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只是看了点闲书。”

闲书?

有谁把法律法规当闲书看吗?看了能记住吗?

她语气很自豪,非常的笃定:“我家时医生就是很棒。”

时瑾笑着吻她,说要把这几天的都补回来。

回到御景银湾,都快午饭时间了。

姜锦禹在公寓里等,与姜博美一起坐在沙发上,见时瑾进来,他说:“我给你们叫了外卖。”

姜博美:“汪!”

姜九笙笑着道谢:“谢谢锦禹。”

姜锦禹也笑,少年清秀,笑起来眼睛弯弯:“不谢。”

姜博美:“汪!”

姜九笙心情很好,蹲下拍了拍姜锦禹的头,又揉了揉姜博美的毛,再转头对时瑾说,“我去给你拿衣服洗澡。”

时瑾说好。

她拿了衣服后,要去浴室给他放水,他说等等,看向沙发上少年:“锦禹,我们谈谈。”

姜锦禹起身,跟着去了书房。

姜博美嗷了一声,想跟舅舅进去,被它时爸爸一个眼神吓回来了,哼,暴君,大暴君!

时瑾合上书房的门:“你祖父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吗?”

“知道。”姜锦禹坐下,端端正正的姿势。

时瑾站着靠在书桌旁,直接开诚布公:“他应该会被判刑,而且,这个案子,我参与了。”他略微沉吟后,换了一种直白的说法,“可以说,是我把他送进牢房的。”

他不喜欢弯弯绕绕,直接表明与温家为敌的态度,锦禹到底是温家人,有立场也有知情权。

“我知道。”姜锦禹只是简短回答,情绪不动声色,未见起伏。

时瑾凝视少年漆黑的瞳,像一汪深井的水面,无波无澜,看不出喜怒,他直接摊开了说:“他毕竟是你的祖父,如果你心里有愤恨,针对我就好,我全部接受,但不要记在你姐姐头上。”

姜锦禹垂眸,睫毛很长,沉默了很久,给了回复,语速一贯的慢:“是他罪有应得,如果他不犯罪,也不会被判刑。”

他端正地坐着,背脊总挺得直直的,除了安静与寡言,和那个年纪的正常孩子已经没有差别了。

时瑾看着白齿青眉的少年,越看越顺眼,就是非分明这一点,他像他姐姐,知善恶懂是非,性子难得剔透。

警局办事效率很快,将所有证据整理好,提交检察院,然后安排庭审,毫不拖泥带水,从立案到判决花了不到半个月,证据确凿,温志孝毫无疑问地输了官司,十四年前的买凶杀人案与上周的教唆杀人案一起裁决,两案并罚,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

赵致德十四年前受雇温志孝,杀害银行家林肖平一双儿女,鉴于积极配合公安部门,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无期徒刑。

另外,温志孝当年并非非法侵占林氏银行,而是低价并购,索赔款项对于现在的温家根本微不足道,林家又无人可继承,故此,法院判处归国家所有。

云城温家。

下人挂完电话,神色慌忙地小跑上楼。

温书华拦下:“急急忙忙的做什么?”

下人连忙退到一旁,回复说:“看守所那边打电话过来,说老爷身体不舒服,让二小姐立马去看他。”

温书华若有所思了片刻,刚转身。

“我去跟她说。”林安之直接从沙发上起身,往二楼走。

书房里,温书甯正在和温志孝的律师谈案子的后续。

温书甯主张二审。

方律师几乎没有思考:“二小姐,我不建议二审。”

“不行。”温书甯不由分说,态度很坚决,“我父亲年事已高,二十年牢狱之灾,那跟要他的命有什么分别。”

二十年都是看在他年事已高了,三条人命,判死刑都不为过。

方律师就事论事:“就算二审,维持原判的几率也非常高。”

温书甯冷了眼:“你不行就换一个行的过来。”

“抱歉,恕我无能为力。”方律师懒得多说,直接起身走人。

温书甯恼羞成怒,直接砸了茶几上的杯子,烦躁地用双手盖住脸,有脚步声靠近,头上笼了一片阴影,她抬头,整个人显得疲累不堪:“安之。”

林安之站在她面前,不喜不怒:“你父亲要见你。”

次日,艳阳高照。

温志孝戴着手铐,由狱警领着进了会面室,当看到隔离玻璃那边的人时,神色剧变:“怎么是你?书甯呢?”

