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应了,慌了神,手忙脚乱。

肖逸没敢耽误,跑回了心胸外科,连敲门都等不了,直接开了门,急喊:“时医生,谈小姐受伤了。”

时瑾闻言,立马起身。

肖逸赶紧跟上去,心里暗道不好,那位谈小姐身体着实是金贵,先天性心脏病不说,凝血功能比常人还要差很多,血小板数量低得异常,偏偏,还是RH阴性血型,这一流血,整个医院都得乱套。

医院走廊。

姜九笙戴着口罩,沿着屋檐,低头走回病房,身后,忽然有人喊:“笙爷。”

她回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便将外套的帽子取下来:“这都能认出我?”

谈墨宝颠儿颠儿地跑过来,兴奋地狂点头:“你就算只露个额头,我都能认出你。”真爱,不解释!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

真是个讨喜又可爱的姑娘,姜九笙回以一笑,问她:“要去我病房坐坐吗?”

“要!”

要和偶像共处一室了,她简直不敢相信!正激动人心,突然有人喊她名字。

“谈墨宝!”

谈墨宝充耳不闻,笑呵呵跟着姜九笙走。

“谈墨宝!”

“谈墨宝!”

还没完没了了!谈墨宝翻了个白眼,想干脆拉着偶像走掉。

“有人在喊你。”姜九笙也听到了,声音很急切,甚至语调里带了愠怒。

她笑吟吟地摆摆手:“不用理,我们走。”

姜九笙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朝电梯口走去。

刚按了楼层,一位妇人便追了进来,上来就一把拽住了谈墨宝的手:“谈墨宝!”妇人气急败坏,脸色十分难看,“你姐姐出了意外,还在急诊室里,你倒好,居然躲起来,你成心的是吧!”

谈墨宝:“……”什么鬼!

拉住她的女人不是别人,就是她‘嫡母’杨氏,一位在人前雍容华贵人后龇牙咧嘴的女士,迄今为止,谈墨宝还没见过哪个两面派能比杨女士的表演功底好,她第一次见杨女士的时候,还以为是菩萨转世呢,可当天晚上她就发现,分明是河东狮当道。

扯远了,谈墨宝捋了捋杨女士的话,挑出了重点:“她出了意外,你找医生啊,找我干嘛?”

杨女士简明扼要:“她要输血小板。”

不是商量的语气,更没有恳求,理所当然极了。

谈墨宝这才听出了原委,一只脚踩在电梯外,抱着手,半边身子在外面:“所以,要我的?”

“不然呢?”

这一句反问,真特么理所应当啊。

谈墨宝眼底的笑意荡然无存:“我爸呢?他来了吗?”

“你爸也在找你。”杨女士不耐烦,催促,“你还不快点。”

谈墨宝把眼神撇开,突然嗤笑了一声,然后抹了一把眼睛,才回了头,看着电梯里的姜九笙,拉了拉嘴角,她笑着问:“我不能去你那坐了,下次行吗?”

姜九笙点头,她看见她,眼睛红了,

她还像刚才那样笑着,只是,眼里有微闪的清光:“下次,我能叫你笙笙吗?”

“可以。”

她咧了咧嘴,把弯弯的眼睛眯着,转身出了电梯。

妇人走在前头,骂骂咧咧着。

姜九笙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想起来那年的三九大桥下,这个姑娘也是这样,跪在桥下,手里举着卖劳力葬母的牌子,挺直背脊,紧紧攥着手心,孤傲又凄凉。

杨女士把谈墨宝带去了急诊室。

抽血的仪器已经准备好了,谈墨宝认得,叫细胞分离机,不止第一次见了,真是万事俱备只欠她躺下了。

“护士,输她的。”杨女士的语气不容置喙,“她们是姐妹,也是RH阴性血,以前也抽过,不用再做配型,可以直接输血小板。”

护士闻言,拿了针头直接上前。

谈墨宝立马往后退了一步,一手挡在护士前面,扭头,看向她的父亲:“这是第四次了。”

谈西尧还盯着治疗室:“先给你姐姐输血,其他的等回去再说。”

语气急促又果断,没有一丁点迟疑挣扎。

谈墨宝笑了,抱着手,丝毫没有要伸出去的意思,不慌不急,她慢悠悠地说:“回去说什么?又给我开支票吗?”

