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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睿王约定了时间是早上十点,却是八点就被石旻旻给拎起来了,洗澡洗头,身上抹了昨天买的润肤乳,脸上也是一层层地护理上去,石旻旻实在是极会打扮,她见含光是中长发,便为她吹了个略带波浪的大卷发,又化了个精致的淡妆,挑选了一身象牙白的连身洋装——头天晚上拉着含光去买的,搭配上一双黑色的小凉鞋,又把自己手上的一条手链解下来给含光挂上,“这个钻石的虽然比不上玉,但闪闪的也很漂亮。”

含光也有些海外名牌的包包,整体搭配不成问题,刘德瑜和石旻旻都是直竖大拇指,她只是不适应自己把头发放下来了,手指动来动去,很想把它扎起来。不过在刘德瑜的强令之下只能作罢,眼看快到时间,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睿王派来的车已经到楼下了。

含光现在是郑重开始考虑买车、学车的事了,她现在非常无比地觉得自己很像是灰姑娘,被神仙教母打扮过后出去赴宴的那种。单身上了车以后,她更有点不安了——这车是特别设计过的,也许是为了保护乘客的隐私,后座前座之间有隔板遮挡,车窗也是黑的。含光坐在里面都快有幽闭恐惧症了,她想给德瑜发短信,但她和石旻旻又忙活上了——还有一个没打扮呢。

若要给别人发,又觉得有点没意思,最后只好给莲湖打了个电话,聊了聊家常,偏生莲湖也要去补习……

最后当车行停稳时,含光心里其实已经有点后悔过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坐立不安的,紧张得不得了。

她不知道睿王准备了什么样的活动,也没想到他们会在哪里见面,因为按理睿王是住在大内的,但在大内见面感觉又太正式了点。含光下了车左右看了看,便知道自己估计是不在紫禁城里了,这里绿草如茵山峦起伏,应该是京城郊外的一片产业。

远处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她眯着眼看了过去,见到远处一匹神骏黑马,摇头摆尾,慢慢地走了过来,睿王穿着简单的衬衫、牛仔裤,还戴了一副墨镜,隔远便扬手道,“啊,你也穿了洋服。”

不知为何,所有的拘谨和生疏,在他的第一句招呼里都融化了开去,含光忽然有弯腰大笑的冲动,她扑哧一声,露齿而笑,“你看起来好像是鲁国那边的牛仔哦。”

睿王也笑了,他喝了一声,马儿便加快速度,小跑到了含光近前,他这才摘下眼镜对含光道,“胡服骑射,从来骑射的时候都应该要穿洋服的,我这也算是尊重传统文化。”

他居高临下、毫无遮拦地望着含光,她能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他眼中的惊艳和欣赏——那种一见而钟情的感觉,虽然曾随着时间而埋没,但如今又在他的凝视中泛了起来,没有那样翻天覆地,但却依然是强烈而愉快的,含光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在猛然加速,而今时今日,她也有了足够的自信,可以看懂睿王姿态中的迷恋……

他们是一对互有好感的男女,在春日的野外约会,这实在是很值得愉快的一件事,不是吗?

她随手把包递给司机,仰头笑道,“只有一匹马,你是想要为我牵马,还是再喊一匹来呢?”

“啊。”睿王也笑了起来,“我能选C吗?”

他弯下腰,冲含光伸出手,挪了个位置出来,示意她登上马背,与他共乘。?

出啥毛病了吗

?共乘一骑?

