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这个方便的作弊方法也被否决了,但含光依然想要一搏,“那真心话是什么呢?”

在这样玩开了的场合,能指望听到什么正经的东西?大家互相坏笑着窃窃私语了一番,最后商量出来的结果是,“在全场男生里,要选一个人睡的话,选谁。”

唯一的正确答案就在那边坐着呢,而且还是不能选的,含光都快疯了,头一垂,压根都不敢看向于思平,酒都快全醒了。“那我还是亲一下好了!”

睿王和于思平肯定是第一时间被排除在外的,含光想到桂思阳,却又排除了。虽然是玩闹,但也要顾忌德瑜——虽然两人一直都说彼此是好朋友,但在含光看,德瑜肯定不会随便睡到一个好朋友家里去,要知道那里可是只有桂思阳一个人住,虽然现在肯定没发生什么,但德瑜也得考虑到家里人知道后必然兴起的风波,如果是一般的男性好朋友,她肯定是宁愿多累点也不会住过去的。

有这种种考虑在,她果断放弃了桂思阳,刘景羽和她的那些事已经够为难她了,不能再欺负德瑜。

权寅……救命啊,还有个韦凤飞呢,至于许云丹那就更是早被排除了,前一世极不愉快的回忆还在脑海里呢,含光一点都不想和他有什么亲密接触。

这一番排除下来,唯一能选的只有许云深了。借口都是现成的,“今天是许大哥生日,许大哥当然是在场最可爱的男孩子啦。”

她一边说,就一边示意许云深向前倾身,也不去看于思平,亦是撑着桌子向前亲了他一口——还好,她刚没要求是舌吻。

两人嘴唇相触,许云深身上淡淡的酒味和他特有的檀香皂味道仿佛顺着这个动作往前飘了过来,将她包围,他光滑的唇瓣好像带了电,让她后脑有些麻麻的感觉。含光心里一惊——救命,她没想到这个吻居然还让她有点感觉啊……

人醉了就很容易放浪形骸,含光真有种冲动握住许云深的头把这个吻加深,不过还好——还好她还是有点理智的,只是酒意上涌时,双颊的火热却是无法掩饰了,两人分开时,含光只觉得自己心跳如鼓,都有点不敢直视许云深。

周围人也没看出什么端倪,许云丹拍桌不满道,“应该舌吻啊!怎么这么亲一下就算了!重来!”大家都是一边哄笑,一边附和,热闹得不成样子。

许云深的眼睛也很亮,他眉头微皱,似乎也有些诧异,看了含光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坐回去宣布道,“这个是今天最好的生日礼物!”

哄堂大笑中,含光也不敢再定什么暧昧的大冒险了,免得自己又请君入瓮,随便选了个‘跳一段热舞吧’,便是一转,把杯子转了开去。

好么,这一次没转她了,转到了于思平……权寅第一个喷笑起来,众人都笑起哄,“问个很难的真心话!”

都是想看一直风度翩翩,俗世佳公子的于思平热舞嘛……含光头皮发麻,偏偏还要做沉吟状。于思平看着倒是毫不生气,而是很欣然地笑望着她,催促道,“快想个很难的出来。”

难的问题倒是有,你敢回答吗?她在心里疯狂吐槽了几句,倒是眼前一亮,随便抓了个相对安全的问题,“呃……这个,爱情和亲情,会更看重哪边?”