谈西尧这才把目光落向她,心急如焚地怒斥:“别胡闹了,你姐姐那不能等。”

胡闹?

好啊,那就胡闹咯。

她站起来,一脚踢在抽血的仪器上:“谁他。妈。的是我姐!天底下有那种隔三差五就抽妹妹两管血的姐姐吗?”她对着她父亲呵呵笑了两声,冷嘲热讽,“别抬举我了,我就是个造血工具!”

谈西尧没预想到她突然反骨,愣住了。

一旁的杨氏被激怒了,也顾不得她在外的形象,彻底冷了脸,趾高气扬:“我们谈家给你吃,给你穿,让你过着千金大小姐的日子,抽你点血怎么了?”

说得真义正言辞。

谈墨宝笑出了声:“终于说出掏心窝的话了,我说你们谈家高门大户的,怎么会让我这个私生女进门,原来你们看的不是血缘。”讥诮了声,“是血型啊。”

她刚说完,谈西尧接了话,依旧严肃板正,带着训斥:“别胡说八道了,菀兮是你亲姐姐,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他抬头,见她目光寒凉,还是放软了语气,好言好语地,“墨宝,先给你姐姐输血,回头你要什么爸爸都给你。”

谈墨宝顺嘴问道:“我要谈莞兮的血,你给吗?”如果失血过多的是她呢?她也是RH阴性血,她也姓谈,她也是他谈西尧的女儿。

谈西尧想也不想:“你姐姐身体不好——”

呵,真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谈墨宝冷笑,打断了:“我身体好我就活该是吗?”

谈西尧脸色彻底沉了,正要开口,治疗室的门被推开,护士出来:“病人血止不住,要尽快血小板输注。”

谈西尧与杨氏都将目光看向谈墨宝,急切又愤怒。

不等他们二人开口,谈墨宝走到仪器前,把右手的袖子捋起来,对护士说:“抽我的吧。”

谈西尧这才有了好脸色:“墨宝——”

谈墨宝一句都不想听,目光冷冷清清的:“我给谈莞兮抽血,不是因为你们谈家给我吃给我穿,那是我该得的,更不是什么血浓于水,姐妹情深全是狗屁,我跟谈莞兮真的一点都不熟,而是我妈从小就教育我,千万不要像谈西尧那个狼心狗肺,做人,要有良心。”

谈西尧目光复杂,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谈墨宝背过身去,闭上了眼睛,说了一句:“爸,您就挥霍吧。”

等那点微薄的父女之情挥霍没了,等哪天她对血缘不抱一丝幻想了,她就不当善人了,卷着铺盖走人,去三九大桥下贴膜。

次日,姜九笙住院的第二天,禁食解除,时瑾给她做了小米南瓜粥,很清淡,养胃,很简单的食材,味道却出奇得好,是肖逸送过来的,时瑾在忙。

她吃完,想要去找时瑾,路过VIP病房六楼时,看见了一张熟悉面孔,张荣海,前晚被她用烟灰缸砸了脑袋的那位导演。

似乎情绪失控了,张荣海在病房里大喊大叫,输液架与医用推车全部被他推到在地,他赤脚站在地上,手里拿着输液器的针头,对着护士咆哮。

“滚开!”

“别过来!”

有男护工试图上前拉住他,他用力一甩:“都滚开!”

一屋子医护人员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反复安抚,奈何他们才往前一步,张荣海就发了疯似的把地上的注射器、托盘等一股脑地砸过去。

“有人要害我!”

张荣海歇斯底里地喊:“我的药,他动我的药!”

“他要害死我!要害死我!”

“你们都别过来。”

“都滚开!”

“谁都不可以害我!休想害我!”

