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见周素梅被制住还这般张狂,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又想着这是萱妃娘娘的亲姑姑,总是有些不同,不禁有些犹豫,结果却听到周清若泰然的说道,“我今日能有这地位,皆是陛下怜惜,是皇恩浩荡,也都是我自己一步步的走出来的,和王夫人有何干系?难道陛下宠爱于我还是看着王夫人的情分?我倒是不知道王夫人有这天大的面子!至于娘家,我今日不好好让王夫人知道一些规矩,以后出去丢人现眼,还不是更丢武定侯的脸面?更让人指指点点?”

那太监原本是犹豫,结果听周清若这般的无所顾忌,心里也是有了决断,想着要讨好周清若,狠狠的踹了一脚周素梅,说道,“胆子够大的,这是萱妃娘娘,不是你可以呼来喝去的人,果真是要好好学一学规矩了。”随即献媚的笑了笑,朝着周清若说道,“娘娘,奴才瞧着这位王夫人还没学好规矩,奴才认识一位管教嬷嬷十分的能耐,要不先让王夫人跟着管教嬷嬷学一学规矩?”

“我不…”周素梅话还没说完就被太监又踹了一脚,疼的齿牙咧嘴的。

周清若笑了笑,说道,“准了。”

那太监大喜,拉着周素梅就走了出去,想着今日可算是在萱妃娘娘面前出头了,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差事办好让萱妃娘娘满意,至于后面周素梅被管教嬷嬷折磨的生死不如,这才彻骨的明白什么事皇权,什么又是她现在的身份,按照往常,她那样不知尊卑的话,就是死几次都不够,不过这自然是后话。

经过周素梅的事情周清若顿时毫无心情,把妹妹和弟弟送走,又让人给他们带了许多吃食和布料,让他们不要担心父亲的事情,这才算完事。

周清若有些无精打采的,谁又愿意和自己的家人这般争吵?只是有些人就是这般的冥顽不灵,自以为是…,玲玉心里发愁,娘娘又是不高兴了,也不知道怎么让娘娘高兴,心里暗骂周素梅不识抬举,结果晚上的时候就看到禁卫军副统领黄四笑眯眯的递了一封信过来,原来是皇帝写给周清若的。

第48章

皇帝的信很简单,不过两行字,大致就是一切安好让周清若不要担心之类的,就是这样也让周清若高兴半天,摸着皇帝刚劲有力的字体就像是看到皇帝本人一般,就连睡觉的时候也放枕边。

这一天晚上她做了梦,在迷雾森林中赤脚行走,模糊的视线,空荡的四周让她心里有些发憷,忽然间她就看到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她顿时惊喜,因为这明显就是皇帝的身影,多日来的思念如同潮水一般涌了出来,她提起裙摆就追了过去,喊道,“陛下!”

那人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一点反应也无,周清若很是诧异,等着靠近就准备拍一拍他,提醒着自己的存在,“陛下…”

终于那人缓缓的回头,熟悉的面容上却带着血,整个人犹如地狱来的鬼魅,散发着死亡的可怖气息,周清若呆若木鸡,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只不过瞬间,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凄惨的喊道,“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陛下,你不是说一切安好吗?”

“为什么会有血?”

周清若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抱住了对方,只是那人身上冰冷无比,犹如尸体一般,她惊怒交加又悲痛万分,不住的说道,“陛下,陛下…”

“娘娘,你醒醒。”周清若感觉身体被人剧烈摇晃,随即猛然的睁开了眼睛,等着焦距对准就看到一旁的玲玉焦急的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担忧。

片刻之后,屋内灯火通明,明亮如白昼,不过就算是这样周清若还能感觉到之前在梦里的悲痛,她握着茶杯,摩挲着上面的纹理,感受着温柔的暖意,说道,“就是做了一个噩梦。”可是即使是梦,却那样的鲜活,鲜活的就跟真的一样。

玲玉心里虽然很是好奇周清若做的什么梦,但是看她惊魂未定的样子,怕问起又勾起不好的回忆,再说…,不是有个说法,梦是不能在天亮之前说的,会应验的,又给周清若加了件大氅,说道,“娘娘,你吃点东西吧?厨房里还预备着人参乌鸡汤,最是滋补了。”

周清若想到梦中的场景哪里还吃得下,摇了摇头说道,“不用。”却是睡意全无,盯着外面的婆娑的树叶发呆。

玲玉越发担忧,说道,“娘娘,要不我们下棋?”