这问题娱乐性不是很够,众人颇有些不满,还是德瑜回护道,“那是含光的长辈啦。”

是长辈的话,就不好问有性含义的问题了,大家倒还是满理解这个的,都妒忌于思平好运。没料到于思平沉吟了一下,倒是摸了摸鼻子,很有意味地看了含光一眼,才笑道,“这问题没意思,我还是娱乐一下大家吧。”

说着,居然真的站起来扭了两下,其实他跳舞也蛮好看的,配合许云深放的音乐,别有一种协调的动感和韵律感——没办法啊,人家身手好,肢体协调度就是高。

他这么会玩,气氛自然更high了,大家闹得都挺开心的,到最后干脆大冒险也不玩了,放了音乐开始跳舞,韦凤飞脱了外套,扯着权寅,把他当成一根钢管般扭来扭去,笑得不知多开心,就连权寅脸上似乎雷打不动的淡然,都为淡淡的愉悦取代,韦凤飞跳了没一会,他便主动握住她的手,把她轻轻拉到自己怀里,不知在她耳边说起了什么。

含光先是去了一次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德瑜已经和许云深一个朋友跳上了,桂思阳也在和一位年轻的模特跳得开心,她笑着站在角落里,虽然不打算加入,但就看着一群人开心,也觉得高兴。

“嗨。”睿王走过来和她轻轻碰了碰杯,“你不去跳呀?”

刚才真心话大冒险期间,两人也对话了几次,态度都是很正常的,所以含光也不戒惧,在酒精作用下对他灿然一笑,“不去,你呢,我看到好几个人都是想邀你跳舞的。”

“一肚子都是水,跳一下万一吐了怎么办。”睿王的答话出人意料的务实,含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可能是随着年龄的长大,以及社会地位的改变,她现在看睿王,没有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了。

“没想到啊,才三年时间。”睿王也是笑了起来,望了望酒杯,又说,“你都成商界新星了,没骗你,在一些国事场合,听到你办的悠游被当作新兴网站的代表和别人谈起来,我心里都是有点觉得怪怪的。”

含光笑着说,“怪什么,这个也不是我创办的,我就是在里面瞎混呗。”

“悠游背靠韦氏,盈利前景很被看好。”睿王摇头说,“以后可能会发展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你就不要谦虚了,含光,你真的是很有能力,很特别的一个女孩。”

被夸谁不高兴,含光笑着耸了耸肩,“多谢夸奖!”

睿王嗯了一声,“不过,虽然我也有很多学弟学妹,但比起别人,我更是为你高兴。”

他的桃花眼,意味深长地盯着含光,仿佛在传递着什么意在言外的信息,含光喝多了酒,思维迟钝了,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如果说之前她和睿王有可能的结果趋近于0的话,现在……她有了钱,有了光明的未来和很潮爆的所谓IT富翁的身份,起码是准IT富翁吧,现在开始恋爱的话,如果很努力,说不定还是有可能嫁入天家的……

前提是她愿意,并且很努力,又没有那个身世做阻碍,而且睿王也够给力才行……

含光现在已经很肯定了,睿王之所以留下来这么久,应该就是想和她接触,她甚至都怀疑他有这个想法可能已经是很久了,不然可能连生日派对都不会来。——当然这个脑洞开得有点大,不过去年她没看到他呀,而且她和许云深的朋友关系应该也不是什么秘密。

换做几年前,她可能的确会怦然心动,虽然最后会不会付诸行动是一回事,但总是会考虑一下的,但现在,含光只是忍住发笑的冲动,故作迷糊地说,“嗯?是吗?”

见她不懂,睿王好似有些失望,他的眼睫毛瞬了几下,“不是吗?”

含光握着嘴笑,“是吗?”

睿王神色有些变化,他站近了一步,含光笑出声了,她连着退了几步,“我去跳舞咯!”

转身逃了几步,看睿王也没追过来,含光这才放松,想想刚才两人的对话,她也觉得颇为有趣,忍不住偷笑了几声,看看屋内大家都玩high了,倒是几个认识的朋友都消失不见,德瑜、思阳和权寅、韦凤飞都不见了,含光倒是有点纳闷——这都快午夜了,一个两个都去哪了?

大家手机都丢座位上,要找人只能是靠运气了,含光倒是未必要找韦凤飞他们,就是德瑜和思阳两人消失,让她怎么回家?

