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她听到时墨言提起自己,心里又忐忑不安,章修良知道她在场,会不会不来呢?之前在医院停车场,他看到自己和陈家兄妹在一起,故意对自己视而不见。

到底是希望他来还是不来?梁芒芒觉得自己太矛盾了。这时候,时墨言告诉众人,章修良不仅答应来,还说他半小时就到。

看着他进包间,梁芒芒心跳加速,陈浅站起来把梁芒芒身边的位子让给他。梁芒芒看着他从容坐下,目不斜视、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心里不痛快,扭头和陈浅说话不理他。

有什么了不起,你装看不见我,我也不想看见你。

大概关系很熟,他和时墨言、陈没交谈很随意。陈浅拿着酒瓶,主动给众人倒酒,也给章修良倒了一杯。三个男人祖上都是军旅出身,自然按照部队的传统,喝茅台。

“谢谢,我不喝酒。”章修良推辞。

“不喝怎么行,我哥和我大老远从北京过来,时哥又跟您是从小就认识的,芒芒还是您学生,我们这多人的面子您都不给?”陈浅派酒很有一套。

她这么说了,章修良也不好再推辞,只能由着她倒了一杯白酒。

陈浅心满意足坐下,趁几个男人喝酒的时候对时墨言说:“时哥,芒芒一个人在江京读书,人生地不熟,你以后可要多关照人家。”说罢,还冲时墨言眨了眨眼睛。

时墨言会意,“没问题,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说话间,拿了一张名片给梁芒芒,梁芒芒一看,居然是张白金名片,壕无人性啊。

“喜欢钓鱼吗?我朋友在郊区的私人庄园有个很大的人工湖,里面养了不少鱼,感兴趣的话,我带你过去玩玩。”时墨言有意问梁芒芒。

梁芒芒点点头,“能划船吗?”

“能。那个湖到了春天还会有白鹭飞过去。”

梁芒芒偷偷看一眼章修良,他面无表情,似乎没有把他们几个的对话听在耳朵里。那种千军万马前面不改色的淡定,让他看起来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觥筹交错间,陈浅和梁芒芒聊天,这回她和哥哥要在上海住一个月。

陈浅说:“谢天笑的演唱会我是一定要追的,上海是巡回第四站,正好我哥提前回国,我就让他陪我出来玩玩,我们买的VIP内场,你要是有时间,可以一起去看看。”

“我恐怕没时间,规培还没结束,而且——”梁芒芒话锋一转,瞄了章修良一眼,“章老师不会准假的。”

“是吗?”陈浅看向章修良,“章老师,我代芒芒向您请个假行不行,下个月谢天笑演唱会,江京离上海那么近,不会耽误很久的。”

“规培期间不能擅自离院,院里和学校都有规定。”章修良铁面无私地说。

心里实在不喜欢梁芒芒这个朋友,那一头编得太密能看到头皮的辫子,妆化得比梁芒芒刚到江京那时候的烟熏妆还要浓,看起来脏兮兮的,笑也笑得很夸张,没有一点出身豪门的大家闺秀的影子。

“缺两天课又不会少块肉,太不够意思了。”陈浅嘟囔着,心生一计,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杯酒,走到章修良面前也给他倒满一酒,“章老师,我敬您一杯还不行?您就行行好,我和芒芒好多天没见了,就请三天假,总可以吧。”

没等章修良说话,她端着酒杯一仰脖就干了。章修良无奈:“这不是我同不同意的问题,是院里的规定。”

“那好吧,既然您这么不好说话,把这杯干了,也算是您有诚意。”陈浅一心要派章修良喝酒。

梁芒芒看着着急,扯陈浅衣服,想让她别灌章修良喝酒,眼见陈浅不听她的,只得求助地看向她哥陈没。

陈没浅笑,摇了摇头,他妹妹什么脾性他太清楚了,不想管,也管不了,而且他也很想看看热闹。

梁芒芒没明白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他不肯帮自己,气得不行,难怪陈浅无法无天,都是她哥给惯的。

陈浅派酒有一套,几杯下去,章修良的脸就喝红了,起身去上厕所,梁芒芒不放心,跟着去看看,却听到他在洗手间吐了。

敢情这家伙当初说他不喝酒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是真正的理由,他不喝酒只是因为他没酒量,喝一点就脸红,三四两就醉。

梁芒芒跑回包间,把陈浅拉到一旁,嗔怪道:“你什么意思呀,当着我的面挤兑我男人,灌他喝酒看他出丑。”