周清若怕自己在这么坐下去又会胡思乱想,点头说道,“打马吊吧。”

玲玉听了很是高兴,叫人把桌子摆上,又喊了几个大宫女进来,都是平日里贴身伺候的,就这样开始打起了马吊。

周清若不喜欢别人让着她,刚开始打马吊的时候,几个老手们合伙配合着她打牌,既不让她赢的太轻松,但也恰到好处让牌,让她玩的十分的尽兴,可是后来等着她看出来就有些不喜了,谁能喜欢假的东西?

即使是一直输,她也想要真实的东西…,当然,更重要的是,周清若担心一直这般下去,会让她越发麻痹,被人哄住而忘了本心,再后来她就发了脾气,说谁都不许让着她,玲玉知道这是周清若的底线了,不敢触碰,寻了几个手生的太监宫女过来一起打牌,输赢参半的,倒也是和乐融融。

周清若就这样打了半夜的马吊,早晨太阳冒头,照亮了四周,带来明亮的光泽,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就好像心中的浊气,被这晨曦驱走了一般。

可是即使是这样,周清若还是给皇帝写了一封信,很孩子气的满满的一张纸都写着,我想你,三个字,临到最后才写到,陛下一定要注意安危。

皇帝收到信的时候已经到了云南,大军压境,气势磅礴,他骑着枣红色的汗血宝马,穿着银白色的盔甲,威风凛凛犹如战神现世,叫人仰望不已,兵士们看着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喊道,“陛下,威武!”那声音嘹亮,如同能穿破天际一般,河流激荡,惊天动地。

这一次皇帝御驾亲征,只在出城的时候坐在马车上,等着后来就直接跟一般兵士一般骑着马前行,又和兵士一同吃住,让原本枯燥的行军也变得有些激愤了起来,士气震天,如此,不过到了云南几日就把原本镇守在这边的叛军打的没有还击之力。

端木楠骑马靠近皇帝,悄声说道,“陛下,娘娘的信。”

皇帝目光肃然,一脸的威严,却是暗暗朝着端木南摆了摆手,示意把信递过来,端木南这么急火火的把信拿过来也是知道皇帝肯定会早点知道娘娘的消息,却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在这时候要看信?

天啊,这可是对着几十万的将士…,陛下,您觉得您看个家书合适吗?

皇帝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接过信,撕开信封,然后面无表情的读着…,将士们在等着皇帝训话,既紧张又肃穆的看着皇帝。

端木南看皇帝一直看信,就好像入了魔一样的一动不动,心里好奇里面写了什么,悄悄的凑了过去看,结果满张纸都写了我想你三个字,这直白,这才情,震的他半天都不知道说点啥,囧。

他还当萱妃娘娘写了什么了不得的诗句,想当初陛下做太子的时候不也很喜欢才华横溢的女子吗?怎么一转眼,就对这种大白话感兴趣了?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不是皇帝不喜欢才华横溢的女子,是只要是萱妃娘娘写的,估计都是很喜欢吧,这叫爱屋及乌不是?他懂。

皇帝看了许多遍信,要不是这时候实在不适合笑,差点都崩不住了,这算什么信?还不如一个幼童…,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想念的话语很轻松的飘到了心里,如同吃了糖一样甜丝丝的,她很想他,他又何尝不是?皇帝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宏伟的山河,直到眼前黑压压的兵士,心中豪情万丈,想着,快了…,很快他就可以回去了。

两个月之后,皇帝的捷报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朝廷里那些主战的大臣们个个都抬头挺胸,就好像是都是自己的功劳一般,那些曾经反对皇帝亲征,说要用柔政的大臣们却都个个十分收敛,生怕被人又提起之前的事情,京城的百姓也显得都很兴高采烈,就是那些曾经觉得陆佩宁管的太过严厉而闹事的权贵们也都消停了下来。

一切似乎都朝着欣欣向荣的方向前进,按照这个进度,皇帝班师回朝也不过是这两个月的事情了。

皇帝的信越来越少了,但是周清若却没有觉得难过,她知道这是皇帝在忙,只要再忍耐几个月就好了。

玲玉端着茶水走了过来,“娘娘喝杯茶水吧。”玲玉最近很是担心,周清若这几个月胃口不好,很多时候甚至一整天都不吃东西,她以为这是周清若思念皇帝的缘故,只想着皇帝要是能早点班师回朝就好了。

