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芒芒嗯了一声,这个结果她早就料到了,以夏明珠的精明,不从纪峥明那里得到点什么,她是不会付出那么多的,这个实验室一成立,她以实习研究员的身份加入,等于拿到了学校的稳定编制,研究员评级没有教学任务要求,比走讲师教授那条路要容易。

“挺好的,她一直想留校,总算得偿所愿。”梁芒芒说。

章修良认真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心疼地问:“有点失落吧,那本来是属于你的机会。”梁芒芒否认,“并不是这样,我不想和纪峥明一起工作,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才又说:“中午我和明珠吃饭的时候已经从她那里证实了她和纪峥明的关系。”

“这样也好,彼此不用再打哑谜。”章修良放下筷子,适时转移话题,“后天我要出差,去安徽,可能要去一星期。”

“什么事?”梁芒芒一听说他要去那么久,心里不情愿。

“芜湖一家医院邀请我们过去参加一个会诊,胡老师没有时间亲自过去,派我去现场,他只参与远程会议。”

“你都能独自参加其他医院的会诊了,可你还只是主治啊?”梁芒芒虽然知道章修良很有实力,可会诊这种事不是光有实力就行,还得有资历,尤其是医生这个行业,一向排资论辈。他一个不到三十岁的主治,连副主任还没评上,人家能信任他?

“所以我只是代表胡老师去现场了解情况,具体内容要跟他汇报,最终方案他和专家组协商。”

“什么手术?”

“肝移植。”

“哇,你发达了,器官移植可是普外难度最大的手术,胡老师真好,给你这样的机会锻炼。”梁芒芒真心觉得章修良是胡来旺最爱的学生,什么好事都给他。自己虽然也是他学生,但是他似乎更希望她多从事科研工作,临床指导不多。

章修良看着她那种眼巴巴的样子,猜到她心思,笑道:“这种大手术,一站近十个小时,不适合你们女孩子,你啊,乖乖学着做点小手术就行,我不希望你太累。以后技术先进了,手术时间缩短,你再尝试也不迟。”

“你瞧不起我?”梁芒芒嘟着嘴。外科重男轻女是老传统,无非是觉得女性天生体力差、不够果敢。

章修良见她使小性子,忙安抚她:“不是瞧不起,是我舍不得你受累,女性站久了对腰不好,尤其是经期,更不能久站,小腿还容易静脉曲张,尤医生就是个例子,她生了孩子以后经常腰疼。”

“好事都给你们男的占了……你把碗刷了。”梁芒芒跑去客厅找她的小金毛。

作者有话要说:

强中自有强中手,人外有人,人最可怕的是面对其他人时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态。

第53章

康斯坦丁老老实实蹲在沙发上看电视, 听到动静忙站起来向女主人摇尾巴。这小家伙进城还不到一个月,有点认生,梁芒芒把它抱起来, 轻抚它的头。

忽然感觉客厅的灯光很刺眼,莫名其妙就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冷, 梁芒芒下意识把手脚和身体缩成一团。他出差不在的时候, 这样的夜晚一个人怎么过?

章修良擦干净手出来,看到梁芒芒抱着小狗窝在沙发上,过去把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低语:“小芒果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 有什么事吗?”

梁芒芒把头靠在他怀里, “我想, 电影里说得对, 人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去了解另一个人。”

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可有些东西就像出现了裂纹的瓷器,小心翼翼捧在手中,可能不会立刻碎掉, 但也知道, 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

章修良这才醒悟, 下午她和夏明珠的谈话里一定有令她不快的事,没有说什么,习惯性地摸出打火机,想点一支烟。

见梁芒芒抬头看自己, 他才笑了笑,“好好, 我永远不在家里抽烟,想抽也去阳台上。”

“不是。”梁芒芒缩了缩脖子, 像是很怕冷一样,她有点无精打采,“你是不是也有和我一样的想法,工作已经够忙够累了,人际关系还让人心力交瘁。”

章修良低头轻抚着她背,“所以我才同意让你养只狗,狗的世界才存在绝对忠诚,人的世界,什么都不要强求,各人尽本分罢了。”

想哭就哭吧,经历过了,看惯了,也就看淡了。梁芒芒脸埋在他怀里,抽泣着,欣慰的是,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她都有这个温暖的怀抱可以依靠。

“你要爱我,永远!”梁芒芒要章修良赌咒发誓。

“永远!”章修良配合地说。

梁芒芒开心地笑了,有了这样贴心的爱人,还有什么放不下的,生活本身就是个自我价值实现的过程,在学业上、在情感上,她都已经通过努力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至于其他的,就要看缘分。

