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元正笑了一下,点了点头,“那肯定啊,咱俩谁和谁啊。”

含光又拜托于元正,“要是我不回来,你回来的话,多照顾莲湖一点,高中理科都难,你要是有空就多点拨一下她的数学。”

“还用你说啊。”于元正咳嗽了一声,又开玩笑一样问,“上了大学,可以准备谈恋爱了吧?”

含光一下就想到了北京的睿王,她摇了摇头,把忽然袭来的那种感觉甩掉了。“还得看学业……你说我们高中都这么累了,到了大学里……”

于元正抖了一下,“还是别想了……再说就不愿考国子监了……”

两人闲散地走着,随意地说着琐事,含光心里倒觉得是难得的轻松,她扳着手指头和于元正算,“桂思阳说不定就考不上国子监,只能去上首都大学……德瑜的话应该是国子监没问题的,至于何英晨嘛,谁知道了……他成绩如何啊?”

何英晨选读了理科,含光平时也不会特别关注他的成绩排名。

“除非托了关系,不然……”于元正含蓄道。“运气好的话可以博一下首都大学吧。”

他怪怪地看了含光一眼,“你和他……”

“你觉得我有这个时间吗?”含光嗤了一声,倒也没多否定什么,“好奇一下嘛——我也觉得他是未必考得上的。”

一个人的才华不一定就在读书上,虽然何英晨目前还没显露出什么特别的才能,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才能的确是不在目前这几科上的。而理科就是这么残酷,文科可能还能靠苦读,理科的话,天赋不行那就是不行了。何英晨应该是很努力了,才能去够首度大学,只是希望他这几年来的苦读不是为了她。

含光想到自己当时和何英晨说的话,不禁有点窘——她是万万没想到何英晨居然能坚持下来的。结果现在这样,他考上国子监还罢了,要是还没考上的话,总觉得……好像有点对不起他似的。

于元正又看了她几眼,才笑道,“呵呵,走了,回去吧,明天一起去考场?”

“嗯。”含光自然答应了下来,她原地跳了几下,呼出了一团白气。“苦了这三年,就等这一天了!”

这三年的辛苦,没有人比于元正和她更互相了解,两人对视了一眼,均都不觉微微一笑,却也不知在笑什么,便并肩一道,回转家中去了。

翌日按部就班地去了考场,高考两日以后算是考完,然后就是估分、填志愿什么的,十日后出考分。这些事情反正也就按部就班地做去就是了——含光、于元正、刘德瑜、桂思阳四人,均都是如意料之中,被圈入了国子监的面试分数线。

第73章一个魔鬼

‘分数过线了,’

含光瞪着这样简简单单的一条短信,半天都没有动作。

被圈入分数线,当然就要马上准备去北京参加面试。桂树中学几个上了国子监分数线的同学都是打点行装,预备相邀着一起上路——除了含光他们四人以外,还有六位含光并不熟悉的同学通过了国子监的面试分数线。这十位同学是学校安排着统一去北京参加考试的,连食宿都给包了,并不需要个人操心。

过了面试分数线,对很多热门科系来说,只是通过了第一道门槛而已,除了十拿九稳的于元正以外,连桂思阳都罕见地少了几分笑容,在那做考前最后的复习——他报考的金融管理系,也是十分热门的科系,含光瞥了一眼历年复试考题,虽然金融管理也算是文科,但她连题目都有点看不懂……

而她呢,却在浪费宝贵的时间瞪着手机发呆,含光思及此,都不禁更讨厌于思平一些。这家伙怎么还不滚回两百年前去,一转眼他都过来三年了,难道还没有达到穿越过来的目的?

是啊,这条短信虽然没有署名,甚至也不是含光熟悉的号码,但接下来的第二条却是验证了他的身份,于思平的问话一直都是很直接的。‘约定还是有效的,需要复试考题吗?’

得,含光也不是什么圣人,眼看大家都复习得这么如火如荼的,她心里怎么可能不紧张?结果单词也看不进去了,就这样瞪着手机天人交战,不知道的人,说不定还以为她是在看着男朋友的短信发呆呢。

比较清闲的于元正就是好奇地看了含光一眼,“你发什么呆啊?要登机了,手机可以关机了吧。”

含光惊了一下,嗯嗯应付了两声,见于元正斜眼瞟自己的屏幕,不免嗔道,“看什么啊。”

于元正被她抓包了也不糗,就笑道,“就想知道你在发什么呆啊——谁给你发的短信啊?”

