是被拒绝的这一刻,还是觉得心里钝钝地疼。都这样久了,发生的事情也不少,她还以为他至少能对她有那么一点儿感觉,哪怕一点儿也好啊。

抬头看过去,完美如玉的三皇子眼里是自己难看的影子。初见伸手揉了揉脸,点头道:“我明白了,合同继续有效,我会做你一辈子的妹妹,你要好好照顾我。”

赫连君尧目光深邃地看进她的眼里去,初见也不躲,一双桃花眼渐渐却开始泛红。

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赫连君尧转身就往外走,声音有些沙哑地传过来:“你明白就好,我先回去了。”

第九十三章 遗旨和信

药膏传来冰凉的感觉,初见低笑,抱着膝盖坐在床边,看着赫连君尧匆匆离开的背影,轻声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只是不招人喜欢而已,又不是天大的错误。两条腿的男人全地球都有啊,她不用钻什么牛角尖。既然被拒绝了就好好做他的妹妹好了,三皇子温柔起来对人也不错,她只用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拿过枕边的陵寝地图,初见又看了一遍,觉得奇怪。皇帝都驾崩了,皇后陵寝里也没有被放其他人的棺木,那千年之后的棺木是谁放进去的?三皇子么?

她是不是还要在这里呆上很长一段时间啊?可是…有些累,虽然说被拒绝了就不该多想,但是…但是还是会低沉一段时间对吧?她好歹是个女的!

将头埋进膝盖里,初见又把自己卷成了一个团子,就差谁来踹一脚,就可以直接滚进床里去了。

“公主,卢公公来了。”红锦轻声通报。

初见抬头,便看见一身素衣的卢公公捧了东西进来。一瞬间感觉他也老了不少,像是一生的心力都跟着先帝走了一样。

“奴才给公主请安。”

“不用多礼。”初见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等着卢公公先开口。

卢公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没起来,直接将手里的遗旨和信呈给了她。

“这是皇上在您去香山寺的时候写的,嘱咐老奴在他去了的时候转交给公主。”

初见点头,脸上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表情,只是麻木地接过来,先打开了信。

很难得,是一封亲笔信,字体大气,却看得出来拿笔的人手在颤抖。那老头子,定然是披着衣服颤颤巍巍地坐在书桌边,一边跟自己较劲一边吃力地写的吧。身子都差成那样了,让人代笔又不会怎样。

“吾女初见:

朕时日无多,风中残烛。汝远去香山,难说私话。故书此信,聊谢汝之孝意。

失踪半载,得寻归来,汝性格大变,活泼孝顺。每来朝乾宫,朕心亦随之愉悦。本想临终之时多苦痛,岂料汝为朕多添无数欢愉,朕感激于心。虽知汝非朕亲生之初见公主,但朕亦将汝视若己出。得此一女,朕之幸焉。宫中多曲折,以汝之性生存不易,朕备好圣旨,传位于三子,并嘱托其照拂汝一生。朕喜汝之天真烂漫,并希冀汝之双眸永远清澈如许。”

字体越到后面就越乱,看得出来写的人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初见摸摸鼻子笑了两声,喃喃道:“还是早就知道嘛…”

一开口,眼泪却“吧嗒”一声落在了信纸上。初见看着那一滴水,想伸手去擦,结果越擦越多,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早就知道就跟我早说嘛,我也不会一直这么愧疚啊。有力气写书信,怎么没力气等到我回来?就差那么一点儿,亲口跟我说一声你没有怪我,有那么难么?一个人走了,身边连个子女都没有,哪有这么可怜的父亲…”

卢公公呆呆地看着初见公主,看着她越说哭得越大声,最后整个人就捏着信纸嚎啕大哭起来,殿里几个丫头听得也跟着落了泪。

“我…我还想着最后的时候能喊他一声爸爸的…虽然他肯定听不懂,但是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叫爸爸的人啊…走那么快干什么…也不喜欢我么?呜…”