“她怀孕不便,我替她来了。”隔着玻璃,林安之端坐着,微微仰着头,“为什么这么惊讶?”他往前倾身,靠近玻璃上的传声孔,“猜出我是谁来了?”

温志孝双唇发抖:“矜、矜言。”

他猜出来了,只可惜,太晚了,甚至连书甯都还不知道,那个买凶杀人的案子里,还有幸存者。

当年那个孩子,来报仇了。

林安之抬头,薄唇张合:“是我,我没死。”

外头,阳光愈烈,天气越发热了。

结束会面之后,温志孝一直要求跟家里通电,不过,他是重刑犯,不管是通电还是会面,在移监前,看守所都会严格管控。

就在当天晚上,出事了。

温家下人接到电话后,失了魂似的,慌慌张张地大喊:“二小姐,二小姐!”

温书甯站在楼梯的扶手旁:“怎么了?”

下人磕磕巴巴地开口:“看守、看守所打电话来,说老爷……老爷他出事了。”

“咣!”

温书华刚泡的一壶安神茶,应声落地,四分五裂。

晚上十点,姜九笙刚睡下,手机便响了。

时瑾摸到手机,看了一看来电,开了床头灯,按了接听,把手机放姜九笙耳边:“是锦禹。”

姜九笙睡意散了,接过手机,坐起来。

“姐姐。”少年语气不像平时那么迟缓,有些急促。

姜九笙询问:“怎么了锦禹?”

“我要立刻回一趟温家。”

姜九笙已经听到了那边开门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姜锦禹默了一下,说:“祖父在监狱突发脑溢血,去世了。”

温志孝去世了,突然得让人觉得蹊跷……

姜九笙来不及多想,掀开被子:“你等我一下,我送你过去。”

挂了电话,她立马起床。

时瑾没说什么,跟着起来,去帮她拿衣服还有车钥匙,出门前,时瑾说:“送锦禹到机场就好,温家人应该不想见到我们。”

姜九笙想了想,点头。

虽然温志孝是罪有应得,可温家人也并不是都和锦禹一样是非分明。

温志孝的尸体被连夜送出了看守所,所在的那间牢房里的犯人也被临时安排到的别的房间。

晚上十二点,用电管制,所有牢房一律停电,黑暗里,有微弱的手机光亮,是一个穿着狱警衣服的男人,弓着背,轻手轻脚地开了一间牢房的门,抹黑走到柜子前,找了半晌,翻出了一个药品,揣进了口袋里,这才从房间里出去。

等男人走远了,才用手机拨了一个电话,捂着嘴轻声说:“林先生,都已经办好了。”

温志孝买凶杀人的案子被温家极力压了下来,除了圈里的知情人,外界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案子,只知道温家吃了官司,这老爷子刚被判了刑,人就没了,都猜想是不是受了打击,年纪大了就没熬住。

葬礼办得很低调,也没有大肆报道,前后不过一周,温家门前的白灯笼便换下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姜九笙刚从录音棚出来,锦禹的电话打过来。

“姐姐。”

“嗯。”

“我明天回来。”他声音轻缓,听起来情绪平静。

姜九笙听锦禹讲过,他同温志孝没有什么感情,因为他是自闭儿,所以即便是温家唯一的男丁,温志孝也很不喜欢他。

温家除了温书华,没有谁会过多在意锦禹,也许另有所图,但温书华到底是锦禹的母亲,待他算得上关怀备至。

“你母亲准许吗?”

温志孝刚去世,这个时候温家势必要重新洗牌,锦禹作为唯一的长孙,只要温书华有野心,锦禹就是她最好的筹码。

姜锦禹平静如水的语气:“我已经把股份都授权给她了,她忙着让温诗好进入银行高管层,顾不上我。”

姜九笙明白了。

温家老爷子没了,继承人的位子空出来了,温家人哪有时间悲伤,得把位子捂热了。

温志孝三年前就已经立好了遗嘱,一旦发生意外,按遗嘱内容分配财产,名下所有不动产与房产归于大女儿温书华,另外,所持温氏银行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一分为三,二女、长孙、长孙女分别所得为百分之二十、百分之二十、百分之十。

二女温书甯在二十岁接管温家时,温志孝曾赠予她十五股,五股在订婚时,转赠未婚夫林安之所有,遗产公证后,温书甯个人所持股是百分之三十。

长孙姜锦禹未满十八周岁,名下股份没有管理决策权,暂由其母温书华代管,在其成年之前,其母温书华享有支配权,公证之后,温书华将长子姜锦禹名下股份全部委托长女温诗好行使所有权。