见许云深在那和一个姑娘跳舞,她也就不过去打扰了,走到院子里找了一圈,没见人——许云深家里开放的房间其实并不多,含光在画室和书房里考虑了一下,觉得他俩应该还是在书房的可能性居多,毕竟画室那边是许云深工作场所,没事也不好随便过去。

不过他俩会在一块吗,该不会是和别人分头搞上了吧?想着有的没的,含光又往书房跑去,路上还在想,今年不会在书房搞出事了吧……

结果走到一半,居然迎面撞上了刚才也是不见踪影的于思平,含光吓了一跳,“嗯?你怎么刚跑出去了?”

于思平冲她微微一笑,很和气地说,“那你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了呢?”

含光看他表情,心里真是什么酒都醒了,她慌慌张张地说,“我——我来找德瑜他们——”

“噢。”于思平说,“德瑜和思阳啊,他们刚才回去了啊。”

他露齿一笑,牙齿在月下闪着白光,“都说好了,今晚,我会负责送你回家。”

别看现在闹得欢……含光脑子里顿时就浮现出一段影视金句:小心将来拉清单……?

画风变得略快啊

?“那我们回去和许大哥说一声吧。”现在表现出抗拒,就等于一会拉清单拉得更惨,含光没有表达反对意见的意思,而是很正常地建议,一边在心里想着怎么引开于思平的注意力,任由这股情绪发酵下去的话,今晚她肯定要被折腾惨了,第二天没准都得睡到下午去。“对了,这是你第一次来这里吧?”

“嗯,是啊,怎么了?”于思平在外头都表现得很正常的,他不是那种一到没人时候就原形毕露的性格,一般只有在肯定完全没有被窥视可能的时候,才会稍露端倪。两个人现在就站在甬道里,随时都可能撞上别人,所以虽然他有些微不耐烦,但还是在和含光正常对话,“别告诉我云深的院子里还有什么必去一看的景色。”

有必要这么犀利地猜中她的意图吗……含光有些无语,但仍是坚持地说,“你是应该来感受一下的,我很早就和你提过的应该,来。”

她带着于思平在院子里三绕两绕,倒是没遇到任何人,就顺利地到了书房。书房门还是没关,电脑甚至都还亮着,含光也不搭理,而是顺着现在经过习惯,已经变得若有若无的联系,一直走到了书架前方,“感觉到没?”

于思平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感觉到什么?”

含光画了个区域,“真的没感觉吗?晕眩啊,什么的。”

她说到晕眩,于思平肯定也就知道她在说什么了,他往前又走了几步,鼻尖都快贴到书架了,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看来,那里收藏的是你的私人物品了。”

他们两人会因为两种原因感到晕眩,第一种就不多说了,灵器,第二种就是和私人关系密切的贴身物品。这里毕竟是许家的宅邸,于思平有这个推测也很正常,含光点了点头,倒是越来越感到好奇了,“好吧……看来是没机会拿出来看看了……”

“现在就可以看么。”于思平的态度现在倒是很合作了,看来不是很着急回拉清单,“你知不知道书架背后是什么房间?”

“之前曾经跟着许大哥进去过一次,那是个储藏室,放的都是许大哥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含光说,“是有两个大箱子让我有感应,但是也很难说那是什么,我更没借口打开来看了。”

“云深过去的次数频繁吗?”于思平问。

含光想了下,“几个月过去一次拿画材吧,刚才我们去画室参观的时候,那边不是堆满了画材吗,可能他觉得远,现在直接放画室,那进去可能性非常小了就。”

“那不就简单了,直接绕过去开锁进去看呗,现在所有人都集中在里面,就算有人出来,也很难看到书房背后的灯光,云深更是很难得来这里,被拆穿的可能性小得可怜。”于思平看着含光,有些恨铁不成钢般摇了摇头,“你什么时候才能有胆量做坏事啊?”