不夸张地说,含光前后两世,还从来没有和人有过这么亲密的举动,毕竟马背上空间很有限,如果是平铺的毯子那还好说,可睿王这匹马是上了马鞍的,坐上去以后基本就等于是被他抱在怀里了。

虽然平时看多了电视剧,心里也很向往那种轰轰烈烈童话一样的爱情,但含光毕竟还是受着三贞九烈的教育长大的,现在和睿王终究也不算是太熟悉,猛然间她根本不知道作何反应,嘴巴微张,愕然间本能扶住睿王的手,睿王拉着她笑道,“脚踩着马镫啊。”

含光学惯了骑马的,如何不知道马镫的用处?犹犹豫豫间,一脚踩上,睿王一用力,她便顺顺当当地侧坐在了马鞍上,虽然因为这马鞍地方到底有限,姿态有些古怪,但却也还算稳当,整个人刚好陷在睿王胸前,他一抖缰绳,这匹神骏的马儿,便小跑了起来。

春日的天难得是好的,毕竟北方风大,到了初夏又嫌弃太热了,难得今天风和日丽,眼前绿草如茵,直直地没入远处的林子里,整幅情景美的就像是画,但含光却全无心欣赏,她已经……已经纠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睿王和她有化学反应,这是她一再验证过的事。她不能明确地说出自己喜欢他哪一点,长相、身材、声音,或者都有可能,这种感觉甚至和个性无关,纯粹就是外表条件综合下的强烈吸引力。按说现在,她距离这个吸引源这么近,应该整个人都被那强烈的化学反应给淹没才对。比如说睿王身上那好闻的气息,他俊朗的侧颜,修长有度的身躯……这些对她都应该是很有吸引力的元素,而含光呢,也可以说的确是体会到了这些吸引。

但另外一面,她又完全无法放松下来,不管怎么在心底告诉自己:现在是两百年以后了,世易时移,就算你裸.奔都不会有人把你浸猪笼——但也许是多年的教育,也许是她无法完全解释的一些原因,她就是没有办法放松,察觉到有一个人和她靠得这么近,让她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整个人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

“你也太拘束了吧。”还好,睿王是个很懂得调节气氛的人,他笑着说,“你在西安读的中学,听人说也不错,仿佛是有马术的,以前学过骑马吗?”

“学过,”含光也努力别表现得太拘束,免得大家尴尬起来,这一天就得毁了。“还算可以吧,不过我没有自己的马,也不是很会骑。”

“神电好像挺喜欢你的。”睿王本来两手绕在含光身前持缰,等于是把她圈在怀里,还好他很有风度,没有借机吃豆腐,两人的身躯还算是隔了一层微不可见的缝隙。此时将缰绳递给含光,他又后退了点,“试试看?”

含光也自在多了,她没有推辞,而是笑道,“咱们要跑去哪儿啊?”

“看到远处那个亭子了吗?”睿王指给她看,“可以去那里吹吹风、散散步。”

含光一眼望见,便策马小跑了过去,小风吹着,睿王又没有毛手毛脚,让她紧张的心情逐渐慢慢放松,到最后甚至娇笑起来,过其门而不入,绕了个小圈子,才在亭子前勒住了马。

“你骑得很熟练啊,”睿王没吝惜夸赞,“侧坐都能这么稳,可不能小瞧了。”

含光也有点得意,她好久没骑马了——其实,如果不是现在马儿实在没用,她实在都很想饲养一头,概因前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想骑马出去玩而不可得,现在要弥补这个遗憾,只能自己学驾驶然后买车了。

两人翻身下马,进了亭子,在暖风吹拂下洗了手,对坐着浏览眼前一望无垠的山水,含光笑道,“这看得到的,都是你们家的地吧?”

“确实,”睿王颔首道,“我们家本来就是天下最大的地主嘛——祖上也曾阔过的。”

含光被他逗笑了,“现在也还很阔啊。”

“和以前是没得比了。”睿王就事论事地道,“现在天下最大的地主,若是算上海外土地,我们家也许还名副其实,只算国内的话,和当年比是十不余一——还好现在改革了,一夫一妻制,皇室和藩王的财政独立结算,不然,只怕早就穷得底儿掉了。”

含光还有点不明白,得睿王解释,才知道现在的爵位就只是虚衔了,国家不给地也不给钱的,皇室的藩王只有自己的一笔分家费,当然极为丰厚,足够他自己过上一辈子高端的生活,还能给后代留下一些产业——如果他只有一个到两个孩子的话,孩子多了,一样也有钱不够分的忧虑。并不是像几百年前那样,藩王的儿子封郡王,一样也有封地的,朝廷还得管吃管喝。