故此,温诗好成为温家第二大股东,同样持百分之三十的银行股份,正式进入温氏高管层。

温家内斗也由此拉开了帷幕。

五月中旬,姜九笙主要的工作是《三号计划》的拍摄,因为是国民谍战剧,姜九笙有很多持枪打斗的戏份,工作室给她请了专门的射击教练,学习形体与握枪姿势,其他通告基本都推了。

不过,她乐得自在,不喜欢曝光,不喜欢商演,也不喜欢综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出单曲,做专辑,演演戏,一年一场演唱会,足矣。

晚上,有一个影视的颁奖晚会,姜九笙作为最具人气主题曲的提名者受邀参加,时瑾下午有手术,没有一同入场。

她的造型做得很简单,一身红色的长裙,斜肩的设计,露出一侧的肩膀和锁骨,修身款,裙摆很长,拖在地上,头发盘了起来,耳边留了两缕发,清冷里添一抹娇俏,没有佩戴首饰,只在发间别了一个红色玉石的发卡。

苏倾盯着那个红色玉石看了一眼,呵,把价值千万的东西戴在头上真的合适吗?不应该锁在保险柜里吗?

时医生给买的吧,豪气!

所以说,那些女星争奇斗艳穿金戴银钻石闪闪的有什么用,这年头,不知道多富的人炫富才致命好吧。

不过,还是她家笙笙厉害,这气质,就是穿个麻袋,都像下凡历劫的仙女。

苏倾撑着下巴,安静地欣赏姜九笙的美。她剧组的休息室在姜九笙隔壁,提前到的,红毯还没有开始,都在休息室里候场。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脑袋冒出来,探头探脑的,看苏倾也在,有点诧异,怯怯地喊了一声:“笙笙。”

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穿着杏色的衬衫与利索的包臀裙,脖子上挂了记者证。

姜九笙颔首,请她进来。

女孩的记者证上写了名字,风和日报,钱美美。

“颁奖开始之前,可以请你做个简单采访吗?”她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解释说,“不用很久,十到十五分钟就可以。”

------题外话------

还记得林安之的父亲怎么死的吗?温志孝让人在牢里把他打死了,林安之算是以牙还牙,我纠结了很久,毕竟这不合法。

还是那句,小说是虚构剧情,现实里万万不要触犯法律。

我们的口号是:做良民,做良民,做良民!

最后,月票我不求你们就真不给啊……

第二卷 200:只想好好撒个狗粮结果却

“不用很久,十到十五分钟就可以。”

因为姜九笙一向低调,不怎么上娱乐节目,采访更不好约。

姜九笙没有多想,答应了:“好。”

果然前辈们说得对,姜九笙虽然看上去冷清,但人美脾气好,待人没有一点架子,钱美美心里欢喜,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缝:“谢谢笙笙。”

姜九笙说不用谢。

这时,她手机响了:“抱歉,我接个电话。”她握着手机,转了个方向,背过去接听,说话声音很轻,“时瑾。”

传说中的笙嫂!

钱美美立马两眼发光。

时瑾在开车,车窗里有风灌进去:“开始了吗?”

“嗯,快了。”晚会七点入场,现在将近六点半,时瑾也会来,姜九笙没问是以什么身份,多半是赞助商或者企业家。

“我十分钟后能到现场。”他细心叮嘱,“外面风大,不要出来等我,我进去找你。”

红毯安排了姜九笙和剧组一起走,她应道:“好。”又忍不住啰嗦了一句,“慢点开车。”

时瑾笑着说知道了,等她先挂了电话。

分明没说啥,怎么听着就是这么酥,钱美美心痒痒,她眨巴着眼:“笙笙,是笙嫂……哦不……是时医生要过来吗?”

姜九笙的男朋友是个外科医生,人尽皆知,就是人太低调了,不怎么秀恩爱,照片也很少流出来,以前网上那几张照片还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没有了。反正,国民笙嫂是越来越神秘了。

姜九笙点头,唇角浅浅的笑,眸光冷清,却见温柔。

钱美美没忍住:“那能请时医生一起接受采访吗?”

姜九笙犹豫。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给粉丝争取福利,钱美美眼巴巴地盯着姜九笙:“要是时医生不想露面的话,可以不出镜的,就只要回答几个问题可以吗?”

这两人也不喜欢秀恩爱,平时互动少的可怜,另外,笙嫂的马甲到现在都没有被扒出来,cp粉们都觉得粉了个假cp。,网上还时有分手的传闻。

“稍等一下,”姜九笙说,“我问问他。”

有希望!