说着,他果断就带着含光走出书房,绕到了背面的储藏室方向,含光跟着他,一路上担惊受怕的,又想说这样不好,又实在也很好奇,一时间纠结得不成样子。犹犹豫豫地跟着于思平,也就走到了储藏室门口。

“你看,锁住了。”她说,“要不然我们还是——”

说着,于思平随便掏出一根挖耳勺般的东西,顶进锁芯里动作了几下,一扭一弹,锁头咔嗒一声就打开了,他扭头看了她一眼,一脸平静地推门而入。

含光……含光无话可说,只好跟进去了。

于思平随手拉开了灯,整间储藏室立刻也就尽收眼底了,这里的确长时间没人来过,空气有点不流通,打开门以后风顿时就灌了进来,灰尘被吹起来四处乱飘,倒让氛围有点迷幻,于思平观察了一下,居然没要含光指点,就直接走到了她刚才比划的那块区域跟前——这人方位感真是十分不错。“是这个大箱子吗?”

“是下面一个。”含光说,回头把门掩上了,终于是接受自己要‘做贼’的现实,当然,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东西也算是她的,而且许云深想必也不在意,不过这感觉依然是十分玄妙。“拉出来了吗?”

“嗯,这个锁头我看看,哦,很简单啊。”于思平随手拖了个椅子来,把箱子端出来,稍微蹲下来研究了一下,含光就又听到了咔嗒一声,她忍着不适感,蹲到了于思平身边,冲着箱面吹了一口,把灰尘给吹下去了。

“我看看,这里都什么。”于思平一边说,一边把箱子盖搬了开来。含光顿时感到一阵更加强烈的眩晕,只好靠着于思平的背来平衡自己。“这一箱子——都是信啊?”

“啊?”含光迷糊了,睁眼一看,果然这里一封封都是书信,而且看来全都是年代久远,纸质已经发脆发黄了,可能还会出现纸张牵连的现象,就只是当年随便收纳以后一直都没保养护理的感觉。“可我……我没给谁写过信啊。”

这是真的,她以前一直没有写信的对象,出嫁后是写过几封,但都没有收藏价值,比起来可能还没有当年卖掉的随葬品来亲近,为什么会这么晕呢?

于思平拿起一封信,“母亲大人亲启,儿和寿百拜。这是你儿子写给你七妹的信吧?”

含光还要反应了一下,才想起她前世两个儿子的名字,其中一个就正是许和寿,这也是某一任平国公的名字,当然他给母亲写的信,对象不会是早就挂掉的她。

“噢。”她心里也有点闷闷的,虽然这也是很正常的事,但还是有些酸涩。“好吧……难道这就是我感到眩晕的原因?”

“可能是。”于思平把信递给她,自己又动手整理起箱子里的信件,因为年代久远,绳子散落,所以本来一扎一扎的信现在都是散落在箱子里,比较凌乱。“你看看都说了什么。”

含光试着抽了一下,好在信纸并未粘连,小心些还是可以正常展开,就是字迹有些已经顺折痕碎裂模糊了。“娘……看不清了,哦,大概是说他们在江南商号的事情,又说了什么织户作乱,七七八八的,我儿子字还不错么。”

虽然已经知道儿子和七妹的关系肯定可以,但看信里和寿和继母说话时那自然而亲昵的孺慕之情,含光心里依然是五味杂陈,她把信折好,塞了回去,“这一箱子都是这些东西?”

“我看看,好像还有点别的。”于思平忽然从箱子里拿了个快腐坏的锦绣长包袱出来,“嗯,有的。”

这包袱一被拿出来,含光险险没跌坐在地,她差点没晕得吐出来,于思平拍了拍她的背,“看来这才是和你有关的东西。”

他把长条包袱放在地上,手指上下飞舞,很快就已经把发黑的包袱皮给解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两人目光投去,都是呆了一下,过了一会,于思平才问,“这是你的……牌位?”

