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种时候一旦皇帝离开,这京城之地到底会变成了什么样?或者说太后和康王到底会做出怎么样的事情来,谁都说不准。

显然他知道这个问题,兵部侍郎李居也知道。

李居是先帝时候的进士,性格耿直,喜欢直言不讳,但确实是有真才实学,先帝爱他又恨他,因为他太过不懂的察言观色。

很多人都说只要他收敛下脾气也早就入内阁了,可是他就这样什么都不顾,先帝病逝之后,仁宗帝继位,太后对李居很是不喜,直接贬到了大兴做个县令,简直就是侮辱,谁知道他却不以为意,几年来倒是把大兴整治的有模有样的。

德武皇帝登基之后李居就被人推举了过来,德武皇帝太子的时候也是知道这样一个人的,就认命他做了兵部侍郎,想着再看看几个月入了内阁,谁知道现在这关键时刻…,他徐宝晨不敢说话,李居却是直言不讳的对皇帝说现在不是亲征的好时候。

当然李居的原话可比这个难听多了。

徐宝晨想起李居的话就觉得他还能活到现在可真是祖上保佑了。

李居是这么说的,“陛下虽然是正统,但是贬了亲弟,夺了帝位是事实,真可谓名不正言不顺,现如今还没有更名,为陛下以前的事情洗掉冤屈,谁还知道陛下是正统?现在在朝局不稳,国库空虚,与其出征,不如让太后去说项,让范成茂归顺了,陛下要是担心,臣愿意陪着太后一起当说客,要是不能让范成茂归降,臣也没脸回来…,陛下要是执意要出征,就是把好容易拿到手里的帝位拱手让人?陛下难得真的不想要这基业了?”

徐宝晨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额头上都是汗水。

结果想当然,皇帝发了脾气,直接把李居投到了死牢,皇帝可不是好脾气,要是以前太子的时候还讲究什么忠言逆耳,贤臣良将难得,总是要思虑一般,现在他可不愿意管了,很是有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味。

就是他和陆佩宁几个人对着皇帝也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说错了话。

可是真的不管吗?

徐宝晨并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他读书的就抱着要报效朝廷的心愿,想要跟着一位明帝,一起建立伟业,所以并没有因为李居是个能臣而嫉妒,相反,他还是很喜欢他,希望朝廷里有更多这样的人。

当然更重要的是徐宝晨知道,只要自己不出大错,皇帝心里第一永远是自己。

可是现在李居被押入死牢,不日就要问斩,到底要怎么解救才好?

“徐大人,你在这里干什么?”

“陆大人?”徐宝晨回头一瞧竟然是陆佩宁。

***

周清若听到陆佩宁要见自己很是诧异,因为她是准备找他…,但是还没传召呢,他怎么就自己过来了?

门外徐宝晨依然觉得有点没底,问道,“你说…,只有萱妃娘娘说动陛下?”

陆佩宁自信的笑,“要是连萱妃娘娘也说不动陛下,这世上就没人说得动陛下了。”

第22章

李居虽然出身寒门,可是娶的娘子却是一个大家族出来的,温氏当时嫁给他的时候带了二千两的嫁妆过去,这十几年下来更是经营有道,在京城置办了一套二进的宅子,又给李居生了三儿两女,很得李居的母亲喜欢,李居也是多有敬重,一直都没有纳过妾,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日子过得十分的顺遂。

如果是有什么让李家感到担忧,那就是李居的脾气了,每天都胆战心惊的,生怕因为直言不讳的性子有个闪失。

结果这件事很快就发生了。

她们得到李居被投入大牢里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时分了,李居的母亲抱着温氏哭道,“我儿的臭脾气跟他爹一个样子,他爹当了一辈子的先生,倒也恰当,可是这脾气要是入仕那就是十分不合适,可是他从小聪明好学,读书好,我又怎么断了他的念想?要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是?”

