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元南北方贯穿了一条正在施工的大运河,为解决民生问题,平衡南北水资源。嘉德帝于年初投入建设,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力求减少以后北方的旱灾和南方的水灾问题。

这也是历史上嘉德帝一项卓越的贡献,开创了南水北调的先河。

坐在御书房里冷冷地看着下面的监造禀报了半天银两的花销问题,赫连君尧轻轻打了个呵欠,有些无聊。

“…所以,臣以为北方水渠的挖掘尚需大量银两,大运河建造非一朝一夕,国库虽然充裕,也不一定能撑多久…”监造越说声音越小,抹了抹头上的汗,看着一言不发的帝王,心里突然没底了。

“说完了?”帝王问。

监造弱弱地点头。

“那么,最终需要多加多少银两,你可算清楚了?”

“臣…臣以为,今次一月,尚需三十万…”监造看着帝王的目光,说不出来了。

赫连君尧勾起唇角,嗤笑道:“你说,我永元养你们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监造腿一软,跪下去了,连连磕头道:“皇上明鉴,皇上明鉴啊,这些账目都是沐丞相过目过的,臣等…臣等…”

“你不用等了,把账放下,下去吧。”赫连君尧淡淡地道。

沐丞相毕竟是老了。

“是…”监造连滚带爬地出了御书房,差点撞上刚进来的沐卿。

“啧,落水狗一样。”沐卿拿扇子掩着口鼻,很嫌弃地看了这人一眼。没风度的人他最讨厌了。而且,看着还眼熟得很。

不过,不关他的事,沐卿很风度翩翩地踏进了御书房。

监造睁大了眼睛,看着沐卿进去,匆匆忙忙地转身往丞相府走。沐家的小公子,这是要干什么?

“把账看了,这件事交给你。”嘉德帝懒洋洋地靠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沐卿,轻声道。

沐卿挑眉,捡起地上的账本,略微翻了翻,便皱起了眉:“这不是家父管的事情?做什么要丢给我?大运河可是不小的事情,皇上三思。”

“朕就是三思了,才会交给你。”赫连君尧轻笑道:“做好这件事,你想要的东西,便可以完成了。沐卿,朕看人,从来不会走眼。”

等了这么久,养精蓄锐,现在的沐卿,已经足够取代沐丞相了。这是他从跟着他开始,就有的愿望。

沐卿手一顿,捏着账本低头笑了笑,道:“公子,您这是在给我走近路啊。”

“近路没本事的人也走不了。”帝王站起来,走到沐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给你三年,银两总共不会超过永元一年的税收,你自己要想办法。”

啥?一年的税收?沐卿嘴角微抽,看着皇帝陛下笑得温意的脸,心服口服了。

这果然是要有本事才能走的近路。

“臣,遵旨。”合了扇子,沐卿朝赫连君尧跪了下去,脸上有的,是胸有成竹的自信。

他不会砸了公子看人眼光好的招牌的。

“等你完成归来之时,朕会将丞相的官帽亲手给你。”帝王定定地看着沐卿,一字一句地道:“那时候,你便有了足够的自由,朕也会还绿绮自由。”

绿绮…沐卿猛地抬头,看着赫连君尧,道:“臣还是好奇,她…”

“不用好奇,起身吧爱卿。”皇帝陛下笑着道:“等你回来,朕才会告诉你一切,没有成功,那么官帽和她,你一个也别要。”

沐卿:“…”

公子,您什么时候能不这么狠呢?

“绿绮,天黑了。”初见里里外外被红锦刷得干干净净的,还给泡了花瓣澡,此时正裹着个被子可怜兮兮地跟绿绮说话。

“回娘娘,奴婢自然看得见天黑了。”绿绮小声道:“娘娘这是紧张了么?”

初见果断点头,当然紧张啊,侍寝啊,换你你也紧张好么!

“陛下很温柔的。”绿绮安慰道:“娘娘不用太担心。”

“温柔?”初见忍不住吐槽:“他全身上下就跟温柔没半毛钱关系啊!”

绿绮一顿,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怯生生地道:“陛下…只是比较高高在上,还是很温柔很会关心人的。”

当年没有陛下,沐卿早就死了。

初见吸了吸鼻子,“但愿吧,不过大冬天的不给我穿衣服,只让我裹个被子什么的还是太丧心病狂了一点啊,这都什么破规矩!”

