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什么,亲自过去处理,还没走近,就听见女孩骂骂咧咧的声音,在静谧的山里,有些刺耳。

“把你们领队叫来,我要投诉他!”

萧荆禾让队员退后,她上前:“你投诉他什么?”

冤家路窄,是熟人。

女孩很年轻,约摸二十出头,穿一身橘色的运动套装,头发绑成了马尾,腰间背了红色的小腰包,整个人俏生生的,且面相柔美,就是独独眼神凌厉,一见是萧荆禾,脸色更加不善:“关你什么事?”

她指了小松,言简意赅:“他归我管。”

女孩瞪了小松一眼,语气越发咄咄逼人:“他手不规矩,趁救援的时候占我便宜。”

萧荆禾没管她的说辞:“小松你说。”

小松与她同年,还不满二十五,刚结束实习,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出任务,她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队里最老实的一个。

他红着眼眶,摇头:“小队长,我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女孩振振有词。

萧荆禾看她:“你说有就有?”气定神闲的,问了句,“有证据吗?”

对方一噎,红了脸,急眼道:“我、我的同伴看到了。”

萧荆禾往后面扫了一眼:“谁看到了?”

声音不咸不淡,可气场浑然天成,都是年轻的男女,一时被镇住了,没人作声。

女孩见状,瞪了同伴一眼,嘴硬道:“他还刮坏了我的包!”

萧荆禾看了一眼她腰间的小包,拉链处的确被刮破了一道口子,她看小松,让他说。

“是我刮的。”小松擦了一把脸上的泥水,眼眶发红,“为了救她上来,套绳索的时候刮到了。”

“没话说了吧。”女孩肆无忌惮地打量小松身上那一身沾了泥的救援装备,目光里毫不掩饰她的嘲弄与鄙夷,“我这个包是限量款,十多万,他赔都赔不起。”

消防员的工资确实赔不起,这不,找麻烦来了。

“他是刮了你的包,可他也救了你的命。”萧荆禾平铺直叙地问,“你的命就值十万块?”

“你——”

萧荆禾没等女孩发难,上前,把那价值十万的包从她腰上卸下来,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女孩恼羞成怒:“你干什么?”

萧荆禾从工具包里拿了把瑞士军刀,一刀刮下去:“十万块我赔了。”她扔了包,慢条斯理地把瑞士军刀放回工具包里,抬头看了小松一眼,“把她给我扔下去。”

小松迟疑。

女孩气急败坏地喊:“萧荆禾,你敢!”

萧荆禾的脾气不算好,忍不住了通常就不忍,她上前,抬起脚,一脚把人给踹下了斜坡。

这女孩不是别人,是她继母的女儿,萧若。

“啊啊啊啊啊啊——”

满山遍野,回荡的都是尖叫声。

下午,萧荆禾刚回消防总队,就被公安七局的刘副局叫去谈话了。

“你道个歉,这事就这么过了。”

斜坡不高,人没受伤,可她到底踹了人,身为消防员,打人是大忌。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要是不道歉呢?”

刘副局为难:“事情要是闹大了,对你、对我们消防总队的名声都不好。”不管理由是什么,过程怎么样,旁人只会看表面。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

刘副局脸立马拉下去:“闻峥,你进来干嘛?我叫你进来了吗?”

他没关门,进来,拉了把椅子坐下:“这件事荆禾没有错,她不用道歉,有什么问题跟我这个大队长说,我负责。”他扭头,对萧荆禾说,“你先出去。”

她思忖,起身出去了。

约摸二十分钟,闻峥才从刘副局的办公室出来,已经六点半了,萧荆禾没走,还在门外。

闻峥没说别的:“怎么还不下班?”

她说:“谢了。”

他刚从火场回来,身上还穿着消防防护服,因为材料特殊,有些热,脖子上都是汗,他边走边脱外套,随口问了句:“脚呢?”

她脚踝崴了,忍着疼,走路一点异样都没有,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

“没事。”

闻峥停下,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脚:“救援的时候伤的?”

她说:“踹人的时候伤的。”

总是这样,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瓶子,放在桌上:“别跟队里那群大老爷们一样,你是女孩子,仔细点你那身皮肉。”

萧荆禾失笑。

她当初刚进消防队的时候,就是分在了闻峥的二队里,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在我的队里,不分男女。

这件事情还是闹大了,有人把视频放到了网上,内容被剪辑过,女孩没有露脸,指控消防员逾越,然后遭人刮包,并被踢下斜坡。

网上的留言一边倒,全在指责踹人的女消防员。

“消防员就能这样踹人?”