“嗯……”含光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晕了,她呆呆地看着黑木牌上勾着金边的字样,轻声说,“是我的神主……”

和牌位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封信和一卷画轴般的东西,于思平先试着拆了下信,“啊,毁损得有点严重……我看看,这应该是你七妹写给你一个儿子的。”

含光直接就拿过来看了,果然,上头片段言语,都是她熟悉的口吻。

‘出门在外,也要善自保重,广东事务,不是分内就不要多说什么,该做的事情,底下人心里有数,可不要飞扬跋扈、言辞随意,免得落人话柄……你父亲……广东总督……’

拉拉杂杂,说的都是家中琐事,‘二哥儿已经种痘,反应很好,你可放心,待好了就送来广东。南洋一带的金鸡纳霜要尽快搜求……弟弟妹妹们都好,你父亲也好,我也好,不必多惦念……’

到了最后,就说到了含光,‘收到你上回的信,听说你娘坟茔被照看得不错,我心里也很安慰,你来信说要请她神主和画像,我更是欣慰。你在广东要住多年,正应该把神主和画像接来供奉,也让你娘在天之灵庇佑你们一房。神主是新制的,不过画像我就把多年来家里供奉的那幅寄来了。现在多年过去,记忆没有当年清晰,再也画不出这么像的,你要小心爱护,勿使损毁……’

含光边看边念,心中一片惘然。她读信时,于思平已经将画轴拉开,含光读完了,放下信纸去看时,只见黯淡黄纸上,一名少女眉目宛然、巧笑倩兮,虽然年深日久,画面稍有损毁,但神态、气质,不是当年的杨善礼,却又是谁?

在飘舞的尘屑和昏黄的电灯光中,她的笑脸仿佛泛起了丝丝涟漪,下一刻就能步出画纸,开腔说话。含光望着她怔然无语,于思平在她身边问,“想哭吗?”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于思平,于先生伸出手把她揽进怀里,倒是难得地温柔了一把,“想哭的话,就靠在我怀里哭吧。”

唉,虽然是万般不愿,虽然一个劲地叫自己不要沉迷,但……靠进于思平怀里的那瞬间,含光还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依然无法自制地感受到了温暖与安心。?

雷区在哪里

?要说看到这幅画有什么感觉,其实……即使落了泪,大概也是因为灰尘迷了眼吧。就像是离家出走后玩得很开心的小孩,忽然间发现家里人依然在悼念她一样,含光现在心里,愧疚是有的,但却也是明白自己再怎么也回不去了,要说对不起儿子们付出的感情,那也……那也只能对不起了呗。

这样想的话,还是满感谢于思平的,虽然他也是无意,但毕竟还是帮她印证了自己不可能再回去的事情,否则现在只怕也没那么容易放下。含光大概脆弱了一小会,也就恢复过来了,只是难得平和地靠在于思平怀里,她也不大想动,只是依然望着眼前的古画发呆。

“在想什么?”于思平的声音都比平时要低而温柔。

含光脑海中掠过无数回答,从‘什么也没有啊哈哈哈’到‘你失踪以后你们家人有怀念过你吗’,最后她还是选择了一个很安全的回答,“我在想……你觉得是以前的我漂亮,还是现在的我漂亮。”

于思平失笑道,“你疯了吗?”

含光说,“这是很认真的问题呀,不要逃避不回答。”

说着,她弯下腰开始收拾箱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把这些东西都带走。不论是对许家和许云深,这都是垃圾了,但对她来说,这始终是来自过去的一份慰藉。

于思平今晚特别体贴,见她的动作,便去找了个塑料袋来帮着往里装,又把原来的箱子复位了,痕迹掩盖了一番。“这两个人,不都还是你吗,有什么区别?”

