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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还给我吧。”

颜承衣下意识挡在聂枣面前,皱起眉:“你…要做什么?”

令主道:“我不会杀了她,作为我身为人最后的执念,她如此珍贵,我怎么舍得杀她。当然我也不会抹去她的记忆,那样就太无趣了,也枉费了我这一番心思…”微微移开视线,后面这番话是说给聂枣听的:“我真的把你教的特别好,就算柴峥言死了,现在的你也不会轻易死去,你比那时候已经坚强了太多倍…我不是颜承衣,而你也不是姜随云,你是我的聂枣…我一手造出来的聂枣…”

“呵呵…”他轻轻笑了起来:“看你出任务真的很有趣,特别有趣…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最初我只是想看你做不到的样子,让你尝尝无论如何都无法让对方爱上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滋味…但明明和你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竟还是对你不够了解…”

“好了,现在游戏结束了。”

他冲着聂枣伸出手,语气清清冷冷:“你的选择,只有陪我堕入地府。”

“就算我答应你,这也并不是结束!”

“我知道。”令主道,“一生一世,你指的一生一世恐怕不是我,而是…其他的罢?那与我何干!我要的只是我这一生!”

聂枣往后退了一步:“我至多也不过再活几十年,我死了之后呢?你又要如何?”

“让我结束这一切不好吗?”

颜承衣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无论如何他找不到一个圆满的轮回。

而如果给他一个圆满的结局,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不会执念下去,令主也不会出现!

这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我已经变成这样了,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挽回,你想当一切都没发生过?这不可能!”

令主的音调忽然沉下来。

匕首贴着颜承衣的身侧正中聂枣的肩膀,肩胛骨碎裂,剧痛来袭,聂枣捂住肩膀,摇晃了两□形,几乎站立不稳。

“给我乖乖回来,那些统统都不需要。”

“我对你已经足够容忍,还是你更希望我折断你的手脚,让你不得不留在我身边?”

颜承衣扶住聂枣,转头对令主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对她做过什么,不过,恐怕我不能让你这么做,就算你是我也一样。如果颜承衣注定和姜随云纠葛的话…那么,这也是我的姜随云,而不是你…”

令主语气骤冷,“如何对待她,还轮不到你来管。”

“从我的地方滚出去。”

聂枣已察觉不对,拉着颜承衣快退了几步,但两人仍是被令主的掌风殃及,险些撞飞出去。

稍稍站稳,聂枣看了一眼令主,下一瞬间,便转身朝着令主的寝殿后跑去。

她记得那条路,那条怎么通往地下的路。

当初她和公子晏误打误撞从揽月楼闯了进去,虽然后来令主封锁了那条路,但她知道…从令主的寝殿里还有一条路也能通到那里!

顾不得肩膀上的伤,她用尽最快的速度奔跑,一边握紧颜承衣偷偷塞给她的东西,一边从怀里摸出一个冰冷的铁器——那是公子晏死前给她的,之前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经历过令主的记忆,她清楚记得,这是…打开那里的钥匙。

看着女子的背影远去,前路却被自己挡住。

当真是个荒谬的画面,不过更荒谬的事情都发生过,这也不算什么。

“为什么不肯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

令主冷笑:“别以为你是我,就能教训我…如果不是我对折磨自己没兴趣,你还以为你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

“放过?”他轻而易举拽住颜承衣的衣领,眸光冷冷:“说的轻巧,我放过你们,谁来放过我?”

这一次,他其实可以让颜承衣和姜随云在一起,可…凭什么?

凭什么?

令主将颜承衣狠狠摔向墙壁。

颜承衣胸腹一痛,闷哼一声,按着心口,嘴角溢出一丝血。

令主目光扫过,却看见他松散开的衣衫里露出些许血迹。

突然,令主的眼睛一暗:“你把那个给她了?”

转瞬,令主便已消失。

快到了。

聂枣喘了口气,将手按在石门上。

当日公子晏是破开了奇门遁甲,她不会,幸好还能用公子晏留给她的这把钥匙。

将那个仿佛由两个倒立的六棱锥拼凑起的铁器钳进去,石门刹那洞开。

闪耀的金光灿灿,笼罩住聂枣的视线。

她看也没看,就朝着里面陈列器具的位置跑去…然而还没到,就有人拽住了她的手臂,冰冷而坚硬,宛如铁石。

回头,是令主毫无表情的脸。

“到此为止。”

“把龙髓玉给我。”

一块龙髓玉仅够许一次愿望,而令主的已经用掉了。

聂枣笑笑:“我把它咽下去了,令主要我开膛破腹把它取给你吗?”