“那你将来可得节制点了。”含光免不得笑了,“我记得前阵子报纸上说,有个藩王的儿子、女儿,顶着世子、郡主的头衔,也要去递简历求职呢。”

“那是他生得太夸张了,总有十多个。”睿王也笑了,“说起来还是近支的亲戚呢——也都是噱头,有那个头衔在,小生意还是做得起来的。不过要到那一步,也算是沦落了,一般宗室很少有拉得下面子直接去经商的。”

他忽然扮了个鬼脸,很有点活泼地道,“别看我现在出入都是皇城,将来若分出去另过,要不善经营的话,谁知道几年后,会不会也要出去求职过活。”

其实也不是很好笑的笑话,但含光就是觉得好笑,“你这也太夸张了吧,哪有可能几年就把分到的家产败光呢?”

“谁知道会不会经营失败啊?”睿王耸了耸肩,“你还别说,我可真不懂理财这方面的事,说不定也会被人讹的。”

他仔细地看了看含光,笑了,“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像个真人了?”

含光不否认他的王子光环的确有所退散,虽然她对他的藩王身份的确是不大着紧,但听睿王说说生活中的烦恼,也觉得距离一下拉近了很多,他从一个遥远的符号、图像,慢慢地变成活生生的人了。

“我觉得你有挺多面的。”她笑着说,“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的,不过这一面真实感的确挺浓。”

“我还有哪些侧面啊?”睿王的眼睛弯了起来,含光发现他笑起来的时候鼻子旁边有一点点皱褶,看起来特别可爱。

“刚见面的时候觉得你很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含光扳着手指说,“后来又觉得你慌慌张张的——”

“那时候都还小。”睿王有点尴尬,他打断了含光的话,可这点尴尬又把她给逗笑了。“现在不会那样进退失据了。”

“嗯,现在就觉得,你在新闻里,在现实里,感觉和两个人似的。”含光又细数起来,“开学那一阵见面,很幽默很亲近,又很优雅。新闻里看见,就觉得距离很遥远……现在说得话题深入了,觉得你是个很清醒,很善于自嘲的人,是真正没有什么优越感。”

看得出来,睿王有些吃惊,他含笑注视着含光,“我也发现了你的一个特点——你的观察力很好。”

“没有没有,太客气了。”含光忙挥了挥手,“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这样的。”

“那你什么时候这样呢?”睿王进一步地问了。

含光一直在怀疑她刚上马的时候说不定是满脸通红,她疑心自己现在又开始脸红了,因为睿王的眼睛里开始闪现笑意,她有点结巴,勉强地道,“就……就想观察的时候才观察嘛。”

什么时候想观察呢?无非就是遇到了喜欢的人,才会如此用心啊。

这句话,虽然睿王没再追问,含光也没有回答,但就像是一条缎带,垂在了两人之间,飘啊飘的,把气氛弄得更为亲密了点,好像,还冒着粉红色的小泡泡。

两人经过一段时间的邮件往返,感觉真的熟稔了很多,起码是有话聊了,睿王因出访过各地,也和她介绍了不少国外的名胜,他没事的时候甚至还会看看国外电视剧——“不然根本没办法做文化课作业,我又不是活在真空里。”

含光现在对他的生活也有了相当的了解,因为太子不出面的缘故,很多太子级别的外交任务都落在了他头上,睿王每年有很多时间都要在闪光灯前度过,余下的日子里,他其实也就是普通人,和亲戚们联络联络感情,学习之余,各种玩乐放松放松,当然也少不得谈恋爱这一项。不过据他本人所说,因为他极为特殊的身份,到目前为止,恋爱经历也就两桩,而且都十分短命。

“我猜猜,因为你太忙了?”含光握着茶杯笑道,现在她已经完全放开了——或许也是因为睿王就坐在她对面。“而且约会也很麻烦?”

