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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有那么多那么多女子都愿意为我而死…我却只喜欢她而已,那些女子我连看都没再看一眼…”他越哭越委屈。

…你还好意思说啊。

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魏离方才的变态扭曲劲都变成了赤-裸裸的控诉,眼泪哗哗地淌,跟几辈子没流过似的:“我好难受,全身上下都好难受,我已经三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她也不关心我…刚才我喝了那瓶东西,肚子好难受…”

…你刚才根本不是中毒,只是饿得难受胃疼吧…

再说我怎么知道你三天没吃东西了。

还有…魏离你这角色设定出了问题吧,说好的花花公子呢,这么幼稚不太对吧!

似乎是为了配合魏离的话,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魏离哭得更伤心了。

聂枣这种人渣事其实干的不少,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状况,手足无措了片刻,叹息着在地窖里翻找起来。

这地方是藏人用的,自然也会准备一些干粮和水。

聂枣找出一块用干净软布包裹的硬面饼,递了过去。

魏离接过,咬了一口。

“难吃。”他下结论。

娇生惯养吹毛求疵,性格欠揍这点还是没变。

聂枣又把水壶递过去。

魏离还是拒绝。

聂枣耐心耗尽,转身掐住魏离的下巴,往他嘴里倒了一口水,就猛地把面饼塞了进去,同时反复捏住他的两颊逼他咀嚼:“饿了就给我吃,不要挑三拣四。”

要知道,她想做这种事情已经很久了!

身体虚弱的魏离根本没法挣扎,只得瞪着两泡红眼睛,不情不愿地吞咽。

等把整个面饼吃完,聂枣才松开了钳制魏离的手,魏离也安静下来。

良久,她听见魏离的声音,气若游丝:“…久依,是你么?”

那是一种混杂着幻灭、痛苦与绝望的声音。

“嗯,是我。”聂枣也懒得伪装,干脆承认,“跟你记忆里那个相差甚远,真是抱歉。”

“…为什么…”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

“…我以为是你装的。”

“不。林久依才是我装的。”

“…”

“你可以仔细想想,你喜欢的到底是我,还是那个对你百依百顺不离不弃温柔体贴的林久依。”

“…”

长久的静默,久到聂枣靠在石壁边都快睡着了,地窖的门突然轰然而开。

她立刻起身,防备地看向入口。

一束光射了进来,随之响起的是清脆摇曳的铃声。

“叮零零、叮零零。”

纯白刺绣长靴出现在入口处,长靴主人的声音亦犹如银铃:“哦呀哦呀,躲在这地窖里犹如臭虫一样的女人是谁啊?莫不是我们的枣姑娘,怎么沦落到了如此地步啊,真是令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呢。”

迅速在魏离的后颈处切了一记手刀,聂枣一纵身从地窖里跃了出来。

这时候见到这个女人实在不是什么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对面的女子一袭雍容的纯白锦缎长袍,颈脖间是一条同样纯白的狐毛围领,将她的脸庞衬托的越发白皙如玉,精致动人。

只是与容貌相悖的,是她脸上讥诮的表情。

“看看你这落魄的样子,这么简单的任务,竟然会出现这么重大的失手,真是令人遗憾,不过…“她话音一转,语气里满满是幸灾乐祸,“就算令主包庇你,今年年末的评定,恐怕你是拿不到甲了吧。”

“用不着白芍你操心。”

“呦呦呦,这什么口气啊,我可是听说你被魏三公子囚了,特地从齐国赶过来救场的呢。”

救场?

聂枣绕到前面一看,果然,整个青楼内的人都已经陷入了昏睡。

梦音白芍。

和聂枣不同,她擅长各种毒、蛊、迷烟迷药,并以此蛊惑人心,据说她身上至少藏了有五十多种不同的药粉,寻常人根本难以近身。

“需要我说感谢么?”

“当然。”

“…跪下磕头或者舔你的靴子这种方式免谈。”

“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诚意。“白芍掩住唇,唏嘘笑叹,“哦,对了,令主让我给你带消息,叫你去见他。”

“什么时候?”

“现在。”

“他在什么地方?”