“不是问你区别,就是问你哪个更好看,这都回答不了吗?”含光现在是真的有点被逗乐了。

于思平笑了笑,“这里面的陷阱,你当我看不出来啊?我说喜欢以前的,那为什么要和现在的你一起。说喜欢现在的,那就成了爱你的脸,不爱你的人,反正你都有得说。”

“那你现在不也等于是回答了吗?”含光说,“感觉还是比较喜欢现在啊。”

“废话,以前的我也就见过一眼,都没留下什么印象,当然是更喜欢成天看着的,好歹有个眼熟。”于思平说,“走吧,再不走,大家都要散了,遇到了也不好解释。”

做贼的当然要低调点,含光也就不进去找许云深了,和于思平一道到门外打上车——这人在这方面意外地很小心谨慎,特别惜命,酒后是不会开车的。她一路都是若有所思,等计程车到了于家,进了电梯,才是若有所思地说,“你说,这命运是不是真的奇妙得很,如果……如果在以前,我和你对彼此来说,根本一点都不特别,你也压根不会被我吸引,眼里只看得见比我更闪耀、更完美的人……”

于思平说,“哦,你的意思是,到了现代后,我的层次忽然就变低了,就只能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了?”

含光还是明白她自己在于思平心里的定位的,起码她明白于思平现在的官方说法,“估计在古代的话,我如果是个孤女,你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吧,更别说收入后院了。在现代那就……”

她耸了耸肩,“是不是有点虎落平阳的感觉啊?”

“你好像很了解我嘛,”于思平说,“一直在强调我的眼光高……我再高,高得过睿王殿下吗,那可是天家血脉,还不是照样对你神魂颠倒的。”

来了……估计是看她表现得比较平静,他也就开始步入正题了是吧,这个人果然没这么容易走神啊……含光在心里吐槽了几句,表面还是不动声色,“你不是很看不上他吗,还说人家是破落户,怎么这会儿又开始玩自卑了?”

于思平果然有些小不爽,瞥了含光一眼,“自卑?我?”

不是自卑的话,这么介意这些事干嘛……含光敷衍道,“好好好,不自卑不自卑……”

两人都是玩了一身的酒味,正好也都有点洁癖,说话间就一起进了浴室,含光洗了手说,“不自卑的人先洗澡吧?”

转身才想出去,就被一个很自信的人很自信地把浴室门给关上了……

“许云深,嗯?”这个很自信的人同时还真是满记仇的,一个人大概就换含光两次折磨,这个比例也还算合理,“倒是亲得蛮开心的嘛。”

“难道……哎哟……难道不说……于、于……”含光基本反驳几个字就魂飞天外了,根本凝聚不出足够的力气来反驳,到后来浴室地实在太滑,差点水漫金山,两个人湿漉漉地又转移到卧室去,毁掉了一整套床上用品,含光被迫做了许多平时于思平喜欢,但她兴致不高的事情,才把这一节揭过。

说起来,于思平虽然教导了她不少知识,但在这方面的表现是比她预想得要好多了,没有那种很自私的只顾自己的心态。基本上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也不会逼她,而且他倒是一直都很有服务精神的。含光倒是被他闹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也经常给于思平服务一下,只是有些恶趣味太重的话不肯说罢了,今晚多少有点理亏,而且又被于叔叔恰到好处地哄了一下,倒是配合多了,让于叔叔享尽了人间的艳福(虽然他表示过和他以前的床.伴比含光简直弱爆了,不论如何努力都是不可能及格的),也让她折腾了够呛,最后做到一半差点直接就睡过去。至于事后的清洁什么的,更是就完全交给于思平了。

第二天醒来,于思平的心情又相当不错了,含光想了下,感觉昨晚好像没从他的言行中看到他对韦凤飞和权寅的在意,她躺在他臂弯里来回辗转了好一会,眯着眼被于思平轻抚脊背,倒是满好奇他昨天到底都和权寅说什么的。

“仔细想下,昨晚还是被你讹了。”她先找了个安全的开场白,“你昨晚压根就没生气吧,就是乘我喝了酒在讹我。”

“嗯?怎么会这么想?”于思平懒懒地说,一边说话还一边拿手机浏览着早间新闻。

“昨晚也就是许大哥和睿王两件事啊,许大哥那边就是应景,”含光说,“你要介意早就介意了,怎么会许我和他单独在欧洲各种玩呢。睿王就不说了,这两个人你根本都不看在眼里吧?”

