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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平生笑得挺开心:“没人规定探子就一定要低调不起眼,正是这样才不会有人怀疑。”他换了个更舒服,但是更不雅的坐姿:“就像你现在出去说我是个探子,恐怕都不会有人信。”

“那是当然,赵王对你宠信如此,你根本没必要去冒那种风险。而且你树敌众多,得罪了大把人,现在有人说你的坏话,别人也会以为是故意抹黑你…虽然下了两次狱,但赵王对你反而更信任了。”

任平生只笑不说话。

成亲那日,任平生广发喜帖,排场弄得颇大。

赵王主婚,就算是对任平生有意见的人,也不敢不来。

赵裳自然也来了,她梳了妇人髻,跟在自己的夫君身后,一张俏丽小脸煞白,像是几天没睡好。赵裳对任平生的心意也不算个秘密,逃婚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因而此刻那位蒋文烨公子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礼成后,聂枣坐在新房里,没一会听见有人小心地敲门。

“是谁?进来吧。”

赵裳苍白的脸从门后探出,看见聂枣,她很快认出了那张脸:“你、你是…”心里想的全露在面上,尤其那打翻五味瓶的神情。

她支吾了半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得干巴巴说了一句:“他是个很好的人,祝、祝你们白头到老。”

脸上的表情倒像是想哭。

这小姑娘应是还不到十八吧…

聂枣想着,在心里叹了口气,站起来想说点什么。

但她还没开口,门已被打开,外头站着一身喜服长身而立的任平生——他平时常穿些不起眼的颜色,被这耀眼红色一衬倒显出了几分姿色。

赵裳看见任平生立刻宛若受惊般,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来看看。”那看见心上人的手足无措和仿佛被抓到做坏事的惊惶让她连表达都不知如何表达。

“那回去吧。”任平生淡淡道。

“是,是,好…”赵裳慌忙说完,转身就走。

她其实真的只是想来看看能让任平生心折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她又哪里不如人家。可看到了才发现,这些都并不重要,重要的只在于任平生而已。

她曾经真的以为任平生会娶她。

她只告诉了翟小姐她有多喜欢任平生,却未告诉她,其实他们相识。

那是雨下得很大的一天。

赵裳照例去城外的庙里上香,晚上便住在庵里,她认床,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夜半夜听见外面有响动,丫鬟早已睡死,她吓得要命却还是举着灯笼披着蓑衣去看,便看见受了重伤躺在泥沼里的任平生。

认出是他,赵裳既惊,又担心:“任先生,任先生醒醒,你…”

任平生艰难地睁开眼睛,对她露出一个笑,断断续续道:“…有人要杀我。”血水和泥水污了他的容颜,在赵裳看来却依然很好看。

赵裳丢下灯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浑身湿透才将任平生带回自己住的地方。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就自己去打水,找布巾给任平生擦污泥,看到腰上那狰狞的伤口,赵裳差点哭了出来。任平生笑容虚弱,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仍是对她笑道:“没事,我命硬,死不了的。”

“任先生,你别说话了,我去给你找药!”

还未出门,就又听见任平生的声音:“若我不小心真的死了,在我的墓上刻一个…”

赵裳抹了两把眼睛,大步出门。

之后任平生烧了三天,昏昏沉沉,每分每秒都像是命在垂危,但他还是撑下来了。赵裳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他三日,最后见他的烧退了些,才趴在床头睡着。

醒来时,抬头正对上任平生的笑颜,温存而和顺。

她的心砰砰快跳几乎溢出心房。

九第三九章

第三十九章

“你是…昌平侯的妹妹?”

赵裳紧张又小心地点点头:“先生认得我?”

“我见过你。”任平生的眼眸眨了眨,声音温和动听,“多谢你救了我,不过…你不害怕吗?”

他安定的声音让赵裳奇迹般的平静下来,赵裳稍稍抬起脸,轻轻摇头:“我只害怕任先生如果真的…幸好,幸好你醒了。”

雨夜,看到一个满身血污重伤垂死的男人大抵会害怕。

可那是任平生,她便不怕。

任平生扬起嘴角,笑容越发温存:“我说过,我命很硬的。”

想起之前任平生几度徘徊于鬼门关,赵裳后怕无比,又心疼无比:“任先生…是谁要杀你?告诉王上他…”

“在担心我吗?”

