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又怎么可能呢?大概是凑巧吧。

他像是没有想到她会忽然伸出头来,微微一愣,立刻转过身去。

“诶,别转过去啊,我正想和你说说话了。”秦天伸出手臂扯了扯他的衣服。

庄信彦又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她袖口中露出的一截雪白皓腕上,面上微微一热,想起现在光线黯淡,对方决计瞧不清自己的面色,这才放下心来。

“你说要是皇上一高兴,会不会有赏赐?”秦天看着他笑盈盈的问,颊边的小酒窝欢快地荡漾着。

庄信彦笑了,他用一只手支起头,墨黑的长发披散在雪白的中衣上,如此强烈的色差,被那黯淡的灯火一渲染,凭空多了一种朦胧的妖异感。

对着如此绝色,秦天心跳啊跳啊的,也就习惯了。她笑着转动眼珠,乐观地继续幻想:“皇上赏赐出手必然不凡,不知他是赏赐我珍宝玉饰呢?还是直接赏赐我银子呢?”

见她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想这些,庄信彦不得不对她写个“服”字。不过比起见到她惶惶不安的模样,他更喜欢她这种将一切视为等闲的乐观性子。

兴致一来,庄信彦也想着和秦天说两句,找小本子的时候,才记起忘记将本子放在身边了,连忙起身四处寻找。

正说得兴起的秦天见庄信彦这样,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心中即刻升起一种愧疚感,只顾着自己的感觉,却忘记了对方的不方便,看,可不是给别人照成麻烦了…

当庄信彦在桌子上找到小本子笑着转身的时候,却见到秦天满面歉意地对他说:“对不住,我只顾着我自己说话,都忘了现在已经很晚了,打扰你了吧,睡吧,我也睡了。”

说完,钻回帐子里,理了一会便睡了。

庄信彦想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他抓紧了手中的小本子,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让他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一个不健全的人。

他颓然地放下手中的小本子,吹灭了蜡烛在黑暗中慢慢躺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庄信彦从练功房回来的时候,秦天便发现庄信彦脸上有几个小红包,因为他皮肤比较白,这些如同米粒尖大小的小红点就显得格外的显眼。

“是被蚊子咬的吗?”秦天走过去查看,可因为身高只到对方的肩部,不得不踮起脚、

见到忽然凑到自己面前,睁大了眼睛一脸关心的秦天,庄信彦因为昨晚发生的事而带来的失意一扫而光。他微微低下头,让她更好的查看。感觉到她温温的指尖一下下地点在自己的皮肤上,心中一阵惬意。

他转过头,正好看到大穿衣镜中映出了他们的身影,凑在一起的身影看上去是那么的亲密,心中缓缓地溢出一种甜来,

“不是点了驱蚊香了吗?”秦天一边说,一边看向他,却发现此时两人靠得很近,而他的脸几乎近在眼前。

常听人说,美人不能近看,不能细看。可这句话在庄信彦身上完全失灵。即使是靠得如此的近,他五官也是那么的无可挑剔。特别是那双眼睛,薄冰一般的质感,在阳光的照射下,漾出水一样的清浅深浓,如同一个幽静神秘的梦境,让人沉迷。

看着他眼眸中自己的清淡的影子,秦天几乎忘记了身在何处。

两人深深相望,一时间似乎能时间都停顿了…

直到门外碧莲的声音响起:“大少奶奶,我们可以进来了吗?‘

秦天这才如能初醒,连退了几步,她看着面前的庄信彦,心中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慌乱,她抚了抚鬓角,又摸了摸发髻,她也知道自己的发髻很整齐,不过只是想找点事做,让自己能尽快地稳定情绪。

“等一下。”秦天回道,然后又对庄信彦轻声说:“以后你还是睡床上吧,床上有帐子,你不会被蚊子咬,我睡外边没关系,只要点上驱蚊香,蚊子就不会来打扰我了!”说完俏皮地笑了笑。

有驱蚊香还被蚊子欺负成这样,秦天觉得一定是他的血液特别讨蚊子喜欢的缘故。没道理让他一直喂蚊子的。

谁知,庄信彦竟然果断地摇头,接着表现出一副没有商量的神情。他倔起来的时候,谁也拿他没办法。

秦天叹了口气,心想,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她叫了碧莲她们进来伺候,而庄信彦则被海富伺候着去沐浴了。