“第一个有这方面的原因。”睿王的眼睛又弯了起来,“还有一个是她那时候比我更忙,虽有感觉,但两次约会后再也遇不到一块,也就没有发展了。”

算算时间,这都是在遇到她以后的事,含光心里自然有点小不舒服,只是她明知无理,只好用力忍住撅嘴的冲动,笑道,“是谁啊?还能比你更忙,不简单哦。”

“名字告诉你就成花边新闻了。”睿王说完了,又想了想,“不对,也许你不认识她,毕竟她们家一直走的都是低调路线。”

他又反过来问含光,“那你呢?”

睿王比含光大方,他的语气有点酸溜溜了,“就我知道的,追你的人可是一点都不少。”

含光这时候真的觉得有点扳回一局,她笑道,“嗯,这个么,是有几个的……不过以前太忙了,一直要学习,也没心思恋爱,说起来,连初吻都是……”

她自言自语地说,摸了摸唇角,忽然再也抑制不住地脸红起来:她的初吻,可不就是给了睿王吗?

“那不叫初吻。”睿王忽然打断了她,他的态度很自信,略微还有点专横——这又是他的另一面了。“那叫轻啄,那个不算。”

“哦?”含光完全被他的气势所慑,摸了摸唇,“那就还没给出去哎。”

这么说来,当然也是没交过男朋友了,睿王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刚才的问题,而是望着含光微笑道,“看来,我可要加油了哦。”

含光还以为他要过来亲她,一时间汗毛立起,浑身简直就要僵硬,还好,看睿王没过来的意思,她才渐渐地放松下来,开始为他话里隐藏的含义而心跳了……

在心动之余,她也不免有点疑惑:难道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不对吧,好像看别人都以亲近为乐,起码电影里男女主角亲热的时候那叫一个缱绻缠绵。她对睿王明明挺有感觉的,怎么会……怎么会他一想亲近她,她就觉得这么的害怕和戒惧呢??

豪而不土

?晚上八点,电梯门打开了,含光正要进门时,刚好遇到德瑜手里拿了个垃圾袋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德瑜惊喜笑道,“哎呀,你回来啦?”

“是啊,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含光也有点好奇,见德瑜穿了家常衣服,便问,“吃过饭没有啊?”

“吃过了,不过不是和他吃的。”刘德瑜笑着说,“中午吃过饭又看了个电影,就各自分手了,我去找阳阳一起吃的饭。”

看来应该不是很中意,不然的话,默认是吃了晚饭回来的,含光扬起眉毛,“怎么,哪里出问题了?”

“要说哪里出问题也没有,就是觉得那张脸看了没感觉。”刘德瑜掰着手指,眨眼间就给数出了好几个问题,“还有说话不是很幽默,还有他说话带点口音的,听了不讨喜……哎呀,反正就是没感觉。”

含光回身和她一起下楼丢了垃圾,“阳阳呢,吃完饭就没和你活动了?”

“他在屋里看电视呢。”刘德瑜说,“还带了个游戏机来,说一会等你回来装了玩——你怎么样啊?”

含光不知该从何说起,不过刘德瑜看她表情,多少也有点体会,她惋惜地皱起眉,“不会吧!居然不顺利啊?”

“也不是说不顺利……”含光又觉得不能这样讲,“顺利还是挺顺利的……”

“那问题出在哪啊?”刘德瑜连楼都不想上了,握着一袋垃圾就站在楼门口和含光八卦了起来,“难道是没感觉啊?”

“那也不会,感觉还是有的。”含光只好又纠正她一下,她把垃圾拿过去丢了,领着德瑜一道往回走,“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这样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刘德瑜就换了个切入点,“那你们今天都干嘛了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从电梯里出来开门进屋了,桂思阳非常欧美范儿,穿着北京大学生里十分流行的T恤和牛仔裤,慵懒地瘫在地上,看到含光回来了,只是举手打个招呼,含光对他说了一句,“地没拖啊。”

转头又和德瑜交代,“上午过去以后先骑马兜风了一下,然后中午就吃饭呗,吃完饭午睡了一会,起来看了个电影差不多聊聊天也就吃晚饭了,吃完晚饭又出去散散步,看看星星,就回来了。”

桂思阳一个机灵就坐直了,和刘德瑜一起做好奇宝宝状,坐在一起看含光,此时忙问,“骑马兜风?你们是在俱乐部里?”

