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被帝王撂下马的将领已经堆成山了,赫连君尧似乎还是嫌弃手里的兵器用着不太顺。

敌国的士兵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看着不远处潇洒的嘉德帝的背影,忍不住问旁边举刀准备砍他的永元士兵:“你们皇上…到底是做什么的啊!”杀人这么顺手!杀猪的?

永元士兵冷艳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们陛下是白无常,专门收割人命!”话音落,刀跟着落,鲜血四溅喷薄而出,a型b型ab型o型都有!

哀嚎遍野的战场捷报频传,初见收到帝王攻下燕国的消息的时候正在给一个小男孩儿洗澡。

“御驾亲征果然就是不一样。”初见直起腰来,接过楚云起拿着的国家新闻报看了看,笑眯眯地道:“他杀人肯定又跟砍白菜似的,敌军一定觉得他是非人类。”

娘娘您当真猜对了。

楚云起将报纸收了起来,看了看初见的神色,皱眉道:“娘娘还是去干净的地方休息一会儿吧,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初见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道:“我没什么事,可能是有些累,最近都睡得很好,不用担心。”

楚云起摇了摇头:“公子定然是愿意用一城百姓的性命换您一个人的平安,所以您千万不要因为要救人,便疏忽了照顾自己。”

要是瘟疫退去,娘娘却病了,公子一定会暴怒。

初见点头:“我知道啦,一定会好好等着他回来的。”

都说了她的免疫力很好,这么久了都没有一点要感染的预兆。

“太医!楚太医!”红锦正在照顾一个病人,突然喊了一声,惊了两人一跳。

“怎么了?”初见跟过去看。

“他身上的红疹,要褪掉了!”红锦看着病人身上逐渐消退的红点儿,惊喜地扯住了初见的袖子。

楚云起连忙蹲下去看。

这人是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看就是农民,身强体壮,身上的红点儿当真是瘪了,有些只剩下印子,像是要消退了一样。

“他最近做过什么?”初见连忙把床头放着的病例本儿拿起来看。幸亏小怜提醒她准备病例本,不然有人突然好了都不知道怎么好的。

姓名:张强。年龄:三十二。感染时间:永元七九年十月。下面是一串儿用药内容,都是楚云起开的方子。

“最近都是他的妻子在照顾他,偶尔高热就拿白酒擦身子。”红锦道:“吃的是咱们统一做的菜粥和榨菜,偶尔吃点馒头。”

初见惊喜莫名,看着楚云起严肃的脸。这算是第一例要治愈了的瘟疫患者。

楚云起认真地研究了一下药方,然后再检查了一遍张强的身体,问了他感觉,随即转头回药堂去写方子。

“有救么?”初见眼睛亮亮地问。

楚云起本来想绷住脸的,但是还是太兴奋了,笑了出来:“有救。”

初见傻了,被楚云起笑傻的。楚大爷可是比赫连君尧还冰山的存在,几时见他笑过了?这一笑,初见觉得心里倍儿安稳,就像这场瘟疫已经要退了一样。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闻说有一例病患要治愈了,落日城瞬间沸腾了起来。本来含泪守着亲人的百姓瞬间都觉得有希望了。楚云起按照张强的用药给每个人都配送了相同的药材,落日城瞬间蒸腾起的药气将病气掩盖了不少。