“……”

病房外,姜九笙若有所思地站着,护士急急忙忙从病房跑出去,撞了她的肩,连连道歉之后便快步跑走了。

张荣海的主治医生是神经外科的徐医生。

护士一口气跑了三楼,气喘吁吁推开神经外科的办公室门,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徐医生,608的病人突然异常。”

徐青舶拿了听诊器,立马起身,边走边问:“什么情况?”

“血压心跳上升,病人突然亢奋,非常狂躁。”护士补充,“跟昨晚症状很相似,病人抵触心理很强,不肯让医护人员近身,而且拒绝治疗。”

徐青舶没有再问,加快了脚步,刚出办公室,便看见时瑾靠在门对面的墙边,老神在在的样子。

心外科在五楼,这里是三楼,难得能看见时瑾来神经外科。

徐青舶问了一句:“找我?”

他走过来:“嗯。”

徐青舶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私事公事?”

“私事。”

徐青舶看了一眼手表:“我现在有病人,等我十分钟,结束后我去心外科找你。”

时瑾站着没有动,目光深邃,不见情绪,只说:“一分钟就够了。”

哟,破天荒头一遭啊。

“你先过去给病人注射镇定剂。”徐青舶跟护士交代完,看向时瑾,“怎么了?”

时瑾语气平平淡淡:“608的病人,我建议你把他转到精神科。”

真巧,也是608的病人。

徐青舶抱着手,眼里若有深意:“你看过他的病历?”

时瑾摇头:“姜博美的头就是他砸的。”

哦,这位就是罪魁祸首啊。

前天晚上姜九笙送来急救的事徐青舶是知道的,这么说就毋庸置疑了,时瑾这是给姜九笙算账呢。

徐青舶正色:“你是不是已经对他做什么了?”

时瑾没有否认。

徐青舶也是医生,知道怎么把一个长期嗜药且过度摄入LSD的病人搞成精神失常,一点药物,再加一点心理战术,时瑾分分钟能玩死他们。

“我说怎么突然有被害妄想的症状。”徐青舶笑意尽收,突然严肃,“时瑾,你这是在犯法。”

时瑾不以为然:“一个坏事做尽的家伙,就算是死了,都死有余辜。”

想法极端,行为危险,是典型的偏执症人格障碍。

徐青舶语重心长:“那也该让法官来判,不是你。”最好,尽快接受心理治疗,时瑾现在的行为意识简直是在尖刀上行走,稍稍失去平衡点,后果不堪设想,很显然,这个平衡支点,就是姜九笙。

时瑾却置若罔闻:“我不是来征询你的意见的。”

徐青舶挑眉,等下文。

时瑾气定神闲,语气无波无澜,是一贯的轻描淡写:“是警告你,别阻碍我。”

徐青舶彻底无言以对了。

时瑾这精神状态很危险,他可以预想得到,若是哪天姜九笙一步走错了,时瑾得跟着摔进万丈深渊里。

当天下午,神经科有位张姓病人疑似患有被害妄想,精神极度失常,未免妨碍及伤害到其他病人,特转入精神科。

约摸三点,苏倾来医院探病,赶巧,厉冉冉与靳方林小两口也来了。

苏倾坐在床边,一边削苹果一边感慨:“报应啊报应。”

厉冉冉赶紧搬小凳子过来听八卦。

娱乐圈那潭污水,传得最快的就是小道消息了,苏倾在圈子里人缘好,耳听八方,没有她不知道的。

“现在圈子里都在传某张姓导演有精神病,以后别说出来拍电影了,估计得待精神病院和病友一起玩了。”

厉冉冉很好奇呀:“那是不是真有病啊?”看着挺正常的,色眯眯的一个混球。

苏倾把一个苹果分三瓣,一人一瓣,咔嚓咬了一口:“谁知道,反正精神病院里没几个承认自己有病的,可进去了就是真没病,也没人信呐。”

