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门锁断了,她用力踹了一脚,门开了,扑面而来的全是血气。

屋里昏昏暗暗,灯光是暖色的,可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地的玻璃碎片,一地的血,宇文冲锋躺在地上,白色的衬衫上全是猩红刺目的颜色。

他旁边,徐蓁蓁浑身赤裸,正拉着他血淋淋的手。

姜九笙走过去,看了看宇文冲锋,翻滚的火气压不住,一脚踹在了徐蓁蓁胸口上:“你他妈给我滚!”

徐蓁蓁叫了一声,赤身裸体地坐在玻璃碎片上,疼得脸色狰狞。

姜九笙顾不上她,走过去,蹲下,轻轻推了推地上的宇文冲锋。

“宇文。”

他衣服完好,只是整个衬衫都被血染红了,袖子挽着,手臂上全是伤口。

姜九笙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他总是风光霁月,总是玩世不恭,总是谈笑风生,没有这样狼狈脆弱过。

她却突然觉得,好像这才是他。

不敢用力,她扶他起来:“宇文。”

“宇文。”

他听到了她的声音,才睁开了眼,平日里漫不经心的眼眸里,全是猩红的血丝,微微涣散,然后缓缓聚拢,再倒映出她的影子来。

“笙笙。”他声音低哑,带着簌簌的沙,没有力气。

姜九笙眼眶微红,应了:“嗯,是我,是我来了。”

是她。

这幅容貌,这双眼,还有声音,他都认得,死都不会认错的,是她来了,她终于来了,来救他了。

“笙笙,”

“嗯?”

他脸上沾到了血,抬起手,手臂上全是玻璃划痕,有点发抖:“你别看。”血淋淋的手掌,遮住她的眼睛,他说,“很丑。”

现在的他,一定满脸情欲,浑身是血。

他不愿意,她的记忆里,有一丝他无力又卑微的样子。

姜九笙把身体放低一点,扶着他靠着自己,握住了他覆在眼睛上的手。

愣了一下,他用力抽回:“你别碰我,”身体像有千千万万的虫子在啃噬,在撕咬拉扯,他双手撑在玻璃碎片上,却感觉不到疼,她碰过的地方,温度迅速滚烫,像一把火,蹿进身体里,又痒又疼。

被疼痛压下去的药效,卷土重来了。

宇文冲锋往后退,后背撞在床头柜上,喉咙紧得快要发不出声音来:“药……酒里有药。”

他快疯了,发了疯地想碰碰她……

他身体里有一只困兽,是专门为她养的,她一碰,会难耐、心痒,会叫嚣、发狂。他这一身伤,都是自己刺的,因为不能放纵,不能沉沦。

他必须清醒。

摸到地上的玻璃碎片,他抬起手狠狠往手臂上刺。

姜九笙抓住了他的手。

“笙笙,你松手,我不清醒了,我控制不住,我会伤害你。”他声音发紧,如鲠在喉,“你走,你离开这里。”

她不松手,掰开他指尖,玻璃碎片落在了她手里,还沾着血,她说:“不会,你不会伤害我。”一定不会。

多年至交,她信他。

宇文冲锋垂下眼,不敢再看她,一眼都不敢。

姜九笙回头,目光冷冽:“把衣服穿上。”她最后警告,“然后立马给我滚出去。”

徐蓁蓁趴在地上,忍着痛和屈辱,把衣服一件一件穿上。

“我带你去医院,”姜九笙避开宇文冲锋手上的伤口,扶着他起来,“我们现在就走。”

可他起不来,身体一晃,栽在地上,一地的玻璃碎片硌在伤口上,又渗出血来,只是不管用了,连疼痛也不行,他浑浑噩噩,再也没办法清醒,不敢睁开眼,不敢让她看见他眼里丑陋又直白的欲望。

理智在沉沦。

“笙笙,”

他几乎求着她,眼角有泪:“你抱抱我……”

就这一次,他就贪心一次,等药效过来,就骗骗她,卑鄙地装装惨。

他想抱她,发疯了地想。

然后,后背被一双手环住,纤细,手掌有一点凉,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她抱住了他:“你再忍一下,荡荡马上过来,很快就没事了。”

“笙笙。”

“嗯。”

他睁开眼,环住了她的腰,紧紧勒着,身上的血迹染在她衣服上,眼睛里不知道是汗还是泪,什么都看不清,可独独能看清她的脸。

他说,很低微地说:“你不要嫌我脏。”

