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男子躯/体覆在少女娇软的身上,彻底将娇小纤细的她占住,不留一分余地。她细致若白瓷的颈上逐渐落下细碎若飘零花瓣的吻痕,留下点点火热。

少女细碎□□着,只觉得周身都化作一滩水,他的热度快要将她融化。

夜色静谧,纱帐轻扬。幢幢摇曳的烛火如梦似幻,映到榻上一双亲密痴缠的人影。他体内的巨兽被逐渐唤醒,渴望多时的人儿如今就在怀中,任他为所欲为,就像曾经那许多个绮丽梦境中一样,这让他浑身热血沸腾,大掌游移着,轻轻扯下她腰间软烟纱的系带。

衣衫散开,犹如花骨朵儿开放,露出娇嫩惑人的蕊心,泛着淡淡清香。她顿感周身微凉,灵台划过的清明又被他落在衣襟口的热吻搅乱。

这样霸道的气息,彻底将她淹没。

领口处被翻开,露出纤白细致的精巧锁骨,他低头埋进去,力道或深或浅。

她里面的中衣是更加粉嫩的桃红色,轻薄如蝉翼,隔着单薄的衣物,他感受到她肌肤的娇嫩与丝滑,心中的渴望愈发膨胀,手掌从衣裳下缘伸进去,登时触到一片冰肌雪嫩。

那样滚烫的触感让她娇吟出声,她仿佛曝在日光下的鱼儿,昏昏然的意识里因这样席卷而来的激//情生出几分未知的恐惧。

“不…不要…”她迷蒙中开口,“…皇上不要…”

她脱力的手也不知哪里生出的气力,忽然隔住薄薄的衣裳,握住他紧贴着她肌肤的大掌。她此刻的双眸比最春日最艳丽的海棠还要明媚,美得动人心魄。水灿盈盈的目光中,透出的丝丝惧意和浅浅哀求。

尽管她的力气那样小,他完全可以不放在眼里。但终是停下动作。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自他们初遇至今,她的心思左右就那些,简单清澈的很。他也不忍拂逆她的纯澈。

他微微起身,眸光凝在她娇白的脸庞上,那明眸眼睫上,竟挂了一滴小巧细致的泪,仿佛亭亭莲叶上晶莹剔透的晨露。

他轻轻拂过她的眼角面颊,声音带着未褪的喑哑。“今日姑且依你一回。”

他这话听来有几分气势,但也不过是纸做的老虎。哪止今日?日后依她的时候还多了。

她历经方才一番动荡,满眸的水润媚色,春/色无边,精致容颜上有摄人心魄的娇红,嫩色嫣唇是经他肆虐后的润泽肿胀,仿若雨后新开的三月桃花。

他怪自己方才力道过了,却又忍不住心头一热,伏身低头,再次含住她诱人的红唇。只这回,他力道柔和许多,仿佛杨柳风杏花雨,温温润润,不过半刻,他便放开了她。

“朕一言九鼎,说依你就依你。”他望见她恍若受惊兔子般的眼,出言抚慰道。

沈天玑起身,他未曾阻止,不料她下榻时双腿一软,正正落到了他怀中。她立刻勉力站起来,退后几步,想说句谢谢的话,又不知如何开口。

男子能掩下此刻躁动的火热已极是不易,当下也不再看她自找罪受,起身走到榻边书案旁,将上头一只明黄的卷轴递给了她。

沈天玑不知其意,接过那卷轴,摊开一看。

上头的字迹苍虬有力,飞扬凛然,一如他的人。白纸黑字,后头有大昭天子的朱红玺印,正是册立沈天玑为后的帝王诏书。

沈天玑双眸骤然睁大,手指微微颤抖。

虽说心中已隐隐有所预料,但他这样的动作迅速,还是让她颇为感动,心中仿佛荡了一江春水,融融欲化。

与他的相遇以来的点点滴滴,她都未曾忘却。她记得他对她的种种情意,记得他说过的许多动人诺言。

双目怔怔,划过诏书上每一笔墨迹,心潮久久不息。

“这封诏书朕早已拟好,拖了这么些日子也够了,明日朕便把这诏书昭告天下…”

“不可。”

