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家气派不像是演出来的。

“等等,你姓顾……是哪个顾家?”堂爷爷眯眼问道。

“江陵。”

堂爷爷眼一睁,江陵顾家,那是百年根基啊。若不是当年文化大革.命,顾家急流勇退,现在b市风光的还指不定是哪家呢。

江祈凌闻言神色也是微微一变,江陵顾家她还是听说过的,如今虽然权势不在,可清誉在,人脉也在,眼下看着不起眼,可若是人家想要回来,分分钟都可以东山再起。

不仅如此,她还知道她的祖父和顾家同辈的那位老爷子是至交,难道当年除了司家,她爸还给江月照留了顾家这个后手?

这个略过不提,江祈凌只暗生疑窦,明明昨天她还确认过江月照的婚姻状态为单身,怎么会转眼已经结婚了呢?她倒是没有怀疑江月照假结婚的可能性,非常肯定是她使了手段瞒天过海。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

席上其他人听堂爷爷简单讲了讲顾城的家世,他们无一不意外,但好像又在情理之中,毕竟方才江祈凌有句话说的对,江家的小姐,随便找个人结婚的确不合适。现在算是圆满,想必江祈凌也挑不出错处了。

江祈凌的确挑不出,身体的不适让她无法精密的思考,眼看江月照进家族委员会的事就要拍板定下来了,她猛烈的咳嗽,咳嗽到后面眼前一黑——

席上一圈人眼见着江祈凌咳着咳着就突然晕倒了,都懵了,酒还没进第二轮呢,怎么就晕了。

大家开始都以为不是大事,只有江月照很冷静的吩咐道:“叫救护车。”

120接线员在问及具体情况的时候,江月照直接夺过电话,简洁明了的道:“患者身患晚期肺癌。”

一语惊四座,电话一挂立马就有人拉着她问:“你说什么?肺癌晚期?”

“你们不知道吗?”江月照平淡道。

他们上哪知道?!江祈凌消息封得死死的,除了江月照这种盯她跟盯什么似的人会发掘出秘密来外,其他人哪里会知道。

怪不得那么匆忙、那么毫无预兆的就安排退休了,原来是有这层隐情。

反应快的人脑子都转起来了,人如果不行了那还玩什么?什么资本都没了。如果先前他们还对江祈凌离任后在江氏的残存影响有所忌惮的话,现在……

江月照冷眼看着他们各怀心思,一切都很顺利,没有她想象中的激动,心里竟然平静得不得了。

对于其他人来说,消息太震撼,以至于后来等江祈凌送到了医院,竟然还没有一个人想起来给江昕遥打个电话,连司文景都没有,直到医生提出要亲属签字时,才想起来这茬。

而江月照和顾城没跟着去医院,直接从晚宴上离开了。

坐上车的两个人沉静无比,她是累了,一整天跟打仗似的身子和脑子都没停下来过,眼下脑中也在快速的回放白天发生的每一件事,以至于压根没注意到顾城的异常。

到家,进门,耳边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她忽然注意到他就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怎么了?”江月照疑惑。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你们两个本来就是被耽误的,应该想办法和他在一起,无论怎样,总找得到办法的,好过我们现在这样。”

江月照听着听着眉间蹙了起来,到后面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司文景,于是又挑起眉,“我们现在这样,是怎样?”

“浪费时间,耽误彼此。”顾城一字一句道。

江月照闻言眼中冷了下来,“你再说一遍。”

顾城嗫嚅了下,没开口。

江月照扔下手包,逼近他,到一根手指的距离,停下,“你后悔了?”

他目光定定的望着她,然后点头。

“我信你。”

她意味深长的道,语落便拽着他的领带迫使他低下头,扶着他的下颌,吻了上去。

顾城一惊,想把她推开,她顺着他的力道微微退开,齿间却咬着他的下唇,就这样退开……最后,探出舌尖轻触齿间的唇畔。

他的眼眸蓦然深了,手探向她的后腰,反客为主不过在瞬息之间。

她也就放任他夺去主导权,身子一转就被压到了门板上,手从他的下颌滑下去,触碰到了他的喉结,那小小的东西立刻上下游移,呼吸间他的气息变得气促,想去抓她的手,却扑了个空,她的指尖已经滑入他锁骨的凹陷处,轻轻抚摸着。

顾城喘着息从她身上拉开了点距离,却见她嘴角弯弯的,笑得得意,分明就在说:这也叫后悔?

心底的火气又窜了上来,刚才进入晚宴的包厢前,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了,天知道他听到江祈凌说她和司文景有旧情时想转身就走的冲动有多强烈,他是花了多大的克制力才平静的推门进去的,她到底知不知道?