抱着她的手紧紧攥着,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结痂了伤口,被崩得又开始流血。

只过了五秒,他松开了她。

不,他很脏的。

从他出生那天起,从他冠上宇文这个姓开始,从他母亲第一次把他父亲的女人塞到他床上起,那时候,他还不懂情爱,就没有一身清白,没有干干净净地遇见她。

他太脏了。

姜九笙不同,她与他是两个极端,她一身磊落,赤诚干净得不染半点世俗的脏污。

“我身上脏,你别碰到了。”他红着眼,这样说。

姜九笙眼睛里干干净净的,是纯粹的黑,没有一点杂色,伸手,擦掉了他脸上的血:“你不脏。”

然后,她握住他的手,把他整个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扶他站起来。

为什么他和谢荡都会喜欢姜九笙呢,他们的答案是同一个,因为她好,是真的好,你待她好一分,她还你十分,你救她一次,她就记一辈子。

若与她至交,你坐牢,她会去劫狱,这是谢荡说的。

咣的一声,门被狠狠砸了一下。

是谢荡来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只看了一眼,气得眼睛都红了:“这他妈谁弄的?”

妈的,他都没揍过宇文冲锋,谁他妈搞他!

他扫了一眼一屋子的狼藉,被地上的血刺激得快要爆炸了,目光死死钉在徐蓁蓁身上:“老子今天就打一回女人。”

说完,他直接拿了把椅子,砸过去。

“啊!”

徐蓁蓁被砸中了肩,摔在地上大叫。

她要不是个女人,谢荡想,他一定会打死她。

“你这个鬼女人,”谢荡眼里火气腾腾的,盯着唐女士,“要寻死就彻底一点,别半死不活地折磨别人。”

唐女士凉凉地看着他。

谢荡毫不掩饰他的鄙夷与嫌恶:“怪不得宇文覃生看不上你,疯子。”

一提到宇文覃生的名字,唐女士面如土色:“你——”

“气死你最好。”谢荡用力一把推过去,唐女士踉跄得险些摔倒,他扯扯嘴角,骂了句‘摔不死你’,然后走过去,蹲在姜九笙跟前,“笙笙,把宇文放到我背上来。”

姜九笙把宇文冲锋放好。

谢荡背起他,低头就看见他手臂上的伤。

艹!这些不要脸的!

顾不上揍人,他赶紧背着宇文冲锋跑出去。

人走了,一屋子血气与酒气还没散,唐女士看着门口,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完了,她拿出手机,拨了宇文覃生的电话,又是哭又是笑,癫癫狂狂,痴痴傻傻。

“宇文覃生,”

“我教了二十多年,你那个儿子怎么和你还是一点都不像呢?”

她教他无情,教他多情,教他滥情,唯独没教过他深情。他怎么就学会了呢?

父债子偿,他怎么不学学宇文覃生呢。

“他们都说我是疯子,对啊,我就是疯子,不然,我怎么会爱上你这样禽兽。”她扶着墙,仰头笑出了一脸的眼泪,“哈哈哈……你死了也别想去找萧茹,你要跟我一起下地狱!”

她是唐氏的独女,当年名满江北,追求她的人不计其数,

十四岁,她爱上了宇文覃生。

十八岁,两家联姻,宇文覃生爱上了一个叫萧茹的女人,偷偷藏了三年,还让那个女人怀上了他的骨血。

二十一岁,她精神失控,把那个女人和她肚子里孩子推下了楼,一尸两命。

二十二岁,她嫁给宇文覃生,结婚当夜,新郎外宿。

二十三岁,她给宇文覃生下药,怀了双胞胎,妄想,他能回来看一眼。

二十四岁,她产子。

宇文冲锋出生的那天,是晚上,宇文覃生在别的女人床上,没有去医院看一眼。那时候她就知道,她生下的一双儿女,是多余的,宇文覃生恨她,连同她的一双儿女一起恨。

那时候起,她就疯了,彻彻底底地疯了。

御景银湾。

时瑾到家时,已经九点半,空荡的屋子里,没有别的声音,只有电话铃声在响。

他看着桌子上的手机,是笙笙的手机,她不在,应该是匆忙出门,连手机都落下了。

姜博美听到声响,从睡梦中醒过来,从狗窝里探出个脑袋:“汪。”

时瑾看了它一眼。

它缩了缩脖子:“汪~”

嗓音像泉水砸在冰上,他问:“你妈妈去哪了?”

“汪……”

姜博美怕怕,缩到狗窝里去了。

时瑾拨了电话,声音很沉:“查一下,笙笙在哪里。”

只说了这一句,便挂了。

刚巧,他有电话打过来,是陌生的号码,时瑾接了,礼貌却疏离:“你好,哪位?”