把精力花在负能量的、不相干的事情上,是对有限生命最大的浪费。

章修良出差以后,梁芒芒每天独自去学校,辗转在实验室、图书馆和家三点一线,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分开了才发现思念刻骨铭心。

有他在,开心或者不开心都能有人倾诉,他不在,自己想说说心事都找不到人。

夏明珠来找梁芒芒去食堂吃饭,初春的暖阳晒得两人热烘烘的。

“章老师出差了吧?”夏明珠忽然问。梁芒芒点点头,“去安徽参加会诊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至少得等到我毕业。”

“你俩迟早要结婚的,还不如早早结了呢。”

梁芒芒没说话,夏明珠瞧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到了章修良,她又思念泛滥了,忍不住笑:“你瞧瞧你,已经离不开人家了。”

“我在江京就他一个亲人,他不在我身边,我一个人很孤单。”

“是啊,我们都一样,远离父母漂泊在外。”夏明珠犹疑片刻,主动说:“最近医院有一些传言对章老师挺不利的,你最好……提醒一下章老师。”

“什么传言?我怎么不知道?”梁芒芒只要听到对章修良不利的事,立刻就变成了刺猬,张开浑身的刺,随时准备作战。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夏明珠说。

她肯定知道,但是她不愿意说,以她的立场,她能帮的只能帮到这里,梁芒芒瞬间领会,挽着她胳膊,“回头我找人问问。”

中午一吃过饭,梁芒芒就开车去了附院,她要赶在尤医生进手术室之前找到她,问问章修良的事。胡来旺那里她是不敢去的,章修良真要有什么事,老胡头一个要避嫌,而且他诸事缠身无暇分`身。

尤医生正在科里写手术报告,看到梁芒芒进来,很是惊喜,“好些天没看到你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给您带了点新鲜的草莓。”

“来就来吧,客气什么。”

尤医生给梁芒芒找了个果盘,梁芒芒把买来的草莓倒进果盘里,拿去洗干净了,端进来的时候随手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上。

“看来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尤医生笑眯眯看着梁芒芒。

梁芒芒知道聪明人都不喜欢拐弯抹角,于是开门见山地问:“听说最近院里有些和修良有关的传闻,不知道您听说了没有。”

“你从哪儿知道的?”尤医生的表情多了几分严肃。

她的这句话让梁芒芒心里发怵,看样子事情有点严重,不然尤医生不会这副表情。梁芒芒沉住气,缓解情绪:“听别人说的。”

尤医生思忖片刻,告诉梁芒芒:“小章被人告了。”

“什么?”梁芒芒吓一跳,“被谁告了?什么原因?最近没听说他手术出了什么事啊,诬告吧?”

“不要激动。”尤医生拿起一颗草莓给梁芒芒,“事情还没到那么严重。”梁芒芒把草莓塞进嘴里,食不下咽,噎在那里。

“有人到卫生局举报,说咱们医院个别医生和号贩子勾结,收受病人家属红包,卫生局很重视,趁市纪委巡查组还没有入驻,责令咱们医院纪委先自查,一旦巡查组入驻卫生局,对这件事展开调查,咱们院就被动了。”

尤医生说到这里,朝门口看了一眼,确定不会有人进来,才继续说:“小章要评副教授了,院里对他又重视,难免有些红眼病看他不顺眼。”

“那医院这边怎么说?他肯定是被冤枉的。”梁芒芒心急归心急,理智还是有的。

偏偏这个时候章修良不在江京,连为自己开脱的机会都没有。不得不说,那个举报人很会抓时机,肯定是内部的人,不然不会对章修良的行踪了如指掌。

“纪委在调查,具体怎么处理,等小章回来才能知道。”尤医生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梁芒芒,但是纪委的工作一向保密,不可能透露过多信息给非相关人。

说到号贩子,梁芒芒一点也不陌生,这些人成群结党活跃在全国各大三甲医院,专门收钱帮人挂号,一个普通号卖几百,专家号特别是院士的专家号能卖到几千,院方和医生却对此束手无策。

可以想象,医生要是和号贩子勾结收患者和家属红包,不仅败坏行业风气,更是自毁职业前途,一旦被纪委查到,开除都是轻的,严重的可能会被判刑。

“我知道了,谢谢您,尤医生。”

梁芒芒离开附院,心情沉重,回家的路上她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去和章启明汇报,老爷子位高权重,一定不会看着自己儿子被冤枉坐视不理。

可是,事情还在调查中就通知章启明,万一闹大了更不好看,医院没通知章修良即刻返回,说明一切还有待商榷。梁芒芒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给章修良打个电话。

章修良听到她的叙述,并没有表现得很吃惊,梁芒芒听到电话里他那种平静的声音,猜到他可能已经听到风声,但是怕自己担心,一直没告诉自己。

“修良,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几天。”

“院里有没有通知你回来接受调查?”