“这么野蛮,还是个女的。”

“回家生孩子做饭去吧。”

“现在的救援消防部门,架子越来越大了。”

“为什么打马赛克,太丑了见不得人吗?”

“这都不被停职?有背景吧。”

“女人也能当消防员?拿我们的命开玩笑吗?”

“……”

LH创投的总部坐落在帝都最繁华的市中心,二十七层楼高,一到傍晚,接连大片大片的晚霞,从落地窗前洒落片片浅红。

二十七层,是容历的办公室。

电话响,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喂。”

是霍常寻:“出来喝酒。”

霍常寻开了个游戏公司,他一周只上三天班,其余时间就游戏人间,不过,玩归玩,他的公司照样被他玩进了五百强。

容历惜字如金:“工作。”

“工作啊,”霍常寻拖着语调,话里调侃的意味很足,“你媳妇被人欺负了,你还有心思工作?”

笔尖突然顿住。

“说清楚。”他放下笔,拿了外套起身。

秘书刚好过来提醒:“容总,开会资料已经准备好了。”

“推了。”

扔了两个字,他走得很快,出了办公室。

秘书诧异不已,他进公司五个年头,这应该是容总第一次放人鸽子。

晚上七点,萧荆禾到了萧家。

是保姆林秀开的门:“大小姐来了。”

林秀在萧家做了十几年,刚来时,萧荆禾的母亲还没有去世,她们是老乡,都不是帝都本土人。

萧荆禾问候了一声,换了鞋进屋。

“你还敢来。”

萧若正依在玄关的墙上,愤愤地瞪着萧荆禾。

嗯,好手好脚,还有力气撒气,是她踹得轻了。萧荆禾直接越过她,进了客厅。

继母赵月莹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了一盘菜,样貌柔美,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笑起来温柔似水:“若若,怎么这么跟姐姐说话呢。”

“姐姐?”萧若嗤笑,“她都恨不得一脚踹死我,这样的姐姐我可不敢要。”

萧荆禾懒得搭话,往沙发上一坐。

对面,萧家的老太太瞥了她一眼,没搭理,继续给孙子剥葡萄。

赵月莹进门的时候带了一对龙凤胎过来,都跟萧长山姓,萧若是姐姐,还有个男孩,萧长山取名堂居。

这对姐弟只比萧荆禾小了八个月。

萧老太太重男轻女,萧荆禾的母亲身子不好,只得了一女,而且性子文艺安静,老太太一直不喜欢这个儿媳,自然也不喜欢长孙女,倒是二婚嫁进来的赵月莹嘴甜会体贴人,很得老太太欢喜,尤其是赵月莹的儿子,老太太当心肝来疼。

赵月莹挂着一副温柔的笑:“你姐姐她也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耍小性子惹她不高兴了。”

萧若气恼:“妈,你怎么还说我,动手打人的可是她。”

这时,萧长山从书房出来,还穿着正装,快五十的人,保养得很好,看上去儒雅斯文:“行了,都别吵了,坐下吃饭。”

他们一家五口去餐厅落了座,今天是萧老太太的生辰,萧长山开了个房地产公司,在帝都也算得上富贵,老太太又爱面子,中午便在酒店大办了寿宴,晚上就只有自家人。

萧荆禾把礼物放下:“我还有事。”

见她没有坐下,萧长山冷了脸:“现在我都请不动你了是吧?”

她蹙了蹙眉,坐下了。

林秀姨帮她拿来了碗筷。

“网上的新闻我都看了。”萧长山说,“正好,趁这个机会,把消防员的工作辞了。”

萧氏地产的老总,看不上消防员的工作。

这时,老太太已经拆开了礼物盒了,随手把盒子往桌上一扔,撂了脸色:“这种便宜货你让我怎么戴出去。”

便宜货?