“你知道姜九笙在哪吗?”

是个女人的声音,有点尖锐,有点情绪激动的高亢。

目的明显,不怀好意。

“她和宇文冲锋在一起。”女人嗤笑,讥讽着说,“她背着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时瑾眸光微微凝了凝:“徐蓁蓁?”

他隐约记得这个很刺耳的声音。

徐蓁蓁没有料到时瑾会知道她,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方才的激烈,难压心头火,她一吐为快:“宇文冲锋吃了催情药,姜九笙把他带走了,那种药很烈的,一定要和女人发生关系才能解,你猜,他们会不会发生什么?”

她这么惨,姜九笙也别想好过。

时瑾落在桌上轻敲的手指突然一顿:“谁下的药?”

声线清越,通过了传声筒,像一道冰凌刺进耳朵里,徐蓁蓁下意识怔住了。

他重复,低低的嗓音:“谁下的药?”顿了顿,不矜不伐的语气,却逼人,“你,还是姓唐的?”

什么都瞒不过他。

她只说了个细枝末节,时瑾就猜出了七七八八,难怪他父亲总说,遇到的人里,最数时瑾心思沉,深不可测。

徐蓁蓁要紧牙关,生怕弱了气势:“谁下的药有什么重要的,你的女朋友,她就要背叛你了。”

她就不信,时瑾能放任姜九笙到这个地步。

电话里突然的沉默。

房间里,姜博美怯怯地哼哼,时瑾的手指落在餐桌上,修长漂亮的骨节白皙如玉,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他穿一身西装,领带有些松,露出脖颈下白净的皮肤,目色比窗外秋天的月要冷三分,唇色偏红,缓缓吐字。

“你今天做错了两件事。”时瑾淡淡的音色,说,“肖想了不属于的你的东西,还有,打了这个电话。”

他抓的重点,为什么是这个?

徐蓁蓁不可置信:“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她不了解时瑾这个人,只知道他只手遮天本事大,便振振有词地说,“你可以去查,就是姜九笙把宇文冲锋带走的,我亲眼看到的,你以为他们会清白吗?宇文冲锋爱姜九笙,他爱她爱得快发疯了,他一定会碰她的,一定会!”

时瑾轻启唇:“错了第三件事,”他不疾不徐地指出来,目光像冰水调的墨色,“你诋毁我的女人。”

徐蓁蓁有点恼羞成怒了:“你还不信——”

“你还有力气挑拨离间,说明我家笙笙还没有拿你怎么样?”话被打断了,时瑾不温不火般,只是分明不喜不怒,却教人心惊胆寒。

徐蓁蓁一愣,懵了:“你、你要怎样?”

时瑾,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为什么油盐不进、刀枪不入。

他一字一顿,平铺直叙说得很慢:“我家笙笙有道德和底线,她是个磊落的人,不会对你做什么卑鄙无耻的事,不过,”他似冷笑了一声,嗓音骤然阴沉,“我不是。”

他眉宇,瞬间染了戾气。

徐蓁蓁几乎哽住。

她失策了,时瑾这个男人,危险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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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时瑾,也喜欢宇文,还喜欢荡荡,可不可三个都要,每天晚上一个……

第二卷 268:虐渣走一波,激情走一波

她失策了,时瑾这个男人,危险至极。

“你、你——”

胆战心惊的话还没有说话,电话被挂断了:“嘟嘟嘟嘟嘟嘟……”

徐蓁蓁不知所措地愣了很久,猛然回神,急急忙忙便跑出了宇文家,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催促:“去鸿门别墅,快!”

车行驶了二十来分钟,不知为何,她眼皮一直在跳。

“砰!”

迎面而来的车,突然撞上来了,安全气囊被弹出来,主驾驶的司机头晕目眩了片刻,瞬间恼了,气势汹汹地下了车。

“谁呀!”

撞上来的是一辆黑色的私家车,车上下来两个男人,十月的天已经转凉,他们还穿着短袖,露出精壮的胳膊,纹了大花臂。

像社会上的二流子。

出租车司机有点怂了:“你、你们是什么人?干嘛撞我的车。”

走在前头的那个‘二流子’昂首阔步,一副六亲不认的架势,一把就推开了出租车司机,走过去了敲了敲车顶:“你是徐蓁蓁?”

徐蓁蓁心头一紧,连忙挪开眼:“我、我不是。”

畏畏缩缩,结结巴巴。

心虚呀。

男人摸了一把下巴:“就是你了。”

这是她回家的必经路,这些人是专门来堵她的……徐蓁蓁思前想后,更心惊胆战了,刚要把车窗摇上,男人已经一只手从车窗里伸进去,摸到锁,开了门,一把拽住徐蓁蓁,拖出来。

她叫喊了一声:“你们想干什么?”手摸到包里的手机,慌忙地解锁,“你们放开我,不然我报警!”