为此她也费尽心思想要让周清若多吃点,这会儿捧着的茶水就是果茶,里面加了干玫瑰,菊花,枸杞,红枣,干姜,甚至还有干桂圆。

周清若站在湖边,风轻轻吹起她的头发,带来舒爽的感觉,让她有些恶心的感觉散去了一些,听到玲玉的话,伸手接过茶水,只是看到冰裂纹的茶杯里泡着果茶,轻轻蹙眉,觉得刚才恶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说道,“拿去。”

玲玉见周清若这样心疼的说道,“娘娘,你多少喝点吧。”

周清若也知道自己最近没什么胃口让玲玉担忧,原本想着勉强喝一口算了,结果刚把茶杯放在唇边就感觉到那股味道更加浓厚,应该是干姜的味道…,她只觉得一阵恶心,手上一松,杯子就掉在地上碎了。

玲玉吓了一跳,跪在地上去握住周清若的手说道,“娘娘,你没事吧?”

周清若干呕了半天却没吐出任何的东西,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心口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玲玉见周清若脸色苍白,急火火的说道,“娘娘,我去叫御医来吧。”

“嗯。”周清若气若游丝的说道。

玲玉叫人抬了软轿过来,轻轻的抬着周清若回到了御宝殿里,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陆佩宁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口,身后的黄四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周清若自然发现了,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陆佩宁是皇的心腹,他的消息网甚至比兵部的还要快,别是…

玲玉搀扶着周清若下了轿子,陆佩宁眼睛通红,突然跪了下来,说道,“娘娘,你要挺住!”

周清若强忍着恐惧,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陛下他…”陆佩宁难过的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说道,“他失踪了。”

第49章

陆佩宁原本以为周清若会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谁知道周清若不过失神了一会儿,马上就恢复了从容,她面色苍白,语气颤抖,但是目光却坚定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跟我说说。”

“王盛是太后派到陛下身边的奸细。”陆佩宁沉痛的闭上了眼睛,开始叙述这件事,当时大军压境,因着皇帝御驾亲征,士气震天,很快就把叛军逼到了关河口,事发的那天晚上,皇帝亲自上阵,准备活捉叛变的云贵总督,谁知道一直跟在他身旁的王盛突然间倒戈,用刀刺入皇帝坐着的马,马匹受惊,冲入了旁边的关河口,当时事发不过瞬间,许多人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失去了皇帝的踪影。

“王盛呢?”

“当时就服毒自尽了,这狗阉人!陛下最是信任他,谁知道是个吃里扒外的!就是给他鞭尸也不为过。”黄四气的红了眼圈,捏着手指头咯吱咯吱响。

当时皇帝是当着许多将士掉入河中的,那里高手云集,要是能救出来早就救出来了,显然是没有找到。

周清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能乱,越乱就越能让人趁虚而入,她接过玲玉递过来的茶水,狠狠的灌了一大口,因为喝的急,差点呛住,她眼睛里升起薄薄的雾气,不知道是因为呛住难受还是心里太痛。

屋内十分的安静,陆佩宁和黄四都低垂着头不言语,玲玉则是捂着脸,一副想哭却不敢哭的样子。

“陆大人,我现在要做什么?”周清若硬是把眼泪逼了回去,“陛下肯定还活着,我要等他回来。”其实按照她的性子,恨不得马上就起身去寻找皇帝,看看吞噬了皇帝的关河口是什么样子,可是她知道现在更需要她在朝中稳固局势,这样皇帝才能稳稳当当的回来。

陆佩宁心里越发的敬佩,第一次觉得他把这个人送到了皇帝身边是多么明智的决定,忍着心中的悲痛,说道,“娘娘,你要挺住,我们要为陛下争取时间。”

“嗯。”周清若狠狠的点了点头,咬着的嘴唇却是见了血。

一个月之后,再也瞒不住皇帝失踪的消息了,整个京城都沸沸扬扬的,甚至震动了朝野,许多人已经坐不住了。

这一天早上,周清若住的宫殿里突然就涌入了许多人,领头的是穿着正二品官服的礼部尚书郑涛,他激愤的说道,“娘娘,您知道陛下失踪的事情吗?”