吃过早饭,两人一起去到方建树的绿芜院。途中经过花园的时候,刚好见到庄明喜带着丫鬟从花园中散步出来。

见到庄信彦和秦天,庄明喜像是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笑着走过来,朝着两人盈盈一礼,甜甜地叫了声:“大哥,大嫂。”

如若让旁人看到,还以为庄明喜同他们的关系有多么好了。秦天可不会这么天真,当初庄明喜给她一耳光时的神情她依然记忆犹新,那种神情,会让她想起灵儿,一般的怨恨,一般的狠毒。

庄信彦脸色淡淡的,没有什么表示,秦天稍稍弯了弯嘴角,算是回应了她。两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庄明喜忽然指着庄信彦的脸,惊道,“诶呀,哥哥的脸是怎么了?被蚊子咬了吗?”

秦天微微一点头。庄信彦脸上虽然擦了药,可是暂时还没有消红消肿。

庄明喜又看了她一眼,目光再回到庄信彦脸上,忽然抚掌笑了:“一个床上,一张帐子里的两人,怎么蚊子尽咬我哥哥一个呢?”

秦天和庄信彦皆是心中一凛,却都是不动声色,秦天笑道:“是啊,蚊子这么厚此薄彼实在让我太伤心了!”

“嫂嫂说话太有意思了。”庄明喜捂嘴笑,目光却在两人脸上流连。

秦天瞧见,转身看着庄信彦软绵绵地笑道:“信彦,今儿晚上,你可要将帐子理好了,否则大家还以为我疏忽伺候了!”

庄信彦回过头,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刮,微微一笑,动作神情间说不出的亲密与宠溺。看得秦天寒毛直竖,暗暗佩服此人的演技。

庄明喜慢慢凝住了笑容。

两人不再理会她,朝着绿芜院的方向走去。庄明喜目送着两人的背影。

她转头问身边的喜鹊,“你觉得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关系如何?”

“他们看上去很恩爱。”喜鹊答。

“恩爱吗?”庄明喜微蹙着眉,心中的疑惑如同涟漪一层层地荡漾开去,可是想起那天庄信彦给自己的一巴掌,又不太确定了。

她摇摇头,带着丫鬟转身离去。

第134章 学说话

绿芜院

去到绿芜院后,院子里的丫鬟将秦天和庄信彦引到方建树的书房。方建树已经在书房中摆好琴,设好长案,只等着他们前来。

因为庄信彦向来不喜与人交往,又因为方建树长期待在院子里念书的缘故,是以方建树虽然在庄家生活了这么久,却不曾与庄信彦有过什么交集,算起来,两人还是第一次这么私下里见面。

庄信彦神情不算热络,方建树也不是擅于交际之人,两人互相见了礼后,便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气氛有些尴尬。或许是方建树觉得作为这个小院的主人应该和庄信彦寒暄几句,当下转过身,走到窗边的黄花梨雕花书桌后,书桌上有他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纸砚,砚里已经研好了浓墨,他提起一只狼毫笔,将笔尖沾满了墨汁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秦天在一旁看着,觉得这样沟通太为费时费力,又觉得方氏姐妹是值得相信的人,觉得有些事情告诉他们也无妨,便转头看着庄信彦,征求他的意见:“信彦,你会看唇形的事情能告诉方公子吗?他们姐弟人都很好,没经你的同意,不会出去说的。”

秦天不太了解为什么庄信彦要如此死守着这个秘密,是因为这样一来,和人相处就处于暗处?能不动声色地观察别人,在别人不防备的时候窥伺他们心底的真实想法?虽然这样能保护自己,可是也断绝了与别人的交流的机会,之前还好,有大太太在他前面遮风挡雨,安排一切,他才可以将自己封闭在小世界里,可以后呢?谁能为他遮挡一辈子,他总是要靠自己走在人前的。

想到这,秦天又加了一句:“你以后要开始管理茶行的事情,要与很多人接触,总得要让别人知道。”否则,一般人谁愿意老是带着个小本子与他沟通?