张强身上的红疹当真褪了,人也在几天之后清醒了过来。所有人都高兴不已,初见忍不住,还给帝王写了一封信。

字迹不太好看,有些是繁体,有些是简体,不过初见觉得赫连君尧应该看得懂。大概意思就是她想他了,这里一切安好,有人已经摆脱了瘟疫,人类果然是可以战胜瘟疫的。

赫连君尧收到信的时候是半夜,沐浴洗去一身的血腥之后,拿着薄薄的信纸嘴角带笑地读。这丫头说话他有些听不懂的,都开始渐渐习惯了。可是一看字,又有些不懂了。

好不容易连猜带蒙地看完,皇帝陛下精神抖擞,只盼着早日解决这里,去接他的小破丫头回宫。

若是北方众国平定,瘟疫也结束了的话,永元当真就是天下太平了。

他的初见,很能干呢。

绿绮背着沐卿,正很艰难地一步一步企图翻过这山谷,走到落日城去。

他们两人都不在落日城,绿绮找来的时候,沐卿便已经在城外的山谷之中采药了,说是要救肖远,肖远感染了瘟疫。

但是不知道是激动了还是怎么,当绿绮看见沐卿并喊了他一声的时候,丫直接从岩石上摔了下来,手里拽着什么草,昏迷不醒。

绿绮哭笑不得,只有将他背出去。

起先还很轻松,觉得沐卿不过是摔晕了过去,但是她将沐卿背到河边守了几个时辰,还拿河水泼了泼他都没有醒的时候,绿绮才慌了。

摸了摸沐卿的四肢,脚似乎断了骨头,整个人苍白得和纸一样,就是不醒。

这地方绿绮不熟,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出去,她很害怕,很怕沐卿就这么去了。山谷里有野果子,能吃,她便嚼了果子每天喂沐卿吃,顺带自己也吃一点。休息好了就继续背他走。

就这样一直在山谷里耗了半个月,沐卿没有醒,绿绮也没有走出去。

“你说我们会不会就这么死在这里?”绿绮累了,放下沐卿来,将他抱在怀里,喃喃地问了一句。

沐卿的脑袋似乎被撞到了,很安静地躺着。绿绮就这么看着他,看着自己眷恋很久的眉眼,愣愣地想着事情。

“你说,若生不能同眠,那么死同穴如何?”绿绮笑着在沐卿脸上亲了亲,抱着他闭上了眼睛:“你太重了,我背不动了。”

似乎是自己间接将他害成这个样子的,绿绮想起了以前小时候沐卿护着被几个小姐少爷欺负的自己,也是被打得去了半条命,不禁笑意更苦:“似乎我总是不能给你带去好运啊,总是连累你。沐卿,我是克夫么?可是,你还不是我的夫啊…”

天色晚了,远处响起了几声狼嚎,叫得人毛骨悚然。

绿绮更加抱紧了沐卿。

“噢耶!皇天不负有心人!”初见看着周围渐渐好起来的百姓,激动得一下子站起来欢呼。

结果眼前一黑,呯地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主子!”红锦一惊,连忙过去将初见扶起来,周围的百姓也吓了一跳,七嘴八舌地问初见有没有伤着。

初见眩晕了很久,然后才笑道:“没关系,贫血,一般蹲久了不能立刻站起来,我忘记了。”

红锦摸了摸初见的额头,没有发烧,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扶她去休息。

“主子您太累了,这样下去身子会垮的,还是先养好您自个儿吧,其他人有我们照顾呢!”

一旁的护士们连连答应,落日城已经渐渐恢复了生气,除了两条街被划为医院的范围,其他地方的百姓都恢复了日常的生活,也可以出城了。

初见笑了笑,摇了摇昏昏沉沉的头,道:“我只是贫血,好久没吃肉了。”

来了落日城就是和他们一起吃的清粥榨菜,初见有点儿扛不住,可能头晕就是这个原因吧,最近睡觉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身体总是很累。

“奴婢让人去给您打野味回来!”红锦一听就急了,心疼得紧。主子的确好久没有好好吃东西了!

“哎,好,除了兔子什么都行。”初见流口水了。

红锦笑了,提着裙子出去找人。结果一听说是帮初见打野味回来,个个都争着去。众人一商量干脆有空的男子全部出城打猎,晚上也好给病人们吃点肉粥。

于是一群人就出城了,有的上山,有的去山谷。

初见又睡了一下午,昏昏沉沉之间,好像听见红锦在哭的声音,接着就有手在推她,喊着:“主子!主子!绿绮和沐卿回来了!”