她忽然打断他的话,声音脆嫩娇软,却带着坚守的韧性和执拗。

男子一顿,视线落在她沉静的小脸上。

沈天玑掩下眸中诸多情绪,忽然伏身,双膝跪地。粉色的衣裙,方才还盛开在冰凉的地面上,盈盈落在他身前,宛若寂然绽放的点点桃花。

“臣女,斗胆求皇上收回诏书。”她声嗓娇脆如昔,却带了丝丝冷然和清寂,“能得皇上青眼,臣女万分感激。可是,臣女无才无德,担当不了母仪天下的后位。”

殿中静默良久。

他尚且立在榻边,明黄纱帐的床榻上,尚有方才二人留下的热度,他眸间的温意未褪,却冷不防当头浇下冰凉雪水。

她静静跪在地上,发髻上垂下的几缕墨色发丝,映衬的面容愈发娇嫩白皙。她的视线落在地板狰狞森冽的螭龙雕纹上,一动也不动。

禁宫中每一分每一寸,无不昭示了天子尊贵与威仪,同时也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漠,便是这地板的花纹,也是如此凛冽肃穆,让她心生寒意。

女子纤细柔弱的身影,就这样岿然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淡淡开口:“朕会护着你,让你免于心机斗争。”

她微微一愣,忽然想起,那日云华楼中,她与他解释的不愿入宫的理由。第一是与皇帝没感情,第二是不欲过着心机斗争的生活。

她不料他记得这样清楚,心头颤抖的同时,唇角却溢出苍白的笑,丝丝冰凉。

“六宫粉黛,佳丽无数,皇上要如何护着,才能躲过这许多明枪暗箭?皇上在前朝本就日理万机,如何能分出心思看管后宫?”她顿了顿,又续道“便是皇上能做到,妍儿也不愿如此。”

眼前这个人,是大昭王朝的尊贵天子,是经天纬地的一代帝王,日后必要名垂千古流芳万代的。他不该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分心。她不忍如此破坏他的贤名。

她心头激荡,连自称都不自觉改了,声音几分颤抖却明晰无比。“皇上此言,妍儿万分感激,可妍儿不是附庸而活的女子,亦不屑于做那样的女子。”

她所愿所望的是安乐一生,活出自己的精彩和价值。

男子的目光凝在她纤细却挺立的脊背上,又顿了良久,再次开口时带着叹息,“你知道的,抗旨不遵是死罪。”

女子心弦微微颤动,眸中几欲落泪,咬牙忍住哽咽,轻声道:“妍儿以为…皇上还是有几分在意妍儿的意愿的。”方才在太液池边,他大可当场开口将她纳入后宫,却兜兜转转将诏书在昭示天下之前给她看。

他愣住。早知她通透,没想到连他的心意也猜到。他的确不忍迫她,可如今亲耳听到她的拒绝,心头仿佛一把钝刀,割得鲜血淋漓。

“你说的不错。可是朕此刻后悔了。”他声音淡淡,透着无形的压力。

她瞧见他石青色蛟龙出海纹的靴子缓缓停在她面前,还不及反应,他已双臂一伸,将她扯进了怀中。

他此刻的气息冷凝森然,眉宇里有暗沉的怒意。她心头狂跳,直觉告诉她,他此刻的危险和可怕,全力挣扎起来。

可她的力量在他眼里不过蚍蜉撼树。他纵着她时,自会顺着她的意,可如今他只想得到她,不管她愿不愿意。

他觉得无力。做了这么些,她还是不愿意。或许若是依着她的意愿,他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她。那么,他就暂且顺着自己的意愿好了。

五指掐住她的下颌,他冷凝的视线逡巡过她惊慌失措的容颜,声音仍是淡淡的,却冰凉彻骨,“若是你今日留宿东华宫,你说你的父亲,作为一朝宰相,会如何?”

她眼眸骤然睁大——父亲若是知道了,为她名节着想,亦为了忠君之心,必会送她入宫!

他唇间溢出冷笑,伸手拂过她娇嫩的面颊,“妍儿,朕为你费了这么多心思,竟得不到你一句愿意。但是朕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可是…”她被他的冰冷刺伤,亦被他沉重幽深的情意击得心头崩塌,双眸的泪水终于落下,身体随着声音一样颤抖,“可是你说过,你必不会伤害我。”

他幽深的眸子死死盯着她,“原来,朕立你为后,就是在伤害你?”