“没有。”

“要不要通知章伯伯?”梁芒芒犹豫半天,还是想问问他的意见。

章修良立刻否决,“不要,我爸就算知道,他也不会管的,本来不大的事,他一出面事就大了,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别人也会以为他想干预调查。”

各怀心事,彼此说了几句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于是默默挂了电话。他在外地工作,这些天一定很辛苦,她不希望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他。

一星期后,章修良回到江京的第二天,医院纪委就通知他去谈话,宣布暂停他手头一切工作。

纪委的工作人员例行公事地把院里的决定告知章修良,“这是院里几位领导协商后一致做出的决定,调查期间,原则上你不能再参与任何工作,希望你不要有思想负担,你放心,我们既然展开调查,就是不想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走一个坏人。”

都是一个医院的同事,章修良平时的为人在医护人员和病患家属之间也是有口皆碑,但是查处违纪是纪委的职责,他们不方便对章修良说更多安慰的话。

章修良想了想,问“具体都有那些证据?”“有人证,也有物证,到了需要你自辩的时候,我们会通知你。”纪委的工作人员滴水不漏,不透露任何与调查有关的事情。

章修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服从院里的安排,停职接受调查。离开医院前,他本想去胡来旺那里汇报一下,想想也就算了,遇到这样的事,老师心里只怕也很不痛快,实在不必再去增加他烦恼。

没有直接回家,章修良去了家属区附近的菜市场,买了点鱼虾,又买了只鸭子,准备回家好好做一顿饭。

晚上梁芒芒回家的时候,站在客厅里就闻到香味,跑到厨房一看,章修良正系着围裙炒菜。

“这是什么呀,好香。”

“香辣啤酒鸭,我照着菜谱学着做的,不知道做得好不好。”

把精心准备的几道菜摆到桌上,章修良看着梁芒芒拿起筷子,叫她尝尝自己的手艺。四菜一汤,国宴待遇。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为什么准备这么多好吃的?”梁芒芒好奇地问。非年非节、也不是两人的纪念日,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我失业了,以后只能在家里当煮夫,先讨好讨好你,以后你就是我米饭班主。”章修良开玩笑地说。

梁芒芒闻言瞄他一眼,见他一脸从容,反而有些担忧,“院里找你谈话了?”章修良点点头,“让我暂时停职,接受调查。”

作者有话要说:

章老师回家当煮夫了。

第54章

“看来他们掌握的证据对你挺不利的, 停职也是为了避嫌。你自己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有人会有诬告你的证据?”

章修良想了想,“有些号贩子为了拿到号, 拿着就诊卡伪装成病人或者家属,跟在医生后面苦苦相求, 要求加号或者插号, 医生会手写一个单子,他们拿去挂号的时候就能挂上。”

“你写过这样的单子?”

“写过,不多,他们卖的基本上都是专家号, 我又不是专家。”

“可是专家们已经很少亲自主刀了啊, 你是主刀医生。”梁芒芒思索着, 如果有人和号贩子勾结的话, 拿到他签字的插号单,就可以作为诬告他收取病人红包的物证,毕竟字迹是他的,他又说不清为什么要给人临时插一个号。

“别想了, 医院会调查的。”章修良不希望梁芒芒为这件事优思过度, 她的论文已经出了初稿, 正在修改第二稿,他想利用这段不太忙的时间帮她把把关。

“你这次当选杰青怕是没希望了吧?副教授从准备资料到评审考察要小半年,应该不会耽误。”

章修良点点头,杰青月底就会网上公示入围名单, 自己到月底能不能复职还不一定,多半是没希望了。

“学校的课你还去上吗?”

“上啊, 附院让我停职,学校没让我停职, 教学我还是要管的,正好我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整理一下这两年的教案,之前你已经帮我整理了一部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你好好把论文修改修改。”

两人光顾着说话,等到拿起筷子,才发现饭菜都凉了。梁芒芒把菜拿到厨房去热,章修良在一旁帮忙,彼此默契地不说起工作上的事,气氛愉快了许多。

“我不在这几天,康斯坦丁还听话吗?”