温氏原本以为老太太出身不高,必然是个难以相处的,不过当时她家里看重的则是李居的人品,倒也没有去在乎这些,毕竟瑕不掩瑜,可是等着嫁进来之后发现,婆婆竟然十分的明理,并且对她很是维护,就是有时候李居忍不住对她高声说话也会训斥他。

“你娘子在家里也是娇生惯养的,你岳父不过是看你还算得用这才默许了你们的婚事,又是带着那许多嫁妆,娘以前穿个湖绸的衣服也是要思量一番的,你媳妇来了就给我许多,就是每天穿一件也穿不完,这是谁的功劳?难道是你的?你那点俸禄养得起娘吗?再说你一个泥腿子上来的,又有什么资格对她发脾气?你除了断文识字,还有什么能耐?”直说的李居一点脾气也没有。

当时温氏只觉得眼泪涟涟的,想着真是遇到好婆婆了,大多数婆婆都是觉得自家的儿子好,数落媳妇,可是她家的婆婆却是这么护着她,自此之后她就少了客气,越发尽心的伺候着婆婆,婆媳之间的感情十分的要好,就是李居有时候也会无奈的说道,怎么娘子才像是您亲生的。

家庭和睦必然会养出好儿女来,李居的三个儿子最大的已经是十二岁了,也是十分聪慧的,已经进了国子监,另外两个也是聪明好学,很多人都说说不定李家这一次要出三个进士了。

只可惜这会儿听到李居的消息,只觉得晴天霹雳一样的…,三个儿子都赶了回来,大女儿和二女儿都已经嫁人,只有个小女儿承欢膝下,此时一家人抱在一起痛哭。

老太太怨恨的说道,“我就应该狠了心不让他出仕。”

李家大郎到底是在国子监读书,有几分见识,见家里人都哭的不行了,擦了擦眼泪说道,“娘,你去和舅舅说说,看能不能找人疏通疏通?”

大家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温氏,温氏心里一阵发苦,要是以前她还能回到娘家去找人,可是现在,德武皇帝登基之后,他们家就大不如前了,其实也不是他们家,许多功勋之家都没有以前的影响力了,皇帝似乎特别厌烦这些阀门大族,反而更愿意启用寒门出身的人。

看到温氏的神色,李家大郎心里也就知道了,这方法是不成的,一家子又沉默了下来,温氏小女儿问道,“那爹爹会怎么样?”

李家大郎面如死灰的说道,“惹怒圣颜,被押入死牢,多半已经没有希望了。”同在国子监读书的同窗里,有个人的父亲是在刑部的,曾经告诉他,进了死牢就等于死了,大周朝也就一个人从死牢里出来过,那就是鼎鼎大名的不世名将,第一任武定侯,曾经跟着太祖打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的人,据说当初武定侯夫人病逝,太祖就想把公主嫁给他,他却死活不依,这才惹怒了皇帝,进了死牢,但是皇帝气过之后又是舍不得,这才把人捞了出来。

李家大郎想着,难道父亲还能和不世名将第一任武定侯相比吗?

他虽然觉得父亲颇有才华,可是跟这位武定侯相比,那自然是不够看的,这么一想,心里越发的晦涩难过。

李居的小女儿抽泣道,“就不能想想办法吗?呜呜,我要爹爹!”李居的小女儿今年不过八岁,很得家里人宠爱,这会儿知道父亲估计有去无回了,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涌了出来。

温氏想到李居平日里面貌,一咬牙说道,“我豁出去这张脸皮的,这就去求求人。”长于大家的温氏当然知道丈夫基本已经凶多吉少了,可是看着年幼的女儿,年迈的婆婆,还有一脸稚嫩但是力图担起一个家的大儿子,心似刀绞般难过,更生出种破釜沉舟一般的决心,家里没有了李居这日子还要怎么过?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要试一试。

老太太赶忙让一旁的丫鬟拿了首饰盒子出来,递与儿媳道,“我也没有多少银子,这里的首饰你都拿去卖了,只要能找人说项就不要省银子。”