厉冉冉点头,不明觉厉。

苏倾又说:“我估计那个姓张的就算没病也心理变态,都好几个女艺人被他搞得抑郁了,我就见过一个,被那个禽兽用烟头烫了一背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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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1,总裁爱你们~

第一卷 118:陪床容易擦枪走火

苏倾又说:“我估计那个姓张的就算没病也心理变态,都好几个女艺人被他搞得抑郁了,我就见过一个,被那个禽兽用烟头烫了一背的疤。”

张荣海喜欢潜女艺人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专门挑那种急于求成的新人下手,而且玩得狠,口味重,SM是常有的事。

厉冉冉平时被靳方林保护的好,没见过圈子里的腌臜事儿,都惊呆了,小辣椒当场就爆了一句:“卧槽!特么的牲口啊!”

煤老板的女儿,以前很喜欢爆粗口。

沙发那边,靳方林抬头睇一眼。

厉冉冉背脊一凉,赶紧捂嘴,不敢再爆粗了,靳方林不让她出口成赃,还不让她跟苏倾这个伪男人玩,说苏倾太野,不过她喜欢苏倾,自从苏倾坦白了性别之后,两人好得跟闺蜜一样,苏倾教了她很多大道理,而且传了很多耽美小说给她,还有典藏版肉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厉冉冉压了压内心的小激动,感慨了一句:“老天开眼啊,下一个,”她觉得,“估计就是柳絮了。”

害她家队长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姜九笙听着,没说话,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时,病房的门从外被推开,是时瑾,他身后,还跟着一位中年的护士。

“手术什么时候结束的?”姜九笙抬头,问。

“刚刚。”时瑾走到病床,看了看输液器,将速度调慢了些,说,“我来给你抽血。”

下午,她有个常规检查,需要做血检。

姜九笙的意思是:“让护士来也可以。”

“你血管细,别人扎我不放心。”时瑾转头,礼貌又温和,“厉小姐,苏小姐,能坐过去一些吗?笙笙要抽血。”

苏炸了!哎哟喂,这时医生简直是女人的天敌。厉小姐和苏小姐都一脸痴相地挪着椅子,小碎步似的往外挪。

时瑾道了一声谢谢,转头对姜九笙说:“笙笙,右手给我。”

姜九笙乖乖把手递过去。

时瑾帮她把衣袖挽起来,戴好手套与口罩,将橡胶管绑在她手臂上,取了针,消毒,抬头便看见她正盯着他的手,他笑着说:“别看针头。”

她想看他打针,尤其是手,就说:“我不怕。”

时瑾失笑,说:“笙笙,你盯着看,我怕我会手抖。”

苏小姐:“……”

厉小姐:“……”

有个医生男朋友厉害了喔,可以花式秀恩爱,一边虐狗一边打针,抽血都不带眨眼睛的!

采好了血样,时瑾用蘸了碘伏的棉签给她按压了一会儿,见没再出血才站起身:“我等会儿还有手术,很晚才结束,晚饭不用等我一起吃。”

“嗯。”

大概因为病房里还有人,时瑾只是亲了亲姜九笙的手背,然后对病房里的两位女士微微颔首,转身出了病房。

两位全程被塞狗粮的女士目送着时医生出去,门关上口,苏倾立马扭头:“笙笙,”她竖起大拇指,五体投地,“调教得不错。”

姜九笙哭笑不得。

厉冉冉一脸羡慕:“我也想找个医生当男朋友。”

她刚说完,靳方林从沙发上起身:“冉冉,出来一下。”

厉冉冉:“……”愣了三秒,一副小媳妇样,跟着出去了。

苏倾摇头。

厉冉冉这小辣椒,真是被靳方林那个腹黑吃得死死的,苏倾摇头:“诶,又一对虐狗的。”

说曹操曹操到。

“汪!”