德瑜没把睿王的事告诉桂思阳,含光还是满吃惊的,不过她也不大在乎桂思阳知道,毕竟两人这么熟悉了,她也知道桂思阳的人品不会乱讲话,此时便坦然道,“不是,是在他家自己的庄园里。”

“庄园?”桂思阳又吃了一惊,“现在北京附近的庄园,有钱都买不到吧——”

“哎呀你别吵,”刘德瑜巴了他一下,“下午看电影去了?难道是去市区看电影的?”

“它庄园里有个私人影院。”含光想起来也觉得有点无语的,“就和外面的电影院一样的,只是座位比较少,而且也舒服点。”

私人影院这个,好像桂家和刘家都没到这个地步,因为对于一般的富豪家庭来说,出门观影也挺方便的,一个电影厅占地不小,除非日常就住在庄园里,不然也是空着。

桂思阳已经彻底兴奋起来了,“靠,含光,还当不当我哥们儿啊,连这事儿都不说——那人到底谁啊?”

刘德瑜很有优越感地抬起了下巴,“谁要告诉你啊,除了我这个第一闺蜜以外,别人谁也不知道!”

桂思阳自然立刻就盘问了起来,刘德瑜只是不说,含光也不理他们,自己进屋换了衣服出来,桂思阳已经把游戏机装好,三人盘腿坐在电视机前打了一会游戏,桂思阳大获全胜,刘德瑜见含光默许,方才神气活现地翘着鼻子,慢慢地吐出了两个字。

“睿、王。”

桂思阳惊呆了。——含光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完全彻底惊住,瞠目结舌的样子,她不禁开始反思了:按说她是从王权更强盛的年代穿过来的,应该更看重这个身份才对,怎么现在看,走不出王室藩篱的人感觉完全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人?

接下来的夜晚当然被桂思阳的兴奋所占据了,他倒是知道睿王和李年是亲戚,又和含光是同系的学长学妹,不过估计之前也和德瑜一样,因为两人身份的差距,压根就没往那边想。

“我就说当年坚持要和你做朋友吧。”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为这个消息而激动不已,“这就是慧眼识珠!这一转眼,你都要成藩王妃了!”

“这都哪和哪啊。”含光啼笑皆非,“才约会第一次好不好,你以为这是以前啊,见一面就算是私定终生了?”

她犹豫了几下,因为桂思阳在旁,到底还是没说出自己的顾虑和疑惑,而是挥手道,“他以前还谈过好几个呢,我觉得我不会是最后一个的。”

“啊啊!”现在轮到刘德瑜兴奋了,“谈过好几个!都有谁都有谁!是不是上次报道的孙三小姐?不对,那好像是和你在谈的时候了。”

总之一晚上就在八卦中度过,含光被迫贡献出睿王的那只言片语,刘德瑜则飞奔到电脑前,想看看图书馆里有没有收录八卦期刊——而国子监当然还不至于如此没品,她无法回顾各种花边新闻,根本无从猜测,只能捶胸顿足、心痒难耐地胡乱猜测。

桂思阳当晚睡桂思燕那里,他也十分兴奋,到晚上还要张罗出去吃宵夜,不过含光没什么兴致,给婉拒了,刘德瑜本来要去,听桂思阳要联系桂思燕,又改主意不去,将他推出门去,回身抓住含光,又是一通逼问,含光方才就势说道,“其实都是挺好的,就是觉得在他有意图要亲近我的时候,我特别……特别害怕,反正之前所有的好感觉就一下全都没有了。”

刘德瑜瞪圆了眼睛,“特别害怕?”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道,“这……是不是很不想要他靠近你啊?”