李居的小女儿赶忙站了了起来,把自己头上的金钗拔了下来,又解下手上的玉镯子哭道,“娘亲,把这个也卖了吧,我想救爹爹。”

温氏看着小女儿如墨的眼眸里满是对父亲的渴望,心里一酸,眼泪又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第二天,温氏就去了徐府,那是皇帝谋士徐宝晨的家府,虽然不大,却是被许多人盯着,门口常年停着马车,大多是想要走徐宝晨门路的人。

温氏下了马车之后很是紧张的站着,她早就知道求到徐家门口的人很多,但是这样的情景还是让她感到望而怯步。

她捏了捏手里的名帖,又摸了摸荷包里的五千两银票,带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走了过去,据说那死牢里成天不见光,一天也只给吃一顿,也不知道夫君他现如今怎么样了。

那守门的看到又是一个妇人过来,很是不耐烦的撇嘴道,“你找谁?”

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些人向来都是狗眼看人低的,温氏也不去计较,把自己的名帖拿了出来,那守门的小厮看了眼名帖,竟然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来,只是上下打量着她,半天都没有说话。

温氏心里忐忑不安,想着如果连人都见不上,更谈不上救人了…,她还记得和李居要好的工部主簿给她透了话,说现如今能救丈夫的也就只有这位徐宝晨了。

就在温氏以为她要等很久的时候,守门的小厮说道,“是李大人的家眷啊?行了,你进去吧。”

温氏顿时松了一口气,赶忙走了进去。

徐府不大,过了影壁就看到一个年轻的丫鬟等着她,说道,“是李夫人吧,我们夫人等候多时,这边过来。”

等着从徐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温氏脸上带着隐隐的兴奋,又带着些茫然不安,想起徐夫人说的话来,我们大人经常夸赞李大人,是国之栋梁,只可惜却是李大人太过冲动顶撞了陛下…,要说能劝说陛下回心转意的也就只有宫里的萱妃娘娘了。

她当时就跪了下来给徐夫人磕头,说道,要是能救我家相公,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夫人的恩惠。

李夫人似乎对她的态度很满意,就说让她回去准备准备,还问家里有没有孩子,温氏闻弦歌而知雅意,马上就说道家里的小女儿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李夫人笑的更胜了,说道,那就明天把那孩子带上,萱妃娘娘最是和善了,喜欢小孩子。

周清若这几天其实也挺犹豫的,当时陆佩宁和徐宝晨过来见她,希望她能说服皇帝放了李居,她当时就直接拒绝了两个人,原因没有其他,她觉得自己还没到可以干涉皇帝做决断的时候,更甚者说,就算是能影响,她对朝中的事情一窍不通,就凭着这两个人的说项然后冒然去劝皇帝?

不是她愿意帮人,实在是她觉得自己无能为力而已。

可是等着徐宝晨的夫人递了牌子进来的时候,她就约莫感觉到还是这件事。

***

皇帝在御书房里发脾气,把东西都砸的稀巴烂,又把门口的两名太监给杖毙了,随后去了前殿…,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在这后宫里,主子就是一切,他掌握着你的生杀大权,谁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王盛今天特别后悔,后悔为什么偏偏跟着皇帝跑出来,昨天萱妃娘娘还说要酿制花露,他应该去帮忙才对,这样就可以避开今天的暴风雨了!

可是现在什么都晚了,他小心翼翼的跟着,生怕皇帝连他的脸面都不顾了,就像是之前的两个太监一样直接杖毙了。

不得不说,德武皇帝可真是个…心狠手辣,暴虐的性子,每次发脾气的时候,你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戾气!

想想就觉得害怕。

结果等着皇帝好容易回了御宝殿的时候,王盛还以为会有萱妃娘娘在,皇帝的心情应该会好点,但是谁又能想到,这会儿萱妃娘娘竟然在厅堂里见徐宝晨的夫人?