“他是你男人吗,人家也没承认是你男人呀,眼皮子都不带夹你的。”陈浅戳穿梁芒芒的虎皮。

“反正你不能欺负他,你欺负他我掐死你。”梁芒芒没好气儿,张牙舞爪作势去掐陈浅的脖子。

“合着有了男人就不要姐们儿了,男人才是你心头肉,可人家把你当心头肉了吗,你这么稀罕他。”

“我就稀罕他,不服来战。”

“我说,你丫平常脑袋瓜子不是挺溜的吗,怎么是敌是友你都分不清了?我哥说,嗅蜜还耍那些心眼,太不够爷们儿,让我撺掇你甩了他,把时墨言介绍给你,是我好说歹说,他才答应先来看看真人,哪知道你这么没出息,我们帮你使激将法你都不知道。”陈浅恨铁不成钢。

梁芒芒一进门就有些疑心,为什么他们吃饭要叫时墨言过来,原来真是陈没想把自己介绍给他这个好哥们儿,阴差阳错时墨言又把章修良给叫来,结果就成了修罗场。

想明白这个,梁芒芒瞬间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说:“我才不要你们介绍呢。”陈浅再次无情地揭穿她:“我看他对你没什么兴趣,不然你在他家住那么久,他都没把生米煮成熟饭。”

“那是……他和我都不是随便的人。”梁芒芒自己也想不通这一点,可又不愿承认自己在章修良眼里没有魅力。

“你就是想随便,就凭你胸无二两肉,他也不见得愿意跟你随便。”陈浅恶作剧地挺胸示威。

“得了,我不稀罕看你的硅胶假胸,我警告你,你不许再灌他喝酒,他就是个没酒量的傻孩子。”

“肉麻。你就等着被他玩死吧。”陈浅看到章修良推门进包间来,轻轻推了梁芒芒一把。

梁芒芒看到章修良进来时抚了一下心口,看起来似乎不大舒服,惆怅之余又有几分担心,既然知道自己没酒量,何不一开始就找个理由推辞不来?

闹哄哄一晚上的酒场结束,梁芒芒担心章修良喝了酒不能开车,让陈浅他们先走,有意放慢脚步,目光一直寻找着章修良,却没有看到他踪影,不禁有些好奇。

正在这时候,边上一个包间的门打开,走出来一群人,大概都喝了酒,吵吵嚷嚷喧哗一片。没等梁芒芒往边上让一让,已经有个人抢先一步扑过来把她护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生怕她被不相干的人碰到,把她抵在墙边。

他就是这种性格,沉默又激烈。

梁芒芒抬头看着章修良,对他护犊子的作风非常满意,见他脸孔微红,一双眼睛却是异常清亮,轻嗔:“到处都找不到你,跑哪儿去了?”

“洗手间。”他说。

得,一晚上洗手间快被他承包了,没酒量就不要逞能,他也真实在,经不住人家轮番劝酒。

“坐我的车。”

感觉到他的嘴唇有意无意蹭着她脸颊,心跳快得不行。

“你喝了酒哪还能开车,找代驾吧。”

“跟我来。”章修良用一种命令的语气说。

霸道!梁芒芒腹诽,然而等了半天,他一动不动。不是要走吗,怎么还不放开她?难道是想趁醉多抱抱她?心里窃喜,可还是轻轻推他,“走不走?”

章修良低头看她,仿佛她是个古怪生物,看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吐出一句话,“他们都走了?”

梁芒芒绝倒,“哥哥,人家早走了,就你喝得找不着北。”

“没喝多少……五六……五两而已。”大概是酒劲上来了,章修良气势比先前颓了许多,傻傻地挠着头发。

“没喝多少你话都说不利索了?”梁芒芒冷哼一声。

两人一起离开,他把她的手腕抓得紧紧的,手有点凉,步子迈得很大,她几乎要跟不上他。

车上,章修良没有找代驾,掏车钥匙给梁芒芒,口袋里还有个别的东西一起掉出来,梁芒芒弯腰一看,竟然是自己那颗失踪很久的桃核。

把桃核捡起来,梁芒芒问章修良:“这个怎么在你这儿?”没等他说话,她替他抢答:“捡到的?”

“谁让你乱丢。”章修良毫不避讳,表情好像在说,怎样,我看着它就讨厌!