钱美美立马点头,很激动。

姜九笙拨了时瑾的号码,响了一声:“怎么了笙笙?”

“颁奖之前有个简短采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她想了想,补充,“可以不露面。”

时瑾温声细语,耐心很好,说:“你拿主意就好,我都听你的。”

她短暂思考了一下:“那一起吧。”分手传闻不顺耳,辟一辟谣也好。

“好。”时瑾说,“等我,我马上到。”

姜九笙挂了电话,看向钱美美:“待会儿要问的问题,可以先告诉我吗?如果太涉及隐私,我男朋友可能不太方便回答。”

钱美美很爽快:“当然可以。”像这种情侣专访,她做过很多,问题都有现成的,基本都是撒撒糖,虐虐狗,钱美美开开心心把手机里的采访问题给姜九笙过目。

“谢谢。”姜九笙看完采访内容,并没有什么问题,说,“他还没有到,可能要等十分钟。”

还有半个小时红毯才开始,而且姜九笙也不是最先走红毯的,时间足够了,钱美美比了个OK的手势,就去做准备了。

苏倾正在刷微博,不知道刷到了什么,她呵呵了一声。

姜九笙问她怎么了。

苏倾特无语:“说我艹粉。”她翻了个大白眼,扯了扯脖子上骚气的粉色领带,“我倒想艹,没那功能啊。”

这件事姜九笙也知道,网上有个女孩跳出来自称是苏倾的粉丝,还晒出了与“苏倾”的暧昧聊天记录,明里暗里说苏倾睡了她。

“公关做了吗?”姜九笙问。

“何哥去处理了,那妹子好像是徐青久的私生饭,记恨我抢了她的青久老公,就反过来说我睡了她,这思路清奇得我也是十分佩服。”苏倾无所谓,“没什么事,都是假的证据,回头就能澄清了。”

澄清是很容易,不过,大概很多黑子需要的不是真相,他们无孔不入,只要逮到一件事,不论真假都能大骂三百回,尤其是苏倾最近黑料很多,自从和徐青久公布恋情之后,网上攻击的她的言论就没有停过。

当然,苏倾的粉丝也不是软柿子,全部一股脑回击给徐青久了,两家粉色互撕,又加上黑粉,三方口水战不断,总之,除了耽美cp女粉,剩下的都在相爱相杀,毕竟是‘同性相恋’,不被所有人接受也是预料之中。

不过,苏倾全然不在意,照常与徐青久在各种公开场合下同框,而且攻气十足,男友力十分爆棚。

不过,这会儿,苏倾的表情有点怂唧唧的,她把手机里的照片给姜九笙看,询问她的意见:“这身这么样?”

姜九笙就事论事:“很好看。”

苏倾又自我怀疑了:“会不会太潮了?”她有点拿不准,自己在那嘀咕,“长辈应该不会喜欢这么花里胡哨的吧。”

长辈?

姜九笙明白了:“要去见徐青久的家长?”

苏倾很苦恼的表情:“徐青久那个傻缺,明天他爷爷生日,非拉着我去。”她伸了伸大长腿,唉声叹气,“我就怕我这一去,他爷爷会气得厥过去,可要是不答应他——”

我就亲到你答应为止!

这是徐青久的原话。

学坏了学坏了,小纯情最近很会耍浑,吻技渐长,翅膀也硬了。想着想着,苏倾老脸一红,小碎步挪到姜九笙身边:“笙笙,问你个事儿哈。”

姜九笙一看她心虚的表情,忍俊不禁:“什么事?”

苏倾很不好意思,耳根子红了,眼珠子转来转去,像做贼心虚的表情,支支吾吾地问:“你和你家时医生接吻,他会、会那个吗?”

姜九笙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

苏倾硬着头皮,开黄腔:“起反应。”说完,脸爆红。

哑口无言的姜九笙:“……”

她觉得这个话题不适合详谈,转头看向别处,拒绝回答,正好,钱美美进来,还带了个摄影的男孩,在那调机器,两人都是年轻的新人,有点手忙脚乱。

弄好了仪器,钱美美问:“笙笙,可以开始了吗?”

姜九笙看了一下时间:“能再等一下吗?”

“怎么了?”