一个魔鬼。含光真想这么回答:出身于但丁《神曲》。

“……一个亲戚家的叔叔。”她最终说,然后很快又发现了这个说法的破绽——她一个孤儿哪有叔叔。“是我老师朋友,就像是亲戚一样的。他在外文系有点人脉关系。”

于元正先是诧异,后来才恍然大悟,“我说呢,你怎么忽喜忽怒的……”

他压低了声音,“是说要给你疏通了关系,然后又不顺利?”

含光被他逗笑了,“什么啊,就是在说外语系复试的事,说可能不大好过而已,你别想太多了。”

她瞟了于元正几眼,多少有点感觉,但于元正表现得实在很自然,含光也觉得不必太自作多情,遂道,“好了,别这么八卦了,你比德瑜还关心我感情生活啊?”

两人都在悄声说话,干扰不到同学们,于元正哈哈一笑,“好奇嘛!”

他又叹道,“不过说实话,这刚考完又要再考一次,滋味是不大好,倒不如何英晨他们,直接就上首都大学了,也免得再折腾一次。”

“首都大学的热门科系可能也要复试的。”含光心不在焉地说,手指在关机键上盘旋了半晌,到底还是摁了下去,她提振起精神,和于元正随意说了几句话,便道,“对了,你考完后要不要在北京玩几天啊?要的话可以住在我老师家里,他们家地方大,我已经邀了德瑜一道散散心,不过她可能也要住在她哥哥那里。”

于元正明显有几分意动,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算了,冬天生意好,我要回来帮忙家里。”

难得他在桂树读书六年,依然不失朴素本色,没把自己当个少爷,还惦记着要帮忙家里生意。含光一阵欣赏,她笑嘻嘻道,“真好,韩阿姨没白疼你。这次你用劲考个奖学金,读大学不要钱,她更要高兴了。”

两人说说笑笑,倒也分散了含光的注意力,登机以后她眼罩一带也就睡着了,再睁开眼时已经到了北京,学校已经包了车,直接把他们拉到国子监大学内设的小客栈里入住。——虽然条件不是非常好,但不是极有关系,也没办法如此安排。毕竟就住在校园里的话,复试也方便一些。

虽说人到了北京,但含光也不着急和亲友们联系,她打算考完试再去找杨老师他们。现在先是收摄心神,起码也看点英文小说,找一找感觉。——甚至于说为了专心备考,她连手机都刻意没开,倒也算是迫自己静下心来了。

为了给大家一点适应环境的时间,桂树一行人是提早了两天到的,入住招待所后正是下午,带队老师叮嘱一声别出校门,按时回来吃饭,也就不管他们了。——都是大孩子了,平时也是品行优良,考前肯定闹不出幺蛾子的。

读了半下午的书,大家都是有点累了,刘德瑜便邀含光一起出去,在校园里走走。含光其实看书也看不怎么进去,两个女孩子胳膊一挽,就跑出去散步了。

国子监大学毕竟是大秦第一学府,在世界上都极有名声,校园内部宽阔气派、景致典雅,含光这次来住的小客栈,距离考古系所在的大楼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她从未来过这个区域,倒是刘德瑜更熟悉些,便指点给含光看道,“那边都是数学系的大楼——这一栋是物理系的。这边是理科学院多,那边是经管学院……还有国文系也在那里面,我哥哥就在工商管理学院上学。”

“你哥哥不愿当官啊?”含光笑道,“我还以为会子承父业呢。”

“我爹还年轻啊。”刘德瑜倒是很坦诚,“还能再往上走走,按我们家财团的规模来说,这样的位置差不多也够了,要再往上那也是浪费。做生意要讲究规矩,不是说官位上去了就能如何的……哎呀,说了你也不懂,其实连我都不是很懂。”

她又道,“反正,现在一般财团继承人都不会出来做官的,养说客那就行了。你看连桂家的桂思燕哥哥都不读国文系去做官……我们都开玩笑,说国子监里最穷的就是国文系,最富的是书法系,别看两个系就在附近,一般学生都是不说话的。”