庄信彦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书桌后还在写字的方建树,点了点头。

秦天见他答应了,很是高兴,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她走到书桌那边,对方建树说:“方公子,不用写了,你有什么话对信彦直说就好,他可以根据你的口型看懂你的意思。”

“大少爷还有这等本事?”方建树抬起头来,又惊又喜,“人人都说大少爷聪颖非凡,果真如此。”

方建树走到庄信彦身边,和他寒暄了几句,庄信彦根据他的意思,或点头,或摇头,不能用点头摇头表达的,便用小本子简单地回答,经过这么一番交流,两人的之间的气氛就没那么生疏了。

寒暄过后,很快开始正事。秦天因为要了解他所弹奏的曲子,便请他先单独弹奏一遍。

七弦琴摆放在花梨木琴案上,方建树在琴案后坐下,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人笑道:“根据大少奶奶的要求,我选了这首《高山流水》,这首曲子轻柔欢快,能让人放松心情,让人愉悦,很适合大少奶奶的沏茶表演。”

说着,他低下头,缓缓收敛了笑容,面色如水一般的平静,双手轻按上琴弦,五指轻拨间,琴音如同流水一般地倾泻出来,蔓延到屋中的每一个角落。

秦天本不爱这种古典音乐,可是此时听着,却觉那琴音如同泉水叮咚,很是悦耳,慢慢的,她的脑海中便浮现出这么一副画面

水声一滴一滴,渐汇成涓涓细流,从高山上倾泻而下,水花飞迸,撒珠溅玉一样欢快,

秦天听着听着,只觉一颗心也跟着跳的欢快了起来。她看着方建树,嘴角不知不觉地溢出微笑。

这丝微笑落在庄信彦的眼中,却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方建树的所弹奏的琴音必然是动听的,可是他却听不到一丝一毫。他抬头看向前边的方建树,他对方建树的记忆还停留在几年前,他们姐弟刚来到庄家的时候,那时的他脸上还有一种未退却的稚气,穿着一件洗得发白地长衫,低着头站在姐姐方妍杏的身后,却将背挺得很直,一副倔强不屈的模样,可转眼间,当年那个青稚如幼苗的少年,已经长成挺拔的青松。

他生得眉清目秀,神情中有种读书人的固执和严谨,衬着他挺拔如松的身姿,便是一种让人一见难忘的特质。

本来庄信彦的性格并不喜欢过度地留意别人,今天之所以反常,是因为他发现,秦天和他之间竟是非常的熟悉。秦天说方建树值得信任,必然是对他十分的了解,才会说出这种话,一想到这些,庄信彦心中就不舒服。

她对自己恐怕还不会有这般的了解吧…

就在庄信彦的胡思乱想中,方建树结束了弹奏。秦天立刻站起身,鼓掌,连声赞,“方公子,你弹的真好!之前还一个劲地谦虚,险些被你骗了!”

方建树站起身,赧色道:“大少奶奶过奖了,建树的琴艺真的很一般。当年我爹请师傅教授我琴艺不过是为了让我在读书之余陶冶性情,这些年光顾着念书,疏于练习,已经生疏很多了。”

“我听着就挺好,只要你在皇上面前能发挥出这样的水平,肯定能得到皇上的夸赞的。”

“夸不夸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建树必当尽力不连累大少奶奶。”方建树又笑道:“不知大少奶奶对刚才的曲子有何意见,是否合大少奶奶的心意?”

“很好!清雅而又不失欢愉,我觉得很适合。”秦天本想问庄信彦的意见,可是想到庄信彦根本听不见,连忙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旁边庄信彦见他们一人一句,聊得很是尽兴,不由地想起昨晚自己和她聊天的时候因为找不到小本子所引起的尴尬,对于能和秦天流畅聊天的方建树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从绿芜院出来,庄信彦一直闷闷不乐。

刚开始秦天并不在意,因为庄信彦向来都是这种脸色,可是他连着中饭晚饭都没什么胃口,秦天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晚上等两人梳洗完毕,遣退了下人后,秦天便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庄信彦刚开始还不肯说,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说他不喜欢她和方建树走的太近?可是他们明明是为了茶行的事,而且并没有什么越矩,也没有避着他。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气闷很没有理由,可是心中就是不舒服,一想起两人笑着聊天就不舒服。

秦天见他不肯说,便道:“我们不是说过要坦诚相待的?”

庄信彦看了她一眼,见她嘟着嘴眼直直地看着自己,认真得可爱,心中一软,才在纸上感叹了一句:“要是我会说话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陪着她聊天,她并不是那种很安静的性子,只是因为他的不方便,逼得她在他身边时不得不安静而已…

见他忽然这样没头没尾地一句话,秦天愣了愣,心中升起怜悯,安慰道:“没有人十全十美,虽然你不会说话,可是你会很多别人不会的事。”

看着她目光中所透出的同情,庄信彦心中更不是滋味,他将手中的笔放下来,什么都不愿意说了。

见他如此,秦天也不知该怎么帮助他,脑海中却忽然想起前世里看过的关于聋哑人的报道。

很多聋哑人声带都是正常的,只是因为听不见,所以学不会说话。有很多耳聋的小孩子会被家长送到一种专门训练说话的学校,由专人教导他们看着嘴型发音。

想到这里,秦天忽然兴奋起来,

之前就听到他发出过一些很简单的音节,说明他的声带并没有问题,而他又会唇语,那么他要学发音、学说话应该会很简单才对!