说话间,聂枣翻出袖刀,抵在自己的身上。

令主冷冷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我说过,还你一生一世,换我永世安宁。”她道,“我会用它回到过去,无论哪一次的过去,然后改变我们的命运…还你一个足够幸福的结局,届时你会停止轮回,也不会再走到令主这一步。”

“然后换剩下的你,生生世世去陪柴峥言?”

聂枣垂下视线,低笑:“我已经看到了,只要阿言不爱上我,只要在出事时他不是为了救我以死相拼…就不会死。我从未能为他做过什么…这无数次的轮回里,他却不得不因我而受牵连。”

“抱歉,或许某个我曾爱过你,但现在…”

她抬手按住心口,肩膀上鲜血淋漓顺着衣衫流淌:“这颗心里,只有柴峥言。”

握住她肩膀的手猛地用力,像要捏碎她的胳膊。

已经没有用了。

袖刀挥下,斩断手臂,聂枣毫不犹豫地转身冲了进去。

耳畔响起切切擦擦的笑声,聂枣闭上眼睛,听见有个古怪的声音在她心口问她,那声音尖利又空灵,透着难言的诱惑力,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我的主人…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愿望呢?我什么都能帮你达成,只是…也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聂枣笑着启唇:“我想回到,一切都没发生时的颜承衣身边。”

“好的。那么你愿意用…来换吗?”

“我答应。”

另一个世界线。

数年后。

开春,草长莺飞,杨柳醉春烟。

已是一派好节气。

魏国。

“哥,你就放我出去嘛!”

魏敛忍住心软,无视自家弟弟的哀求,板起脸来道:“让你不长教训,又出去祸害人…”

“是她们先喜欢我的!”魏离很委屈。

魏敛挑起俊雅的眉,在魏离的脑袋上又拍了一下:“别以为你就真的无往不利了,什么时候遇上一个不是善茬的,有你吃苦的…哥这是为你好,别再去乱招惹人家小姑娘了,选一个你自己喜欢的,认认真真给我定下来听到没有!”

魏离无奈叹气:“好吧好吧…”

这么久都找不到彻底坚定的,这恋爱游戏他也有点玩腻了…也许是该定下来了。

与此同时,魏国的一间酒坊里。

“酒酿好了,你尝尝。”老板余醉从酒窖里翻出一摊子酒,递给身后的女子。

莲衣接过,用酒勺稍稍舀起一些,还未入口就闻得酒香扑鼻,她忍不住脸颊酡红道:“还没喝我就快醉了。”

余醉笑吟吟:“夫人这番姿态,才是真叫为夫醉了。”

蒙国。

书案上放着厚厚的奏章,小蒙王眨了眨眼,苦着脸道:“皇叔…今天能不能不看了?”

蒙无疆摸了摸少年的头,微微一笑:“再看完这最后十个奏章好不好?”

“唉…”小蒙王叹了口气,“好吧!”

他过去曾被误导,以为父王是蒙无疆所杀,对他恨之入骨,后来才渐渐发现,这位皇叔不但毫无野心,而且脾气比自己曾经的父王还好…久而久之,他竟然习惯于接受皇叔的教导。

“都休息一下吧。”蒙青氏端着一盘子点心含笑走进,“看了一下午的奏章,你们也辛苦了。”

“母后!”小蒙王眼睛一亮,扑上去抱住自己的娘亲。

蒙无疆坐在书案后,微笑看着眼前亲昵的母子俩。

他曾想一走了之,或用性命来换太平,但此刻觉得,即便不能在一起,能守着她们母子或许也不错。

楚国。

“王上,王后娘娘的寿宴…还是像往常一样?”

芈君辽想了想道:“今年要点不一样的吧。吩咐下去,再拨五十万两下去,不计成本,无比要让王后开心,不然…”他扬唇一笑,底下的人立刻颤抖着拱手道:“下臣知道!王上放心!绝对让王后娘娘满意!”