倒也是,萧长山的父亲中年发家,老太太过了二十多年富贵日子,眼界高,虽没什么文化,却爱和一群名流老太太往来,可就是本性难移,改不掉一身虚荣的毛病。

老太太眼珠子一转:“你外公不是留下了很多画吗?你送我一幅吧,我拿出去也有面子。”

萧荆禾的外祖父是国内一级国画大师,他留下的画不多,可每一幅都是有市无价的。

她一直没开口,这才出了声,言简意赅,不带一点表情:“不行。”

老太太当即就恼了:“你脾气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出去住了几年,连我这个奶奶都不放在眼里了?”

萧堂居也帮腔:“不就是一幅画,你外公留下那么多,送奶奶一幅都不舍得?”语调阴阳怪气的,“再说了,那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东西。”

萧堂居相貌似母,就一双眼睛,像他爹。

“那些画还存放在艺术博物馆吗?”赵月莹突然问了一句。

萧荆禾看她。

赵月莹立马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听几个朋友说,现在的博物馆都是盈利性质的,寄放在那里还不如拍卖出去。”

一个两个的,都惦记着她手里那几幅价值连城的画呢。

“啪。”

萧荆禾把筷子搁下了。

她抬头,目光冷了:“都说够了?”她又捡了根筷子,在手里转着:“我今天会过来,是想省点麻烦,不是来听训的。”

老太太正要发难。

萧荆禾淡淡看了她一眼:“陈女士,别再去消防总队闹,丢的是你自己的人。”

老太太没念过多少书,学了这么些年,也没学到上流社会的气度,就学来了一身架子,性子泼赖得很,去年生辰,萧荆禾没出席,老太太没弄到画,心里窝了火,便亲自去了一趟消防队。

老太太被下了面子,气得面红耳赤,死死瞪着萧荆禾,她置若罔闻,继续:“还有萧先生,”她看向萧长山,“我从事什么工作都是我的事情,你省省力气,别管了,你也管不了。”

气氛彻底僵了。

萧荆禾早年去了外祖父那边,和这边关系很淡,往来不多,但也没像今天这般,一句都不饶人。

“至于我外公的画,不劳你们费心了,是烂掉还是卖掉,处置权都在我。”她起身,目光落在萧若身上,轻描淡写似的,说,“同一诽谤信息被点击、浏览次数达到5000次以上,或者被转发达到500次以上,可以判定为诽谤情节严重,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萧若被她的话搞懵了。

萧荆禾很耐心,最后慢条斯理地提醒她:“微博你可以不删,找个好点的律师,别被我赢了官司。”

她哪是软柿子,可不是想捏就能捏的。

萧若已经被吓白了脸了,她平日里张牙舞爪,因为是萧氏地产的千金,也没谁给过她教训吃,哪里被人这么治过。

“荆禾,你别跟你妹妹较真。”赵月莹一幅和事老的态度,“她跟你闹着玩的,都是一家人——”

萧荆禾听不下去了,打断她:“别装了,演技又不好。”她拉了椅子,“你们慢用,我先走了。”

“你给我站住!”萧长山撂了筷子,雷霆大怒。

萧荆禾当没听见。

咣的一声,一只碗砸在了她脚边,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目无尊长,这就是荆家的教养?”

她停下了脚,回头,冷眼看着萧长山:“跟我谈教养?”她指萧若,“她,”又指了萧堂居,“还有他,都是谁的种,你敢去验一下吗?”

萧长山脸色骤然青紫了。

当初她母亲过世时,她只有九岁,不到三个月,赵月莹就带了一双八岁的龙凤胎进门,龙凤胎生得像母亲,唯独眼睛不像。

老太太那般重香火的人,怎么可能把别人的孙子当做掌中宝。

屋外,月光已经藏进了乌云里,不知道何时,细雨绵绵,夜风吹得放肆。

出了萧家别墅,她走了一小段路,别墅区的晚上没有车辆,安静得能听见雨声风声,还有树叶簌簌的声音,她蹲下,揉了揉脚踝,真痛啊。

四月的雨冷冰冰的,砸在脸上生疼。

路灯昏暗,一把伞遮在了她头顶,然后是一道影子,笼了过来,她前面有一双黑色的皮鞋,沾了些许泥土,她抬头,目光怔了许久:“你为什么在这?”

他说:“我来寻你。”

是容历,她的梦里人。

第三卷 帝后番外7:阿禾留宿容历家,暧昧呀造作呀

他说:“我来寻你。”

是容历,她的梦里人。

他撑着黑色的伞,弯下腰,把伞倾斜向她,肩上落了雨,细细密密的。

她还蹲着,雨湿了短发,抬着头:“你又调查我了?”