匆匆赶过来的黄四忍不住拔刀来压在郑涛的脖子上,喝道,“放肆!”

郑涛扑通跪了下来,只是脸上带着凛然的神色,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说道,“娘娘恕罪,微臣等不过是想要请娘娘定夺新君的人选。”

郑涛的话一出,在场的气氛顿时就变的十分的严峻,周清若咬牙,说道,“陛下现如今生死未卜,尔等不想着如何去营救,却是在这里谈论什么新君?这是在谋逆吗!”周清若越说越大声,到了后面声音铿锵有力,似乎能穿透每个人的耳膜。

郑涛脸色发白,却坚持说道,“娘娘,要是能拿我的命去换陛下的,我就是死一万次也愿意,陛下失踪二个月有余,那关河口不过十里的长度,却是用数十万的兵士去寻找,就是一只老鼠也能找到现如今…,娘娘要节哀才是。”

“闭嘴!”

“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娘娘早点下决心。”郑涛大义凛然的说完,身后跟随的官员们也都跪下来,嘴里齐声喊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娘娘早点下决心!”一副逼宫的样子。

陆佩宁赶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场景,他目光暗沉,衣袖的手指紧紧的握成拳头,一个月过去了,端木楠带着数十万的兵士几乎是巡遍了河口的每一寸土地,却依然没有找到皇帝,大家其实都已经没有信心了,但是没有看到尸首就觉得还有一丝希望。

周清若冷笑,越发挺直了背,说道,“那你们说,谁来当这个新君合适?”

“当然是康王殿下。”

周清若原本就知道这样不顾礼节闯入皇宫内院的人不是什么善茬,现在却是完全明白了,这个郑涛是太后留在宫中的棋子,跟王盛一般,一直都默默不语,等待合适的机会就这样发难。

现在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太后的计划吧,云贵总督范成茂造反,皇帝御驾亲征,然后让王盛伺机而动杀死皇帝,趁着群龙无首,重新把康王推上皇帝的宝座…,计划的天衣无缝,只可惜她可能没有想到皇帝会带着她们御驾亲征。

她还记得一个月前和陆佩宁和她商量如何处置康王夫妻和太后。

陆佩宁说道,“娘娘,微臣有个提议,却是怕娘娘心里不忍。”

“你说。”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陆佩宁当时的表情特别的肃杀,像是一把沾染着血液的刀刃,锋利而寒森。

“杀。”周清若当时的心境很平和,“我不会心软,是她们害的陛下遇险,陆大人,你大胆的去做。”

陆佩宁看着周清若的目光越发带着崇敬,渐渐的和看着皇帝的目光重叠在一起,他想以后他会像是忠心于皇帝一般忠心于周清若。

只不过几个人到底低估了端木楠和杨虎的雷霆是手段,不过半个月就收到了谍报,原来当时皇帝跌入关河口的当晚杨虎就隐忍不住,悲愤难挡下血刃了太后和康王夫妻,而这件事是端木楠暗地里支持的,他的想法是,原本皇帝在的时候那些墙头草的大臣们还不会有什么异议,但是一旦皇帝出了意外,许多人就会生出小心思来,还不如尽早杀了,避免风浪,这样兵士们也会一心一意的寻找皇帝。

周清若盯着郑涛,笑容嘲讽,说道,“郑大人,可能还不清楚吧?康王因为水土不服,早就在路上病故了。”

郑涛脸色惨白,就像是被抽走了生机一般瘫坐在地上。他虽然是礼部尚书,但是和武官泾渭分明,所以消息自然没有周清若来的快。

不过很快,郑涛又振作了起来,说道,“据臣所知,康王还有个世子在。”

这话很快就赢得了身后官员们的附和,在他们眼里萱妃娘娘不过是皇帝的一个后妃,根本就不算什么,其中有个言官说道,“娘娘,你身子不洁,先后伺候两位帝王,这才是陛下遇难的祸根。”

“就是这样。”

“不然陛下好好的又怎么会出事?肯定纳了萱妃娘娘,与礼法不和,触怒了天地神明。”另一个官员也赶紧附和道。

其实许多人都觉得周清若被封为萱妃是极为不妥当的,但是当时皇帝在,他是何等雷霆手腕之人?怎么会忍受别人对他做的事指指点点?震慑于皇帝的威严,很多人当时都都敢怒不敢言,这会儿皇帝不在了,而萱妃又没有子嗣傍身,所以她算是完了。