男人二话不说,抢了手机,直接砸地上了。

徐蓁蓁目瞪口呆:“你们,”她刚要往后躲,却被男人扯住了手腕,吓得脸色发白,“你、你们要干什么?”

这个点,路上别说行人,连经过的车都没有一辆,她根本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瞠目结舌地看着另外一个男人走过来,从兜里掏出一颗白色的药丸,她下意识咬住牙,往后退,男人伸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狠狠用力,迫使她张嘴,然后把药丸塞进去,灌水,再捂住她的口鼻,一记手刀打在她后颈。

动作一气呵成。

徐蓁蓁喉咙一哽,就把药丸吞下去了。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你给我吃了什么?”

喂药的那个男人甩了个冷眼,回了车上,而拽着她手的那个却嘿嘿一笑,流里流气地说:“让你逍遥快活的东西。”说完,回头狠狠剜了一眼,“还不滚,留这找死啊!”

出租车司机抹了一把脑袋上的汗,屁滚尿流地溜了。

逍遥快活的东西……

徐蓁蓁身子一晃,蹲在了地上,哆嗦着手,用手指去抠挖喉咙,一股恶心反胃涌上来,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手上被酒瓶碎片扎破的伤裂开,血冒出来,弄得满嘴腥味,可就是吐不出来,她抬头,死死瞪着那个流气的男人,恨不得用眼神杀了他。

男人抱着大花臂,挠了挠上面的纹身,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痞相:“想报警去啊,去医院也行,让大家都看看,市长家的千金有多淫荡。”

他说对了。

她不敢报警,也不敢去医院,这里是这条必经路的监控盲点,拿不出证据,捅出来,只会坏了她的名声、坏了徐家的声望,她在徐家本就战战兢兢,哪敢再惹人生厌。

这是要整她,往死里整她。

“是不是时瑾让你们来的?”除了那个危险的男人,她想不出别人,时间刚刚好,堵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不是时瑾还能有谁。

男人咧嘴一笑:“是老天派我来的,专门降妖伏魔!铲奸除恶!”

徐蓁蓁气得面目狰狞。

男人吹了一声口哨,扭头钻进了黑色的私家车里,汽车开动,他拨了个电话:“嘿嘿,秦中哥,事情办妥了,给点钱花呗。”

车渐行渐远。

徐蓁蓁蹲在地上,干呕了许久,除了酸水,什么也没吐出来,身体却越来越热,像有千千万万的蚂蚁在咬,不知道哪里疼,不知道哪里痒,浑身都发抖,一会儿热一会儿冷。

她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走到马路上,想招一辆车,可却站都站不稳,跌坐在了地上,视线模糊,眼角越来越红,身体里越来越热,手不知何时,已经失控地放到了衣领,急切又毫无章法地拉扯自己的衣服。

“啊……啊……”

还是没忍住,牙关一松,似舒服似难受的呻吟声从嘴里断断续续地溢出来。

一辆黑色的宾利进了减速带,越开越慢。

主驾驶的男人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目视前方了片刻:“先生,前面好像有个人,躺在了路上。”

像个女人。

宇文覃生解了军装领口的扣子:“你下去看看。”

“是。”

秘书把车靠边停了,打开车门下去,走到路中间,试探地喊了两句:“小姐,这位小姐。”

地上的女人披头散发,突然抬起了头,难耐地喘了一声,伸手抓住了秘书的西装裤腿:“带我走,带我走……”

秘书:“……”什么情况?!

“是谁在那里?”宇文覃生下了车,走过来。

徐蓁蓁仰头:“嗯~”

一声媚骨的吟哦在夜里飘散,随风荡啊荡。

晚上十点,天北医院急诊室里送来了一位急诊病人。

半个小时后,急诊室的值班医生摘了手套出来。

“崔医生,我朋友怎么样了?”

即便对方戴着口罩,崔医生也认得这个辨识度很高的声音,心外科时医生的家属,姜九笙。

心外科王牌医生的心头肉啊,天北医院无人不识。

崔医生不看僧面看佛面,态度自然友好又热情:“不用担心,都是皮外伤,已经做了催吐,也注射过镇定剂,等体内残余的药效过了就没事了。”

崔医生没忍住,多瞟了两眼姜九笙身边的人,也戴着口罩,一头羊毛小卷,一看就不是时医生。

娱乐圈啊,看不懂哦。

姜九笙客气地道谢:“谢谢崔医生。”

崔医生摆摆手:“姜小姐客气了。”时医生的面子还是要看的,小护士们私下天天说,时医生把女朋友当命疼。

崔医生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就先离开了,还专门吩咐了科室的护士,把病人移到VIP病房。

谢荡也没去病房,扭头就走。

姜九笙问:“你去哪?”