要靠当官来改变命运的,必定不是富家子弟,真正的财团后代主要以管理自己的产业为主,影响政局什么的自有别的手段。还有些连管理产业都不需要的,比如杨老师之流,就可以风花雪月习字作画,含光点了点头,笑道,“那这样说,桂思阳也可以不必上金融管理了,他蛮适合专心书法的。”

“阳阳和我一样,心大。”刘德瑜抿了抿嘴,“再说,他没上宗谱……哎呀,这些话和你也没法说,反正,他以后肯定拿不到多少遗产,想要在这个圈子里呆下去,那就只能靠自己打拼了。——也挺可怜的。”

她上了分数线,家里肯定会让她念了,而且刘德瑜报考的是相对比较冷门的比较文学专业,她又准备得极为充足,过复试可能性不小,所以现在心情也是轻松愉快。说起桂思阳的语气有点居高临下的同情。

含光笑道,“那你呢,你爹是你们家几房啊?按你说法,应该不是长房了?不过你爹是副省长,你应该也能继承不少钱。”

“嗯,我们家是二房,不过长房没女儿,所以我们家女儿金贵。”刘德瑜现在也不大忌讳和含光说家事了,“而且我祖母疼我,已经把两支信托基金指定给我继承了,我不嫁人也还是能留在圈子里的。”

她想了想,又道,“就是我也不知道这个圈子到底有什么用,人人都看它这么着紧。”

含光慈幼局出来的,当然明白特权和金钱的力量,不过说实在的,她也没觉得这个上流圈子有什么特别好的地方,反而感觉上流社会的女眷还不如下层社会的平民妇女更为自由,闻言便耸肩道,“有钱嘛,钱总是极好的东西。你在圈子里,不就代表你有钱咯?别人自然都高看你一眼,人活一口气,很多人不就为了这高看的一眼而活着。”

“是吗?”刘德瑜十分吃惊,“还真是这样的?”

“不然你以为是怎么样?”含光反问。

“我……我也不清楚。”刘德瑜摇了摇头,不多说了。“可能我也不知道没钱是什么滋味吧,我姐姐结婚的时候,我看她不乐意的样子,心里就特别奇怪,她要不愿意,为什么不走呢。我问她,她就说她离不开这个圈子,我当时心里就奇怪了,你说我也是这圈子里长大的,怎么就没觉得这有什么好。”

“人各有志啊。”含光耸肩道,“不能相强的。”

“嗯。”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工商管理学院门口,正值下课时分,两个妙龄少女携手漫步,不知吸引了多少道眼神,含光和刘德瑜都感不自在,正欲转身逃跑时,门口有人叫道。“这不是德瑜吗?”

说话间,便有一位十分俊朗的青年分开人群,走到近前。刘德瑜一下嫣红了脸,招呼道,“呀,是思燕哥哥。”

忙就和含光做了介绍,含光也认得此人——长得和她七妹夫那么像呢,她怎么不记得?经过这些年,感觉上越来越像了,一看就想起来从前那次偶遇了。

不过,桂思燕似乎是不记得她了,和她礼节性地做了招呼,便问刘德瑜,“怎么忽然过来了?难道是来参加复试的?”

“嗯。”刘德瑜红了脸道,“我哥哥没和你说吗?我考过初试了——我和阳阳一起来的。”

“啊,思阳。”桂思燕顿时想起来了,他温煦笑道,“这一阵子比较忙,没和你哥哥碰面呢。”

两人说了几句,刘德瑜腰间手机动了,拿起来一看,却是桂思阳打电话让她们回去吃饭,桂思燕乘势拿过电话,和族弟说了几句,他的语气也十分亲热,看来,和桂思阳感情不错,或者起码有礼貌到愿意做做表面功夫。

“晚上还有个饭局。”桂思燕最后叮嘱刘德瑜,“考完试你和阳阳多留几天,我带你们四处走走吧——上回你来的时候,不是说想去北海滑冰吗?这一次正好可以带你过去了。”

刘德瑜嗯嗯啊啊的应付了过去,和桂思燕扬手作别,红着脸同含光回头走了几步,含光忍不住轻声笑道,“有戏呀——”

客观地说,她可能是比刘德瑜好看一点,这个结论从她们收到的情书数量差来看还是比较不自作多情的。但刚才桂思燕对她压根都没有注意的,一双眼睛只看着刘德瑜,再加上刘德瑜罕见的脸红……