容历点头,表情变得有些局促不安,黑色的大伞遮了路灯的光,他眼里像没有星辰的夜色,凉得温柔。

夜色与月色,都不及他三分颜色。

她想,或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然,她怎会陷进他的眼里,目光拨都拔不出来,然后她怔怔出神,不知在说什么。

她说:“下次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

说完,她又觉得冒昧了,毕竟,他们只有几面之缘。

容历却似乎心情很好,蹙着的眉松开了,唇角有淡淡的笑,应了:“好。”

她撑着膝盖,站起来,刚迈开脚,趔趄了一下。

容历伸手,扶在了她腰上,眼里的担忧掩饰不住:“腿怎么了?”

“没什么?”

她当了几年消防员,大伤小伤无数,崴个脚,的确不算什么。

他盯着她的脚踝,似乎想拉起她的裤脚看一看,又觉得不妥,僵硬着把手收回去,问她:“怎么弄的?”

“工作的时候。”

她今天穿了一条九分的裤子,脚踝隐隐露出来,能看见一小块发红了的皮肤,她能忍,还跟没事人一样。

她以前也是这样,带兵打仗,受了多重的伤,都一声不吭。

“我能不能抱你?”征询完,容历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难得有些强硬,“如果你不同意,我就背你。”

总之,他不会让她忍着痛走路。

她沉默了片刻,回答:“我不同意。”

不同意,那就只能背她,虽然他更想抱她。他把伞递过去:“拿着。”

她只犹豫了一下,接了伞。

然后容历背过身去,蹲在了她面前,回头看她:“阿禾,你上来,我背你走。”

她还在思索。

她与容历算不上熟识,而且,她一向不太喜欢同异性肢体接触……还没思索完,她就趴到他背上去了。

她用力拧了下眉,暗骂自己胡来。

容历明显身体僵硬了一下,手有些无措地托住她的小腿,然后规矩地放好,尽量减少触碰,很缓地起身。

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轻上许多。

雨下得密,缠缠绵绵的,萧荆禾一只手扶在他肩上,一只手拿伞,安静地走了一段路,他鞋上已经沾了泥了。

“你没开车来吗?”

容历背着她,走得很稳:“司机身体不舒服,我让他先回去了。”

不远处的司机:“……”他身体好得很。

又走了一段路,雨水落在伞上,滴滴答答的,四月的雨夜泛着微微凉意,是有些春寒的,只是,她觉着有几分热,脸很烫,鼻间萦绕着好闻的气息,不知是不是须后水的味道,淡淡的香,也不知是什么花的香。

是容历身上的气息,绕得她心神不宁的,像在做一场缱绻悱恻的梦。

“容历。”

萧荆禾突然喊他。

他侧首:“嗯。”

思绪短暂地空白了一下,话就脱口而出了:“你喜欢我吗?”有点鬼使神差,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容历的耳尖很快就红了,她都听得到他呼吸重了一些,声音就响在她耳边,默了会儿,他发出了一个字符:“……嗯。”

哪止是喜欢。

他爱了两世的女子,早就成了刻在骨子里的瘾,一发作就要命。

或许是天气太好,或许是月色太美,或许是路灯太缠绵,或许是她太着魔,她说:“那你追我吧。”

她热着脸,还说:“我很好追。”

很莫名其妙,也不知缘由,她就这么说了。何凉青爱文艺,看过许多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她以前同萧荆禾说过:阿禾,你以后会遇上一个让你不知所措、让你胡言乱语的人,那个人,就是你的情窦初开。

容历笑:“好。”

炎泓元年,三月十九,燕国联盟西凉,十万大军兵临芍关城下,芍关城主叛国通敌,将排兵布阵图泄露于敌军,芍关危矣。

城门之上,定西军死伤惨重。

“将军。”

定西将军莺沉,守城已经三天了,不曾合眼,一身的伤,满身殷红已经风干。

副将刘成劝道:“您撤吧。”他脸上都是血,没一处好的地方,“敌军五万援军已经临近城下,芍关……守不住了。”

芍关一旦失守,大楚的腹地难保。

她在等援军:“不能撤,就算只剩一个人,也要给我顶着。”

刘成又岂会不知形势,只是定西将军府就只剩她一个了,怎能再涉险,他再劝:“将军,我留下守城,您——”

莺沉打断:“芍关城内还有三万百姓,我这个将军怎能比他们先撤。”

刘成眼都红了。

这个将军啊,这个将军也才十几岁,是女子最风华的年纪,本该在闺阁里品茶绣花,却拿起了剑保家卫国。

“将军!”