她抱以一笑,歉意地解释:“我男朋友还没有到。”

已经过了十多分钟,时瑾却还没有找来,也没有信息,并不太寻常,他的时间观念很强,素来不会迟到,更不会无故让她等。

钱美美了解了:“哦,我知道了,我跟我同伴说一声。”

然后,姜九笙拨了时瑾的号码,响了许久也没有接通。

苏倾走过去:“时瑾还没来?”

“嗯。”姜九笙有些焦虑不安。

“不是说在路上吗?怎么回事?”也不是在医院,不用做紧急手术,按照时瑾那个妻奴性子,没理由会让他心肝宝贝在这干等。

姜九笙摇头,同样费解,心绪难宁。

时瑾的手机一直不通,离开场只剩十多分钟,苏倾跟组,最早走红毯,怕误了她时间,姜九笙便催促:“你先入场吧,不用等我。”

苏倾看了一下时间:“我陪你再等一会儿。”

又过了十多分钟,苏倾先行入场了,时瑾仍没有出现,不过,总算来了一通电话。

姜九笙很快接了。

时瑾语气很赶,先开了口:“笙笙,我去不了了。”

姜九笙眉头紧锁:“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这时,手机里传来急促慌张的女声:“医生!医生!”

声音很远,喊得很急。

姜九笙甚至还能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的嘈杂,有人声、车声,还有叫声与哭声,听着十分混乱。

时瑾留了一句话:“有紧急病人,别等我。”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有紧急病人,可时瑾并不在医院,那便只能是在路上发生了突发状况,姜九笙心神不定,静坐了片刻,冷静了些,对两位记者道歉:“不好意思,只采访我一个人可以吗?我男朋友来不了了。”

采访很简单,前后不过十多分钟。

姜九笙迟到了一刻钟才进场,开场表演已经过了,台上主持人语速很快地在感谢赞助商与主办方。

她唱主题曲的那个剧组,坐在靠后的位置,那个剧是历史剧,算得上是大制作,组里没有大牌的流量艺人,都是些老戏骨,一个比一个低调,包括姜九笙提名的最具人气主题曲在内一共入围了四个奖项,是今天晚上的黑马,不过,都是老演员,沉得住气。

姜九笙坐在其中,也没有什么交流,一直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笙笙。”

“笙笙。”

苏倾坐在她前面,低声喊了好几句,她才抬头:“嗯?”

苏倾在后面提醒:“还有两个就到最具人气主题曲了。”

姜九笙嗯了一声,继续魂不守舍。

苏倾看了一眼她攥在手里的手机:“时瑾还没联系你?”

姜九笙压低声音:“进场之前来了电话,说来不了,然后就再也打不通。”

她声音闷闷的,听得出不安与焦虑。

一遇到时瑾的事情,姜九笙情绪波动就会很明显,喜怒哀乐都跟着时瑾走,苏倾安慰她:“不用担心,时医生肯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她情绪还是有点低落,起身往外走:“我去一趟洗手间。”

这会儿,台上一个女演员在倾情演唱,镁光灯都聚在舞台中央,台下,偶有人离场,去洗手间亦或是别的事。

嘉宾席的后面,留了几排位子,坐的都是记者与摄影师。

最靠出口的女人低头在讲电话,挂断后,对身边的同伴说:“你多拍点照片,我要先走了。”

同伴很惊讶:“颁奖还没结束呢,你走了通稿怎么办?”

那位女记者似乎很急,一边收拾手提一边解释:“社里的民生记者都被派出去采访了,江南路发生重大车祸事故,我要马上去走一趟现场。”

刚推门进来的姜九笙脚步顿了一下,目光追着那慌忙离开的女记者看了几眼,才回了座位,低着头,若有所思。

台上,最佳编剧正在发表获奖感言,苏倾转头往后,伸手在姜九笙眼前晃了两下:“别魂不守舍了,下一个就是人气主题曲,十有八九是你拿奖。”她问姜九笙,“获奖感言准备好了吗?”

