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早上七点,姜九笙才醒过来,她身上除了几处淤伤,并没有伤口,只是脸上却一点血色都没有,唇色发白,刚睁开眼,目光有些空洞。

时瑾就躺在她身边。

“笙笙。”

他轻喊了一声,她像没听到,一点反应都没有,盯着天花板,目光放空。

时瑾伸手,握住她的手:“笙笙。”

“嗯。”她回过神来,歪着头看他,“时瑾。”

时瑾把她抱进怀里:“没事了。”伸手拂过她的脸,他哄着她,“没事了,笙笙。”

姜九笙偎着他,抬头:“时瑾,我想起来了。”

时瑾突然愣住。

她神色恍惚,只是眼神清澈,亮得惊人,她又重复一遍:“我想起来了,刀是我递给你。”

只想起了这个。

他的手,那把刀,那个花房,还有她把刀递给他,他擦了指纹和她手上的血,大概是和集装箱内的情形太像了,像重演了一遍,所以,她连起来了,这一段记忆。

时瑾惊慌失措了,眼里的光影乱得一塌糊涂,愣愣地问她:“你在说什么?”

她安安静静地偎在他怀里,平静地陈述:“花房里只有三个人,陈杰是冤枉,杀人的不是你,那就只能是我。”

时瑾立马说:“是我。”

她摇头:“不是你。”他还要解释,她抢了先开口,语气出奇得平静,“怪我,犯了糊涂,都怀疑不是你杀的,怎么就偏偏没有想到,只有一个理由会让你承认你没有做过的事,”她抬头,笃定,“那就是我。”

这天底下,也就只有她,能让时瑾扛下这杀人的罪,千方百计地让她脱身。

她恍然大悟,全想明白了:“难怪陈杰的口供那么轻而易举就送到了我手里,是你想让我听到那些供词是吗?你想让我以为人是你杀的,你想替我顶罪。”

他一直防着温书甯,可陈杰的口供太容易就送到她手里了,是她疏忽,忘了时瑾最会谋算,竟将她也算在了内,因为他知道,一遇到他,她会自乱阵脚,然后一错再错。等这杀人的罪,他扛了,然后,她定不忍心怨恨,日复一日,也就忘了,也就过去了,也就不再去究根问底地刨真相了。

时瑾否认:“不是这样的。”

“时瑾!”她喝止,怒红了眼,“我说了,不要骗我,我会很久都不原谅你。”低低呢喃了如此一句,然后敛了眸,失魂落魄。

不怪他骗她啊,怪只怪,她手染鲜血,竟背了人命。

时瑾小心翼翼地拉她的袖子,带了讨好与央求:“笙笙。”

她若怔若忡,失神的眼里凌乱不堪,只有惊慌无措。

她杀人了,她杀人了……

时瑾扶着她的肩,试图将她的思绪拉回:“笙笙你别想了,都过去了,算了好不好?”

她怔怔地抬眸,用力摇头:“杀人是要偿命的,怎么能算了,而且,我杀的不是别人,是我的亲生父亲。”

要怎么算了,她的心还没有无坚不摧到手刃了生父还能心安理得,胸口像压着千金的大石,重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凉下去,她目光,变得恍惚。

时瑾轻轻摇晃她:“笙笙。”

她像是没有听见,神不守舍。

他伸手,捧她的脸,唤回她的思绪:“笙笙。”

她看着天花板,双目空洞,白色的墙,映进眼底,竟是血一样触目惊心的红色,是幻觉吗?她仿若看到了那年温家花房里血泊……

“笙笙!”

从早上到晚上,整整一天,谈西尧来病房看了谈墨宝四次,在她病床前忏悔、认错,或者劝诫,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威逼利诱也都说了,打了一手苦情牌,他还从来没对她说过这么多话。

不过,谈墨宝全当没听见,背着身,看都不看一眼,谈西尧老泪纵横也好,痛心疾首也罢,她都视而不见。

姜九笙次日就出院了,隔天一早,谈墨宝也卷铺盖走人,没有回谈家,不知道去哪了,号码也成了空号,只让快递上门取件,拿了身份证与各种证件,以及带了一句话给谈西尧。

“户口等办好了手续,就来迁出去。”

谈西尧才明白过来,他这个女儿不是赌气,是真的断干净了,从此,山高水远各不相干。

孙氏兄弟一个伤了后背,一个伤了耳朵,没有性命之忧,都在正当防卫之内,因绑架勒索罪名,被判处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七月上旬,央视曝光了一段采访,一经播出,便立马引起了公众热议。是与一位绑架罪犯的对话采访,由央视主播苏伏特别报道。

苏伏穿着笔挺的套装:“你从事什么职业?”