第两百三十八章 长睡不醒

初见想睁开眼睛,但是却好累好累。红锦的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喃喃念了一会儿什么,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整个身体的力气都跟被抽走了一样,初见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楚太医!楚太医!娘娘这是怎么了?”红锦焦急地拉了楚云起来,指着床上的初见道:“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已经叫不醒了,不像是普通的嗜睡那么简单。但是主子也没有发烧,只是叫不醒。”

楚云起一愣,连忙上去给初见诊脉。初见的呼吸很均匀,真的只是像睡着了一样,但是一看脉象,分明很是古怪。

“她最近有吃什么东西?”楚云起皱眉问。

红锦拼命摇头:“主子吃的一直是和大家一样的东西,就是看她最近似乎没有好好吃过饭,众人才去帮她打野味回来。”

也正是因为去打野味,才有人将山谷里昏迷不醒的沐卿和绿绮带回来。

一屋子的伤员,没一个是好的。红锦想哭。沐卿据说是撞到了头,脑袋里有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断骨楚云起倒是给接上了,只是他也不敢保证沐卿这辈子还能不能醒过来。绿绮还好,只是单纯地累着了,睡一天就能好。可是现在主子居然又这样了,他们该如何给皇上交代?

“那你们最近有去什么地方么?”楚云起松开初见的手腕,找了找身上的药瓶,拿出一粒解毒丸给初见吞下。

红锦仔细想了想,道:“前些天有个小女孩带我和主子去找绿绮沐卿,就去了她们的草屋,不过也没有什么异常啊,回来了这么久都一直是好好的。”

怎么会这样?楚云起盯着初见,她脸色青白,分明是中毒的表现。但是脉象缓慢,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扼住了脉搏一样,有点像古书里记载的长睡不醒的人,睡眠时间越来越长,到最后就会永远地停止呼吸,安静地睡下去。

那是一种很阴狠的毒,也可以说是一种很仁慈的毒。中毒死亡的人没有任何痛苦,也是要到中毒很久才会发觉。等发觉的时候,一般是无药可医了。

楚云起觉得身上很冷,心里也是一阵阵地发凉。看初见这样子也知道中毒很久了,回天乏术。

“怎么样?”红锦紧张地看着他。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初见活不了多久了?恐怕很多人会疯的。

最可怕的是,他不知道初见会活多久,还会醒来多少次。现在通知公子的话,北国战事公子必然弃之不顾,半壁江山会毁于一旦,他即便再想告诉他,让他回来陪陪初见,也是不行的。

初见入宫以来做的事情都是为天下好,也对公子有利的。没有道理她要去了,反而连累皇上,被骂祸水。百姓是最不讲道理的人,他们只会记得你最后做的事情是好是坏,前面的功绩,他们都可以给你一笔勾销。

不过,初见醒来要是想见公子,他不会拦着。

“红锦,好好照顾你家娘娘,等她醒来了再叫我过来。”楚云起没有告诉红锦结果,只是静静地起身,往门外走了。

红锦心里一沉,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楚太医为什么不说娘娘怎么了呢?就这样走了?

“初见…”

谁的声音?

“沈初见。”

谁在喊她?

初见费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漫天的枫叶飞舞。啊,又做这个梦了,真是好久不见。

“沈初见。”有一道火红的影子慢慢靠近,初见揉了揉眼睛去看,就看见南卿略带憔悴的脸。

“哎?这个梦的男主角不该是赫连君尧么?为什么今天你出来了?”初见好奇地看着南卿问。

南卿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她有点儿看不懂。等了一会儿,只听得南卿轻声道:“你还记得我让圆寂告诉你的话么?”

初见皱眉想了一会儿,摇头:“文言文什么的最难记了,我就记得他大概是说让我顺着时间推移,回归正轨。”

南卿点了点头,道:“你是破坏了时空的人,破坏的东西越多,这个时空的存在就越弱。每件事情都是有代价的。我说出了你的来历的天机,便受到了天罚,要一直被囚禁在天山,直到有人去救。而你,你损坏的是整个永元王朝的脉络,也会付出代价的。”

初见惊得后退了一步,问:“我要有什么代价?”

