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做什么?”姜锦禹突然问。

她心情又好了:“跟你回家啊。”

他转头看她。

阳光下,女孩浅棕色的瞳孔很有神:“我也搬到了御景银湾。”她笑,“很巧哦,锦禹,我们是邻居。”

今天是九月一号,时天北第一天上幼儿园,他是幼儿园里年纪最小的宝宝,私立幼儿园的校车把他送到了小区外面。

姜九笙去接他。

“妈妈。”天北背着小书包,开心地跑过去。

姜九笙把他抱起来:“今天在学校乖不乖?”

时天北点头,跟妈妈说:“别人都在哭,我没有哭。”

姜九笙亲了亲他。

“天北妈妈。”

是楼下的叶青,牵着两个女儿从校车上下来。

天北喊:“叶老师。”

姜九笙也是中午才知道,楼下的叶小姐在天北就读的私立幼儿园里任教,她的两个女儿也在那所幼儿园。

叶青脾性很温善,说话总是轻轻柔柔的:“天北在学校表现很好,孩子们都很喜欢他呢。”

姜九笙笑着说谢谢,时天北也乖乖地跟着说谢谢。

这时,小区外一辆车开进来,没有直接开去车库,先停了车,姜锦禹和褚戈从车上下来,随后是King,Yan留在车里,把那辆特殊改造过的防弹车开去车库。

“舅舅。”

天北从妈妈怀里下来,跑到舅舅那里去。

姜锦禹揉揉他的头,帮他拿书包,他用小奶音拒绝了:“爸爸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时瑾对天北是真严格,但也确实把他教得很好。

褚戈越看越喜欢这乖巧可爱的小奶团子:“又见面了,小天北。”

“你好。”时天北今天第一天上学,穿了小西装,是个礼貌的小贵族。

褚戈蹲下去:“你好啊,小绅士。”

天北小绅士与她握手。

然后,他回头问妈妈:“妈妈,我可以邀请姐姐到家里来吃饭吗?”他用奶气的童音说,“姐姐早上给我喝了牛奶。”

周畅老师说,绅士要懂得礼尚往来,对女士更要彬彬有礼。

姜九笙浅笑:“当然可以。”

时天北很开心,又问:“那我能邀请叶老师吗?”

姜九笙点点头,问叶青:“叶老师晚上有空吗?”

叶青牵着两个女儿:“晚上孩子的父亲过来看她们,就不过去了。”姜九笙颔首,叶青转头又对天北说,“老师晚上有事情,下次再去天北家做客。”

“好。”

叶青与丈夫在去年离异了,一双女儿都判给了她抚养,离异的原因是家暴。

六楼有三户,叶青住601,602和603都被褚戈买下了,她自己住一套,King和Yan住一套。快到饭点的时候,褚戈端了烤好的小点心去楼上吃饭,刚出门,就看见隔壁的双胞胎在走廊里哭。

褚戈过去询问:“挺挺,怎么哭了?”

挺挺哭唧唧的,不说话。

601的房门紧闭着,褚戈也没看见叶青,敲了几下门没人应,问双胞胎中胆子大一些的阔阔:“妈妈呢?”

“妈妈在里面。”阔阔揉着泪眼汪汪的眼睛,说,“爸爸……爸爸打妈妈。”

褚戈听完就把手里的点心放下了,让双胞胎站远一点,她拿了走廊里的灭火器,对着601的门就砸。

砸了几下,里面的人开门了。

“你谁啊你!”

一米八几的男人,很瘦,西装革履,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他就是叶青的前夫,肖文城,是一家外企的高管。

人渣!

褚戈放下灭火器,站起来,吐了两个字:“雷锋。”

说完,她后退了一步,纵身跃起,一脚回旋踢,招呼在了肖文城的脸上。

肖文城被踹倒在地,气急败坏地骂粗:“你他妈谁啊?!”

褚戈活动活动手腕:“你爸爸!”

说完,撸起袖子就打。

Yan和King闻声也都过来了,King把两个孩子带出去,Yan去把叶青扶起来,用蹩脚的中文询问:“有没有事?”

她摇头。

Yan看了一眼,艹,这还叫没事,叶青脸上好几处青紫,右手像是用什么东西夹了,手指指甲断了一半,还在流血。

这个畜生!

“King,你报警,我送她去医院。”

褚戈踹了肖文城一脚,嘱咐了一句:“记得让医院开外伤证明。”

说完,她又补了两脚,肖文城抱着头,痛得嗷嗷叫。

七点了,人还没有来。

“锦禹,你下去看看。”姜九笙在摆盘。

“嗯。”

姜锦禹把游戏关了,起身出去,天北跟去,博美也跟上,刚到门口,褚戈就牵着双胞胎来了,挺挺眼睛红红的,还在抽泣。

时天北把口袋里的手绢给她擦眼泪。

“谢谢。”

“不客气。”

姜九笙过去:“怎么了?”