而现在,她凭什么,为什么,能够在心里想着另一个人时,又和他做这样的事?

也许是他眼里的受伤太过明显,江月照大抵猜得到他在想什么,心底略好笑,又觉得此刻的他莫名的可爱,不逗一逗,错过了机会未免可惜。

“怎么办呢,人再好,我也没有做小三的志向啊。”

顾城的目光一黯。

“所以,你别给我搞出来一个青梅竹马,或者指腹为婚什么的对象来,知道吗?”

他混里混沌的,听了话语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片刻后,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她没再说,抬开他的手,走出去,顾城契而不舍的跟在她身后,难得有些语无伦次,“你,你的意思是——?”

江月照受不了他的纠缠,深吸了一口气停下脚步,“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对那姓司的还有什么念想了?”

他的眼底霎那间亮了。

第29章

低头,她自下而上的一粒一粒的解着他的纽扣,她的手指时不时的触碰到他的身体,一下,一下,无声的声响,却像是连接着他的心跳。

她的动作并不快,饱含着暧昧也给尽了他时间。

这一次,他再也推不开她了。

顾城把她捞过来,狠狠的吻下去,是有点恨的。

这个女人那么坏,为什么自己偏偏还是对她那么着迷?

他恨她,更恨自己。

可一吻到她,之前一切的纠结全部飞到了外太空,沉迷不需要任何理由,他对她上瘾。

指尖顺着她腰间那柔软的曲线,流连、收紧。

身体里一股急促而混乱的燥热感急转直下,吻变得激烈,手也不再安分,她却突然微喘着推开他,“还后悔吗?”

什么?

顾城早忘了这茬,目光有瞬间的失神,可落在她眼里成了犹豫。

江月照火了,她的手顺势而下,顾城闷哼了一声,望着她的眼倏然深邃,“不后悔。”

连上楼的时间都没有,就在门厅,他将她抵在门上,抬起她的腿……

疯狂的、压抑的、呻.吟和低吼回荡在深夜空旷的公寓里。

一次过后就像是解禁了,一夜不得安生。

冬日九十点的阳光力道不足,厚厚的窗帘成功的将光线隔在外头,屋内还是漆黑一片,分不清昼夜,两道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在静谧的空间里,透出细细的暖意。

顾城先醒来的,习惯性的就去捞身边的人,她背对着他睡得正熟,拦腰抱过来后,他埋头到她颈后发间深深的嗅了一口,嗅着嗅着,脑中清醒起来,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

稀里糊涂的就又睡到了一起……

可他并不排斥。

她大概是被他吵醒了,翻了个身面朝向他,抬了抬眼皮又闭上了。她眼下有一圈青黑,昨天他闹得太晚了,顾城有些愧疚,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促使他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睑。

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她,不过或许他经验不足,不知道越是轻微的触碰,感知就越是敏感。几番折腾下来,江月照就算是不醒也醒了。

借着微弱的光,两人对视。

“早。”顾城开口。

“嗯。”她懒懒的应了一声。

做.爱是胜过很多言语的,顾城感受得到她给他的回应,这回应比任何东西都真切,司文景不司文景的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他抓住了她的现在,无论是通过什么方式抓住的,他都不会再纠结,不会再放手。

这一周来的冰封经过昨晚,都化了。

两人起床后一起弄早饭,今天是元旦,阿珠给她放了一天假,所有的事情都要他们自己动手做。

江月照是属于典型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至于顾城,顾家虽然今夕不同往日,但也还不至于要男丁下厨房的程度。

可今天,江月照见他娴熟的用着刀,煎着她最爱的overeasy鸡蛋,那惊喜程度不亚于小时候见到意想不到的心爱的礼物。

“什么时候学会的?”她好奇的靠过去。

顾城听她这么问忽然就想起了某件不堪回首的往事,那会儿她到他们家,总是有稀奇古怪的主意,有一次半夜三更的突然要吃饭,顾家的规矩,过了晚饭一律不准吃东西,更别提凌晨那个点了,厨房都没人了。他经不住她缠,不敢吵醒大人,带着她两人摸黑到了厨房,结果……闹得乌烟瘴气,差点没着火……

她这么问,一定也记得那件事,顾城略微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下道:“刚学会不久,还不熟练,只应付得来早餐。”

哦。

其实江月照问那话的时候压根没想起那事,可瞥见他尴尬的神色后,记忆猛然袭来,忍了半天才忍住没当场笑出来,正好手机响起来了,她借着机会躲出厨房。

来电显示是——江昕遥。

脸上的笑意渐收,又让它响了两声,江月照才面无表情的接起电话。

“江月照!你有什么资格不经过我们的同意就擅自把我妈患病的消息传出去给那些人?!”