皇帝显然很不高兴,抬脚就去了周清若见客的厅堂。

刚走到外面就听到里面有个小女孩哭道,“娘娘,我爹真的是好人呢,在大兴的时候百姓们还说要给爹爹建个庙,爹爹却说他只不过做了应该的事情…,爹爹也从来不收人钱,曾经还有个士绅拿了银子让爹爹把审案子的时候让他赢,他直接就拒绝了。”

皇帝脸色铁青,王盛一看心想,完了,这又是要出事了!

“他们说我爹爹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来替他受罚行不行?娘娘,你就救救我爹吧。”

周清若看着孩子纯真的眼睛里都是泪水,就像是被水侵袭过的黑宝石,水润迷蒙,又见她小小年纪这样不顾一切,把头磕的青紫一片,心里竟然十分的难受了起来。

第23章

皇帝生平最恨别人这般要挟他,对,在他的眼里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送到这边来,然后利用周清若的心软简直就是不能忍受!

要是按照他以往的脾性,肯定要把人统统都给处置了!就是凌迟处死也不为过,皇帝自从被陷害不得不远走漠北之后就心如钢铁一般的,十分的残暴而且无所顾忌。

所以在皇帝眼里这些人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但是皇帝却破天荒的有些犹豫,他的犹豫并不是觉得里面的孩子可怜,他犹豫的是…怕自己这样勃然大怒,然后当着她的杀了这一对母女,会让周清若不舒服。

要知道周清若可不是太后那样踩着宫中无数人的尸体爬上来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人,人命太后来说什么都不是。

只要是能走上那位置,估计太后连死了亲儿子都不会在乎吧?

可是周清若不是,即使入了宫身上也没有退去应有的良善,就像是一朵沾染污点花朵,他很想一直这么呵护下去。

但是就这样忍着又不甘心!皇帝只觉得心里一股邪火无处发泄!他抬抬起脚又放下来,抬起来又放下来,显得很是烦躁,看着里头的目光却是如同锋利的刀刃一般,散发着令人可怖的戾气。

门口的两个宫女,簇拥着皇帝而来的王盛,还有几个太监宫女竟然被吓的都不敢说话了,只觉得皇帝这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周清若见李家的悲情只觉得心里很是难过,却是不知道要不要帮,要怎么帮?虽然李居母女的神态固然让人怜悯,这是李居顶撞皇帝是却是事实,难道她要去跟皇帝讲什么人人平等?

先不说是不是平等,就算是一般朋友之间也有这么说话的吗?直言不讳的说,你把你弟弟拖下来才爬上现在这个位置,这话实在是太难听了些。

很多人都觉得直言不讳是一种真性情,可是在周清若看来,这些所谓的直言不讳不过就是不够尊重对方,因为连话都不好好想想再说,你说不是不尊重是什么?

周清若心思复杂,一会儿看着孩子觉得可怜,想着李居也算是难得人才,总是要保一保,要是真让他死了,是不是会让很多人寒心?对那些百姓来说他是庇护一方的好官不是?

可是一边又觉得李居那样说话,就是她也会生气,再说她到底要怎么劝皇帝呢?她和皇帝虽然十分的亲密无间,可是要说亲密到交心的地步也不至于…,在她看来两个人还需要好长的路要走。

毕竟婚姻也是需要磨合的不是?

在这时候让她出头?合适吗?

就在周清若为难的时候,她忽然就看到门口湘妃竹下面露出一双用金线绣着五爪金龙,用银线描着祥云的鞋子来。

这不是…周清若心中一惊,随即灵机一动,脑子里就想出一个办法来,兴许这个办法倒是可以让大家皆大欢喜?

周清若眼中露出几分跃跃欲试的目光来。

皇帝听见那孩子不断啼啼哭哭的,周清若又是不吭声,心里越发烦躁,想着不能在任由那一对母子胡闹下去了,这像什么话?欺辱周清若心肠好吗?大不了瞒着周清若处置就好,总归他是绝对不会饶了她们的!