他一脸压不住的怒气,羊毛卷被揉得乱糟糟的:“找人套麻袋,把那两个女人打一顿。”不打人他不爽。

姜九笙思量了一下,冷静地说:“这是家事,我们不方便插手太多,等宇文醒过来,让他自己处理。”

谢荡咽不下这口气,恼得不行:“哼,气死我了。”不过,还是要听她的。

两人一同往病房走,各戴了个黑色的口罩,姜九笙在前,谢荡在后面跟着,瞧了瞧她白色套头卫衣上沾的血迹,扯了扯自己的外套。

要不要给她穿呢?谢荡在想。

姜九笙突然回头:“你晚上在医院陪床,我明天再过来。”

他哼哼了一声,算是应了:“你别过来了,你一个女艺人,被拍到跑医院,记者又会乱写。”

什么怀孕,什么堕胎,乱七八糟的。

她不怎么在意:“不用管,我经常跑医院。”

炫耀你跟时瑾恩爱吗?

衣!服!不!给!她!穿!了!

谢荡一甩头:“哼!”

作天作地的小公主啊……

姜九笙好笑:“荡荡。”

不想理她!他没好气地:“干嘛?”

“你去打水给宇文洗漱一下。”男女有别,她帮不上忙。

谢荡果断拒绝,小性子上来了:“我不要。”他还没伺候过别人。

姜九笙稍稍严肃一点点:“别闹了。”

谁闹了!

谢荡挠了一把小卷发,头一甩,拖着尾音:“哼!”

哼唧完,他就去打水去了。

从急诊室出来不到十分钟,宇文冲锋就醒了,目光还有点散,绕了一圈,定住了,看了几秒,又闭上了。

姜九笙坐在床头的椅子上:“醒了吗?”

是她。

记忆回笼,还是跟做梦一样。

宇文冲锋睁开眼,刚要抬手捏眉心,才发现两只胳膊都缠了厚厚的绷带,有点刺痛。

她说:“你别动,伤口刚刚包扎好。”

他不动了:“水。”一开口,嗓子沙哑得不行,像被烟熏了,又干又紧。

姜九笙把病床往上摇了一些:“你刚做完催吐,还不能喝水。”又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还是和以往一样,性子有点冷,又有点暖。

宇文冲锋摇了摇头,拢着眉:“这下面子没地方搁了,让你看到我那个鬼样子。”

他也与平常一样,说得轻松,漫不经心似的,还是那个不怎么走心的公子哥。

他在粉饰太平,他在把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密封好,他在把一个小时前抱她的手、看她的眼,都封存进记忆里。

不露痕迹地,把情深与放纵都藏好。

姜九笙很聪明,不过,所幸她不怎么懂男人,以为他的欲望只是那剂催情药所致。

见他不愿意多说,便也不谈,她只说:“你喝醉吐我一身的样子,我都见过,面子早没有了。”

还好,还是以前的相处模式。

宇文冲锋语气轻松了:“哪次?”

姜九笙想了想:“去年三月演唱会的庆功宴。”

不对啊,他问:“不是谢荡送我回去的吗?”

去年三月庆功宴,他们三个一起早退了,在路边喝酒撸串,三个人一共喝了两瓶二锅头,姜九笙酒量好,谢荡耍诈,在酒里兑了水,就他一个人醉了。

不过,他明确地记得,是谢荡送他回去的。

姜九笙旧事重提,不禁莞尔:“他半道被车门刮了手,去医院看手,就把你扔给我了,你在车上吐了我一身。”

“……”

宇文冲锋原本惨白的病容,难得添了一抹羞窘的红:“你怎么没说。”

“怕你没面子。”也怕宇文冲锋知道了会揍谢荡。

“妈的,老子还比不上他的手!”宇文冲锋被气笑了,身上还穿着那件染血的白衬衫,越发显得脖颈白净,扭头扔了句,“谢了。”

他谢的是晚上的事。

姜九笙语气随意,也回了句:“不用。”

要是她有难,他同样不会坐视不理。仔细回想,似乎是这样,每次打架闹事,她、宇文、还有谢荡,都是一起,谢荡说这是臭味相投,宇文冲锋说是英雄惜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