电话一接通,江昕遥的一通痛斥就盈耳而来。

江月照将手机微微拿开了些,闻言回道:“不然呢,特殊病史不交代清楚,万一路上出了意外没来得及救回来,你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好?”

“你说什么呢!有你这样咒人的吗?!你太歹毒了!你是不是就盼着我妈死在路上,你好为所欲为啊?”

江月照按了按眉心,她无法和逻辑混乱的人正常交流,“你打这个电话来,如果只是想骂我的话,恕不奉陪。”说着她就准备挂线。

“你来医院一趟。”江昕遥总算道出正题。

“什么事?”

“如果你想要进家族委员会的话,就来。”废话那么多。江昕遥咬牙切齿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话都是她妈让她转述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妈突然就提出这件事,明明眼下病房内外那些借着探病的名义来探风的人全是江月照召来的,为什么还要帮她进家族委员会!

挂了电话,江月照双臂环胸站在那杵了好久,直到顾城做完早餐过来找她时,才回过神。

他瞅了眼她的脸色,漫不经心的问道:“江祈凌那边的电话?”

江月照挑眉。

“能让你脸色这么不好的,现在也只有她了。”顾城耸了耸肩道,“她找你有事吗?”

江月照默了默,“没事,让她去吧。”

江昕遥那话一听就是出自江祈凌之口,尽管进家族委员会对她来说是很大的一个诱惑,但诱惑也要看是谁给出的,江祈凌,呵,她从不对她抱希望。她这个姑姑,若是给了她一个好处,那必定是要从她身上拿走加倍的好处的,所以她不去。

顾城闻言眼睛就笑弯了,他以为一通电话后,她一定又会如往常那般去忙了,没想到她不走。

他立时扶着她的肩带她到餐厅,江月照看着满满一桌的西式早餐,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这是要开自助吗?”

顾城脸上笑容一僵,“今天起得晚,早午餐一起吃,要吃得饱一点。”

她被他按坐下,看着他殷勤的脸,心底好笑的同时又暖融融的,阿珠为她准备的早餐也很贴心,春意阑珊里的私人厨师更是搭配得营养均衡又美味,可他们做的都无法带给她顾城这样的感觉。

好笑心尖都烫着了。

“好吃吗?”他紧盯着她一口送入,才一口而已,还来不及品尝呢,就忙不迭的问道。

她却答非所问,“你不介意了吗?”

“什么?”

“昨天闹着要离婚的是谁。”

顾城脸色一变,“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婚了?”

有差吗?

“好吧,”江月照放下刀叉,“那昨天争风吃醋,又大义凛然的表示要让位的——”

顾城垂眸,睁眼说瞎话,“你听错了。”

她意味不明的呵笑了一声,“果然一炮泯恩仇啊。”

他恼羞成怒,“江!月!照!”

第30章

医院里,江祈凌勉力应付着江氏集团和家族里一波一波的来人,目光却不断的睃向病房门口,始终没有看到她想要见到的人,经过这次昏倒休克,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更加啊清楚,她撑不了多久的,现在来的人大多是探看她的情况到底怎样,然后回去后就会有新的考量。

江祈凌努力的撑着精神,震慑心怀异心的人,安抚自己阵营的人,可她知道效果不会很好,她得病的事实摆在这,再加上昨天董事会上发生的意外,可以说大势已去。如今她只能尽力安排后事。

她正翘首期盼着呢,忽然见女儿满目怒气的冲进来,无视病房里在场的其他江氏的人,不管不顾的就大声说:“妈!你知道吗,曾卿如也在这里,我刚撞见她,叫她打电话给江月照,她拿话就把我给顶了回来,她以为她谁啊,不过是——”

“昕遥!”江祈凌喝止住她的话头。

见女儿还一脸的愤愤不平和委屈,而周围江氏的人瞟向昕遥的眼风里无法掩饰的轻视,江祈凌突然就感觉有点心累,她千方百计的为她铺路,可这样扶不起来的女儿,她铺路还有用吗?

江祈凌勉强带笑送走了这一批人,等病房清空后,她脸上的笑意瞬时卸下,还没说什么呢,江昕遥已经忍不住把她方才碰到的事连珠炮似的复述了遍。

江祈凌听完只冷冷的说了句:“你不知道她们母女俩关系不好吗?”

“知道。”

“那你做这件事的意义在哪?”

江昕遥说不上来,她当时被冲昏了头脑,根本想不到这些。

江祈凌的脸色愈加难看,“你还说了些什么?”

“什么?”

“你有跟她说我这里的情况吗?”

“说,说了点。”江昕遥颤了颤。

“你说了什么?”

“就说你生病,也,也住在这层。”

“其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