人就是这样,雪中送炭者少,落井下石的人多,那些跟随郑涛的官员心里何曾是为了什么深明大义?都带着几分私心,或者是想着把康王世子推上宝座,以后好有从龙之功,享尽荣华富贵,或者在史记上留下一笔,以后流芳百世,或者是对萱妃不满的人,觉得这时候就应该让人知道不顾人伦礼法二嫁的下场。

众人各怀心思,但是目的都是一个,把萱妃赶出后宫,然后迎接郭氏和康王世子入宫登基。

京城的兵权在陆佩宁手上,皇宫的禁卫军统领是黄四,皆是自己人,说起来一切都在周清若的掌握之中,这些官员根本就翻不出浪花来,可关键的问题就在于她没有子嗣傍身,就算是一个养子,有个孩子可以继承大统,他们就算是想闹也要掂量下分量。

可是现如今没有子嗣的嫔妃,还不是正经的皇后娘娘…,周清若的处境十分的难堪,其实周清若也可以命令黄四把这些人都杀了,可是杀了这些人还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大周一共四十个郡县,上千名官员,六千万的百姓,每个人说一句话能掀起浪涛来。

她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一个所有人都不能反驳的理由。

“都给我住嘴!”陆佩宁终于忍无可忍的站了出来,他修长的身子笔直,穿着九门提督的黑色甲胄,腰上佩戴着长刀,气势慑人,几步走到了郑涛的面前说道,“郑大人,你作为臣子,趁着陛下生死未卜却这样的为难萱妃娘娘,是不是以为她如今无可依仗任你拿捏羞辱?”

郑涛对上陆佩宁如炬的目光,说道,“陆大人这话说的可是有些难听,我如今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大周的江山社稷。”

“满口喷粪!郑涛,你当别人都是傻子不成!”另一个洪亮的声音插了进来,周清若抬头一看,来人竟然是李居。

皇帝释放了李居之后又封他做武英殿大学士,参与内阁,当时皇帝对有些疑惑的周清若说,要么就赶尽杀绝,要么就恩宠有加,不要让人不上不下的有异心。

郑涛没有想到这时候站出来的竟然是李居,他可是记得当初李居被皇帝关在天牢里,几乎一命呜呼,要不是萱妃娘娘说情,对了…,是萱妃娘娘救了他,也怪不得这时候跳出来,哼,不过萱妃娘娘就算是许多人支撑又有什么用?曾经二嫁的身份污点,没有子嗣的她如何坐得稳这个位置?

“我今日来就不走了,总归娘娘你要给我们一个说法才是。”郑涛无赖一般的说道。

周清若讥讽的一笑,摆手示意李居不要在说话了,而是让一旁的人去喊御医过来,众人都有些不解。

“娘娘已经有了身孕,大人们不可这般惊扰娘娘,要是有个万一,你们谁担得起?”御医是一个胡须皆白的老头子,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不满的说道,“郑大人,你这是要逼宫吗?”

郑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周清若,目光渐渐的下滑到她肚子,只见她今日穿着一件齐胸襦裙,宽大的裙摆挡住腹部,但是依然可以看出微微的隆起。

他脑子翁的一声,只觉得许多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周清若原本就占着优势,如今又是怀有龙胎,他们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他突然站了起来,眼睛突出,喊道,“我不信,我要找其他御医把脉!”

“放肆!”黄四气不过狠狠的踹了一脚郑涛,郑涛踉跄的倒地,唇角溢出一口血来。

周清若自信的笑,说道,“我本想等着胎位稳了在宣布,既然有些人忍不住了,那总要宣告天下,你们都随我来,我们去大殿把脉。”

玲玉扶着周清若小心翼翼往前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周清若一直保密周全,之前陆佩宁都不知晓,他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小心翼翼的护在左右,心里却无限欣慰的想着,总算是…,为陛下保留了一丝血脉。这一刻他就是死了也无憾了。

第50章

在太和殿上,周清若坐在上位,伸出手臂来让几位御医把脉,一连来个三四个都是诊出了喜脉。

郑涛脸色惨白,不敢置信一般冲上前拽住御医的脖领,问道,“娘娘有身孕了?”