“我…”她嗫嚅。

任平生抬起虚软无力的手,扶了扶赵裳耳鬓凌乱插着的发簪,柔声道:“先别管我了,好好去睡一觉吧,你这是照顾我今天没合眼了?我既然醒了便不会死…我哪有这么容易死。”

“傻姑娘,快去睡吧。”

音若叹息,醺醺欲醉。

重伤未愈任平生又住了些日子,她便陪着任平生,任平生是个相当博闻多识的人,与传闻不同,他其实相当健谈,说话风趣幽默,常能让赵裳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又一脸惊叹,跟他聊天竟不觉得时日久长。

丫鬟知道赵裳心意,一边偷笑一边帮赵裳打掩护。

小小的院落里,盈满了喜悦。

为了照顾任平生,赵裳还特地跟附近的农户学了炖汤煮药,端给任平生时,任平生眼神一变,放下书,抓住了赵裳的手,不沾阳春水的纤纤十指上满是伤。

一抹绯红染上赵裳的后颈,她想抽出手,却听任平生一声叹息。

赵裳却忙道:“任先生,这都是我心甘情愿,能为你做这些,我很开心…”

声音低弱下来,她羞得脸颊通红。

下一刻,她便被任平生拽进了怀里,耳畔是他低沉的声音,磁性无比:“傻姑娘。”

手指上的伤隐隐作痛,赵裳的心里却像是灌满了蜜。

任平生伤愈离开之后,她便一直等着,等着,等有朝一日任平生能上门提亲,但任平生没有。到了该议婚的年纪,哥哥替她选了几家公子,但赵裳不愿意,她想嫁的,只有那一个人。

然而,她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她以为任平生喜欢她,她以为自己会有所不同。

看着赵裳远去的背影,聂枣叹道:“你对这小姑娘也太狠了…总算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对你又一往情深,你竟半点心都不动么?”

当然,因她站在局外,才能有如此闲情感慨。

任平生随手取下繁复的婚服穿戴,道:“那没有意义。”

“真是冷酷的回答。”

“不,我只是说,你问的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聂枣看向任平生,他的眸子一如既往平静而漫不经心,她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任平生很配合,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

聂枣也很配合,留在任府上,帮他处理掉了至少两拨的刺客,还帮他送了封不太紧要的书信出去——任平生依然不信任她。

算算时间,只要她再轰轰烈烈的甩了任平生,这任务也就算差不多了。

反正左右都是做给雇主看的,雇主满意就行。

这法子投机取巧,又便宜行事,如果可以,聂枣真恨不得多做几个这样的任务,只可惜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换个人选,倘若是魏离,让他配合自己演这么一出,魏离那种吹毛求疵又骄傲自负的人只怕从一开始就会把聂枣打出去。

闲来无事,看着任平生给赵王写得那些洋洋洒洒的分析策论,聂枣才明白为了赵王如此宠信于他,任平生在政治上的远见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地步。他一条一条的为赵王分析七国局势,根据各国的情况,朝堂上下种种合纵连横,就聂枣所见已写了不下于十种,有些甚至已经推断到十几年后、几十年后,而其中不少已经应验——其中便包括小蒙王即位蒙青氏摄政一事。

这是个值得人三顾茅庐的名士。

看着看着,聂枣也有些不理解:“任先生,你有这样的天赋,去哪国混只怕都颇吃得开,齐国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居然心甘情愿冒此风险,还有…怎么会有国君舍得让你来做探子…”

任平生笑了笑:“人各有志。”

然而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却是打的两败俱伤,短短数月便损兵折将,死伤惨重,两国都死了足有数万人。然而战争便如倾轧的车轮,一旦开始,便很难停下,从中抽调走的人力,物力,每日上万两白银的粮饷,尤其因为初春开战,大量田地无人耕作,军队不得不以战养战,硬着头皮打下去。

朝臣谏书如雪片,主战和主和的战成一片,每日在朝堂上唇枪舌剑不让分毫,赵王焦虑,几乎日日招任平生进宫商议。

聂枣已准备离开,任平生却道:“你先别急,再过一两月便好。”

一两月不算长,聂枣耐着性子等了。

伤亡人数已到达新高,杀敌五千自损三千,入秋前不结束,只怕还会影响整年的收成,最终是赵国惨胜,却仍然没能侵吞齐国多少土地,倒是加在一起前后一共死了十几万人,皆是精兵良将,正值壮年的赵国人,当然,齐国死得更多一些。

聂枣觉得纳闷:“你到底是哪国的探子?”

任平生笑,不言。

赵国大将班师回朝,却扶着数具灵柩,其中也包括昌平侯赵胜。

而就在此时,那位任平生爱逾性命的妻子翟氏却狠狠将任平生羞辱一番,并向自己的义父赵王提出和离。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接下来日夜都能看到任平生在酒馆里通宵买醉的身影,仿佛一夕之间被打击深重,失魂落魄,整个人也迅速憔悴不成人形。这个消息迅速成了茶余饭后赵都百姓最好的谈资,八卦传闻众说纷纭。

戏已演足,任平生亦准备离开。

挺好的结局,如果没有最后那一晚。

聂枣拉开门,看见府门外面站着浑身颤抖神色焦虑恍惚的赵裳。

因为易了容,赵裳并没认出聂枣,而是颤抖着声音问:“任平生呢?”