刘德瑜还是红着脸,她拧了含光一下,“别乱说啦——看到他我是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不是那回事。”

“那是哪回事啊?”含光不免也八卦几分。

“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我们两家说过亲的。”刘德瑜红着脸说。“我当时就觉得特别怪,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就像是我哥一样的。而且那时候我小啊,才十二岁……感觉怪得很!所以我就和祖母说了,不想这么早定亲,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结果搞得现在我看到思燕哥都特不好意思……哎,不知道该咋说。”

她虽然双颊泛红,但眼神清亮、神态清明,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为情所困的样子,含光听了,倒有点为桂思燕遗憾:看起来小姑娘的确是对他没什么感觉。不过她心里也挺庆幸,毕竟,自己好友的伴侣顶着一张前世亲戚的脸,是有点怪怪的。

刘德瑜也就是羞涩这么一会儿,过一会自己好了,还笑道,“我估计不用娶我,思燕哥也松了口气吧。我差他七八岁呢,当时真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想到把我们俩拉一块的。”

说着,两人便走回招待所,和同学老师一起吃了晚饭,回自己房间时,前台叫住含光,给了她一个信封,道,“李姑娘,您一个亲戚来找您没找到,给您留了个便笺。”

含光的确没带手机,不过,听前台这一说,她的心就是一跳,奈何又不好表示出来的,只好若无其事接了信封,道过谢和刘德瑜一道往房间走去。

“谁来找你啊?也是你不带手机,难道是你老师?”刘德瑜还在那念叨呢。“快回去给人打个电话吧——给你留信,好古典的做法啊。”

含光没法不拆开来看啊,刘德瑜在旁随时会发觉不对的,她只好打开了那没封口的信封,抽出来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她禁不住就是心头一跳,赶快地把信纸给塞了回去。

这于思平,实在也太大胆了吧,居然就这样——连信封都不封口的,就给她把考题塞进来了?

这是她的第一个想法。

第二个想法则是很啼笑皆非的:这个人也太执着了吧。

自己都说了不要了,反应如此消极,他还非得要把考题给塞过来……这明显不会见情的事情,他图啥啊?

第74章关系的世界

还好,刘德瑜不是什么多事的人,见含光拆了信也没多问什么,反而掏出手机开始发短信。——含光肯定是要看信的,她也得给自己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啊。

“哎,看完了,”瞥见含光把信纸塞回去,她才有点诧异地问了一句。

含光随口搪塞过去,“嗯,就是祝我好好考试,说考完了会来接我一起吃饭……你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呀,”

“我哥哥会来带我的。”刘德瑜说,“倒是阳阳不知道在北京有着落没,你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呀。”

刘德瑜对桂思阳是真的仗义,含光道,“他哥哥不是在吗?就那个思燕哥——”

“唉,人家说句话而已。”刘德瑜叹了口气,“谁知道会不会真的联系啊?你也不是不知道阳阳的身世……”

含光这才想起来,桂思阳是没上宗谱的,虽然姓桂,但身份还比较尴尬。桂思燕身为宗子身份尊贵,完全可能不耐烦应酬这么一个远方的私生子堂弟,她恻隐之心顿时发作,感到桂思阳一人孤孤单单的极为可怜,忙道,“那我现在就给他发短信——你不带他啊?”

“我怎么带啊。”刘德瑜无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

含光明白了:这要是带桂思阳一起和刘大哥吃饭,被她妈妈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场家庭纷争了。

掏出手机给桂思阳发了短信,含光再忍不住,还是点开了于思平的号码簿,毫不考虑地发了五个字过去。

‘你神经病啊?’

没过多久权季青就回了消息:‘收到了?:)’

消息背后还带了个笑脸的,十分抵死,含光看了,恨不得拨过电话去骂他,她回道:‘我不会看的!你这讨厌鬼!’

回完了又有点害怕,欲要把手机关机,却又怕于思平直接找上门来,担惊受怕了一会,见于思平回了短信,方才放下心来一点。

‘几年没见,长大了啊,胆肥了不少哦。就不怕我再来找你吗?’于思平的语气还是很愉快的,会把这事拿出来威胁,看来还不打算亲身过来。

含光放松了点,却是不敢嘴硬了,回了个‘别来!我要睡了,明天考试呢’便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于思平倒也没什么太离奇的回复,回了个‘祝顺利’,便没有再来骚扰。倒是何英晨也发了个短信来,很诚实,‘虽然想祝你考试顺利,不过要是没考上的话,能来上首都大学吧?考上最好,没考上也没关系,我会在首都大学等你的!’