南卿看了一眼初见的肩膀,道:“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初见有些慌,不禁上去抓住了南卿的袖子,问他:“代价是我来付,不会伤害赫连君尧和珑惜天赐吧?”

“不会,个人的业障个人还。”南卿似乎冲她笑了一下,初见挑眉,就听这小孩儿道:“你本来可以解了赫连君尧一世独孤的命盘的,却不曾想…他一定会很难受,我甚至在想,你的出现到底是对是错。到底是一世孤独比较痛苦,还是先有了希望再失望比较痛苦?”

初见想也不想就道:“肯定是后者啊,从悬崖上摔下去和一直在谷底,当然是摔下去更痛。”

南卿不说话了。有枫叶红得跟他的衣裳一样,从两人中间飘过。初见忍不住伸手去接,南卿便消失了。

“哎,走了也不打招呼,没礼貌。”初见捏着红叶,嘟嘟囔囔地看着南卿的背影,然后慢慢地往前走。

是马车经过看见的枫树林,地上铺着很厚很厚的落叶,躺起来应该特别舒服吧?初见想着,当真躺了下去,闭上眼睛。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躺下来,心里的悲伤就止不住地往上冒,逼着她落了泪。

这梦境和真实的真的好像啊。

“为什么会不醒?”

“…我也不知道,昨日主子是睡了六个时辰,今天已经睡了七个时辰了。”

“全身都没有异常?”

“我还没有检查,但是也没有听她说哪儿不对。”

叽叽喳喳。

有点吵啊,初见翻了个身,朝着外面努力挣了许久的眼睛,终于睁开了,就看见红锦和绿绮惊喜地看着她。

“主子您醒了!”

“水…”初见的嗓子很干,哼哼唧唧也只能蹦出这一个字来。

红锦连忙去倒水,绿绮是刚醒的样子,有些虚弱地靠在床边,看着她道:“主子您这是要吓坏我们么?为什么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初见揉揉眼睛,接过水来喝掉,很无辜地道:“我怎么知道啊,就是很想睡。楚云起来看过我了么?”

“看过了。”红锦点头:“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什么都不说?初见郁闷了,一般是绝症才会瞒着病人和病人家属吧?难不成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绿绮,沐卿呢?”初见迷迷糊糊之间听见绿绮回来了,现在看着,终于放下了心,握着她的手问。

绿绮的眼神黯淡了,勉强笑了笑道:“娘娘,沐卿他…他在睡觉。他比娘娘您还能睡,一直不肯醒呢。”

不肯醒?初见看向红锦,红锦表情很严肃地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绿绮,等会儿说。

初见叹息一声,将绿绮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道:“绿绮乖,没事的。”

绿绮眼睛一红,终于抱着初见嚎啕大哭。她最重要的两个人,现在都需要她担心。绿绮觉得心都要疼得受不了了。

“娘娘醒了,我还要去叫楚太医。”红锦想起楚云起的话,连忙往外走,她不能再哭了,娘娘和绿绮都病着的话,只有她必须要坚强。

楚云起已经在古书之中将初见这类病症给找了出来,看完,脸色却一点不见好转。手里捏着毛笔,却不知道是该写什么。

“太医,娘娘醒了。”红锦踏进门来,对他道。

楚云起合上医书,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跟着红锦去初见的房里。

初见已经安慰好了绿绮,正在拿手绢给她擦眼泪。看见他,初见同学苍白的脸儿上有了一点笑容:“楚太医,快来,告诉本宫,本宫身上出什么问题了?”