聂枣斟酌道:“大人现在不方便见客,还望蒋夫人…”

“他在哪?”

小姑娘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双眸赤红,猛地冲进了府里。

聂枣起初还以为她是听说任平生被伤,想来安慰任平生趁虚而入的——赵裳已搬回哥哥的府邸居住,与蒋公子形同和离,但此刻看她的样子又不太像。

任平生正躺在靠椅上闭目养神,看见赵裳冲进来倒是一愣。

“你究竟是什么人!?”赵裳厉声道,和过去大气不喘的小姑娘天渊之别。

任平生淡定一笑:“我是任平生。”

赵裳抬手,将一封信狠狠甩到了任平生面上。

任平生接过,那是一封给齐国将领的信,详细描述了赵国的行兵布阵甚至是出兵情况,落款是他,他不慌不忙看完,道:“你从哪里拿来的?这是假的。”

“怎么可能是假的!这是我哥临终前托人送来的!”两行泪就这么落了下来,赵裳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胸口剧烈的起伏,声声尖利,宛若泣血杜鹃:“你是个探子!你是齐国人!你是个骗子…你害死了我哥…”她哭得那么厉害,像是一次性将所有的不甘愿都倾泻而出,她这一生所有的不甘愿原本也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她那么喜欢这个人,可他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赵裳想起了在庙里救任平生的那次,她早该知道,这个人一点也不简单。而那时的温柔以待,只怕也是为了哄骗她,让她安心照顾重伤的他…她珍之重之的短暂相处,不过都是做戏,对方恐怕没有付出过一分的感情。

——傻姑娘。

她是真傻,真的傻。

任平生捏住信,随手撕碎,面容无一丝慌乱:“仅凭一封信未免过于武断。”

赵裳觉得眼前的人简直陌生至极。

就算那只是一封誊抄后的副本信,她也难以想象任平生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撕了。

她逼近任平生,声声质问:“那你解释啊!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齐国将领手里会有你的信,为什么齐国会对赵国的行兵布阵了如指掌,为什么你没有任何亲眷朋友没人知道你的过去,为什么…”

任平生:“不过是巧合。”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赵裳突然发难,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露了出来,那里正握着一柄匕首,她狠狠地扎向任平生。

“扑哧”一声,刀刃入肉,赵裳的手心一片湿冷。

她的准头还是差了些,被任平生一躲只扎进了他的肩膀,她的手抖得厉害,而就在此刻,她看见任平生松散的外衫微微敞开,在肩窝处露出一个小小的刺青,她听哥哥跟她说过,齐国的死士在身上都会刻一个纹身标志。

她的手抖的更厉害了。

下一刻,她只觉得后颈一疼,便失去了意识。

任平生拔出肩膀上的匕首,随手从怀里掏出瓶药和一些布带,给伤口上药包扎,从始至终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然后他将赵裳的身体放好,用那柄匕首扎进了赵裳的身体里不致命的位置,同时往她嘴里喂了一颗药。

“你不杀她?”

“她是最好的证据,我为什么要杀她?”任平生解释,“原本这一幕该是和城门卫上演的,不过她来了也不错。”

聂枣垂头,看着赵裳苍白的脸颊上泪痕凄然,道:“她其实应该是想死在你手里的。”

明知对方很可能是个危险至极的探子,却连个护卫也不带一个人孤身前来找他,还带了一柄长度根本够不着心脏的匕首,说是来作死的完全不为过。

但…

聂枣叹了口气,她只怕还是抱了一分希望来的,希望任平生还是那个任平生,希望一切不过是场噩梦,就任平生没杀她这件事也够她心绪复杂难平的了,如此一看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日夜惦记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是有多苦。

任平生是奸细的事情显然已传开,聂枣给任平生易容,趁着城门尚未封,先一步出了城。

分别时,她仍有些疑窦。

任平生大概看出了,对她道:“你用翟字,是因为看到了我哥哥的墓地吧。”

“你哥哥?”

“对,他叫翟越,化名林越,早我几年来赵国,性格比我谨慎许多,但还是死了——被他妻子告密。我来后找不到他的尸骨只好给他做个衣冠冢。”

聂枣有些恍然:“所以你才不肯娶妻的?还有…你是来给他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