看着她掘强而执拗的眼神,他心头仿佛一点点被绞碎,痛不欲生。

他爱她怜她之极,为她费尽心思,却只换得一句“伤害”!

她泪落不止,哽咽哀求道:“皇上有后宫佳丽三千,不缺我一个!求皇上…求皇上放我自由…”

原来他为她付出的一切,只会给她带来痛苦和束缚。

男子的脸色显出几分灰白,眸中怒意愈盛,控制不住手上力道,她雪白的下颌,登时一片青痕。

可她犹自与他傲然对视着,一分退让都不曾。

时间仿佛静止下来,只剩下周边摇曳的烛火,映着宫殿中盘龙柱,落下巨大斑驳的黑影。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仿佛又活过了一世。她感到下颌的力道一点点放松,带着不甘的怒意。

他一松手,她身子一软,差点落到地上。

“沈天玑,”他声音沉沉的,仿佛无尽暗夜,听来苍凉寂寥,“你走吧。”

她一顿,惊讶地看他。

“如你所愿,朕放过你,不会再迫你入宫。在朕后悔之前,离开这里。”他背对着她,脊背透着孤清森凉,一如他此刻的话语,“日后,也不要再出现在朕面前。”

第064章 款款柔情尽付卿(中)

这一刻,她心头仿佛瞬间空了一大块。

他的背影黯然孤冷,有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与威仪,此刻却隐隐透着哀伤。

她出神地望了一会儿。

若是此刻能有一只画笔,她必要好好描绘下他的轮廓,将它好好珍藏。待来日独身白头时,仍要细细品味。

他待她这样好,她却仍要负了他。

君王之爱,不是她能承得起的。与其日后在孤冷后宫中幽怨,不如现在就斩断这情丝。不论对她还是对他,都好。

沈天玑缓缓站起身,将落在地上的明黄诏书捡起来,放到烛火之上。

明亮的火光照亮她的沉静坚毅的眼,她心头一朵初绽的花,正在随着火焰的燃烧而凋零。明黄的诏书终于一片片被烧成灰烬,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一切烟消云散。

她掩住心口莫名的疼痛,再也看他,一步步走出东室。

空旷的宫殿愈发凄凉冰冷,仿佛巨大的兽,阴翳沉闷让人窒息。

一阵风吹来,烛光一阵动荡,暮色晚风微微凉,拂过她墨色的发和如丝如缕的烟纱裙角。鬓边垂下的银丝流苏泠泠轻响,她身子微微发抖,纤细的身影彷如一阵即将散去的风。

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对他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每一下,都触到了冰凉冷硬的地板。

额头处硌得有些疼。

“臣女谢皇上恩典。”她郑重言谢,眼眸抬起,望着他冰凉的背影,“臣女一愿皇上日后能心愿得偿,诸事顺心。二愿皇上终有一日平定四海,一统天下。”

三愿…皇上能遇到真正相守白头的女子,与您并肩舆养万民坐江山。

途径东华宫正殿时,望见翘头桌案上那只漂亮精致的美人花灯,丝丝缕缕的五彩丝线穗子水流一般垂下桌沿,微风中轻轻动荡。

上元灯节那夜,灯火如煌中,他眉目柔和,嗓音低醇,每一寸容颜都似记忆中点点落花。

不知何日能飘零而散。

她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小心翼翼拿了那花灯在手里。

走出东华宫时,周宁福见她神情,心上惊讶,也不敢问什么,只再三吩咐定要将沈小姐好好送回府。

她望了一眼空寂的天,一轮皓白弯月,银华普照。殿阁楼宇的琉璃瓦在月下如粼粼波光,美则美矣,却泛着刺骨的霜寒冷意,让她莫名心头一凉。

一路出了凌华门,沈府马车已经在外头等了一整日,青枝和碧蔓远远看见沈天玑,面露喜色迎了上来,一身石榴红的羽缎斗篷披在她身上,

“四姑娘,您这是…”碧蔓见沈天玑发髻松散,微垂的脸庞满是泪痕,惊问出声。

“回府吧。”她轻言打断吧,语中蕴着浅浅叹息。

沈府马车缓缓离开凌华门,一路回府而去。沈天玑掀开忽然掀开车帘,回头望去,但见禁中的重重楼台殿宇黑影幢幢,很快,隐没在视线尽头。

这个地方,本与她无关。以后,她再不会来了吧。

“姑娘,这是哪里来的花灯啊?好漂亮!”碧蔓瞧见沈天玑一直抱在怀里的花灯,赞道。青枝见沈天玑周身仿佛僵了一般,眸光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暗示碧蔓。碧蔓言罢,慌忙捂了嘴,再不说话了。