“即使不看在眼里,也可以不喜欢他们碰我的东西啊。”于思平不以为然地反驳道,“这难道很矛盾吗?”

“我觉得是挺矛盾的。”含光其实哪有那么了解于思平,只是在引导话题而已,“要说昨天你因为韦姐姐和权大哥而吃醋,那我还是相信的。我这边嘛,先不说我在你心里也不算什么,就说那两个人的关系深浅程度,你也不可能会在意吧。”

“哦,这是吃醋了吗?”于思平倒是精神了,放下手机瞥了含光一眼,话里已经带上了笑意,“听起来是吃醋了啊。”

含光扭过头去,半真半假地说,“你要是都没吃醋,我吃什么醋?”

其实如果抛开于思平当时的那一番威胁,以及两个人事前的约定,还有他说过一些极品的话以外,两人日常相处就是很轻松的,于思平也不像含光想的那样真面目极为变态、喜怒无常,私底下还是很没威严的,听到含光这样说,他把脸埋进她肩颈处咬了好几口,痒得她直发笑,“真的没吃醋啊?”

“说没有就是没有。”含光蹭了蹭,感觉某人又精神起来了,便不敢乱动。昨晚有点太激烈了,她到现在还是发肿的感觉。“那你昨晚到底是讹我还是真的不爽了嘛。”

“其实要说不爽也有点,但肯定和那两个废柴没什么关系。”于思平说,伸出手爬了爬头发,把几丝浏海给捋到脑后。“你昨晚问的那个问题,实在是太恶意了。”

“有吗?”含光傻眼了,当然她问的时候没安好心,但这个说法也太过分了吧。“我就随便问问——”

“当然有了。”于思平的神色深沉了下来,他看了含光一眼,又是似笑非笑地说,“我刚想了一下,也可以回答你……在这一世,权寅和韦凤飞之间,我肯定会选权寅。”?

太妃糖

?这……是兄弟爱,还是基情啊……说起来,于思平对于权寅那种又爱又恨的感觉,的确好像浓烈度是不下于对韦凤飞,重逢的时候他的表现也够好看的了。含光无语地凝望着他,真想问问到底前世是怎样一番爱恨情仇,不过今日于思平似乎谈兴还满浓的,倒是一反之前的神秘主义,主动开口说道,“如果说你死了以后,纪念你的人是你七妹,那我死了以后,纪念我的人肯定是我二哥,我二哥待我一向没什么可说的,不过前一世……我二嫂对我吸引力更大,这一世,权寅还待我一样好,可韦凤飞和我二嫂,却有太多的不同……”

“不同?”含光蹙起眉,“可我觉得她还是很好很厉害啊。”

“层次根本就不同,现代的她已经被宠坏了……”于思平低声说,看来对这个话题他已经想了许多,“成长经历的不同,一样的底子也会长成不同的树。她现在这个性子,根本成不了大事。”

问题是韦凤飞好像也没成大事的人生目标吧……含光有点无语,她对韦凤飞前世还是有点了解的,焦家的守灶女嘛,说起来有个守住家业的责任,也许人会成熟点,这一世的话,根本就是吃喝玩乐啊,她有什么人生目标需要实现?事业上,能力那么出众,随便做做就很牛了,含光也不觉得她有成为韦氏掌门人的野心,韦凤飞完全就是在享受生活的节奏。

“所以你是一定要那种能成大事的人才会看得上吗?”她吐槽说,“那我明白你为什么是看不上我了。”

“应该说她吸引我的明确就是那一点吧。”于思平扯了扯唇角,谈起韦凤飞,语气倒是有些冷淡,“如果她真和前世一样,就算是摆出今生的冷淡姿态又如何?那点手段,根本不足以阻止我,我早就得到她了——可话又说回来,如果她和前世一样的话,我势必也不能那么简单就得到她。”

什么叫做那点手段啊,喂,人家可是很有信心地表示只要我一句话,你就不能在北京呆下去了哦……

这话当然是不能出口的,含光也不想打断于思平的节奏,他真的很少对人敞开心扉,关于他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猜来猜去,迟早都会猜迷失的。

“那你的意思是,权寅对你就和前世没差多少了?”