就在皇帝想好准备进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周清若厉声责问的声音,他就停下脚步来。

周清若眉眼冷峻,对着李居的夫人温氏呵道,“我原本以为只有李大人有些不分尊卑,不懂进退的,谁知道他的娘子和女儿也是一个样子,也怪不得他能在陛下面前那般的大言不惭,狂妄顶撞!”

温氏一愣,忙抬头看了眼周清若,见她刚才还温温柔柔的,这会儿却是挺直了腰板,目光冰冷,显然生气了,又听这一番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很是无力,不过却是还是强忍着眼泪在周清若脚下的女儿抱了过来。

而一旁盼着温氏母女过来的徐宝晨夫人却是心里一惊,想着丈夫徐宝晨的话,说这位娘娘一看就是好脾性,她不答应不过是不想插手皇帝的事情,可是等着她看到李居的妻儿哭泣难过,必然就会心软,谁没有父母孩子?

只不过记住,别是下午过去,要上午一早上,赶在陛下下朝之前…,现在如今萱妃娘娘和陛下住在一起,要是让陛下撞见了,我们的心思就白费了。

娘娘刚才还好好的,甚至露出了同情的神色,怎么突然间就变脸了?哪里出了错?

徐宝晨的夫人汪氏向来信服丈夫,一直都很听话,也做好准备早点出门,可是今天早上却是因为丫鬟不小心把汤水淋到了她要穿的衣服上,她气的不行,发了脾气处置那小丫鬟,又去换衣服,这才耽误了时间…

等等难道说陛下下朝了?她赶忙转动眼珠朝着四周望去,结果看到门口方向的时候差点倒抽一口凉气,那穿着五爪金龙的鞋子除了皇帝还有谁?

脑子里又想起丈夫徐宝晨的话来,你要小心谨慎些,要是有个万一说不定就连我也会让陛下不喜。

汪氏一向来以丈夫徐宝晨为首是瞻,想着他从一个秀才的儿子一步一步的走到现在,其中的艰辛不是外人能懂的,曾经跟着德武皇帝走的时候甚至给她留下来遗书,当时她差点哭晕过去,还以为这一别就是永别,结果五年后德武皇帝夺取了大宝,而自己的丈夫徐宝晨却是成了皇帝的第一宠臣。

她不在乎荣耀,只要能和丈夫重逢,能一家子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这是她做梦都想的事情,当时心里就暗暗发誓要和丈夫一直这般安安稳稳的过下去。

谁知道如今却是…想到这里汪氏在看李居母女就没有刚才的怜悯,甚至有几分迁怒,要不是李居说话不分场合又怎么会让她陷入这样的境地?

“娘娘,你要罚就罚我吧?”温氏紧紧的抱着孩子,红着眼睛恳求道。

周清若正想发怒,就听汪氏率先说道,“娘娘,是我不知轻重把这两个人带进宫里来,给娘娘心里添堵,实在是罪该万死。”

是的,就在刚刚汪氏已经打定主意把温氏母女这包袱丢掉,比起自己丈夫的仕途来,这两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娘娘,我就把人带走,还望娘娘不要降罪。”

李居的小女儿睁大了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眸,可怜兮兮的看着周清若说道,“娘娘,我不走,求你救救我爹啊。”然后挣脱开温氏的怀抱朝着周清若膝行过去。

温氏见女儿这般痴太,又忍不住扑簌簌泪下,只觉得心如刀绞一般的。

周清若却面色冷硬的喝道,“温氏,我且问你,你觉得陛下处置的不对?”