这日,邢美人成为继林贵人之后第二个被皇上挑中侍寝的宫嫔。说起来,这邢美人在这批宫嫔中家世是最差的几个之一,能有这样的机会实在令人艳羡。

黄顺海去婉芳阁告知时,邢美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夏烟几乎喜极而泣,邢美人的眸中也隐隐闪现出惊喜。

“没一点儿定力的丫头,真是没出息。”邢美人对夏烟训斥道,又微笑着对黄顺海道:“丫头不懂事,叫总管您看笑话了。”

黄顺海微笑着连连回礼。邢美人吩咐夏烟给赏钱,黄顺海推辞了一番接了下来,尔后神色忽然肃穆,压低了声音道:“皇上今儿心情不大好,连夜召了几位大人议事,方才还发了一场火,连印玺都砸了。娘娘可得小心些伺候。”

邢美人一愣,忙笑道:“那是自然的。只是…皇上今日去太液池时,我瞧着面色尚佳。不知是因何事起了怒?”

黄顺海笑道:“这咱家就不清楚了。咱家只管司寝房的事儿,旁的一概不知。这番话也是从前头的碎嘴奴才那儿听来的。娘娘好生准备吧,凤鸾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邢美人点点头,微笑着送了黄顺海。

梳洗沐浴之后,凤鸾车一路珠佩叮呤,将她从婉芳阁送去东华宫。宫人与她说,皇上这会子还在勤政殿,晚些时候再过来。她墨发披散,一身浅碧薄纱的衣裳,几乎挡不住什么风光,就这么合衣躺在榻上,静静等着。

朱黄色帐幔飘飘摇摇,双龙戏珠的金色帐钩垂下明黄色穗子,帐幔外头的摆设也多为黄黑二色,彰显着天下独一无二的君王身份。床榻尾部有一对梅花式九转烛台,她眼见着烛台上的蜡烛烧过了大半根,才听到有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传来。

她浑身一颤,说丝毫不紧张是假的。毕竟,她即将伺候的这个人是坐拥四海江山的天子。

男子走进室内时,一眼望见床榻上静静躺着的女子,单薄纱衣下莹白如玉的身子若隐若现。一头墨色的发洒落在金丝软玉枕间,衬得肌肤白皙雪嫩。

果然是六宫粉黛佳丽无数。他今日在众多牌子里随意抽的一只,便是这样的俏丽美人儿。她说得对,他为何要撇开这无数美人,独独想要一个不情愿的她呢?

岂非自找罪受。

女子感觉到脚步声落在榻边不动了,身子的每一寸肌肤似乎都能感受到他凝视的目光,忍不住微微颤抖。

他正欲宽衣解带,榻上美人睁开了眼,眸中掩不去的倾慕和娇羞,“皇上,臣妾为你宽衣吧。”