梁芒芒见他那种捡到别人东西不还反而还认为理所当然、死不悔改的表情,没有说话,发动汽车,一路开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陈浅:姐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陈没:哥给你介绍更好的。

章老师:我就是更好的,没有人比我好,你还是选我吧选我吧。

时墨言:我为什么要来吃这个饭,好没意思。

想看陈没和时墨言故事的亲可以移步我的小说《最远的你,最近的爱》。

第32章

章修良坐在副驾驶位子, 开了点窗透气,梁芒芒冷眼瞥他,靠近了才发现他细微真实的情绪, 他似乎心事重重。

“心情不好吗?人家让你喝你就喝。” 她从来不认为他是那种会为了失恋精神恍惚的人,认为他是受了别的什么事的影响。

“不是啊……我心情好着呢。”章修良否认, 孩子气地嘀咕, “好着呢。”一想到刚才的饭局,他就糟心,陈没介绍谁给时墨言不好,居然把梁芒芒介绍给他。

“得了, 说话都颠三倒四了。”梁芒芒心生一计, 悄悄打开手机录音。

“那是因为……因为……”章修良努力想保持平静, 可是酒精的刺激和多日来心中的郁闷让他无所适从, 很小声地说:“你这些天都不理我。”

梁芒芒被他那种小孩子般抱怨的语气逗笑了,看惯了他平日里总是高高在上、严肃不可侵犯的样子,哪里知道他喝多了会是这样。

“我为什么不理你,你自己心里就没点数?”明明他自己一晚上对人家视而不见, 这时候却倒打一耙, 梁芒芒白了他一眼, 却见他耷拉个脑袋、张着嘴巴打呵欠,哭笑不得。

“我……我也不知道。”章修良觉得此刻自己的大脑就像缺氧了一样,言不由衷。

不知道?哼,不知道就再多晾你两天。

“那个陈……陈什么来着, 陈浅是不是就是你以前说过的那个睡遍摇滚圈的骨肉皮,百人斩少女。”

听到这话, 梁芒芒瞅他一眼,太原形毕露了吧, 百人斩他都知道,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哥哥,你悠着点,什么百人斩少女,这是骂人的话。”

您一个当老师的,怎么这么不文明呢?

“你不是说,不和她们来往了吗?不是说离开地下摇滚圈子了吗?”章修良自动忽略她的话,不依不饶追问,仿佛她是个失足少女。

“我就说过一回,你还记得?”梁芒芒发现自己找重点还是很有一套的。

果然,章修良半天没出声,很久很久才安静地说:“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梁芒芒心里波澜顿起,这大概是他对她说过的最感性的、最接近表白的话了,忍不住想说点什么,却见他全神贯注看着自己的腿。

“怎么穿得像个男生?”

一身设计简约的西装,里面还穿着件白衬衣,这一身若穿在别的女人身上,像窗口行业员工的工作服,可是她穿起来自有一种潇洒帅气的气质。

听到他自言自语嘀咕,梁芒芒没好气,“上班方便啊。”

我爱穿啥穿啥。

“女生应该穿裙子,裙子多好看。”章修良依然看着梁芒芒的腿。

“我穿不穿裙子和你有关吗?”梁芒芒呛了他一句。章修良讨个没趣,讷讷不言。

梁芒芒把车开到江医教职工宿舍楼下,解开安全带,见章修良轻声打着呼噜,像是睡着了,也不叫醒他。

手指轻抚着章修良线条分明的脸颊,梁芒芒迷恋地看着他,在她心里,他就是那个让她爱恨交加,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开的人。

恶向胆边生,梁芒芒从包里拿出口红,把嘴唇抹得红红的,凑过去在章修良脸上亲一口,看到唇印印在他脸上,十分满意地下车而去。

刚坐上出租就接到陈浅电话。

“你家蜜罐子今晚形象毁了啊,才喝几两啊,舌头就打结了。”陈浅幸灾乐祸地挖苦章修良,她有理由相信,要不是她看在梁芒芒的面子上,没把她劝酒的功力全发挥出来,蜜罐子的道行会毁得更彻底。

“他是蜜罐子,又不是酒缸,不能喝有什么,能喝酒又不是多了不起的事。”

“怎么没趁此机会把他办了?”

“酒后不宜办事,会生出痴呆儿。”

陈浅大笑,“不愧是学医的,你想得真远,也不一定一炮就怀上啊。”“这种事我可不倒贴。”梁芒芒说。

“说的也是,别的都能抹开脸,这事儿还得男人多使劲。”陈浅说,“没别的事,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哥说,蜜罐子人还行,可以下手。”

“还行?这评价可不怎么高。”梁芒芒想,本王千挑万选的妃子怎么就还行了呢,明明就是倾国倾城的人中龙凤。

“我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心高嘴又毒,他说还行,意思就是很不错。”

“那陈哥下次可别再摆鸿门宴欺负我们娘家人。”

陈浅听到这话满头黑线,啐道:“你中毒太深了吧,搞搞清楚,谁才是你娘家人。”“反正不是你。”梁芒芒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一早,章修良醒过来,只觉头痛欲裂,赫然发现自己坐在车里,晃了晃脑袋努力回想,才想起昨晚的情形,而梁芒芒那丫头就像一阵风,挥一挥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