“苍廉馆。”

第六章

第六章

天还没有亮,夜雾凄迷冷清。

聂枣打了些水,把脸上的易容去掉。

以真容去见令主,是最基本的要求。

太久没用自己的脸,聂枣一时间竟然有些不习惯,几乎快要忘却十五岁之前她一直都是用这张脸示人的。

不过时过境迁,也没有多少人认得吧。

聂枣到苍廉馆的时候,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将之归结于自己穿太少的缘故。

没等她走近,就有人拦在了她的面前:“枣小姐,请从后门入内。”

自后门入,没走多久,就到了一座亭台楼阁,水榭铺陈的院落。

夜很深,安静到只能听见长竹筒里冷泉水潺潺涌下和假山上树木葱葱悉动的声音。

啪嗒。

竹筒轻微的碰撞上泉石。

隔着阻拦的屏风,能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她忽然觉得有些晕眩。

即便用力的睁开眼再闭上,那股眩晕感依然挥之不去。

犹如梦境沉坠,她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初见眼前人的时候。

精神恍惚,像是刹那被卷入过去。

那一年,她还叫做姜随云,刚满十五岁。

也死于十五岁。

姜氏反叛,未遂,满门抄斩。

血流遍地,满目阴惨。

作为曾经帝国最大士族的嫡女,她首当其冲。

跪在地上,双手被束缚于身后,眼见父母惨死,身体被按于冰冷铡床,姜随云神经崩溃,就此昏迷。

再醒来,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冰冷的手触碰着她的颊,她撕叫一声,急速后退,面色惨白,惊魂未定模样。

对方轻笑一声,音若碎玉:“你很害怕?”

那是个约莫二十左右的男子,身材瘦削,面容冷峻,举手投足皆显矜贵。

她哆嗦着唇,抑制不住的惊惶淬在眸中。

男子仍摸向她,她受惊般躲开。

手顿住,男子勾唇道:“你已经是个死人了,还在怕什么?”

死人…

她的神智恍惚了一瞬,蓦然忆起明明前一刻她还在刑场,为什么现在却…

她低下头,摸索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连点伤疤也没有,就似过去那个娇生惯养的姜家小姐。

可是,怎么会…

她明明…

抬头,她开口,这时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的厉害:“你是谁?我为什么会…不对…”她想到另一种可能,“这里是阴曹地府?”

男子笑了,出乎意料的好看,甚至还有几许妖惑之色:“如果你这么认为我也无异议。”顿了顿,“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必须听命于我。”

她突然握住他的肩膀,眼神渴求:“那我父母呢,他们也在么?”

“不在。”

男子反握住她的手,拉下,力气大的完全不容抵抗:“姜小姐,我想你需要弄清楚眼下情形。”

反扣住她的手,男子将她一下压倒在榻。

“你可知为何你会在这里?”

作为姜家小姐,她何曾被一个男子用这样的姿势压倒,忍不住她挣扎着想要坐起:“不知道!你先放开我!”

“嘶拉。”

男子扯开她的前襟,露出大片白皙肌肤和纤细锁骨。

“姜小姐倾城容貌名不虚传,只是不知尝起来又是如何。”

男子唇边犹有笑容,此时看去,却化作无限森冷。

“烧得很厉害。”

依旧是这个声音,少了几分蛊惑冰冷,多了几分调侃笑意,却将聂枣一下拉回了现实。

她睁开眼,朦胧的视线里,是同记忆里所见几乎没什么分别的脸庞。

还没能彻底回神,聂枣本能地向后缩了缩,但对方的手却一下按住了她的肩,完全不让她动弹:“带病来见我,我是该开心还是该生气呢?”

熟悉的冷森语气,像是结了冰。

聂枣被那语气硬生生冻了一回,一下清醒。

“属下的错。”

打量四周,虽然飘散,但淡淡的熏香依然能嗅得出来。

她记得这种香料,白芍的特调,叫前尘,最大的功用,是唤醒人的记忆。

也就是说,是故意让她想起过去的么?

…真是恶趣味。

看着聂枣的表情,令主笑了笑。

“…不是我故意让你想起的,你起了烧这点我也没预料到。”

聂枣不奇怪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所想,这个人远比自己更擅长解读人心,毕竟她所学的,也大都是他教的。

虽然已经不再惧怕他,但她还是不喜欢和这个人呆在一起。

被彻彻底底看透的感觉太糟糕了。

几年前是,现在依然是。

她退开一步,俯跪下。

“这次的任务,是我大意了。”

“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