温氏恐慌的摇头,说道,“不是,我没有这么想。”

“既然你觉得陛下处置是对的,那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让我为你李大人求情?法不容情,既然李大人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来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再说今天你来说项就放人,明天他来哭诉就免了罪责,这样我们大周还有什么律法可言?”周清若一口一句,口齿清晰的说道。

皇帝在外面听着周清若的话心里眉眼渐渐的柔和了下来,周清若这样才对,对着这些不知轻重的就应该这般的呵斥,随即凑了过去又全神贯注的听着。

王盛一看皇帝的神态心里就忍不住想着,这是有戏啊!

屋内周清若却不容温氏母女辩解继续说道,“别摇头,你们分明就是觉得李大人劳苦功高,不过就是因为顶撞了陛下这才被治罪,这也实在是太冤枉了些不是?可是今天李大人对着陛下无所顾忌的直言,明天就有别人效仿,那我们陛下的龙威又是在哪里?要知道陛下可是真龙天下,是这世上最尊贵之人,难道还要受那侮辱之后还要强忍着不成?冒犯天威可是重罪!”

徐宝晨夫人汪氏差点跪地上,娘娘似乎没有消气,反而越发的觉得怒意勃发,这可怎么办才好?

温氏母女已经被周清若弄得哑口无言,怎么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按照周请的话,李居是自作自受,他自己出言不当,冒犯天威被严惩,也理当为自己的罪责负责,这会儿她来求情就是说皇帝的处置不当!她在求情就是对皇帝不满了。

她哪里有胆子对皇帝不满?温氏只觉得浑身冰凉,如坠深渊一般,眼前发黑,想着这是完了?

门外的皇帝眉眼舒展,觉得周清若真是每一句话都说道他心口里去了…,当然他也不是没有听过这样的奉承,可是周清若一不是在自己面前直说的,二又是他所喜的女子,这分量自然就不一样。

王盛等人明显就感觉到皇帝神色放松了许多,听到里面的话就知道肯定是周清若处置让皇帝满意,心想,还是娘娘厉害,竟然这般果决的拒绝!要是一般妇人哪里会这么狠得下心?别说是小孩子来哭,就是看到一只猫死了都要难过半天不是?

王盛原本就觉得周清若非寻常的女子,不然也会让德武皇帝看重,这会儿看到周清若这般的处置就觉得了不起了,从此之后就越发对周清若恭敬,当然这是后话了。

第24章小番外

周清若问过皇帝为什么会喜欢上她?还很臭美的问,是不是因为她天生丽质?无人难挡?当时皇帝正在看谍报,把她的芊芊玉指从脸上挪开,目不斜视的说道,“谁天生丽质?朕怎么没有看到?”

周清若气结,脸颊鼓鼓的坐在一旁不说话。

皇帝觉得身旁太安静,回头看她,见她气鼓鼓的坐着,眼睛里不自觉露出温暖的笑意来,说道,“当时朕犯病之后,无力躺在地上,结果看见某人像是耗子一样突然从地理钻出来。”

周清若脸上露出笑意来,嘴里却说道,“谁是耗子?”

“嗯,这个耗子还是个美人?朕就想难道是个耗子精?”

噗,周清若终于忍不住笑。

“我就是耗子精,来降服陛下的。”周清若娇媚的说道。

皇帝见周清若脸上露出一丝媚态,只觉得浑身火热,就连谍报也看不下去了,一弯腰就把人抱了起来,说道,“那朕就看看,你怎么降服朕?”

皇帝的呼吸吹在她的脸上,她顿时就脸红了。

第25章

温氏心思玲珑,虽然一时被周清若的气势吓到,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找到了说辞,她擦了擦眼泪,恭敬的说道,“娘娘恕罪,我并不是说陛下处置不对,我的意思是,人只要一死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夫君虽然死不足惜,但是只有活着才能为陛下效力,才能将功补过,恳请娘娘给我夫君这样一个机会!”

周清若本来还担心自己太过了,可是看着温氏这么快的反应,就很是高兴,想着这果然不是个笨的,面上却不显,只露出几分为温氏的话打动的神态来,沉默了好一会才叹息一般的说道,“你早知道是这样何必当初?”