如果他学会了说话,加上又会看口型,只要能和别人面对面的交谈,岂不是和正常人一样。那么大太太还何须辛辛苦苦地寻找当家人选,庄信彦就是最最合适的那一个!

她用五年的时间教会他说话,同时她也积累下经验和钱财,到时她便可以很好的功成身退,有钱有闲,做什么都行。

秦天越想越激动,恨不得马上就教会他说话,可是又想到目前最重要的事便是皇上跟前的表演,还是先将那件事做好再说其他。

想到这,她压下了心中的兴奋,也不急着和庄信彦说。

见庄信彦已经在地铺上躺下来,秦天想起一件事,连忙过去,推着他起身,“先等等。”

庄信彦愕然,却还是顺着她起了身,见她从一旁拿出一张白绡纱的帐子。她先是将地铺移开,然后搬了个桌子过来,拿着帐子利落地爬上去,庄信彦吓了一跳,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有心要叫她下来,她却没有看向他,他拍她的腿,却见她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吵。

见她踮着脚尖摇摇晃晃的样子,庄信彦越看越心惊,生怕她摔下来,见她因为够不着又想多垫个凳子,庄信彦再也看不下去,干脆长臂一伸,环过她的双腿,不由分说地将她抱了下来。

秦天忽然失衡吓得大叫一声,一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一把抱住了庄信彦的脖子。

第135章圣驾

双龙烷四脚小香炉里燃着驱蚊香,炉上香烟缭绕,驱蚊香那种带着淡淡樟脑味的香气弥漫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可秦天的鼻间却充盈着属于庄信彦的那种混合着茶香的男人气息,而这种气息因为带着些沐浴皂胰的气味更多了一种清新。

不知怎么的,秦天的心忽然加快了速度。

感觉到他的怀抱越来越紧,秦天下意识地一挣,他也没多做纠缠,将她放了下来。

秦天低着头有些不敢看他。只觉身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体温,火热火热的。

眼角余光却见他利落地爬上桌子,又从她手中接过帐子,秦天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顺着他的动作看了过去,却见他正看着自己,同时摇晃着手中 帐子,她明白他是在询问她该怎么做。

秦天指着屋顶的房梁,房梁上面垂下来一个小铁钩,秦天道:“将帐子顶挂在铁钩上。”

庄信彦看了看帐子,不解其意,他从未见有人这么挂帐子,一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还是照她的话做了,他人高腿长,只需伸长手臂就可以做到。

见他轻而易举地挂上帐子,秦天忍不住笑了,她怎会不知道他是怕自己有危险,她心想,其实庄信彦这个人也不错…

挂好帐子后,他拍了拍手,从桌子上跳了下来。他看着垂下来的帐子,脸上满是疑问。

秦天笑了笑,迅速搬走桌子,将地铺还原,然后又将垂下来的帐子四周压在地铺下,便是一个简易的蚊帐。他执意要睡地铺,血液又引蚊子,逼不得已,只能想出这么个办法了,这是她用现成的帐子改做的,虽然改得不好看,可是管用就行!

“这样你就不会再被蚊子咬了!”秦天示意他进去试一试。

庄信彦躺了进去,秦天帮他把蚊帐理好,隔着蚊帐,庄信彦看着秦天那张朦胧的笑脸,心中悸动不已。

他下午去了一趟茶行,回来的时候听碧莲说大少奶奶躲在房间里做了一下午的针线,庄信彦看着纱帐上不甚工整的针脚,知道这便是她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所出来的成果了。她的针线一向不好,平时他的缝缝补补都是碧莲和其他的丫鬟做,可是大概是她怕别人知道纱帐的用途,是以才自己动手。

而她所有的辛劳,都是因为他。

她整理的时候,纤纤玉指从蚊帐的空隙中伸了进来,庄信彦冲动之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可是不过一会,又放开来。

他心碰碰的跳,有些不敢面对她的反应,转过身背对着她。

帐子外,秦天依然在发怔,那只被他握过的手像是触电般,有种麻酥酥的感觉,她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讨厌。