那御医被郑涛充满戾气的面色给吓到,磕磕巴巴的说道,“是有了。”

“我不相信!这一定是阴谋…”郑涛目光阴毒的盯着周清若,最后竟然如同毒蛇一般说道,“刚说陛下没了音讯,娘娘这边有了身孕,这孩子到底谁的…”

郑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佩宁一脚揣在地上,他怒目相视,喊道,“放肆,你这狗嘴里要是在说一句侮辱娘娘的话来…”陆佩宁抽出佩刀,宝刀在阳光下散发着寒森的冷意,叫人心里发憷,陆佩宁说着向前一刺,郑涛的头发就掉了一截,他目露凶光,喝道,“要在在敢说一句混账话,我就让你现在身首异处。”

郑涛吓的脸色惨白如纸,瑟缩的向后退了一步,嘴里却不示弱的喊道,“怎么,我说的还不对,陛下去了那么久,谁知道娘娘肚子里…”

郑涛恐怕一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的下场竟然是这样…,少年英才,不过二十岁就考上了进士,是家中的骄傲,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名臣,留名青史,让后人瞻仰,谁知道,竟然是在太和殿内被陆佩宁一刀给砍死。他睁大了眼睛,口中含血,显得是很是难以置信,临死拼尽力气抬起的手指对着陆佩宁,但是也只是这样而已。

郑涛的死让在场的文官都有些害怕恐惧了起来,其中有个人喊道,“陆佩宁,你要干什么?这里可是太和殿!”

陆佩宁狰狞的笑,“你们也知道这里是太和殿?那竟然还任由这个人在这里满口胡话的侮辱娘娘!要是陛下在此,你们谁敢?”

跟随郑涛的人顿时就有些瑟缩的向后退去,李居这时候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主动跪了下来,喊道,“天佑我大周,娘娘千岁!”

跟随李居一同过来的人大臣也找到了主心骨,他们原本就是保皇一派,正恨找不到机会表现,这会儿看到李居率先在周清若面前跪了下来,也跟着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口中喊道,“天佑我大周,娘娘千岁!”

顿时太和殿里就被这喊声充斥在其中,周清若面色优雅端庄,在阳光下的映照下,有种镇定自若的华贵。

***

皇帝到底死了没有?

这不仅是周清若的想知道的,也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不过自从周清若把怀有龙胎的事情昭告天下之后,让原本有些散乱的局势都稳固了起来。

可是要是周清若生的是个公主呢?

只要孩子还没落地谁都不能保证是男是女。

数月之后,周清若已经大腹便便临产在即,皇帝走的时候还是窈窕的身段的女子,谁知道一转眼就成了水桶腰,外加大腿浮肿的妇女,周清若嫌弃的自己都不愿意照镜子…,与之相反的是她对待鼓起肚子的怜爱,看着肚子一日日的鼓起,没有嫌弃,心里充满了怜爱。

大约六个月的时候孩子就有了胎动,从开始如同小鱼一般轻柔的游动,到后面的拳打脚踢,整夜的不安生,周清若一边侧躺。然后忍着太过活泼而把她肚皮弄成奇形怪状的小家伙一边对着玲玉说道,“陆大人他们还担心这一胎是个公主,这么淘气,我瞧着肯定是个皇子。”

玲玉心疼的看着周清若的肚子,想上前帮忙又不知道如何止住这样顽皮捣乱的胎儿,顺着周清若的话说道,“自然是一位皇子。”玲玉不敢说…,之前好几个妇科圣手的御医都瞧过,其中有个旁敲侧击的说恐怕是个公主,而有个比较耿直的就直接说了结论,说肯定就是公主,不用想其他了。

当时玲玉看着陆大人和黄四等人难看的脸色,只觉得四周流淌着窒息一般的压抑气息,他们并不是不喜欢公主,只是这时候必须要生个皇子而已。

御驾亲征的大军已经回来,但是端木楠和杨虎却领着五万的精兵一直留在了云贵,说是如果找不到皇帝的就准备以身殉职,说的相当悲壮。

周清若看着低垂着眼睑的玲玉,这样不敢直视她的玲玉显然是有心事却不敢让她看到…,其实她也知道是什么,随着她临盆在即,许多之前被压下去的人都蠢蠢欲动了起来,只要她诞下的孩子是位公主,那么所有的事情就都压不住了。

“我想吃麻辣烤牛肉,你叫人烤上来。”周清若决定不去计较这些问题,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她的小宝贝,她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孩子的正常生长。