对方脸部打了马赛克,身材矮小,声音做了处理,屏幕下方配了一行字,以显示身份信息,字幕:绑架罪犯孙某。

孙某回答:“我是谈氏药业的试药员。”

苏伏又问:“你伙同兄长于昨天下午五点绑架了谈氏千金,并索要一千万高额赎金,是图财还是有别的原因?”语速不疾不徐,是标准的播音腔,没有半分审讯的意味,却让人无处遁形。

孙某看似是胆小怯懦之人,支支吾吾又颤颤巍巍,回答:“我姐姐是谈家制药厂的试药员,上个月,我姐姐因为新药的副作用,突然心脏衰竭,还没送到医院就已经过世了。”孙某停顿了一下,继续陈述,“合同里分明写了一旦发生意外,会赔偿八十万保证金,可谈氏的人说我姐姐是自然意外死亡,和他们的药物没有任何关系,一毛钱都不肯赔。”

“你能确定是药物产生的副作用吗?”

孙某情绪略微激动,立马说:“我姐姐身体很好的,肯定是他们的新药有问题,而且不止我姐姐,我们渔江村有很多人在谈氏当试药员,前前后后已经死了好几个人。”越说越激愤,孙某握紧了拳,“他们非但不赔偿,还威胁我们不准泄露出去。”

“为什么不采用正当途径来维权?”苏伏问孙某。

镜头拉向孙某,他低着头:“试药员的维权本来就很难,而且劳动局根本不受理。”孙某又说,“我和我哥哥气不过才绑架了谈家的女儿。”

采访视频到处结束。

镜头一切,苏伏坐在主播台,一身套装,短发淡妆,优雅知性,她面对镜头,目光专注,用专业的播音腔念道:“谈家制药工厂试药人员频频死亡,却拿不到赔偿金,索赔无果,死者家属被逼无奈之下绑架了谈家千金,孰是孰非,自有公论。央视新闻特别报道。”

话后,主播直视镜头,五秒钟后。

拍摄切断,导播喊停,对苏伏比了个手势:“OK!”

苏伏颔首,从新闻直播间出来。

负责后勤的工作人员拿了一瓶水给她:“苏姐,辛苦了。”

苏伏笑了笑,对大家说:“大家都辛苦了,明天下午茶我请。”

顿时,一片叫好。

“谢谢苏姐。”

“苏姐大气大气,比心。”

几个年轻的实习新闻人笑着起哄,气氛很好。

苏伏年纪不大,不到三十就是“副高级别”的主持人,在台里声望极好,年纪轻轻,待人和善,有能力却为人低调,人缘十分好,难怪晋升这么快,上到央视领导,下到普通几层人员,没有一个不喜欢苏伏主播的。

苏伏向大家打了个招呼,先出了工作间,拿了手机,去外面拨了一个电话,几声后,接通。

苏伏眼里噙笑:“已经报道了,怎么谢我?”

时瑾惜字如金:“互惠互利。”

她帮他曝光谈氏的内幕,她借此新闻高升,确实是互惠互利,时瑾一贯如此,做什么都算得清清楚楚。

苏伏随意的口吻,问了一句:“我听说姜九笙也一起被绑架了?”

她还听说,孙清贵这段采访视频特意隐去了姜九笙的部分,整个绑架案,关于姜九笙的那一段,别说是新闻报道,就是警方那边也遮得严严实实。

时瑾淡淡回道:“与苏女士你无关。”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苏伏失笑,眼底意味深长。

央视揭露谈氏药业的弊行之后,药品稽查局便严查了此事,确实发现谈氏药业在试药这一块,存在违纪行为,渔江村先后三人因试药而亡,谈氏应承担部分责任。

对此,谈氏药业管理层积极配合调查,声称是内部管理私吞了赔偿,惩罚整顿之余,也对受害的试药员按照合同内容予以了赔偿,并且公开道歉。

不过,公众不接受,一致抨击谈氏是黑心企业,舆论攻击不断,谈氏制药遭到抵制,短短几天,谈氏药业便大出血,损失惨重。

正当谈氏处于风口浪尖时,又生变故。

谈西尧这边火烧眉毛,那边,秘书周越又急匆匆来报:“董事长,我们好几家合作方,都要求了终止合作。”