“听话才怪,你一走它就抽风了一样,每天活蹦乱跳,到处乱钻,经常啃完了鞋子啃沙发,被我训了好几次,今天一大早又把你的鞋子叼到阳台上去了。”

一说起康斯坦丁,梁芒芒的话就多起来,跟章修良数落这个小家伙的“罪行”。

“你训它干什么,还不到两个月的小狗,会吓着它的。”章修良去客厅找康斯坦丁,看到它在窗户边挠窗帘玩儿,叫了它一声。

见康斯坦丁没有反应,章修良走过去把它抱起来。梁芒芒端着菜放到桌上,看到这一幕笑说:“它一点也不听话,但挺聪明的,教它上厕所几次就会了。”

“他是不是忘记我了,我叫他名字他没反应。”

“我叫也没反应啊,还太小了吧,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而且名字太长,它估计也记不住。”

看到女主人坐在餐桌边,肉滚滚的康斯坦丁摇摇摆摆跑过来在她脚边趴下,大概是玩累了,看起来很乖。

“明天我们一起带它去打疫苗吧,打过疫苗就能洗澡了,这些天它钻来钻去脏死了。”梁芒芒说。

“明天上午我有课,下午吧。”章修良吃了一块啤酒鸭,觉得自己手艺很不错,给梁芒芒也夹一块。

去宠物商店给小金毛打了疫苗,两人牵着手回家,看到一辆黑色越野车从身旁经过,梁芒芒停了停,问章修良:“那是不是纪峥明的车?”

“是他的车。”

“不是下班的时候,他怎么回来了?”

“正常啊,他可能刚下手术,回来休息。”

梁芒芒看着纪峥明的车越开越远,若有所思。夏明珠那天的提醒,消息是不是来自于他?如果是他,他告诉夏明珠又有什么目的?越接触越发现,他就像一团迷雾,让人看不清。所有人都不真正了解他,包括夏明珠。

停职不到一星期,章修良就被院里以外科缺人手为由叫了回去,又开始了每天辗转在各台手术间高强度的工作,同时他也从知情人那里得到消息,院里把物证送到公安局进行笔迹鉴定,结果证明那张给病人插号的单子的确是他的笔迹。

纪委的工作人员找章修良谈话,给他播放了一段视频。视频里,一身便装的他正和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说话,对方给了他一个信封,而他则在对方的笔记本上写了几行字。

“你认识这个人吗?”

“有点印象。”

章修良努力回忆着,似乎有这么一个人,说自己的八十三岁的老父亲得了严重肠梗阻,急需手术,不然就会有生命危险,希望他能帮忙插个号提前动手术。当时这个人差点给他跪下,他才答应写了张条子。

把情况一一陈述给纪委工作人员,章修良回忆着,对方给他的信封里是病历复印件,并不是红包。

“可是对方一口咬定,里面装的是一万元现金。”工作人员说。

双方各执一词,难的是如何为自己的说法举证,章修良想了半天,也不记得自己把病历复印件放哪里了,可能看过就扔了,毕竟院方只保管体征检查表和手术报告,病历这种东西通常都是病人自己保存。

而且,他又一想,就算找到了那份复印件,也不能证明当时他收到的信封里装的不是钱而是复印件。

“我们去银行方面取证,证实画面中的这个人的确在当天上午去银行取走一万元现金。”工作人员近一步说,观察章修良的反应。

对方显然是处心积虑有备而来,章修良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渐渐凝重,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而自己竟然没有办法辩驳,甚至找不到头绪。

努力回忆着,当天看到他和这个人说话的人,除了梁芒芒,似乎还有个在院子里执勤的保安,但可惜他既不知道那个保安的名字,更记不清长相。

“视频里这个人的是什么身份,你们查清楚了吗?”

“是病人家属。我们查阅过他父亲的入院记录和手术档案,情况基本属实。”

“那就是说,他一口咬定曾因为他父亲的手术向我行贿?”

“不仅如此,他还说是在某个号贩子的介绍下认识了你,是你主动索贿。”

章修良只觉一阵头痛,谁主张谁举证,对方一口咬定他索贿受贿,他想推翻对方的证词,只有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根本没有收过他的钱。

然而,如何举证?