绿绮一笑,道:“过会儿皇上就来了。”

“…”初见吞了口口水。

长乐宫里炭火一直没熄过,暖洋洋的。赫连君尧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说了要过来,结果等到夜深人静了都还没见着人。

初见想,他肯定又是在忙什么了,然后果断以一个蚕蛹的外形,靠在床脚开始打瞌睡。也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红锦和绿绮都退出去了,主殿的门也关上了,连带着宫灯都只剩下了一盏。

鼻子有点痒,初见脑袋一缩,果断缩进被子里。赫连君尧拿着她半缕头发,嘴角直抽。

这算是什么反应?

算了,今天心情还算不错,皇帝陛下也就不挑剔了,上了床,将旁边那一坨放在旁边,然后揉揉太阳穴,躺下睡觉。

冬天啊,还是有人暖被窝什么的最好了。

刚刚与良辰沐卿还有楚云起纳兰绝一起喝酒,几个人很久未曾这样自在地喝过一回了,沐卿明日就会动身,三年不会回来,他们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惜别的,所以喝着喝着,都忘记了时辰。

要不是良辰一脸古怪地提醒他,他都忘记今天说了要这丫头侍寝。

为什么要初见侍寝呢?初见同学猜对了一半,皇帝陛下久不临幸后宫,那是有流言的。流言猛于虎,赫连君尧为了日子清净,是会选宫殿睡觉的。

至于另一半原因么…他想看看初见会有什么反应。

结果反应就是她额头上一个亮堂堂的包。

赫连君尧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想,难不成自己对这丫头的吸引力降低了?美色不足以诱惑她了?

初见翻了个滚,裹着一团被子直直地往旁边撞去,差点把正在发呆的皇帝陛下给撞下了床。

“…”赫连君尧撑住床沿,一脸黑线地将初见给连着被子拎起来,丢进床里面去。敢挤他下床?不要命了是不是?

“唔。”头磕到了墙,初见痛吟了一声,然后继续往外面一滚。

赫连君尧这次有防备了,身子一闪,自己闪到了床里面躺着,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初见自己滚到了床下面去。

“嗷!”摔醒了。

初见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看见了床上正打量她的帝王,什么话都没挑,第一句开口就是:“你干嘛踢我下床!”

第一百六十一章 肆意温柔

赫连君尧眯起眼,轻哼了一声,唇齿之间都是香醇的酒气。

恶人先告状是吧?谁先撞他的?

长手一伸,他想将她提起来,哪知道刚扯到床边,初见裹着的被子就散开了。

散!开!了!

初见一骨碌趴在赫连君尧的身上,傻了。

皇帝陛下醉眼含笑,睨着初见呆呆傻傻的模样,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低哑着声音道:“怎么看傻了,我好看么?”

啊啊啊啊,这声音,这眼神,简直是惹人犯罪!闻着酒味就知道丫的喝多了,一喝多就成这鬼样子了?啊?当然,好看是好看的…

不对,她现在应该担心的,是自个儿。红锦包个粽子都不会包!质量太差,怎么就散了!她现在整个一丝不挂地趴在人家的胸口上,完全都僵硬了。

林教授,来道雷劈死她吧!

“这么冷的天,爱妃真是舍得下本钱。”皇帝陛下懒洋洋地拿被子给初见盖上,就这么让她趴在自己身上,然后闭上了眼。

酒醉了,嗯哼,咱们姑且相信千杯不醉的皇帝陛下这会儿是真醉了。

初见捏着被子俯视着赫连君尧的脸,小心脏一团乱跳。然而,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也过去了,身下这人一点也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

睡着了?初见眨眨眼,伸手摸了摸赫连君尧的脸,嗯,标准的小白脸,皮肤比她还好。只是龙晴当初那一鞭子留下一道浅疤在下颔上,他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有些高兴。

良辰说,赫连君尧最讨厌自己这张太过漂亮的脸,一道疤能添点英气,他觉得不错。

初见却觉得,难得天生了一张这样的脸,伤了多可惜啊,她要去做瓶芦荟胶,天天给他抹。

脑袋缺根筋的初见同学就一直这么趴在人家身上摸人家的脸。摸了一炷香之后,皇帝陛下觉得不能忍啊不能忍,终于一巴掌把初见给按到床上,接着整个人就压了上去。

说实话,除了原来对顾凉月很有兴趣,认真过那么一段时间之外,赫连君尧是没有和女子怎么多接触的。所以…怎么说呢,无所不能的赫连君尧,在这方面,算是一张白纸,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以至于晚上喝酒的时候,他还难得地拉下了架子,问了良辰一句。

要怎么做,才能挽回一个人的心呢?