谁都知道楚王夫妇鹣鲽情深,成婚多年仍恩爱依旧,他可不想触怒楚王。

欺负了下属的芈君辽心情大好,转头便去王后的寝殿。

还未到,远远便看见他贤良淑德的王后宋氏正领着两个儿子在园中赏花,唇畔的笑容温和美好。

楚王殿下立刻君心大悦,想也不想就大步走去,抱住宋氏。

宋氏察觉,羞赧地想挣脱,就听见自己的夫君在她耳边,用满足的声音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赵国。

“任先生、任先生…”

任平生回首,少女被这个小包袱,气喘吁吁的跑在他身后,脸颊红扑扑:“任先生,我救过你!”

“嗯?…嗯。”任平生愣了愣,随即点头。

赵裳拽住他的衣袖道:“你得还我…还我情…所以,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任平生叹了口气:“我身无长物,而你是千金大小姐,这…”

“我才不稀罕做什么大小姐,我只想跟你走!”

任平生皱眉:“别闹。”

局势不同,他只稍稍扰乱了一下,便决定暂时借游历抽身,可没想到这个小姑娘…

赵裳:“我不想嫁给其他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不在意,你没了夫人,总要有人时候左右…只要让我跟在你身边就好,我…什么都可以学!”她握紧藏在袖中的匕首道,“不然…我宁可死。”眼睛里满满是坚定。

任平生跟她对视,却被那里的无限勇气稍稍震住,仿佛被蛊惑般,他道:“跟着我会死的。”

“我不怕!”

任平生长长叹了口气,摸着赵裳的头,最终轻轻一笑道:“傻姑娘。”

陈国。

故地重游,妫晏想,他一直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里。

国灭了又如何,只要他还在,那么…一切就都还在。

从自己的旧居出来,一个转角的距离,妫晏看见容貌绝艳的红衣女子正从马车上下来,端详着这里,红唇里逸出的音色曼妙,勾魂摄魄:“这就是你…生长的地方?”

“是的。”他笑着揽住女子的腰,在她颊边轻吻:“红袖,你说,下面我们去哪?”

红袖大方回抱住他,毫不羞涩道:“韩国吧,听说那里很有趣。”

“好啊。”

帝国。

城郊桃林,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满山漫谷的桃花联翩盛开,芳菲尽滟,遮天蔽日,衬着万里晴空,便美得犹如在幻境中。

端的是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桃树下,夏白泽扯着颜承衣的衣袖,小声问:“嫂、嫂子呢…”

锦衣华服的男子回首,眉宇间那股清傲矜贵被淡淡的温柔化开,未语先笑三分:“在那边赏桃呢,一会我们就去接她。”

夏白泽也稍稍扬起嘴角,慢慢道:“你们…感情真好。”

颜承衣忍不住也笑:“可惜你嫂子身体不好,不过…我会照顾好她的。不过帝都我们不能久留,过两日我们就该走了。”

夏白泽有些遗憾,但还是理解地点点头。

姜家亡灭,颜承衣第一反应便是去找姜随云,不料姜随云先一步逃到他的居所,他毫不犹豫地藏下了姜随云。 外头风雨再大也影响不了他们,起初她父母亡故他还担心过,但未料姜随云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强,等风头过去,颜承衣便带着姜随云离开…颜氏的产业遍布大陆,去另一个国家,替姜随云改头换姓,即便再盛大的婚宴也无人置喙。 他们已经成亲三年了。 夏白泽蓦然睁大眼睛,叫道:“师父…” 颜承衣知道夏白泽有个师父,却一直没见过,此刻下意识转头,就见身后站了一个温文的黑衣男子。 他冲两人笑笑,走过来,将一枚打磨好的枪头放进夏白泽的手里:“答应过你的。” 夏白泽的眼睛亮了亮:“谢谢师父。” 之后黑衣男子又和颜承衣寒暄了两句,便先离开。 颜承衣经商,识人极准,这当是个脾气温和的男子,可他看他总有种难言而古怪的敌意,就连颜承衣自己也不明白为何。 不过…颜承衣望着远处漫步过来的杏衣女子想,也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