打着哈欠从车里下来,章修良忍着头痛往自己住的那栋楼走。

迎面遇上纪峥明,章修良见他看着自己的那种表情十分怪异,不解地低头看看身上,一夜过去,除了衬衣有点皱巴巴,别的看不出什么不妥。

“你这是放飞自我了吗?”纪峥明忍着笑,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章修良。章修良这才醒悟,自己下车前竟没照照镜子,梁芒芒那丫头大概又给他作妖了。

拿出手机,章修良对着手机屏幕看看,赫然发现自己左脸上有个红红的唇印,暗骂一句卧槽。

纪峥明见他满脸尴尬,笑着走开。章修良用纸巾擦着脸,起先还挺用力,越擦动作越轻,最后嘴角渐渐有些笑意。

梁芒芒在急诊忙一上午,收治了十几个外伤病人,腰酸背痛,到快吃午饭的时候才想起来,竟然一上午都没看到章修良,不知道他是一上午都没来上班,还是在手术室没出来,看到他同科室的尤医生,想问又不好意思问。

尤医生是坐在章修良对面的女医生,三十多岁年纪,对人亲切和蔼,院里的医生护士都很喜欢她。

就在梁芒芒纠结是问还是不问的时候,章修良出现在食堂门口,梁芒芒冷不丁看到他,心里一震,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外科的一个实习医生过来找章修良,谈起他们最近收治的一个病人,章修良说:“核素扫描显示病人的双侧甲状腺肿瘤是腺瘤,所以我提出的手术方案是保留部分甲状腺,以免终生服药代替甲状腺机能,给病人造成沉重经济负担。”

实习医生点点头:“那个病人的经济状况确实负担不起终生用药,可要是保留部分腺体,手术难度就要加大许多,细小的切面血管都要处理。”

“对我们来说只是手术时间问题,对病人来说是一辈子。”章修良坚持自己的方案,反对腺体全切。

两人讨论的时候,梁芒芒聚精会神在一旁听,心里有点小感动,那时一进医学院,教授就让看孙思邈的《千金方》,书里说,大医精诚,医生除了精湛的医术,更重要的是医德。

梁芒芒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很有欠缺,她经常只考虑手术本身,而忽略每个病人都有不同情况。

正浮想联翩,梁芒芒忽然感觉有人在自己头顶拍了一下,高大的身躯把她笼罩在他的阴影里,他问她:“你不去吃饭,杵在这里干嘛?”

梁芒芒不好说自己是想来打听他,只得撒谎:“我吃过了。”暗自感慨,酒醒了重新做人,他还是眉清目秀得一塌糊涂。

“这么快就吃过了?你在哪儿吃的,不是没这里的饭卡吗?”章修良一眼就看穿了梁芒芒的小计俩。

他没喝多的时候还真是明察秋毫,可梁芒芒怎么觉得他还是喝多了更可爱呢?

“吃了就是吃了,你管我在哪儿吃的。”梁芒芒负隅顽抗地狡辩着,尽管肚子不争气地叽里咕噜一通乱叫,她还是要维持着女性该有的矜持。他不道歉不低头,她坚决不原谅。

章修良没理会她的态度,“我要先去吃饭,十五分钟后,你到我办公室去一下。”

“我还有事,有报告要写。”梁芒芒想找个借口离开。

“这是命令。”章修良丢下这句话就排队吃饭去了。

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挑衅,梁芒芒思索片刻,追上他:“你有没有听过蝎子和青蛙的故事?”

“什么?”

“蝎子找青蛙背他过河,青蛙说,你的毒针会蛰到我,蝎子说,你背我过去我绝不会蛰你,青蛙相信了他的话,背他过河背到一半就被蛰了,青蛙临死前抱怨蝎子,你为什么要蛰我,我死了你也会死呀,蝎子说,对不起,这是我的本性。”

章修良垂着眼帘,目光渐渐寒冷,像深冬凝结成冰的湖面,深不可测。

“世界上毒蝎子不计其数,傻青蛙却没有几只,等青蛙都死光了,就只剩下蝎子自相残杀。”梁芒芒缓缓往后退了两步。

“也许蝎子已经是在自相残杀过后生存下来的。”

“就算这样,也不是伤害青蛙的理由。”