接下来的几天,秦天和方建树开始一次又一次地彩排,庄信彦每次都陪在旁边,看着他们有商有量,互相配合,竟是十分的和睦,两人的称呼也随着日渐的熟悉慢慢改变,从开始的“方公子”,“大少奶奶”“大少爷”,到之后的“建树”,“秦天”“信彦”,用秦天的话说,就是这种虚礼太过见外,当着人面还无妨,私下里也这么称呼就喊生分了。

庄信彦倒是恨不得他们越生分越好,可是见秦天兴致勃勃,又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让她不高兴。只是方建树每叫一次“秦天”庄信彦就一记眼刀射过去,方建树也不是愚钝的人,久而久之,就避免在庄信彦面前叫她的名字,庄信彦的目光这才温和下来。方建树松了口气。

而另一边,谢霆君的母亲谢太太也正式上庄家来说亲。二姨太太虽然掌管内宅,但是儿女的婚嫁还是必须通过大太太。大太太虽然诧异谢家会看上自家的一个庶女,但是既然是双方你情我愿的事,大太太也没为难,很快定下了明年开春后的一个好日子。二姨太太高兴之下,将此事大肆宣扬,在杨城的商妇圈子里很是威风了一把。

而庄明喜见谢霆君在得知秦天出嫁的情况下还毫不犹豫地和自己定下亲事,觉得已经找回了面子,舒心之下也开始安心地备嫁。

五月初,圣驾降临杨城。

在圣驾降临的前一天,谢霆君的随从林永打听到秦天和庄信彦曾经接触过宋巡抚,虽然不知道双方谈论的内容,但可想而知是与这次的比试有关。谢霆君连忙将此时透露给庄信川知道。庄信川大惊,随即就将此事告知胡知府。也因为如此,更觉得谢霆君是值得信赖的人。

圣驾驾临的首日,皇上要接见城中百官随后几日,皇帝会根据安排,分别召见各级官员及其亲眷。到得第四日,秦天,庄信彦以及方建树才在宋巡抚的安排下,进入皇上在杨城的行宫。

三人在侧门下车,跟着宋巡抚安排的护卫进入行宫。

行宫内到处都是手执兵器的侍卫,金属盔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衬着他们的冷肃的神情,给人一种森森之感。

三人不敢东张西望,低着头跟在护卫身后,来到行宫西面的一个小院子里。

宋巡抚正在那里等他们,一见他们进来,便道:“你们先在这里稍等,待我向皇上禀明之后,再派人领你们过去,你们可以在院里休息走动,但是绝对不能出这个院子,否则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也护不了你们。”

秦天连声说是,可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宋巡抚似乎比上次见到时客气了很多。

宋巡抚走后,三人坐在屋里里,秦天时不时地检查着用具,方建树不停地用袖子擦琴,庄信彦闭着眼睛看似最镇静,可是他放在膝头上紧紧互握的双手却透出他的紧张。

屋子里静悄悄的,可这种静却格外地压抑着大家的神经。

谁第一次见皇上又能完全轻松自如?秦天很能理解他们此时的心情,不过也知这样下去不行,太过紧张会影响待会的发挥。必须得想办法为大家解压。

秦天想了想,便站起身,看着两人笑道:“我出个谜语给你们猜吧,你们一个博览群书,一个刚考上秀才,想必一定不会被小女子的谜题难倒。”

她的话一下子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见她一脸挑衅,不由地来了兴趣。

“西瓜,黄瓜,南瓜,冬瓜都能吃,什么瓜不能吃?”秦天笑问。

两人一愣,仔细地想着有那种瓜不能吃,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有什么瓜不能吃,但凡称为瓜的,不是水果就是菜,哪有不能吃的。

两人一脸疑问地看向秦天,秦天得意极了,说出谜底:“是傻瓜不能吃!”

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谜底,两人互相一眼,摇摇头,啼笑皆非。

见他们慢慢放松下来,秦天再接再厉:“什么人生病不看大夫?”

两人一个说“穷人、”

一个写:“只是小毛病的人。”

秦天摇头笑道:“不对。”

两人又继续冥思苦想,可秦天所出的都是脑筋急转弯,这种谜语最是刁钻,他们习惯传统谜语的人思维一时转不过来,可也正因为被引开了注意力,他们渐渐忘记了紧张与恐惧,心情得到放松,秦天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见他们猜来猜去都猜不着,秦天很有一种成就感,笑盈盈地揭露谜底:“是盲人!”说完抚掌笑起来,明艳的笑颜让两人一阵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