屋漏偏逢连夜雨。

谈西尧从老板椅上跳起来:“都签了合约,怎么能说终止就终止。”

话是这么说,可人心难测,不是都讲理的。

“已经收到了好几封律师函,根本连协商的余地都没有,好像,”周越抬头瞧了瞧谈西尧心急如焚的神色,压低声音,“好像约好了一起落井下石一样。”

谈家千金还在医院躺着,谈氏名声扫地,现如今,生意伙伴也拆伙了,坏事一桩赶着一桩,这霉运跟玩儿似的,盯上谈家了。

谈西尧怒急攻心,喉头一哽,差点背过气去,咬着牙说了一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我们谈家。”

御景银湾。

书房里,手提开着,秦中的视频接过来,除了他,还有几个sj’s的高管在一旁,汇报完工作,秦中说:“六少,已经趁火打劫了,搞不死也要谈家吐出几口血。”

时瑾显然心不在焉:“趁这个机会,收一点谈家的股份,当是利息。”

秦中会意:“我明白了。”话题一转,又道,“另外——”

“笙笙,你起来了。”

老板的语气很惊喜,随后,视频被挂断了,秦中and高管们:“……”

时瑾走到书房门口,把姜九笙拉到身边,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又摸了摸额头的温度,看起来没有大碍,他还是不放心:“好点了吗?”

她出院之后,便一直精神不振。

姜九笙点头:“嗯。”

“饿不饿?有没有想吃的?”这两天她胃口很差,人也消瘦了,时瑾紧张得不行。

她说:“不饿。”问时瑾,“你今天不用工作吗?”

时瑾弯腰,凑在她跟前:“要在家陪你。”低着头,与她一般高,他软软地说,“笙笙,亲。”

姜九笙笑了,亲了他一下。

他在哄她呢。

关于温家花房的案子,时瑾绝口不提,想她忘记,成日里陪着她,哄她欢喜,她也会笑,只是眼里总带着几分阴郁,笑不达眼底。

谈氏药业试药一事很快就被别的热门事情冲淡,当然,网上也有传闻说是谈家雇了水军,曝了其他新闻来引来注意,可不管怎样,谈氏的名声是全毁了,在制药行业,一旦有了黑点,不得民心,市场经营就不会那么容易了,必定大不如前,这制药界龙头企业的招牌,谈氏是挂不了多久,这江都首富的位子,谈家也坐不了多久了。

祸不单行,谈莞兮的手术拖不得了,只是,凝血功能有缺陷的心脏病患者,手术难度太高,心外科的专家聚到一起会诊后,仍旧没有把握,风险太大。

当然,专家会诊时,有一位医生没有来,天北的金字招牌时瑾,心外科的权威医生不来,这会诊的氛围异常悲观。

杨女士一早就找来医院,在心外科大闹。

“我要见时瑾。”

杨女士用命令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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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两万岁》:

安暖是一只妖。

刚化形不久的妖。

一场空难事故,她阴差阳错地踏进了二十一世纪的人类社会,然后……

嗯?

人类也能飞?——飞机。

那个比夜明珠还亮的是啥?——电灯。

初入人世的小妖精为了讨生活,也得找工作。

于是,安暖光荣成为一名外卖小妹,每天兢兢业业上班。

……

众人:哇!外卖大军不愧是个神奇的团队,拳打强盗,脚镇四方,厉害厉害。

安暖在其中,深藏功与名。

直到有一天……

“妖管局?!”

看着面前两只妖,安暖忍不住震惊了,好不容易粘好的三观再度破裂,还有这种操作?

第二卷 215:狠虐谈家,笙笙发病

杨女士用命令的语气。

医助肖逸面不改色,站在办公室门口:“时医生请了长假,最近不在医院。”

杨女士推开肖逸,看了一眼办公室,的确没有看见时瑾,她又急又气:“时瑾的住所在哪里?”

肖逸表情都懒得给一个了,铁面无私:“不好意思,医生的私人信息不能泄露。”

杨女士气极,一想到命悬一线的女儿,心里恼火至极:“那你告诉时瑾,他要是不给我女儿主刀,就滚出天北!”

那颐指气使的表情……妈的,忍无可忍了!

小韩护士把手里的医用托盘一撂:“当天北医院是你家开的。”

杨女士扭头,像只被拔了毛的母狮子:“你是什么东西?”

心外科护士,韩蕾蕾!

你他妈才是东西!

小韩护士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可这个杨氏一而再再而三地嚣张跋扈,居然对笙嫂不敬,实在忍不了了:“你这个老女人,别说医院不是你谈家说了算,就算是,外头敞着大门欢迎我们时医生的医院多的是,你这老刁婆洋洋得意个屁啊!”