红锦连忙走过去,安抚地拍着初见的背。平常女子哭泣都是捏着手帕小声小声地哭,她是直接敞开喉咙,真的是嚎啕大哭,哭得人好心疼。

初见抱着红锦的腰,一直不停地哭着,好像要把积攒的泪全部哭出来一样,整个永乐宫都安静了,只有她一个人的哭声。

赫连君尧靠在主殿的门外,微微握紧了拳头,脸上却有些笑意。

老头子,你看吧,死了都能赚一个人为你哭成这样,也不枉你活了这一辈子。

不过这丫头哭的方式,真是伤嗓子。

声音都哑了的时候,初见终于渐渐收住了哭声。桃花眼都变成桃子眼了,可怜兮兮地看着红锦道:“嗓子疼。”

红锦抹了抹泪,转头去给公主倒茶。

“还有遗旨一份,请公主收好。”卢公公低着头,叹息一声道:“皇上是真的将公主放在心上了的,虽然一早…一早就觉得公主不对劲。”

初见红着眼睛看着卢公公,哑声问:“性格不对劲么?”

卢公公笑着摇摇头:“是初见公主的脚,虽然公主的样貌与原来的公主一模一样,但是脚比原来的初见公主长了不少。奴才是天天给主子们行礼,经常看着人的脚下,所以这一点,奴才能察觉。”

初见讶异地看了看自己的脚,不好意思地笑道:“卢公公真细心。”

“老奴当时是告诉了皇上的,但是皇上说,公主是三皇子找回来的,那就不用计较太多。况且,公主真的很讨人喜欢。”卢公公叹息道。

初见鼻子酸了酸,又想哭了。低头看着手里黄锦裹着的圣旨,想了想还是展开了。

圣旨应该不是亲笔的,大意就是:奉天承运先帝诏曰,朕的女儿是个好女儿,纯真善良可爱大方,朕走了对她很不放心,所以令三皇子登基为帝之后好生照顾,并且为初见在三位候选人之中选一个好夫婿,要保证她一生幸福美满,朕在九泉之下也才能安心。另外顺便一说,一定要初见心甘情愿地嫁人,不能强行违背她的心愿,就这样。

初见愣着神看完了,瞬间有一种哭笑不得的心情。走就走了,留的圣旨也是给她赐婚的,老皇帝还真是…

三位候选人,是什么东西?上次在朝乾宫看见的三幅画么?要她心甘情愿地嫁,那可就麻烦三皇子了,她喜欢的人要亲自给她选夫呢,唔。她要怎么才能心甘情愿呢?

这世道啊,还真是比韩剧还狗血,不喜欢她就算了,还要亲自送她出嫁,哼,才不要嫁呢,赖他一辈子好了。

卢公公又接过了圣旨去,说是还要去给三殿下看,就走了。天色很晚了,初见只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干脆衣裳也不脱,往床上一滚就睡着了。

宫里的这一夜,还是到处都有哭声。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红锦就备了孝服给初见,告诉她要提前送灵去帝陵,因为新皇要登基了。

登基,那三皇子就是皇帝了吧。初见笑着更衣,然后乖乖跟着红锦往朝乾宫走。她的嗓子昨天哭坏了,今天压根说不了话,要当一天的残障人士。

她穿越的小人生啊,真是苦逼透了。唯一疼爱自己的人也走了,往后还要面对着三皇子,林教授啊林教授,为什么还不联系上她呢?告诉她空间缝隙在哪儿,她想回家了。

文武百官都在朝乾宫前面,大大的沉香棺木被放在了木板车上。好吧也不能说是木板车,起码是一辆很精致的龙形木板车。等皇子公主到齐了,就要送灵。

赫连君尧依旧还是一身白衣,一点也不违和,反正平时闲着也都是穿白衣,压根看不出来丧服的味道。他身后跟着沐卿良辰和纳兰绝,楚云起则在楚太医后面跟着。

初见也在赫连君尧的后面,离纳兰绝比较近。路走得久了无聊了,纳兰便小声同她说话。

“听说,皇上知道你的身份?”

初见瞥他一眼,点头。

纳兰绝挑眉,有点可惜地道:“那遗旨可是将你和公子的后路堵死了。任你再喜欢他也不可能了。”

“我知道。”初见淡淡地道:“没有遗旨也是不可能的,他上次已经拒绝过我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