秦副将突然高喊:“楚、楚军来了。”

莺沉回头,看见了千军万马,看见了大楚黑色的军旗,看见了一身戎装的他。

“是陛下!”

“将军,陛下来了!”

是容历,她的王来了,带着她送的那把剑,一步一步,走上烽火台。

莺沉愣愣地看了他许久:“你来干什么?!”

他用手背擦了擦她脸上的血:“你守城,我来守你了。”

朝中动荡,他才刚登基,想要他命的人太多,怎能来亲征,她红着眼训他:“胡闹,你是一国之君,怎么能——”

不等她说完,他便堵住了她的嘴,安抚似的,轻舔了几下:“我来都来了,阿禾,你就别说我了。”

她不忍心,不再说了。

容历在她唇上又亲了一下:“定西八将听令。”

定西将军府八位副将上前听令,齐声道:“臣听令。”

容历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开城门,攻。”

“尊陛下旨意。”副将刘成转身,拔剑,对城下将士道,“吾王有令,开城门,攻——”

夜色已沉,她还在梦里。

容历抱她上车,小心地放下,他轻喊她:“阿禾。”

“阿禾。”

“阿禾。”

她睡得沉,没有醒来。

容历把外套脱下,盖在她身上,又扶着她靠在自己肩上。

“容少,”副驾驶的司机询问,“送萧小姐回住处吗?”

容历道:“去我那里。”

司机抬头,扫了一眼后视镜,平日里冷冷淡淡的人正小心地吻着女孩子的侧脸,眼角溢出的光都是温温柔柔的。

萧荆禾醒来时,容历正蹲在她脚边。

他抬头:“醒了?”

脚踝冰冰凉凉的,她刚睡醒,有些茫然,动了动,盖在腿上的男士外套滑落下去。

容历将外套捡起来,又盖回她腿上:“我一个医生朋友说,要在二十四小时内冷敷。”

她的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脚放在沙发旁的小凳子上,他手里拿了一包冰块,用毛巾包着,在她脚踝轻轻按压。

她想把脚缩回去:“我自己来。”

容历按住了:“阿禾,你别动。”他动作不紧不慢的,语速也不紧不慢的,“我在追你。”

“……”

是她让他追她的。

可这这般情况,她又很无措,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里,便四处地看,不算很大的公寓,干净整齐,装修很简单,只是布置有几分古韵:“这是哪里?”

“我家。”容历又解释,“外面还在下雨,我这边近一点。”

萧荆禾懊恼,她怎么就睡着了。

“好了。”他把冰块拿开,替她整理好裤脚。

“很晚了,”她看了一下时间,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有点别扭,“你要不要送我?”

他摇头:“我不送你回去。”他起身,去拿了一双干净的男士拖鞋过来,蹲下,放在她脚边,抬头看她,“雨还没有停,不走了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

声音跟下了蛊似的。

她不由自主地就点了头:“可以。”

她从来没有在异性家里留宿过,何况他们只见了几次面,何况她明知道他对她有意。

完了,萧荆禾。

容历之外,再没有谁,会让她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分明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怎么就任由摆布了呢。

容历心情很好似的,嘴角一直是扬着的:“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摇头。

他坐到她身边,隔了刚刚好的距离,又问:“累吗?”

她点头。

她觉得,她有点七荤八素,需要冷静。

容历便让她先休息,他起身:“我去给你拿睡觉的衣服。”

她哦了一声,顺从得出乎了她自己的意料。

不一会儿,容历从主卧里出来,手里拿了两件家居的衣服:“我这里没有女孩子的衣物,你将就一下。”

气氛有些不自在,她不太敢看他,便盯着挂在玄关墙上的那一幅古画瞧,声音压得很低,问容历:“浴室在哪?”

容历很自然地拉着她的手,去了主卧旁边的一间房:“洗漱用品只有我的,介不介意?”

萧荆禾愣愣地摇头。

容历便去给她拿洗漱用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