一句话,让章修良眼里原本凝结的冰渐渐融化,“你说得对。”梁芒芒静静地看着他,忽然间,义无反顾转身而去。

那一瞬间,章修良体会到了一种叫失落的情绪。

走廊上,远远看到一身白衣的梁芒芒抱着胳膊站在办公室门对面,章修良原本怅然的心顿时又火热起来,上前打开办公室的门,叫她进屋。

梁芒芒不再像是个等待被老师教训的学生,反而一脸指点江山的慷慨激昂,在他办公桌前站着。

章修良知道她有情绪,走到她面前看着她。事已至此,自己不认输是不行的,轻抬她下巴,语气温柔:“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梁芒芒把脸别过去,不让他碰自己。

他又把手放上去,“我认错了,行吗?”梁芒芒挡开他的手,故意说:“章老师,请你别这样。尤医生很快会回来的。”

“不会,她在院里有一间宿舍,每天中午回去午睡,快上班才来。”章修良瞅着梁芒芒,这丫头一旦占了上风,也是轻易不会妥协。

“所以你叫我来是什么事?”梁芒芒低垂眼帘,不让自己被他的目光迷惑。

“先吃饭吧。”章修良不急着说事,把手里的饭盒交给梁芒芒。

梁芒芒打开一看,是一份冒着热气的牛肉炒面,眼睛顿时直了。她已经饿了一中午,就快饥不择食,他到底还是了解她,知道先用食物来诱惑。

看着梁芒芒低头吃面,章修良把一盒牛奶插上吸管递给她,又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梁芒芒吃饱喝足,抬头看着章修良,“你酒醒了?”

“醒了,睡了十几个钟头,再不醒就是酒精中毒。”

“那你还记得昨天晚上跟我说了什么吗?”梁芒芒故意问他。章修良眼珠转转,摇头:“醒了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梁芒芒掏出手机,把昨晚的录音放给他听。章修良听到自己说了那些醉话,而这丫头竟然都给录了下来,哭笑不得。

“干嘛录下来?”

“收集罪证,免得某人酒醒了不认账。”

“我没说我不认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他认啦。

第33章

拉开自己办公桌抽屉, 章修良拿出一个盒子给梁芒芒。梁芒芒接过去打开一看,竟然是Bobbi Brown的眼影。

“过几天不是你生日吗,给你的礼物。”章修良说。

真是个注孤生的直男, 送礼物都送得这么硬邦邦的,盒子也不知道包装一下, 买来什么样就什么样, 梁芒芒低头打开眼影盒,由浅到深的五色眼影,色调很好。

“你不是不喜欢我化烟熏妆吗,说化得熊猫一样。”

“你的个人爱好, 你喜欢就好。”

梁芒芒看着他, 难道他都没发现, 她已经很久没化过烟熏妆了, 自从跨年夜和他谈心过后,再也没用过深色眼影。

“那谢谢了。”梁芒芒转身就要告辞。

没想到,章修良一把拉住她胳膊,初夏季节, 她只穿了一件衬衫, 他手心的热度很快传到她皮肤上。

“就这样走了?”章修良脸孔微红, 很不甘心地拦住她,“我还没说让你走。”

“不然你想怎样,让我给你磕个头感谢馈赠,还是回赠你一个礼物?”梁芒芒带着莫名的情绪, 气恼地看着他。

“芒芒——”他叫一声,见梁芒芒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瞪着自己, 说不出的娇俏,气焰瞬间低下去, “别和纪峥明走得太近。”

又来了,每次都是这句话,承认吃醋会死啊?梁芒芒见他那种恼羞成怒又沮丧的表情,问他:“为什么?他是规培带教老师,我不跟他走近,怎么学东西?”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章修良气咻咻地说。他都表白了,她还这样气他。

梁芒芒气愤地发现,他自从苦心经营的人设在昨晚崩塌了以后,就在破罐子破摔的路上一路狂飙,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榆木脑袋?他该不会以为送个生日礼物就算表白过了,大学里那些男生都不会这么蠢,就这样还是广大女生心中万人迷的男神?

“那你想说什么?”

章修良没再说话,搂住梁芒芒的腰,低头往她唇上吻去。梁芒芒瞬间感觉一阵晕眩,一张近到不能再近的脸紧贴着自己,粗鲁而又强势的入侵让她产生了逆反心理,狠狠咬他嘴唇。

哪知道,他根本不顾她的反抗,哪怕是两个人的口中都是血腥气,他也不管,只顾狠狠吻她,辗转吸吮她的唇舌。

好在他的人设虽然塌了,接吻的技术保持了男神该有的水准,以至于梁芒芒这种从未经历过缠绵深吻的人一下子就被击中了要害,整个人都要融化在他怀里。想推开他,又舍不得推开他,毕竟这样的吻能代替一切表白,是她内心深处渴望了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