“毕竟不是亲兄弟,当然不会和前世一样好……”于思平叹了口气,“不过,你说得没错,那份好的性质也是差不多的。”

提到权寅,他显然有几分惆怅,“昨晚他没有问我到底出身何处,我猜他肯定是回去查过了,他一直都在问有什么可以帮我的地方,我能感觉得到,他是真心的。”

于思平对这两人的认知和含光有好大区别,警告她要小心于思平的人就是权寅啊,含光有点迷糊了,难道权寅对于思平真的一点提防都没有?还是他只是在故作姿态?

如果是后者的话,于思平要因为前世的关系而移情,对权寅降下心防的话,会不会反而对他不利……

含光还担心了一会,才提醒自己:现在表现出的一切,从根本上来说都是一种策略,没有必要担心到这地步。更何况即使是有心要说,又该怎么说呢,于思平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和权寅在这方面有过交流,而且权寅明显也没告诉他。

“结果人家对你那么好,你却前后两世都想着要挖墙角……”她转开了话题,“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一世的韦姐姐你看来是要放弃了,因为和你想的不一样,那上一世的权二少奶奶,你应该也不可能成功吧,如果你成功拐走了她,权家还可能会去海外吗,还会有现在的权家世系吗?毕竟,这可是举足轻重的一支力量,按照你所说的,怀有改变历史的心思就会被历史反弹的话,那只要你还是想要把她挖来,你回去的过程只会是一次比一次死得更惨啊。”

“嗯,”于思平面上掠过了一丝阴云,“这一点我很早就想到了,而且比你说得还更严重……历史书上没有写的是,我怀疑二嫂对历史的影响比二哥更大,起码有几项技术革新离开她都是没有办法发明的。”

所以,他一直要回去,可能还真不是为了意中人。含光无语了一下才说,“那……哦,难怪了,难怪你在现代看到她,反应那么大……”

“事实是,遗憾就是遗憾,生活中有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通过重来一次,在似是而非的人身上找到补偿的。”于思平的语气倒是很平静,看来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此事对他的打击,也不像是含光想得那么大——光是看他现在的反应,她都要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爱权二少奶奶了。

爱演,分明刚知道的时候超激动来着的。她想,又为自己的遐想发笑了:说不定是因为现在有了她,所以无形间才渐渐地不稀罕韦凤飞了。

“这样就好了。”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心情还是挺好的,含光露出笑靥,“不然,夹在你和韦姐姐之间,我可就尴尬了。”

“你又有什么好尴尬的?”于思平看了她一眼,倒是又笑了。“是因为不尴尬而高兴,还是因为什么而高兴啊?”

含光哪还不知道他想要什么答案?现在气氛轻松,她也不是很怕他,遂四处乱看,“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啊?”

于思平举手呵了一下,“真的不知道吗?”

“哎呀,你这个人!”很容易就顺从的话,感觉就有点假了,再说含光也有点故意和他打嘴仗的意思,“怎么就这么喜欢听甜言蜜语啊?自己又什么话也不讲的。”

“你不要求呀。”某人还理直气壮,“我又怎么知道你想听?”

含光嘟起嘴,“那我也不说。”

也许是她的憨态取悦了于思平,他倒是没打击她的非分之举,而是宽宏大量地说,“好吧,今天来个特惠酬宾了,你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

“如果都要我先说给你一遍了,那意义在哪呢?”含光反问。

于思平笑道,“那不废话吗,一样的话,我说出来就是比你有说服力,你信不信?”

考虑到他的骗子本色,其实含光还是信的,她也不敢再进一步吐槽了,“好吧,好吧,那你说一句……含光最漂亮了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