含光看了啼笑皆非,有心也骂他几句,最后却也没骂出口,只回了一串省略号过去。便不再搭理所有人,把手机关机了。

刘德瑜见她关了手机,自己也就把手机给关了,她看了看书,又在枕上翻来覆去的,一直念叨着,“要是我没表现好怎么办,要是我没表现好怎么办。”

含光被她说烦了,随口道,“那,我给你找份面试考题来,你看不看啊?”

刘德瑜明知她在说笑,也半真半假,“看啊,怎么不看,你变得出来我就看。”

含光笑道,“真的?真看?”

“……要真会看,我就不考这个了。”刘德瑜到底还是白了含光一眼,“你就别逗我了吧,好含光。”

是啊,刘德瑜又不指望考上国子监以后赚钱吃饭,她要考国子监,无非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而已。考不上国子监也可以去念首都大学。她能够进入国子监的面试分数线,已经是说明了她的实力。面试没过无非是功亏一篑而已,刘德瑜不是那种追求完美到不惜欺骗自己的人。

而她是不是呢?

含光想了一下,有几分惊愕的发现,其实她也不是非上国子监不可。高中三年的苦读,其实根本是出自她的一种习惯……

一百二十万的财产,已经让她有了随兴行事的资本,她又不追求华服美饰,这些钱省点都可以花一辈子了。和之前那种毫无筹码,必须拿学历来做保证的自己比,现在她已经是有了很多底气了。

既然如此,上不上又有什么关系?能上当然好,不能上就去首都大学嘛。她本来就不是那种全国一等的精英,不能上就说明她实力还不够呗,又何必去强求?

“说得是。”含光也认可道,“既然不会看,那就早点睡吧,明天保持一个好的状态比什么都重要。”

刘德瑜也是,被含光开解了几句,又自己念叨了一会儿,吧嗒着嘴就睡着了,含光等她睡着了,便悄悄走到卫生间,把那张信纸掏出来撕成碎片,分作几次冲进了马桶中去。

第二天早上,大家吃过早饭,自然都去复试。含光自己一人走到外语系的学院里,却一直都没迷路——好几个男生都抢着给她带路的。不过,李年半路上就把电话给打来了,直接在楼门口和她会合,把她送到了考场外头。

“考好了我们就去吃饭啊。”她说,“你杨老师等着呢!”

含光进了考场,方觉得男多女少——这个年代估计多少还是有些重男轻女,女生能考上国子监的并不太多。她的出现吸引了不少视线,不过,现在大家都是竞争者,倒也没有多少人对她表露好感,大家都是在紧张地准备着加试的考题。

外语系的加试肯定是专业题目,有口试和笔试,口试是现场出题自由发挥,笔试那就是一套卷子抽出来做了。于思平给她的应该是口试考题,因为含光瞥的时候还是看到了第一句话的,下面一些密密麻麻的字眼她是没看清,可能是几套备选卷子被抄到了一起。不过,虽然说没看,但其实就是那一眼,含光都是受到了好处的……她看了,看懂了,肯定会想一下这个题目该怎么破,这是多少私塾为她训练出来的考试本能,自己都没法控制。

想过破题,晚上怎么也是翻了翻词典什么的,这就比她的竞争者都更有优势了。不过这也不是故意的,所以含光也没有歉疚什么的,看了口试考题就开始在脑子里破题写演讲稿了,等到考官下令可以开始答卷的时候,一篇稿子成形,她已经接下去开始做题。

题目不算难,但对含光而言也不能说紧张,虽然单词量不是很大,但对词性、语法的考察比较刁钻,她做得很仔细,做完了一遍遍地的检查默读,直到考试最后一分钟用尽了才不慌不忙地交了卷。之后便是准备口试,口试是抽签叫号,她又幸运地排在较后,进去读了一遍自己写的演讲稿。——这部分是她比较担心的,因为她没有出过国,发音也许会有一定的问题。