姜九笙抬了抬眼睫:“没准备。”

好吧,姜九笙的获奖感言一向都是临场发挥,而且总是言简意赅,一句都懒得多说。

这时,开奖嘉宾已经上台了,是上一届国剧颁奖晚会最佳女主角的获得者,拿了开奖信封,说了一番官方又不失逗趣的话,屏幕上滚动着几位入围者的照片。

“最具人气主题曲的得奖者是——”开奖嘉宾停顿了五秒钟,将声调提高,喊道,“姜九笙。”

掌声响起,所有聚光灯打向后排的姜九笙。

主持人言笑晏晏地说:“恭喜姜九笙,请上台领奖。”

镜头全部聚向她,一身红裙,缓缓起身,鞋跟很高,她脚步很慢,不疾不徐地走向舞台。

似乎没有很惊喜,表情淡淡,气质清冷,妆很淡,镜头下却刚刚好,像一朵出水的红莲,精致漂亮,却不张扬。

她接过奖杯,欠身鞠躬,道了谢,礼仪与气度都极好,拿着奖杯走到麦克风前。

“大家好,我是姜九笙。”

有些沙哑的烟酒嗓,声线并不细,听起来却格外得让人觉得舒服。

姜九笙算是演艺圈的一股清流,歌手出道,只做原创音乐,并没有很多的曝光率,低调得不像个艺人,即便大红大紫,性子也依旧不温不火。

圈子里的大部分人,对她评价都很高,尤其是老一辈的表演艺术家,都喜欢她这不骄不躁的性子。

嗓音像某种中低音的乐器,她不紧不慢地说:“感谢国剧盛典,感谢主办方,感谢盛世剧组,感谢我的歌迷,另外,”她停顿了一下,继续,“因为私人问题,我要先行离场。”

全场哗然,镜头拉近,全部是舞台中央的特写。

见台上的姜九笙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抱歉。”

然后,她转身,提着裙摆,将高跟鞋脱下,拿在手里,跑出了晚会现场。

“……”

什么情况?拿了奖就走人?就不能再坐一会儿,露几个镜头,装装样子都好啊,等下一个奖项再走也行啊,这么一小会儿都等不了?

在场的人都惊讶了,这也就是姜九笙,敢这么乱来。

“这不是你公司的艺人嘛。”

前排坐的都是赞助商、企业家,还有娱乐传媒的几位大鳄,这开口的男人,三十多,是个富二代,开了个娱乐工作室,旗下有几个排得上号的艺人。

富二代叫柳正卿,他歪着头,看坐于左侧的宇文冲锋,调侃:“你公司这个,还挺会耍大牌。”

宇文冲锋抱着手,漫不经心地附和了一句:“嗯,是很大牌。”

柳正卿也做了几年造星,自认有点见地,用过来人的口吻说:“你这老板还在这坐着呢,她一个艺人居然敢先离场,要我说,这种不好管教的,就得晾晾,冷她个一年半载的,别红了几天就膨胀得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宇文冲锋笑了笑,拖着懒懒的调:“哪管得住。”

柳正卿一听惊了,非常义正言辞:“还能耐了她。”不就一个艺人,不服管?踢了她去!

正打算跟宇文冲锋分享一下管教女艺人的一二三计,只听左边轻飘飘地扔了一句:“没办法,被我给惯的。”

不可思议的柳正卿:“……”

这是签了个艺人,还是养了个祖宗?他不由得怀疑娱乐圈,乃至怀疑整个人生了。

宇文冲锋拨了个电话给胡明宇,嘱咐:“笙笙出去了,她穿高跟鞋,开不了车,你跟她去。”

柳正卿:“……”真的诶,是祖宗!

江南路,高架转盘上,发生连环追尾,因为离心率的缘故,十几辆车相撞成一团,现场混乱至极,伤亡还未统计,高架两边都是车祸的受难者,足足几十人,离江南路最近的江大附属医院的救护车赶过来了,但患者太多,还有不少不宜挪动的重症患者,需要先在现场做急救,医护人员忙的不可开交,乱成了一团,交通局、警局,以及消防局也在第一时间赶过来,拉了隔离区域,迅速处理现场,这几天持续高温,就怕被撞的车辆着火和爆炸。

病人太多,一时救援不过来,不少病人家属在呼天抢地在求救。

其中,一位女士抱着六七岁大的女儿,一直哭喊求救:“医生,医生!”

因为女士和她的孩子并不见外伤,医护人员便没有管她,先行处理其他紧急患者,女士急得直掉眼泪,抱着女儿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求救。

“我的孩子她一直喊疼,先给她看看,医生。”

“医生,帮我女儿看看!”

“医生!医生!”

离江南路最近的只有江大附属医院,便是急救室的人全部过来,也一时顾不来,并没有人理会那位女士,她抱着女儿坐在地上,靠着被撞得凹陷的汽车,急得直哭。

怀里的女孩脸色苍白。

“妈妈。”小孩子声音软软糯糯,气若游丝地喊,“疼。”

女士不敢动,轻轻碰了碰女儿的肚子:“这里吗?是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