褚戈摇头,不方便当着孩子的面说。

“天北,你带挺挺和阔阔去洗手。”

“好。”

时天北搬了小凳子,把两个小姐姐带去了卫生间。

褚戈这才同姜九笙说:“叶老师那个渣男前夫动手打人。”

“报警了吗?”

“嗯,人被扣下了,Yan带叶老师去医院验伤。”褚戈气得不行,“那个渣男,以后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天北是小绅士,见不得女孩子哭,把他心爱的玩具都给挺挺阔阔,还让博美给挺挺阔阔表演打滚,这才哄住了眼红的小姑娘。

King去了一趟警局,来得比较晚,自打他一进来,挺挺就盯着他看。

“怎么了?”褚戈问小姑娘。

挺挺怯生生的,奶萌奶萌地说:“他好黑。”

King:“……”

褚戈笑了,同小姑娘解释:“因为金叔叔是黑种人啊。”

挺挺懵懵地眨巴着眼睛:“什么是黑种人?”

褚戈在想,该怎么回答呢?

双胞胎中的妹妹阔阔就回答了:“我知道,是喜欢晒太阳的人。”

褚戈:“……”

端坐在一旁的天北觉得不是这样,他觉得金叔叔这么黑,肯定是因为金叔叔的爸爸也黑,像他就很白,因为爸爸也白,曾外公说,这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晚饭时瑾只做了两道菜,都是姜九笙爱吃的,剩下的一桌子菜都是从秦氏的酒店送过来的。

吃完饭,锦禹和褚戈都回了自己公寓,姜九笙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找天北,是个奶声奶气的小女孩。

她便把手机给了天北。

“你好。”天北接电话的语气跟他爸爸一模一样,“我是时天北。”

那边是脆生生的童音:“天北,我是荣荣。”

他看了一眼爸爸,去阳台接了。

大概三四分钟,天北接完后,把手机还给妈妈:“谢谢妈妈。”

姜九笙忍不住问了:“荣荣是谁?”

天北说:“是新同学。”

上幼儿园第一天就有女同学往家里打电话了,姜九笙忍俊不禁。

时瑾没说什么,在给姜九笙泡茶。

“荣荣问我喜欢吃白巧克力还是黑巧克力。”天北坐到妈妈身边去,“我说我喜欢喝酸奶不喜欢吃巧克力。”

时瑾端了一杯柠檬清茶给姜九笙,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抬头,看时天北:“谁准你把你妈妈的手机号告诉陌生人?”

第三卷 禹戈3:师生恋发芽,时瑾父子日常(17更

“谁准你把你妈妈的手机号告诉陌生人?”

爸爸好像生气了。

他站好:“荣荣不是陌生人。”

时瑾把茶杯放下,不紧不慢,却不苟言笑:“早上我跟你说过什么?”

三四岁的孩子,站得笔直,完完整整地复述爸爸说过的话:“不可以把妈妈的事情往外说。”

时瑾言简意赅:“去面壁。”

“哦。”

他低头,有一点悲伤,可还是要听爸爸的话,站到书房门边的墙壁前,认真地面壁思过。

时瑾打开书房的门,进去之前,问:“知不知道错?”

还不知道。

天北摇头。

“知道错了再进来。”时瑾关上了门。

姜九笙于心不忍,跟着进了书房:“时瑾。”

时瑾乖乖过去:“嗯?”

姜九笙皱眉,说他:“天北还小,你对他太严厉了。”

她和时瑾的教育观不太一样,但与天底下大多数的父母是一样的,慈母严父,她温和一点,时瑾强硬一些。

时瑾低头,在她脸上亲,说:“天北是男孩子,不能娇惯着养。”

话虽如此……

姜九笙还是心疼孩子,把时瑾撂下,开门出去了。

时瑾:“……”

天北还是刚才那个姿势,站得端正,在面壁。

姜九笙走过去,蹲下:“天北,不用面壁了,去房间里玩。”

天北摇头,眉宇间稚气未脱,小奶音说出的话却老气横秋的:“不可以,妈妈,我在思过。”他还一本正经地背诵了两句文绉绉的话,“古人云,小人无过,君子常错,行有不得,反求诸己。”

姜九笙:“……”

这小君子啊。

她笑:“谁教你的?”