不论怎么说,考完了总是放松的,交卷出来,李年果然还等在考场外头,接了含光和杨老师会合就去吃午饭了。——桂思阳那边回复说桂思燕会找他,至于于元正,他数学系考试时间很长,这会儿还没有出来呢。

虽然面试十分重要,但师父师母的表情都是很轻松的,好像对于结果是一点都不担心。三年没见,所有的精力都在叙旧上了,去年那场车祸也是惹来了李年的再三细问,得知没事以后方才纳闷道,“这件事追查下去好像也是没个结果的,到底是不是行刺都不好说——不过你下次别和桂思阳一块出门了,这事我看是冲他来的,说不定就是闽越王家那位郡主的手笔。”

她应该是做过功课,才会对桂思阳的身世如此了解,含光心中不禁一阵感动——李年如此细心,还不是为了她?

“应该就是意外吧。”她说,忽然想起来要联系慈幼局那边,报告一下考完的消息。“后来思阳也是时常到处外出,都没遇到什么危险。”

至于她自己,那以后就是车接车送两点一线,也是过着日常的生活,没什么危险可言的。

“嗯,也是。”李年想想也释疑了,“要杀他手段很多,未必非得这么嚣张。”

说着,又高兴起来,计划着要和含光一起四处逛街,“你就在这里过年,不必回去了!反正现在考完了高考,你也满了十八岁,慈幼局那边东西收拾一下,直接搬我们家来吧!”

她和杨老师完婚以后,住的是独栋别墅,有空间也有身份收留含光,而且含光大部分时间是住校的,也就是节假日回来,不会太干扰两夫妻的爱情生活。“这……还得回去填第二批志愿呢。”含光没想到李年居然都不打算让她回去了,不免有点汗,遂措辞推脱。

“填什么志愿啊。”杨老师和李年相视而笑,正好,李年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道,“哦,表哥啊,怎么样?开始阅卷了没有?噢噢,快改完了?嗯,我们家小徒儿成绩如何啊?”

过了一会,她满意地扣了电话,“成了,你上了。”

“啊——”含光不免有几分傻眼,“这——”

“你成绩本来也能上的。”李年忙道,“表哥就是问问而已,没帮你改成绩,放心吧。”

不过,看她那样,如果含光不能上的话,估计表哥同志就要发挥作用了。含光是满头的冷汗:太投入准备考试了,完全忘记了,这大秦,还是个关系的世界……

自己算是关系的受益者,也不好多评价什么,反正国子监落选的同学也能去首都大学等优秀首府,只是——和西安府的桂树一样,最优秀的教育资源,都是为又有关系又有能力的人准备的,这也算是秦国的社会风尚了吧。

吃完一顿饭,含光到底还是说服了李年,先回慈幼局收拾东西,和同学们话别一番等等。李年反正也无所谓,遂答应下来。吃完饭后,含光还必须回小客栈去找领队老师报告,于是暂时同师父师母分手,因不久还要再见,也没什么离情别绪,李年把她送到校门口自己就开车回去了。

含光估摸着刘德瑜也被哥哥接走了,便暂时不找她,而是想问问于元正考得如何。她一边走一边编辑短信,一不留神,拐过弯角就撞到了一个人——还好只是擦撞而已,含光忙抬起头道,“对不——”

一抬头她就愣了一下,刚要出口的道歉也被咽进了口中。

于思平对她温温厚厚绽开一笑,很大度地说,“不要紧,反正我也没被撞坏。”

第75章我来看你

含光每次见到于思平,都和老鼠拉龟一样,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对付他。这个无赖,你对他虚伪的笑,他比你更真诚一万倍地虚伪回来,把你虚伪得想吐。你要是和他不客气,他能翻脸用锁喉**,直接让你感觉自己有生命危险。——这个人,你根本都无从去预测他的下限,甚至于都没法去预测出他的心情,他到底是希望你配合还是不配合,会采取哪种态度对你,没有答案,只能自己猜。

而且,现在看到他,她不期然就燃起了一阵心虚:虽然没看,但那毕竟是考题啊!于思平有办法弄到考题,说不定就有办法把这件事传扬出去,那到时候她可就完了,虽然不至于倾家荡产什么的,但肯定也得手忙脚乱一阵子,和杨老师那边也完全没法解释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啊?”她只好拼命眨眼睛,和于思平装无辜,装纯情。

“我来看你啊。”于思平说,附赠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型笑容。“考完了?”