含光想了想,“有点。”

“那……”刘德瑜也没话说了,“那可能就是不够喜欢吧。”

说不够喜欢,也不会啊,她还是挺想要看着睿王,和他说话的,真的没感觉那是何英晨,别说想看着他了,和他聊天都有点格格不入。含光自己也挺乱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要是还有下次的话,下次再看看吧。”

也只能这么办了,刘德瑜点了点头,安慰道,“说不定熟点就不会了,毕竟是第一次一起出去,还有点陌生嘛。”

两个小姑娘收拾收拾,便洗洗睡了,含光睡前拿出手机,才发现有未接电话和短信——看电影的时候,她的手机调成无声,忘记调回来了。

几个短信都是无聊追求者发来的,可以无视,倒是于思平拨了个电话来,含光看到他的名字,顿时心就是一跳,也不顾夜深了,赶快给拨回去,结果于思平又不接。

她坐立不安地等了好久才方睡着,第二天便睡得迟了——也是被电话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地接起来,于思平在那边还说呢,“你不会是还在睡吧?”

“啊!是你!”她一下清醒了过来,“昨晚干嘛不接电话啊?”

“忙呗。”于思平的态度还是那样很屌很毒舌,“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孤枕难眠啊?”

含光稍微一想,大概也从语气上发祥出了他昨晚的动静,她恶心得呸呸吐了几声,“臭流氓,不要脸。”

“你那么着急找我就是为了骂我?”于思平被逗乐了,“我们之间有点受虐狂倾向的可不是我。那就这样啊。”

听他有挂电话的意思,含光忙叫道,“哎哎,别挂啊,我有事问你呢!”

“什么事啊?”于思平估计也是吓唬吓唬她,他的语气还是比较平和的。

多了去了!简直不知道如何在电话里问,从你这一阵去哪了,到你到底是谁,问题多得不得了的说!

含光整理了一下,“你在北京吗?不如见面说吧。”

“在,刚回来。”于思平道,“干脆你来我家好了。”

含光觉得有点怪,不过想想好像她要问的话题也没法在外头说,遂答应下来。“那我起来吃个早饭就来,地址你短信我吧。”

“等等。”于思平忙道,“我还没吃早饭呢,你给我带点。”

含光很无语,“你为什么没吃啊?”

她没等于思平回答就悟了,“你说我晚起……你自己不会也没起吧。”

于思平直接就把电话给扣了,所以她就当自己说中了,好像抓住他一个软肋似的,心情不由大好,起床梳洗一番,和刘德瑜交代一声说要去潘家园,便下楼直接打车去了于思平的住处。还按照他详细的指示,在他家楼下某间特定的早餐店里,给他买了一份豆浆油条,顺带着也为自己买了一份。

“来啦。”于思平果然才刚起,他穿着T恤和家居裤,睡眼惺忪的,看来颇有几分邋遢,唇边甚至还有点须根,给含光开了门,就回去自己上洗手间了。含光看到桌上有餐具,便过去自己把早餐都倒出来了,坐在桌边,一边吃,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于思平的屋子。

“你们家还挺漂亮的。”她难得心平气和地夸奖于思平,因为这间三室一厅的房子不但宽敞,而且装修隔断都很有品味,舒适中透出工业化的典雅。

于思平一边梳头一边从卫生间闪现出来。

“喜欢啊?”他问,还有些睁不开眼。

“嗯,挺喜欢的。”含光对他露齿一笑。“你这人也还算是有点品味。”

于思平怔了怔,显然没想到含光会夸他,他怪异地打量了她几眼,随口道,“喜欢就给你了。”

说着,便又回身走进了浴室里。?

猪吃老虎

?于思平的这间屋子,如果连餐厅都算上,那就是三室两厅,目测主卧还有个洗手间,客厅附近再一个,虽然是公寓房,但布局合理,装修走简约奢华风,含光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些摆设都不便宜,再加上地段不差,交通方便。就算不知道具体的价钱,应该也能明白不可能便宜到哪里去的,她很无语,“送我?”