天北说:“大外公教的,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然后爸爸就告诉我了。”

爸爸说,自我反省,也是一种修养。

姜九笙失笑,这对父子啊……

然后,站了有半刻钟,时天北去敲书房的门了。

“进来。”时瑾在处理公事。

天北进屋,把门口的小凳子搬过去,坐下。

时瑾抬抬眼皮:“知道错了?”

小奶音说:“知道了。”

“说说。”

天北就把他反省出来的结果告诉爸爸:“不能把妈妈的号码告诉别人,妈妈是公众人物。”他说得特别认真郑重,“怕有坏人想害妈妈。”

天北还记得上个月,一个奇怪的叔叔跟踪妈妈去了女厕所,那个坏叔叔是妈妈的粉丝,给妈妈送了一束花,但是花里装了追踪器。

“嗯。”

时瑾就回了这一个字,然后,从抽屉里面拿出一罐黄桃酸奶,是新品,小罐包装。

他问:“喝不喝?”

天北立马点头:“喝。”

时瑾把罐装的酸奶打开,放在书桌上:“拿去。”

天北很开心,走过去拿酸奶了,跟爸爸说:“谢谢。”爸爸还是很疼他的,还帮他开酸奶盖。

“坐着喝。”

“哦。”他抱着酸奶,坐回小凳子上喝。

小罐装的酸奶很少,不一会儿就喝完了。

时瑾在回工作邮件:“还要?”

“要。”

时瑾又拿了一瓶,开了盖,放在桌子上。

天北满足得不得了。

处理完邮件,时瑾起身,给了天北一张纸:“背下来。”

是爸爸的号码。

时天北好感动,觉得爸爸很爱他,他很幸福。

接下来的半个月,姜锦禹有一个重要课题,他是课题的主要负责人,很多事情要经手,一忙起来,就没日没夜,直接在学校住了半个月。

除了蹭课的时候,褚戈都没怎么见到他,也怕打扰到他,就去他学校的住所送了几次汤,是姜九笙托她送的,大概看出来了她的少女心思,有意撮合。褚戈和自己班级的人处得一般般,都不太熟,因为只有她一个女生,除了上课,她与那帮男生几乎零交流,不过,在姜锦禹带的大二班上还混了个脸熟,有几个女生见了她还会打招呼。

周日,姜锦禹才回家,晚饭也没吃,倒头就睡了。

次日十点,褚戈有课,姜锦禹也有课,在小区门口遇见了。

“早。”

姜锦禹回:“早。”

他推了自行车,是改装过的山地车,有后座,因为他有时要载天北,所以特地安了后座。

褚戈看了好几眼后座:“你骑自行车去?”

“嗯。”

从御景银湾到西交大骑自行车要五十多分钟,开车的话,二十分钟都不用,褚戈看看时间,才九点。

她就说:“我也很喜欢骑自行车。”

隔了几秒,又说:“我十点才有课,可以去晚一点。”

又隔几秒:“你的自行车很漂亮。”走到后座,摸了摸座位,她眨巴圆圆的杏眼,“后座也很漂亮。”

“……”

姜锦禹推了车,到她旁边:“我载你。”

她立刻点头:“好啊好啊。”

对面的马路上,King和Yan看褚戈上了自行车,识趣地把车开远一点,但依旧在视线里,隔着一定距离跟着。

褚戈坐在后座上,手扶着自己的车座,姜锦禹骑得很慢,她今天穿了背带裤,很浅很淡的淡蓝色,与他的上衣是一个颜色。

太阳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睛:“锦禹。”

“嗯。”

褚戈问他:“你看你姐姐演的电影吗?”

“看。”

他不爱看电影,但姜九笙的电影他都会去看,还会去电影院看。

“《帝后》呢,看了吗?”这是褚戈最喜欢的一部电影,她昨晚又看了一遍,哭得现在眼睛还很酸。

“看了。”姜锦禹看路,她很轻,他踩得很轻松。

说到这部电影,褚戈就打开话匣子了。

她说:“我很喜欢莺沉。”

又说:“容历也很好。”

有点感慨,表情还有些忧伤:“他们很相配,也很相爱。”

“好可惜啊。”褚戈更忧伤了,念着,“为什么没有床戏?”

姜锦禹:“……”

他不想谈床戏这个话题。

褚戈还在喋喋不休地说:“吻戏也才一个镜头。”

她怨念了:“还是替身。”

她太喜欢莺沉和容历了,站在亲妈的角度,她多么希望他们圆满。

“我昨晚看完都睡不着觉。”她怨念无比深,“他们那么相爱,为什么没有床戏!”

姜锦禹:“……”

又扯到床戏了。

他戳破:“都是假的。”

“我知道啊。”她当然知道不是真的,重点是,“可是为什么没有床戏?”