初见在雪国说过,以后都不会喜欢他了。他一想起来,就觉得嘴里的酒都苦了。

良辰趴在桌子上笑了足足半个时辰,在他动手把他丢进湖里之前,终于憋着笑道:“公子,追女人很简单的,特别是那人名义上已经是您的了,所以…身是您的,心自然是您的。”

换言之,goodmorning。

赫连君尧沉默了很久很久,觉得良辰很不靠谱。

但是这死丫头趴在他身上蹭这么久,当他是死的是不是?死人都给蹭活了!不长教训怎么行?

于是,皇帝陛下就一脸淡定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初见的唇瓣。软绵绵的,还带着奶香,晚上又偷吃双皮奶了么?

初见傻了,呆了,脑子短路了。

“你说,你这样的麻烦精,我干嘛要带你回来。”赫连君尧半睁着眼,唇边带着迷死人不偿命的笑意,睨着初见,哑着声音道:“不如不随你走那么远,反正也是不知道感恩的家伙。”

初见双手环胸,脸色通红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道:“那…那个什么,皇上你醉了。”

“嗯,你可以唤我封寻。”他笑,笑得妩媚万分,比起孔雀龙昭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着这名字,初见脸色却黯了黯,道:“不要。”

才不要叫封寻,封寻是他们的,只有赫连君尧才让她觉得是属于她的世界里的。

赫连君尧挑眉,低笑一声,又含上她的唇,慢慢地辗转亲吻,深深缠绵。双手撑在她的身子两侧,身上的酒气混着暖香,熏得初见也有些微微的醉了。

“手,硌着我了。”吻了一会儿,赫连君尧抬头,看着初见横在胸前的手,微微皱眉。

“…”耍流氓么!

“你不用护着,总归…初次遇见的时候,他们也都未曾将你当女子。”赫连君尧轻笑。

初见悲愤了,这是**裸的人身攻击!她怎么了她!在这儿吃了几个月的饭后木瓜补汤,好歹也是有的好吧!干什么要歧视她!

咬牙,初见扯着唇笑了笑。温柔地问:“赫连君尧,你这是要酒后乱x?”

皇帝陛下迷茫地看了她一会儿,装傻。果断地低下头来,一口咬在初见白皙的脖颈上。

嗯…酒后什么的,不太正式。他想要她,必然会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普天同庆…

初见忍不住嗷了一声,听得外面守着的红锦绿绮一阵脸红。

“朕醉了,所以,爱妃陪着朕睡觉即可。”耳边传来温热的声音,初见只觉得身上一轻,旁边便是一暖。她的脖子下面多了一条手臂,赫连君尧安静的侧颜跟幅画似的在旁边诱惑着她。

哎?初见侧头,看着熟睡过去的这人,心里莫名地暖了暖。

侍寝=陪着睡觉,盖着棉被纯聊天什么的实在太有爱了。她记得以前看过一些脑残的非主流语录,其中有一条就是什么,愿意陪你睡觉的男人一定是因为爱。

好吧,姑且不论正确性,也不论人和事,现在旁边躺着个人,那也是很温暖的!

初见笑眯眯地伸手环住了旁边这人的腰,然后蹭着人家的手臂枕慢慢睡了。

夜深人静,月上梢头。一切和谐又美好。

只是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的画面活生生让初见喷了一床单的鼻血。

赫连君尧半倚在床边,白袍微解,露出白皙而精壮的胸口,往下再看一点点,好像可以看见几块腹肌。墨发散了,凌乱而性感,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她,面无表情。

“呃,早上好。”初见抹了抹鼻血,干笑两声。

“我很不好。”皇帝陛下皱眉。

“嘎?”初见无辜地看着他,被子一裹,露出两只眼睛问:“皇上怎的了?不是睡的好好的么?”

睡得好好的只有你吧!赫连君尧很无奈,指着自己胸口上的抓痕,一脸黑地道:“你睡相很差。”

嗯?初见睁大了眼。

“半夜突然发狂扯我的衣服。”

啥!