老刁婆……

肖逸在心里给小韩护士点个赞。

杨氏平日里端着贵妇的架子,哪个不对她毕恭毕敬,哪里被这样指着鼻子骂过,她恼羞成怒:“你也不想干了?”

小韩护士不在乎,耸耸肩,破罐子破摔:“我就是不想干了,去啊,去解雇我啊!”哼了一声,瞟了杨氏一眼,气呼呼地说,“长得跟只山鸡似的,还成天披着貂毛装凤凰。”

杨氏被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这个——”

你这个贱人?

小韩护士赶紧打断:“别骂贱人我跟你讲,我这人最讨厌别人骂我贱人。”

杨氏眼睛都气红了,咬着牙:“你这个——贱人!”

小韩护士把手表取下来,看着谈氏:“今天老娘就拔了你这只山鸡的毛!”然后,一把拽住了杨氏的头发……

再然后,一场恶战,扯头发扯到飞起。

肖逸:“……”

他觉得女人打架之前,最好理光头,还有,留长指甲,方便使出致命招数——九阴白骨爪。

最后,杨氏满脸指甲痕、蓬头散发地走出心外科时,她的秘书都没有认出来。

从医院出来,杨氏直接去了一栋老式小区。

刚好,谈墨宝出来倒垃圾,艹,又看见一只大垃圾!

杨氏从车上出来,一开口就凶神恶煞:“谈墨宝!”

谈墨宝抱着自己的小土猫,穿着拖鞋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杨氏几眼,蓬头散发的,脸上还有指甲痕,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干得漂亮啊!

谈墨宝拖腔拖调的:“哟,几天没见,谈夫人大变样啊。”

杨氏咬咬牙,把怒火压下去:“你要怎么样才肯帮你姐姐?”

谈墨宝作状惊讶:“我妈早死了,哪来的姐姐?”

“你——”杨氏攥紧手心,气得胸腔都疼了,却只能忍,“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要多少钱都行。”

二十三袋血,够了。

她一滴都不想再给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的血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若是这四年,杨氏对她心存了一分感激,她又怎么会心硬成这样。

谈墨宝摸了摸她家小土猫的毛,耸耸肩:“不好意思,我不缺钱。”

“那你想怎样?”

她作思考状,然后笑得贼兮兮的:“你求我啊。”

杨氏怒目圆睁,死死瞪着谈墨宝,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你别蹬鼻子上脸!”

不求是吧。

谈墨宝扭头就走。

杨氏冲口而出:“我求你,”她死死咬着牙,眼里火光冲天,忍着屈辱,低声下气,“我求你帮帮我女儿。”

谈墨宝回了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你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她倒要看看,杨氏还怎么嚣张跋扈,还怎么为非作歹。

杨氏像只被拔了毛的母狮子,那表情,就好像随时要扑上去把人撕了,却只能咬牙忍着,眼睛都气红了,脖子上全是青筋,狠狠攥着拳头,僵硬地弯下腰:“我求你。”

谈墨宝冷眼看着。

她救了谈莞兮那么多次,这一鞠躬,她受了,也受得起,是杨氏欠她的,出来混,总要还。

谈墨宝掸了掸肩头落的叶子:“不好意思,我没空当救世主。”挥挥手,扭头,“拜拜了。”

杨氏猛地起身:“你耍我!”

谈墨宝一脸无辜:“我只让你求我,又没答应你什么。”耍你怎么了!耍的就是你!

杨氏当了半辈子贵妇,作威作福了半辈子,哪里受过这样的折辱,气得面目都狰狞了,杀了谈墨宝的心都有了,拿起手上的裘皮包就扑上去:“你这个小贱人。”

还没等谈墨宝还手呢,她怀里的小土猫圆点一爪子过去。

“喵!”

又是一爪子。

“喵!”

顿时,杨氏一张满是指甲印的脸,又多了几道血痕,杨氏彻底崩溃,挥着手里的包,尖叫:“啊啊啊啊!”

像个泼妇。

杨氏的娘家是卖猪肉发家的,装了这么多贵妇,终于露出本性了吧。

虽然不厚道,不过,谈墨宝心情畅快得不得了,摸了摸圆点的毛,决定回去就给它加餐,然后看着在那跺脚发疯的杨氏,客客气气地:“这位夫人,实在不好意思了,我儿子顽皮,平时喜欢抓老鼠,见夫人你这裘皮的包,一时眼拙认错了,把您当成老鼠了,哎呀,实在抱歉。”她从口袋里,摸出一百块,扔在地上,“这是医药费,不用找了。”

给完钱,她转身就走。

杨氏歇斯底里地把手里的包砸过去:“谈墨宝!”