难为她还能笑那么欢,楚云起走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低头不语。

“你是来认错的小学生么?”初见哭笑不得:“有什么话直接说,我有心理准备的。”

“嗯,娘娘可能是中了一种古毒。”楚云起看着床边的花纹,淡淡地道:“您的睡眠时间将会越来越长,直到永远不会醒来。”

“…”红锦傻了,绿绮也傻了。

整个屋子突然安静得像空屋。

初见反应了一会儿,却是突然笑了,低声喃喃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代价,总归不过是一条命。”

“娘娘!”红锦扑到床边跪下,睁大了眼睛,泪如雨下,一时慌了手脚:“怎么会这样?楚太医,您有办法的对不对?奴婢求您,奴婢求求您,救救娘娘!”

绿绮死死地抓住初见的手,脸色变得比她还难看,摇头道:“不可能的,娘娘好好的,怎么也会长睡不起?楚太医您一定是看错了。”

楚云起低着头沉默,再也不说一句话了。红锦哭着,哭得撕心裂肺,扯着他的袍子的手都在抖。绿绮却是一直喃喃着不可能,几乎把初见的手都抓痛了。

初见只是微笑,随即又有些难过地道:“你说,我要是不在了,赫连君尧一个人,要怎么在那冰冷的皇宫里度过漫漫余生啊?”

第两百三十九章 枫叶树林

红锦绿绮红了眼,楚云起也是浑身僵硬。他们听着娘娘快死了的消息尚且这么难过。那么陛下呢?谁能想象到万一陛下知道这个消息,会是怎么一种心情?

那么宠着疼着皇后娘娘的陛下,此时千里之外还在为国家而奋战。若一朝凯旋,回来要看的,难道是娘娘的尸体么!

“楚太医,真的没有办法了么?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奴婢也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娘娘的命!”红锦边哭边给楚云起磕头,额头上很快浮起一块红印,却跟一点知觉都没有似的,好像头磕得越响,娘娘就越有救一样。

绿绮也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来,给楚云起跪下了。她喉咙堵得紧,说不出话,只是无声地落着泪,给他磕头。

“我若能救,哪怕付出性命也会保全娘娘!”楚云起站起来,伸手挡在红锦和绿绮的额前,阻了她们继续磕头。他能救的话,怎么会不救!搭上他的性命也是必须救的啊,只是,现在有什么办法?那根本就是无药可救的毒。

看着这两个一向冷静的丫头哭成这个样子,初见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看着自己的手,还有被绿绮抓出来的红印儿。她的生命还是挺鲜活的嘛,还在呼吸,还有心跳,但是却能看见生命的尽头了,真神奇。

刚才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红锦说她昨天睡了六个时辰,今天睡了七个时辰。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若是按等差数列推算下去,她大概还能活…四天?

有点仓促呢。

初见突然觉得有点儿想念帝王了,他若是来,肯定会一匹马、一身白衣、乘风而至。不知道战场会给他添多少血腥和戾气,但是他若是回来,一定会带着泉水的甘冽,不让她见半分痕迹。

赫连君尧是很温柔的人呢,也是很聪明的人。只是这一辈子的情路,当真是有够坎坷的。

“我有点舍不得。”初见想很洒脱地说这句话的,然而鼻子一酸,喉咙哽着什么东西,说出来就带了哭腔。

她是舍不得啊,舍不得这个生活了将近四年的地方,舍不得这一堆的朋友,舍不得才刚刚学会叫父皇母后的天赐和珑惜,更舍不得…更舍不得赫连君尧。

“娘娘…”红锦眼睛通红,趴在床边道:“奴婢禀告皇上好不好?从北边来这里不算太远,十天就可以赶到的,娘娘…”

初见吸吸鼻子,摇头又笑:“红锦你个数学没过关的,你家娘娘我哪里还能活那么久?这时候要他回来,还不如等着他凯旋呢,反正回来我都已经…”

嗯,怎么个保存尸体的方法,他回来看见会比较好看呢?她可一点也不想自己看起来很难看,虽然在赫连君尧眼里自己从来没有好看过。

呐,不知道别人知道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是什么心态,初见现在只是觉得,很舍不得,也很遗憾,但是悲痛倒是没有多少,大概是反射神经太长了,还没有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