不见其狗,先闻其声。

莫冰抱着姜博美推门进来了。

“汪!”姜博美很激动,冲姜九笙嗷嗷叫,它脑袋受伤了,头上的毛全给剃了,光秃秃地,还绑着绷带,带了伊丽莎白圈,前腿也折了,包成了粽子,整个狗都惨兮兮的。

苏倾看着狗子,眼神很是慈爱:“我们的大功臣来了。”

姜博美甩了个高傲的眼神,骄傲,骄傲突破天际。

姜九笙看着博美,又心疼又担心,问莫冰:“可以出院吗?”

莫冰没抱过狗,姿势很僵硬:“医院同意了,说它剃了毛后闹绝食呢,带它出来溜溜,换换心情也好,我送过来给你看一下,下午就送回医院。”

“给我抱。”

博美不等莫冰撒手,就往姜九笙身上扑,一头扎过去,蹭蹭:“嗷~”

姜九笙被它蹭得心都化了。

这时,小乔推门进来,提了个保温桶,才刚进病房,姜九笙怀里的小家伙立马抬起头,抓了一把头上的伊丽莎白圈,叫:“汪!”

“汪汪!”

“汪汪汪!”

姜博美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冲着小乔就是一顿嚎。

“这是怎么了?”莫冰好笑地顺了顺博美的毛,“你冲小乔叫个什么劲儿?”

姜博美扯着嗓子:“汪汪!”

小乔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怯怯地说:“你再吼我,我不给你炖肉吃了。”

姜博美:“汪!”

“汪汪!”

“汪汪汪!”

“……”

晚上,姜九笙接到了一个电话,很奇怪,接通了对方却一句话都不说,也不挂断。

时瑾在一旁,等她挂了电话,他才说:“以后陌生的号码不用接。”不是管着她,他解释,“万一是坏人呢?”

姜九笙点头:“时瑾。”

“嗯?”

她欲言又止。

她不说话,时瑾很紧张她:“怎么了?”

姜九笙想了想,拉着时瑾坐在病床上,她说:“我听医院的人说,张荣海被转送去了精神病院,这件事,”她顿了许久,还是问了时瑾,“和你有关吗?”

时瑾眼神蓦然凝住,他沉默了很久,点了头:“有。”

姜九笙看着他,突然一言不发。

她猜到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不是宇文和谢荡,就是时瑾,何况,张荣海是送来医院之后才精神失常的。

她也知道时瑾的性子,绝不会有仇不报,只是未曾想过,手段会如此剑走偏锋。

她久久都不应声,时瑾有些慌张失措,拉着她的手,稍稍用力地攥在手里:“笙笙,你生气的话可以训我骂我,别不说话。”

她开口了:“有没有留下证据?”

时瑾错愕了一下,才摇头。

姜九笙又默了很短的时间,皱着眉头思忖后才神色严肃地说:“你再去确认一下,一定不能让别人查到漏洞。”

他说好,不知道她是否生气了。

确认好这件事不会再威胁到时瑾之后,姜九笙才解释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赞同你的做法。”

时瑾看着她,眼里幻影浮动。

“我知道,就算是情侣,也没有权利干涉你的处事方法。”她尽量表达清楚,不敢太尖锐,语气显得小心,“我只是不希望你太过极端,风险太大。”

归根结底,她还是担心他,怕事情败露。

时瑾垂下眼睫,沉吟了很久,抬起眸,目光灼灼:“如果我就是这么极端的人呢?”

姜九笙蓦然怔住。

时瑾视线不偏不倚,直直看着她眼底深处:“笙笙,如果我并不是你所以为的那种人,你会怎么办?”

似乎是。

他确实并非她一开始以为的那样温润如玉,虽绅士,救人无数,不与人为恶,却也有时极端,有时偏执,甚至有时暴戾狠辣,比如张荣海这件事,他甚至连法律与医德都可以违背。

明明矛盾的两面,却又结合得恰到好处。

姜九笙想了很久,最后的结论是:“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认了。”她语气很坚定。

或许,他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方方面面,可是,她就是鬼迷了心窍似的,对他偏心得不像话。

时瑾笑了,眉间阴翳消失殆尽,眼底全是愉悦,把她抱进了怀里,在她脸上亲了又亲:“笙笙,我以后会尽量听从你的意见。”

他说的是尽量。

算了。

姜九笙抱住他的腰:“不听也可以,别瞒着我就行。”

时瑾点头,想吻她。

电话偏偏这时又响了,还是刚才那个号码,姜九笙想了想,还是接通了,喊了两声,那头依旧没有回一句话,只有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她安静地等了许久,开口问道:“是锦禹吗?”