“这些抓痕都是你抓的。”

“差点被你霸王硬上弓。”皇帝陛下很无奈地控诉。

他压根没有想到,半夜出去吹了一会儿凉风回来,这丫头就突然变狂野了。要不是他点了她的睡穴,昨天基本就不用睡了。

“不会吧…”初见瞪着那些抓痕,再看看自己的爪子,呃…好像是她抓的。可是没道理啊,自己还没这么饥渴呢。

“朕要上早朝了,今日沐卿要离开国都,一走就会是三年。”赫连君尧拢了拢袍子,冷冷淡淡地看着她道:“替朕更衣。”

初见怔了怔,沐卿要走三年?

卢公公捧了龙袍进来,初见低头看了看自己,再看了看一旁站着等她的帝王,咬咬牙将被子披着走下床来,一双腿冷得有些打颤。

啧啧,更衣什么的,自己没手么?

帝王看着她露出来的腿,微微皱眉,一伸手就将人给重新丢回了床上,然后自己穿上龙袍,留了扣子,站到床边来示意她扣。

卢公公愣了,连忙低头,等着帝王更衣。

初见撇撇嘴,一颗一颗地帮他扣好扣子,然后系上腰带,习惯性地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赫连君尧没太注意,只摸了摸初见的头顶,然后就和卢公公一起出去上朝了。

可以预见看见皇帝陛下这副样子的文武百官今天会是什么表情。

初见打了个呵欠,默默地觉得今天赫连君尧好像挺温柔的。不过她也没多想,倒头回去就睡回笼觉了。

红锦站在门外,看着床上的主子,心里真是又怒又喜。

怒的是,半夜给她喂了春药都还没能拿下陛下,这也太没出息了!

喜的是,陛下好像越来越疼爱她了,刚刚那样温柔的动作,看得她们都心动。

“你说,这两人什么时候才能功德圆满啊?”红锦问了绿绮一句。

绿绮低着头,表情莫测。一双手绞着腰间锦囊的绳儿,都快绞断了。

沐卿…要走三年?

虽然已经说好不去骚扰他了,她离开永元去雪国的时候,也没看他有半点表示,但是听见他要离开,她还是有些不舍得。

沐大人啊…要不要去送送呢?绿绮想,躲在城门边看着他走就可以。

可是,他又不稀罕,说不定还会烦她又缠着他了。绿绮苦笑,压根就没有听见红锦在说什么。

“绿绮?绿绮?”

“啊,是。”绿绮猛地抬头,看着红锦的脸,笑道:“红锦姐姐…怎么了?”

红锦看着她这笑得勉强的脸色,很容易就想到了刚刚皇上在主殿里说的话。

他说的声音不小,刚好能让外面的她们听见。皇上他,是有意让绿绮知道的吧。可是那又如何,这一颗心,沐卿大人从来就没有收下过。

“没什么,见你心神不宁,不如去休息。”红锦道:“等会我伺候主子起身就可以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十里相送

绿绮咬咬唇,朝红锦鞠了个躬,然后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红锦叹息着摇了摇头,推门进去伺候初见起身。

陛下终于临幸了妃嫔,虽然一来就临幸的是刚入宫的沈贵嫔,但是皇上肯入后宫了,那就是好事。

众位后妃坐在下面,盯着初见脖颈间的痕迹,暗暗咬牙。

今天天气依旧很冷,但是在长乐宫里初见没有戴兔毛围脖,露出了白白的脖子。红锦说,她脖子上的吻痕特别的好看。

初见翻了个白眼,凑近镜子看过了,她脖子上跟戴了个项链似的,一圈儿吻痕啊。虽然昨儿啥也没发生,但是让人看着,难免就想歪了。

想歪的同时,也把鼻子给气歪了。

白芷抓着椅子的扶手,一脸阴沉。大殿里没有人说话,初见就静静地端着茶来喝。

“恭喜贵嫔娘娘,这么久众位姐妹都没有做到的事情,您一来就给做到了。”宁双儿压不住嘴里的酸气,一张口就酸水直冒,盯着初见低声道。

初见颔首,表示谢谢夸奖。就知道今儿不会消停,不过她没啥心思理会,等会儿还想去送送沐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