玲玉这会儿正心虚,怕周清若纠结在皇子和公主的问题上,听了这话如释负重的说道,“奴婢这就去吩咐。”

御膳房里大厨子正在做饭,听到吩咐,说道,“去把今天早上的腌制的牛肉拿过来。”一旁的小徒弟一边跑腿一边跟旁人嘀咕,说道,“酸儿辣女,这么喜欢吃辣的…”

那人赶忙喝道,“胡说什么?不想活命了?”小徒弟赶紧闭嘴,老老实实去干活儿。

玲玉在外面正和厨子说话,恰巧听到了这话,要是往常她必然会重罚这个不懂事的小徒弟,可是这一次她却有些精神恍惚,忍不住忧心忡忡的想着,如果真的是小公主怎么办?娘娘已经失去了陛下…,如果又生下小公主,她以后要怎么办?

玲玉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陆佩宁和周清若在说话,她站在外面没敢进去,两个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显得不是很投机。

屋内的周清若的声音很低,但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为母则强,自从她有了身孕开始,整个人和往常有些不同,做事果断明确,即使经常去陛下的书房…,盯着陛下曾经用过的笔墨发呆,眼中有着藏不住的悲伤也不会哭泣,她说,宝宝在她肚子里,她难过宝宝也会难过,所以她要坚强。

每次这种时候玲玉就会哭,她觉得心里悲痛欲绝,这是替周清若哭出来的眼泪。

“陆佩宁,你这是在找死!我不同意这么做,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这都是我的孩子。”

陆佩宁扑通跪了下来,苦口婆心的劝道,“娘娘,如果能用我的死换取陛下的安慰,换取娘娘以后的稳固,微臣就死了也是甘愿的,可是微臣的死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陆佩宁纠结的眉头,眼睛通红,布满血丝,比起周清若本人还显得有些难过,他暗哑的说道,“只是把孩子换过来,微臣发誓,会把公主当做微臣的亲生一般抚养,等着孩子大些,娘娘就可以下旨让她进宫陪驾,最难过的不过就是开头的几年而已。”

玲玉惊愕的掩住嘴,陆佩宁这意思已经确定孩子是个公主了,所以决定偷梁换柱,这是何等大胆的设想?

周清若看着陆佩宁苦苦哀求的样子,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她回到座位上,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肚皮上,说道,“陆大人,多谢你一直对我关心,可是…”周清若抬头,目光清凉的看着陆佩宁,“可是,我们不能这么做,首先我不想让孩子流落在外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不能这样欺瞒陛下,你已经放弃了希望是吗?你觉得陛下已经…不在世上了。”

陆佩宁心神一震,在周清若透视一般的目光中低下头来。

“我不是在怪你,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为了大周的朝廷的稳固,可是我们不能这么做,因为陛下还活着,我要清清白白的守着这片江山,要好好的养育他的孩子,等着他回来的时候,不至于觉得后宫里已经沦落到为了权柄罔顾道义,人伦的地步,”

陆佩宁,“娘娘…”

“陛下还活着,我确定。”周清若斩钉截铁的说道。

玲玉在外捂着嘴,生怕自己哭的声音被周清若听到…,娘娘还坚信陛下活着呢。可要是真不在呢?娘娘还受得住吗?

为什么娘娘的命这么苦?

陆佩宁低头,好一会儿忽然就笑了,像是放下肩膀的重任,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他柔声说道,“娘娘,你说的对,陛下还活着,是我错了。”

等着陆佩宁从屋内出来的时候,玲玉看到他眼角也挂着泪珠,她曾经听那些军中的人说过,当初陆佩宁何等的胆大刚烈,即使刀架在脖子也没有皱一下眉头,可是这已经是她看到他第二次哭了。

她有些绝望的想着,陛下他到底在哪里?

浓密的森林里,一个壮硕的中年男子背着一筐子草药从山上爬了下来,他皮肤黝黑,脸上带着风霜留下来的划痕,显得很是睿智,他手里拿着一把镰刀,突然间就朝着草丛投去,那镰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寒光,随后碰到一个东西,只听噗嗤一声,一条花蛇被切成了两断。

“有蛇肉吃了。”

等着中年男子拎着蛇肉回到山中用竹子盖的简陋屋子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在晾衣服,他吓了一跳,脸上露出恐慌的神色,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去,说道,“别动,我来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