话说出口就大概明白了,“啊……你已经做好准备了?”

于思平没回答她,估计是没听见,含光对着豆浆,忽然就有点没胃口了:算算时间,马上就要夏天了,于思平所说的时机,应该也快到来,看来他今年夏天结束以前,应该就快走了。

“怎么不吃了?不会是在等我吧。”于思平再出现的时候,就没有刚才那样随便了,他随意地穿了一身简单的对襟衣裤,看来好像是前世穿着的中衣,搭配着短发,还有点不协调。

走到桌边坐下,随手把剃须刀放在桌上,他笑道,“嗯,这东西真的方便,可惜不能带回去。”

“回去以后,按你的年纪,基本也可以留胡子了。”含光随口说,“要这个也没太大的用处……你什么时候回去?这房子真的给我了?”

“嗯,”于思平点了点头,“都处理好了,今天叫你过来,也是让你认认门的,一会你把房门钥匙拿去,以后都归你用。”

“给我……”含光有点无语,“这就给我了?”

“不给你给谁?”于思平反问道,“难不成就这样永远空置下去?”

他都是要走的人了,留下的任何财富和他也没关系,当然是给她更为合算。可……可她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好像拿过这钥匙,就意味着要接受于思平马上就要离开一样……

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非常害怕他,可当她知道他已经回去的时候,又有点怅然若失——这个世界上,身怀大秘密的从此只有她一个人了。

而当他再回来的时候,她巴不得能甩脱他,他们经年累月地不联系,可她心底一直都知道,他就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尽管做的可能是她完全不能接受的事,但她……她还是因为有他存在,而有点安心。虽然没什么道理,虽然她也知道,但……

含光摇了摇头,喃喃道,“我真的不想知道你到底都做了什么,才换来这么多的钱,够你做你那些我也不想知道的事,还能买房买车的。”

“哦对了,还有车。”于思平道,“嗯,车也给你了,不过等你学会开车后再来开吧,或者你送人也可以——我觉得你不是很合适开车的。”

又侮辱了一下她的智商,含光白了他一眼,机械地又开始吃早饭。“那……你别的生意呢?”

“都结束掉了,朋友们也小聚了一下,暗示说我要回鲁国了。”于思平耸了耸肩,“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啦。”

“这穿越到底是怎么往回穿的,”含光干脆把筷子给放下了,她注视着于思平快速优雅地取用早餐,“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你收集的那些法器在哪里,在这屋里吗?”

“你会知道的。”于思平有点不耐烦,他白了含光一眼,“知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啊?”

“知道啊,”含光在桌上撑着手肘托脸,“不过我不在乎哎。”

“你真好意思。”于思平讽刺道,他浅浅咽了一口豆浆,扔下炸弹。“这一次我往回走的时候,你可以在旁边掠阵。”

“啊?”含光大惊,一时反射性道,“你不会是又有什么阴谋吧?”

于思平气得挥筷敲了她一下,“对付你我还用阴谋?”

想想也是,他对她又没什么图谋,不过含光戒备犹存,“那你带我去干嘛?我有用吗?”

“没用。”于思平瞥了她一眼,“不过就是让你知道一下程序,这样你要是混不下去了,也可以回去找我。”

含光真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她不知说什么好,心里有些暖暖的,过了一会才道,“找你……可我是魂穿,若要是穿回死去的那天,那时候你……你还不认识我吧?”

于思平死得比她晚,那时两人的确互不相识,而且按照平行宇宙的设定的话,她回去的话,肯定不可能是原来的世界了,首先她就不可能被害死啊?——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到底是自然出血,还是被人毒害,但回去那天以后,她肯定会尽量自救的。而她若活下来了,世界自然就不一样了——

含光停止绕晕自己,忽然想起了自己前段时间着急想知道的事情,忙问道,“对哦,你都要走了——而且你也明知道我不会回去的,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名了吧?你到底是哪年死的呀,你知不知道我表哥后来又续娶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