谈墨宝鸟都没鸟,往小区里走。

身后,浑厚苍老的声音突然喊:“墨宝。”

她脚步顿住了。

谈西尧从车上下来:“墨宝。”

谈墨宝回了头。

谈西尧欲言又止“你姐姐——”

开口就是你姐姐。

她算什么?只是血库是吧。

不用说,谈墨宝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求情的话,直接打断:“如果你还要脸的话,不要向我开口。”她冷着脸,“还有,别再来我家,不然,下次就没这么客气了。”

说完,她转头就走人。

这次绑架她悟出了一个她以前不懂的道理,亲情这种东西,有就是所有,没有就是零,根本不存在中间地带。

既然,没有人爱她了,她得爱自己,谈莞兮的命是命,她的命也是命,救得次数够多了,够了……

她咬着牙,绝不回头,再怎么于心不忍,也要适可而止。

杨氏怒指:“你看她!”

谈西尧低了头,两鬓斑白,一瞬苍老了不少:“回去准备行李,今天就出国。”

“莞兮现在的情况怎么能出国。”

谈西尧眼底难掩愤恨:“时瑾放话了,国内没有一个医生给莞兮主刀。”

绑架一事,时瑾记着呢,那个人,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绝不姑息。

隔天就有消息说,谈氏从天北医院撤资了,新注资的企业很是神秘,只说是电子行业,具体就是机密了。另外,谈家夫妇带了女儿去国外治病,听说国内都不收,救活的概率不大,谈氏药业黑料缠身,董事长却在这时候出国,更是火上浇油,谈氏药业从此一落千丈。

晚上九点,看守所里来电话,说孙河贵与孙清贵被人暴打了,伤得太重,要申请外出就医,霍一宁看了传过来的照片,那两被打得面目全非,只剩一口气了。

他随即给时瑾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地问:“那两个绑架犯,是不是你让人搞了?”

时瑾从容不迫地反问:“你有证据吗?”

霍一宁笑:“我没有。”时瑾这厮做事滴水不漏,怎么会让人抓到他的把柄,亏得他还以为时瑾从良了,居然只伤了孙清贵一只耳朵,原来是憋大招呢,来阴的。

时瑾不慌不忙,说:“没证据,那就跟我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特么的再装!

霍一宁不跟他扯犊子,说正经的:“时瑾,你收敛点,那可是看守所,你在里面动手,万一被查出来了会很麻烦。”霍一宁觉得他可能真被时瑾带歪了,居然担心的重点不是时瑾的暴力犯罪,而是他被抓了很难捞出来。

这贼船,果然一上去,就下不来了。

“我已经收敛了,不然,”时瑾不喜不怒的语气,说,“看守所就得给他们收尸。”

霍一宁无语凝噎了半天:“你这么暴力,姜九笙知道吗?”他还以为姜九笙把时瑾教好了,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原来不是,时瑾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时瑾,只是会伪装,遇到姜九笙的事情,他才原形毕露。

时瑾不置可否,只说:“你敢跟她说,我就敢灭口。”

霍一宁:“……”

挂了电话,时瑾从书房出来,姜九笙还在阳台抽烟,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很多的烟头,她手里夹了一根细细长长的女士香烟,窗户开着,她看着窗外,安静地吞云吐雾。

时瑾走过去:“笙笙。”

她回头:“嗯?”手指夹着烟,因为回头的动作,烟灰落在了腿上,她只穿了家居的短裤,露出一双又长又细的腿,皮肤白皙,青灰色的烟灰格外显眼。

时瑾紧张地蹲下,拂掉她腿上的烟,那一块皮肤有点被烫红了,他吹了吹,心疼坏了:“疼不疼?”