他淡淡应了一声,神情不见波动,只眸间有几分凛然,大约还带着先时的余怒。

邢美人不愧是美人,不止容貌俏丽,身姿也十分婀娜。昭阳殿中曾说起过,此女最善舞技。此番就是起身下榻,行止姿态都十分优美。

男子瞧着,脑海中却倏然闪过沈天玑盈盈漫步的模样,她的身子窈窕纤细,特别是细致的腰身,他几乎可以一掌握住。

他低头瞧邢美人一眼,望见女子一身妖娆妩/媚,心头又莫名晃过沈天玑身上每一寸让他爱不释手的美好弧度,回过神来却见一张陌生女子的脸,瞬间失望至极。

他微微闭了眼,将这些莫名的影像驱逐。

邢美人动作轻柔地为他解开衣袍的盘扣,又顺着他修韧的手臂脱下,脸颊的嫣红越来越盛,微微抬眼,但见闭目男子容颜俊美轮廓坚毅,此刻一片沉静。

昭阳殿中她只远远瞧了一眼他,不曾想,皇上相貌竟然如此让人心动。她微微有些失神,不妨男子的衣衫里忽然啪嗒一声掉下一样东西,正正落在坚硬地板上,霎时碎成两半。

她吓了一跳,正欲起身去捡那玉,却有一只手比她动作更快。

他本是闭目养神的姿态,却忽然凌厉如风,高大卓然的身形隐隐透着戾气,拾起那玉的动作无比轻缓谨慎,仿佛是块了不得的宝贝。

朝堂上政令杀伐果断,战场上领驭千军万马,他从不知惊恐是何物。今日却因一只小小玉佩而惊慌恐惧,莫非真是他过去行事太过铁血无情,才有此恶报?

邢美人来不及细想,匆匆跪地请罪。

一枚雕成麒麟形状的和田玉,刻工十分精细,丝丝缕缕的繁复纹路不见一丝瑕疵。如今从当中裂成了两半。

这是去年在荷塘中遇到沈天玑时,她不小心掉下的。他一直珍藏着,从未离身。

这的确是他的宝贝。如今却坏了。他心头似乎也被撕成两半。

“谁让你碰这玉的?”

森冷的诘问响在高阔的殿阁里,让人听了胆寒。

“是…是它不小心掉下来的。”

男子眸中骤然怒火升腾,声音冷得像千尺寒冰。

“朕珍视的东西,你竟然敢!”

邢美人早吓得魂不附体,口中连连求饶。

男子唤了一声,殿外守着的人便候在外头,他冷冷道:“拖出去,杖毙。”

邢美人简直不敢相信,霎时睁大了惊恐的双目,却再来不及做什么,呼号着被拉出了东华宫。

女子凄厉的喊声被侍卫捂住,逐渐远去。

周宁福一身冷汗,瞧着此刻阎罗降世般的帝王,一动也不敢动。他斜眼瞧到皇上手中两半玉佩,这才恍然。

难怪皇上如此大怒。邢美人也是倒霉,撞到今日皇上大怒的当口。本就没有显赫的娘家支撑,还闯下这样大祸,这样的美人儿,也是可惜了。

皇帝大步走到灯下,想要将那玉拼好。可已经碎了的东西,如何能拼好?

动作竟几分颤抖,终是停了下来,漆黑的双眸望着碎掉的玉,枯站良久。

他虽生来就是皇太子,先帝驾崩后顺利登位,所遇所行也多有艰难困险。登基数载,政务大抵安宁平顺,然朝中风波从来不止,天下乱势从来不断,他素来处之泰然,诸事无一不在鼓掌控制之中,便是稍有不能预料之事,也多有所感知,他有足够的耐心韧性,徐徐图之,不论目标是什么,终有一日会落进他手里。

他对她,耐心更足,韧性更强,那样坚定的心念,最后却都化作飞烟,让这一路的用心,都变得可笑之极。

忘不了她满是泪痕的哀求容颜,让他疼到了骨子里。若是其它人,让她这样伤心,他定要将那人千刀万剐的。到头来,让她伤心是他自己。

他如何忍心!

那声“放过”,实属不易。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放弃,大约也是唯一的一次吧。他放她自由,却让自己陷入无限黑暗的深渊里。

她留给他的,唯有这块玉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宁福终忍不住跪地道:“皇上,奴才求您,保重龙体啊!您富有四海,天下没有一样东西不是您的,何必苦着自个儿?”

男子转头,声音沉沉,彷如自言自语,“天下都是朕的,可她的心不是。”

周宁福一愣,“皇上,奴才斗胆直言,奴才瞧着,沈四小姐对皇上您也是有心的。不然,为何将那花灯带走?”

男子一顿,一瞧殿中桌案,果然不见那花灯。

“奴才不敢欺瞒皇上,沈四小姐走的时候,拿着那花灯跟拿宝贝似的呢!就是身子单薄了些,连走都不稳当。”

他这话让他瞬间浮现出她寂然离开东华宫的身影,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