她平素很少将号码给不熟识的人,不知为何那日在中南会将私人号给了一个一面之缘的人,也不知为何她会有这样的感觉,隔着屏幕都能感知到少年的拘谨与小心。

过了许久,电话里传来少年的声音:“是我。”

语速很慢,咬字很清晰,大概是他很少开口说话,嗓音沙哑又干涩。

姜九笙没有与自闭症人群相处过,不知道该如何对话,尽量温和:“你是有话跟我说吗?”

又是很久的沉默。

那边低低念了一个名字:“温诗好。”顿了很久,又说了三个字,“小心她。”

姜九笙满腹疑问,正要询问,电话那头突然响起了女人的声音。

“姜锦禹——”

通话突然被挂断了。

姜九笙盯着手机上的号码,若怔若忡。

“是谁?”时瑾问。

姜九笙把手机放下,说:“温诗好的弟弟。”

他微微蹙了蹙眉:“你们很熟?”

姜九笙摇头:“只是一面之缘。”

时瑾神情变得严肃了,语气虽依旧温柔,却稍稍有些强势:“温家虽然不比秦家是非多,但也不是什么干净清白的家族,笙笙,我不希望你和温家人有牵扯。”

显然,他是知道温诗好的,甚至了解温家。而且,也不难听出来,时瑾对整个温家似乎都很戒备。

姜九笙倒好奇了,难得八卦了一句:“不是什么干净清白的家族,怎么说?”

夜有些深,时瑾怕冷着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才同她说起温家:“十四年前,温氏银行的法人还姓林,是温家的老爷子的学生,林家遇难,家破人亡不到一年,温老爷子就把银行改姓了温,并且换掉了所有林家的旧部。”

“温家是强取豪夺?”姜九笙想,大概又是一出豪门的争权夺利。

时瑾点头,又道:“恐怕不止,说不准是杀人放火。”

十四年前时瑾还在秦家,他得到的消息估计不会错,温家定是当年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而且,姜九笙对温诗好也没有什么好感。

她答应时瑾:“我知道了,不与温家人深交。”

云城温家。

温诗好抱着手,背靠着门:“打给姜九笙?”

姜锦禹一言不发,目光点漆,冷冷地盯着门口。

她显然对这样沉默的剑拔弩张习以为常了,慢慢悠悠地走进房间,随手拿起了摆在书柜上的相框。

照片里,少女眯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牵着七八岁的男孩,冲着镜头笑得天真烂漫。

“本来我还只是怀疑,现在确定了。”温诗好指着照片里的女孩,言之凿凿,“八年前,姜九笙是诈死。”

话落的同时,姜锦禹把手里的水杯狠狠砸出去。

温诗好退闪开,咣的一声,杯子擦过她脚边,撞在了门上,碎片溅了一地。

十五六岁的少年,眼底有霜,目色冰冷,开口,只说了一个字:“滚。”

八年来,他开口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有轻微的社交恐惧,唯独对着她这个姐姐时,能竖起浑身的刺,像头沉睡着的小狮子,在伺机而动。

温诗好早已司空见惯,不恼不怒地出了房间,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去查一下,当年温家发生命案之后,是谁带走了姜九笙。”

夜色已深,月隐云层,忽而冷风起,吹着树叶漫天飞舞。医院的夜晚,总是格外阴冷,萧条又森然。

VIP病房外的走廊很长,空空荡荡的,偶尔有医护人员往来,人影戚戚。

“时医生。”护士问候道。

时瑾对路过的护士点了点头,拿着电话往走廊尽头走去。

“六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