姜九笙摇头:“一点也不疼。”仰头,继续抽烟。

她这烟,是白戒了,烟瘾反复无常,时瑾又纵容她,要彻底戒掉,很难。

时瑾去拿了药膏,给她涂上,轻轻地揉开,然后把药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坐在她坐的那张可挪动的沙发里。

他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像商量一样:“不抽了好不好?”他把桌上剩的那半包绿摩尔放进博美装狗粮的柜子里,轻声细语地解释,“你已经抽了半包烟了,不能再抽了。”

女士烟里含有尼古丁的成分不多,而且姜九笙抽的烟是最绿色的一种,不过,只要是有瘾的东西,多半伤身。

她听了时瑾的,掐了烟,含了一口漱口水,再吐掉,本想喷点香水,时瑾制止了,说不用,没什么味道。

她抽的烟基本没味,也就博美的狗鼻子嗅得出来,躲到隔壁的舅舅那里去了。

她坐回沙发里,靠在时瑾身上,身体有点无力,软绵绵的,声音也懒懒的:“不知道怎么了,这两天总想起我父亲,具体的记不清楚,断断续续的片段,有声音,就是看不清他的脸。”

时瑾没有说话,下巴搁在她肩上。

姜九笙自言自语似的,像回忆,又不太确定:“他好像很疼我,后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疏远了。”安静地垂眸思忖了一会儿,她喃喃自语个不停,“他为什么要杀我母亲呢?为了什么起争执?只是医药费吗?”

时瑾说,是因为争执,他的父亲杀了母亲,可究竟是什么理由,以至于要这么大动干戈。

那时候,姜民昌已经入赘了温家,并不缺钱,怎么可能仅仅是因为那点医药费而杀人,不是因为钱,还能因为什么?

时瑾打断她的思绪:“别想了,嗯?”

姜九笙按了按太阳穴,头有点隐隐作痛:“脑子停不下来。”

“头痛?”时瑾紧张地看她。

她点头。

他拿开她的手,用指腹轻轻给她揉,手法很专业,按摩的力度刚刚好。

姜九笙抓住他的手,突然转过头来:“时瑾,我会坐牢吗?我杀了人,法律会制裁我吧。”

时瑾神色立马紧绷,战战兢兢地看她:“笙笙,这不是你的错,是你父亲罪有应得。”

她不作声,若有所思。

时瑾捧住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的语气:“我不会让你坐牢,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有谁会知道,答应我,你也要忘了,不要跟任何人讲,也不要胡思乱想。”

谁都可以去坐牢,她不行,谁都不能抓她,除非他死。

姜九笙神色有些恍惚,眼里有迷惘、纠结,还有驱之不散的阴郁:“时瑾,我可以这样吗?”她不确定,只知道心里像砸了沉甸甸的东西,连呼吸间都带着压抑感,自说自话,像是在质问自己,“我可以杀了人还心安理得吗?还有陈杰,他还在替我坐牢。”

她啊,这是杀人在逃。

死者是她的父亲,牢里还有她的替罪羔羊。

一层一层压下来,道德、法律、亲情、人性,还有模糊不清的真相与隐情,压得她快踹不过气来了。

她没有那么无坚不摧的心理,做不到心安理得,也做不到置之不理。

“笙笙,”时瑾扶着她的腰,手下的力道不禁重了几分,他央求她,“为了我,你做一次坏人好不好?就这一次?”

她沉默了,没有回答。

时瑾慌张无措,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抱着她,在她耳边呢喃:“笙笙乖,你答应我,嗯?”她不说话,他就不停地劝,不停地哄,“你不能生病,更不能去坐牢,你要是病了,我也会疯,你要是去坐牢,我会去劫狱的。”

八年前,她就是因为这件事,患了严重的抑郁症。

她突然抬起头,凑过去吻他,不让他说了。

怎么办呢?她不能坐牢,不能让时瑾劫狱,可又做不到心如止水不闻不问,她不怕法律制裁,也不怕道德谴责,可她怕时瑾与法律为敌,与道德违背。

心里那根弦,一边拴着时瑾,一边拴着道德与良知,崩得越来越紧,总有一天,会断……

连着许多天,姜九笙都失眠,夜里睡不着,白天精神不佳,甚至有轻微的厌食,整个人状态不对,话也越来越少了,总是一个人坐着,胡思乱想。

她一周会去做两次心里治疗,时瑾推了很多工作,整日地陪她。

虹桥心理咨询室一共两楼,里面有十几位心理医生,专攻不同方向,常茗是虹桥最有名的咨询师,也是半个老板。

另外半个老板,是常茗的师弟,唐延,两人是一个老师带出来的,年纪相差无几,不过,常茗主修感情性精神障碍,唐延却主修人格障碍。

下午茶时间,常茗过来隔壁唐延的办公室,助手方晓幸抬头打招呼:“常医生。”

常茗问:“唐延在里面吗?”

方晓幸一直知道常医生长得好,只是,见了这么多次,这副容貌仍然让人十分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