姜锦禹:“……”

她对床戏似乎很执着。

姜锦禹便给了她一个解释:“我姐不拍床戏,我姐夫不让。”吻戏都不行。

褚戈退而求此次:“替身也行啊。”

给影迷一个念想也好。

她叹气:“容历和莺沉一点都不圆满。”

她悲伤:“好难过。”

她遗憾:“如果有床戏就好了。”

她脑洞大开:“然后生一个宝宝。”

最后,她把自己说笑了:“那就有人继承皇位了。”

一路上,她滔滔不绝,围绕的主题有三个,皇位、吻戏、还有床戏。

车子突然咯噔一下——

车轮压到了石头,车身一震,后座呶呶不休的她立马安静,抱住了他的腰。

褚戈惊奇:“锦禹,你的腰好细。”

姜锦禹身体一僵。

然后,他手上的方向歪了,车歪歪扭扭了一段距离,直直撞上了路灯杆,整个自行车翻了过去。

褚戈哎哟了一声。

姜锦禹手撑地,没受伤,立马把压住她的自行车搬开,神色慌急地问她:“摔哪了?”

褚戈还坐在地上,一只手按在脚踝上,小脸通红:“脚。”

姜锦禹看她的脚,伸手,想碰,又不敢乱动她,有些手足无措了:“很疼?”

她点头:“嗯,疼。”

姜锦禹眉头狠狠皱着:“能动吗?”

她动动脚踝,皱着脸:“动不了了。”

姜锦禹迟疑了一下,说了声抱歉,然后把抱起来,走到旁边的公园里,放她坐在椅子上。

他卷起她的裤腿,果然,她脚踝处红了:“我送你去医院。”

褚戈看了一下时间:“你十点还有课。”

他坚持:“先去医院。”

她也坚持:“你是老师,不能无故缺勤。”又说,“你先去上课,我让King送我去医院。”

姜锦禹没有应。

她指对面马路上的一辆车:“他开了车,很方便的。”

姜锦禹思忖了片刻,同意了:“到了医院给我电话。”

“好。”

“我脚疼。”她抓他袖子,“你抱我去车上好不好?”

褚戈是洗粟镇长大的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可要撒起娇来,她会收敛起所有的张扬和桀骜,就是个小女生,乖巧也狡黠。

姜锦禹俯身,抱她起来。

她笑着看他脸一点一点越来越红。

King赶紧下车了,帮忙把车门打开,姜锦禹把她放进了后座,一只脚还踩在车里,看了两眼她的脚踝,没有下车。

“你快去上课吧。”褚戈说,“我没事。”又说,“待会儿学校见。”

“嗯。”

姜锦禹下了车,关上车门,骑车走了。

褚戈还扒在车窗上,看他的背影。

副驾驶的King问了句:“Chuge小姐,你腿断了吗?”

“没有。”褚戈动了动脚脖子,有点痛,但也能忍受。

King说了句老实话:“在洗粟镇你断腿的时候,依旧,”他中文只学了一段时间,还不是很好,知道的成语不多,但他最近在看一个武侠剧,而且非常沉迷武侠剧,学到了很多词汇,比如,“飞檐走壁轻功水上漂。”

褚戈朝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King,你会佛山无影脚吗?”

佛山无影脚他也在武侠剧里听到过。

他回答:“不会。”

褚戈脸上是人畜无害的表情:“我会哦,要不要试试?”

King闭嘴了。

姜锦禹在课间的时候,接到了褚戈的电话。

他到教室外面去接:“伤得重不重?”

“不重。”

说完这一句,她又连着说了几句。

“医生说不能走路。”

“最好不要落地。”

她苦恼的语气:“可是怎么办呀?King要去上课了。”

她更苦恼的语气:“室友也不在寝室。”

末了,她还叹了一口气。

姜锦禹知道她的意思了:“我过去接你。”

她秒回:“好~”开心得声音都波浪了。

问了地址后,姜锦禹挂了电话,看了看时间,还有八分钟,他跑着过去了。

褚戈正坐在那条人少的小径旁的长椅上,冲着远处的姜锦禹招手:“锦禹。”她站起来,单脚落地,“我在这里。”

姜锦禹走过去,看了看她的右脚,脚踝上缠了绷带,帆布鞋已经脱了,那只受伤的脚上穿着一只大了一截的拖鞋。

他问:“去上课?”

“请了假。”是一节不重要的选修,她不想去,想跟他待着。

姜锦禹又问:“回寝室?”

“不回去。”她有正当理由,“寝室没人,很无聊。”所以,最后的结论是,“去蹭你的课。”

姜锦禹走近一点,蹲下:“我背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