温氏见了心里又升起几分希望来,语气有点激动的说道,“是我愚钝,还请娘娘娘恕罪。乐文小说Www。しωχs520。com”

周清若见温氏说的诚恳,又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左右陛下的想法?”随即摇了摇头。

徐宝晨的夫人看了眼温氏,又扫了眼周清若,见她神色松动,心里忍不住想着,这温氏倒是有些急智,不禁有了几分佩服的心思,结果这下又有些犹豫,还要继续把事情推到温氏身上?可是明显娘娘已经松口了?

周清若瞄了眼外面,见皇帝的鞋子动了动,又加把劲儿说道,“陛下是少有的明主,果敢明智,勤于理政,自古有云后宫不得干政,陛下爱惜与我,我更是应给为陛下分忧,又如何能给陛下添乱?干涉朝政?”

徐宝晨的夫人赶忙说道,“娘娘可真是贤淑,明理,陛下能有娘娘服伺左右,那可真是我们大周之幸。”

周清若勉强的笑了笑,“能服伺陛下左右,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夫人也太高看了我。”

徐宝晨的夫人一阵尴尬,不知道要如何说,一个是皇帝,一个是萱妃,怎么说怎么不对,只好笑了笑老实的站着。

屋内死一般的安静,温氏在如何伶俐,这会让也是词穷了,能说的能做的她也都做了,她只能紧紧的抱着女儿哭,看着很是凄楚。

皇帝静静的站着,刚开始他是生气,但是这会儿却是觉得很不舒服…,周清若那种沮丧的,带着无奈的语气让他觉得不高兴!

在他的心里周清若应该是明媚的,飞扬的,总是那么朝气蓬勃才是,不过就是一个区区李居,就这么一点事…,就难住她了?

后宫是不得干政,可是从来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他愿意,周清若为什么就不能插手?只要他愿意,他要让所有人都去仰视她!

皇帝越想越不舒服,脸上神色复杂,不过片刻就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走了进去。

有侍从喊道,“陛下驾到。”

徐宝晨的夫人,李居的夫人温氏,小女儿都赶忙跪了下来,周清若起身去相迎,说道,“陛下怎么过来了?”随即伺候着皇帝坐在上首,指了指下面穿着鹅黄色褙子,梳着牡丹鬓的素净女子说道,“这是李居的夫人。”又指了一旁的穿着湖绿色,缠枝纹褙子,梳着圆鬓的女子说道。

两个人恭恭敬敬的给皇帝磕头行礼。

皇帝把目光对准了李居的夫人温氏,说道,“李居狂妄傲慢,目中无人,倒是有一双好妻女。”

温氏一愣,心脏咚咚的狂跳了起来,陛下提起自己的丈夫虽然不说语气和蔼,但是竟然也没有带出怒气来!这说明什么…,她强力压制着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瞄了眼萱妃,见她坐在皇帝的身旁,这会儿也正看着自己,两个人目光相撞,之后她竟然看到萱妃朝着她笑了!

这一刻许多思绪涌上心头,温氏突然间就有了勇气。

“陛下,我夫君虽然死有余辜,但看在之前忠心耿耿的份上,看在我这幼小的孩子份上,还请陛下网开一面,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说完就咚咚的磕起头来,就好像脑袋不是自己的,因为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李居的小女儿很是茫然,不过看到母亲那模样倏然泪下,也跟着磕起头来。

屋内只能听到咚咚的磕头生,两个人虽在跪在蒲团上,但是磕头碰到的却是坚硬的金砖,不过一会儿就额头青紫,涌出血来。

周清若虽然知道只有两个人越可怜皇帝才会心软,可是看着这样的场景…,心里竟然是十分的不忍,特别是李居小女儿也才不过几岁而已。

“陛下…”周清若拽了拽皇帝的衣袖,目光带着恳求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