“考完了。”含光说,虽然明知不好,但还是忍不住加上一句,“我——我自己的实力考完的!”

“哦。”于思平报以鼓励一笑,“有志气,说到做到,看来,我以前小看你了。”

话是好话,可说话的态度却让人恼,那种逗小朋友的语气真是激人脾气,含光白了于思平一眼,道,“谢谢你哦!”

她不欲在这个地方多说这件事——毕竟是有些心虚,便很快转了话题,“你都这么了解考试程序了,难道不知道吗?我现在要回去找领队老师报道的……你来见我,就为了和我说几句话啊?”

“本来想请你吃饭的,后来一想,杨兄必定会找你的。”于思平耸耸肩,很照应含光一般,以长辈的态度和蔼道,“想到你在杨兄跟前只怕会露馅,中午就没过去,看我对你多好,特地过来就是看你一眼,问问你考得好不好。”

好个屁啊!含光只想把他的头拧下来,她敷衍道,“噢噢,那谢谢你,见过了你也可以走啦……走吧走吧,我也要进去了。”

虽然不抱希望,但说着她就要走开,于思平居然也不拦,只是抱着手站在当地,笑笑地看着她,含光走了几步,感觉有个人盯着,心里实在过不去,只好叹口气走回来,埋怨道。“你干嘛不走啊?”

于思平耸耸肩,“你管我啊?我就喜欢在这站着呢?”

他的语气有点痞了,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心情太好,含光对此人从来都是没法预测的,她索性也站着不走,和他扯闲篇。“怎么没穿长衫啊?穿了外国人的西服——穿起来倒是还挺有模有样的啊?”

虽然现在穿衫裤的人不少,但说到礼服,一般人还是会直接想起长袍大袖的深衣,一般干粗活才会穿西方的牛仔裤和衬衫,这样也是耐脏和方便换洗。于思平穿的这种黑西装三件套,在西安府非常少见,于北京也就是偶然能够见到,多数都是金发碧眼的白色人种在穿,含光也是在影视剧里看到的居多。这三年来她为了考外语系,毕竟是看了不少英语地区的电视剧、电影。

不过,于思平穿西装,看起来也还是那样风度翩翩,世家子弟的优雅并不因为他换了更贴身的服装而就此磨灭,反而为他添上了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如果没有再穿回去一次的话,他在现代已经过三年多了,但看来和含光初见他时比却仿佛没有丝毫变化,还是那二十啷当岁的青年样。容颜俊秀、气质神秘,如果含光不认识他,只怕还会花痴一下咧。就是这一会儿,国子监里往来的女性,甚至是部分男性,也已经对他行上了注目礼。

“你这完全就是歧视吗。”于思平笑着说,“我为什么就不能穿西装了呢?你不知道吗,鲁国一带的贵族,已经沾染了不少白人的风尚,甚至还会和白人混血,他们的后代,就是惯穿西装的。”

含光要开动全部脑力,才能破解他话里蕴含的全部信息,她皱了皱眉,“你是说,你现在——你现在用的身份,是鲁国那边的?”

于思平不置可否,含光觉得自己的脑子又有点不够用了。“等等,你——你去过鲁国吗你?你这么搞又是为啥——哦——”

为啥,她很快是想明白了:为的就是打入上层交际圈呗。想也知道,秦国上层社会彼此间的关系千丝万缕,于思平想要给自己捏造一个显赫出身是很快会露馅的,不如直接捏个异国他乡的贵族身份回来,倒更方便他招摇撞骗了。

“去过啊。”于思平对她龇牙一笑,“要不是时间不够,要做的事太多,我还想把世界各地都去一遍呢。”

虽然这不关她的事,但含光一时也是不由得气结——好像于思平要去周游世界,不是因为自己想去,而是要气她一样。她为了这个梦想,足足地奋斗了七年,但于思平的表现,就好像他要去随时都可以去,只是懒得去一般。他说这番话,感觉就是在嘲笑她。

这样想很小气,但对于思平来说却一点都不过分。含光白了他一眼,于思平也不生气,只是哼哼地笑。

不过,她现在大概也明白于思平的营生了。关注古董买卖,有鲁国贵族身份,结交杨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