“我记得当时现场好像有个保安执勤,能不能把刚才的监控视频放大一点,看看是哪位保安当值?”章修良觉得如果找到那个保安,说不定还有点希望。

工作人员记录下他的要求,但同时也告诉他,不要报太大希望,保安的目击证词并不能作为他没受贿的佐证,保安不一定会听到他们的谈话,就算听到,信封里究竟有没有一万块钱依然无法查证。

“他说的那个认识我的号贩子呢?”

“在逃。据说是一个倒号卖号的团伙,常年混迹于江京和上海的大医院,雇人排队挂专家号,再转卖给病人家属,涉案金额多达数百万,影响极其恶劣。”

章修良苦笑,“看来我是无法洗脱这个不白之冤了。”

工作人员安慰他,“不要太悲观,院里不会只听病人家属一面之词,我们也会搜集其他证据。”

话虽如此,事情落到自己头上怎么能不担心,章修良离开纪检室,回到自己办公室,整个人在陷在软软的转椅里,想思考却有些无力。

然而,无论如何也要振作,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松懈自己,那个躲在暗处举报自己的人一定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等着看笑话,决不能让对方得逞。

打开抽屉,章修良一点一点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想找出那份复印件,好在平时养成了定期整理抽屉的习惯,不用半小时就找到了要找的东西,翻阅过后,却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江医实验楼,梁芒芒正做实验,薛崇进来找她。

“如果你是来找我,那我没有心情和时间跟你说话。”梁芒芒现在见谁都烦。只要章修良的事一天不解决,她就一天不想给任何人好脸。

“师姐,我听说章老师被附院停职了,是不是?”薛崇关上实验室的门,想和梁芒芒谈谈。

“没有的事,你不要造谣。”

薛崇说:“我知道章老师遇到麻烦你心情不好,但是你能不能静下心来听我说两句?如果你认为章老师是被人陷害的,应该积极帮他想办法洗脱嫌疑,而不是一味生气郁闷。”

“谢谢,你不害他就行。”梁芒芒不客气地说。

“我知道我错了,我想补救。”薛崇说,“我爸是上海有名的大律师,章老师这件事如果你们需要法律方面咨询,我可以找我爸帮忙。”

梁芒芒审视地看着他,想分辨他是在说真话还是想耍花招。

“章老师被附院停职的事,江医早就传开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等着看别人笑话,多少年来人的劣根性一向如此,我知道章老师肯定是被冤枉的,有脑子的人想想都知道,以章老师的家境,不可能贪图蝇头小利,但是被人诬告了,他不拿出证据证明自己,也是无法洗清嫌疑的。”

薛崇的一番话说得很有道理,但还是无法打消梁芒芒的疑虑。这小子越是聪明,越让人害怕他诡计多端。

见梁芒芒始终不表态,薛崇只得说:“我爸在公检法有很多朋友,如果你们需要帮助,我可以去找他们,不用你和章老师出面。师姐,为了章老师,你就相信我一次。”

梁芒芒依然未置可否,薛崇叹息了一声,离开时悄悄关好了门。梁芒芒坐在那里,思考着他的话。

第55章

晚上, 章修良回家以后把白天纪委找他谈话的事告诉梁芒芒,梁芒芒也回忆起来那个病人家属。

“是我去接你看电影那次吧,我有点印象。”

“他一口咬定给我的信封里装着一万块钱。”

“至于吗, 你又不差那一万块。”

“以一推十,院里可以以此认定我经常索贿受贿, 更严重的是, 那人还说是从号贩子那里打听到我。”

“这明显是有目的的,这人真是病人家属?”梁芒芒的眉头皱起来。

“是,院里调查过了。”

“那他一定是受人指使的。”梁芒芒自言自语,想起薛崇的话, 问章修良, “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吗, 姓名也行。”

“你想干什么?”章修良有点警觉地问。他可不希望梁芒芒搅和进来。

“我想找人调查一下这个人。”

“你别告诉我, 你想去找时墨言帮忙。”章修良不希望梁芒芒再和时墨言有接触。应该说,她身边出现的一切男人,都是他眼中钉。

梁芒芒见他紧张兮兮的,笑着说:“没有没有, 我找他干嘛, 我跟人家又不熟。”梁芒芒撒了个谎, “我找陈没哥,他人面广,想查什么都能查到。”

“别找他了,免得越闹越大。”章修良自己在江京不是没有神通广大的朋友, 可是他有他的考虑,不到最后不想惊动太多人, 否则恐怕会打草惊蛇。

梁芒芒嗯了一声,心里却在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