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你要找他谈啊?”含光骇然道,“这都十一点多了,你看你澡也洗过了……这又不是什么急事,明天再谈不行吗?”

这话入情入理,德瑜也没法反驳,只是她的脸色却依然是阴沉得仿佛可以滴出水来,在屋内来回走了几步,又道,“退学……这怎么行!阳阳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实话,含光虽然也很吃惊他的决定,但那是桂思阳自己的事,身为朋友顶多劝几句,但也不至于关怀到这地步吧?德瑜的反应都把她给惊着了。“这个,可能他也没想清楚,要不然就是我听错了……”

词不达意地说了几句话,德瑜也不多说了,“很晚了,都先睡吧。明天我再去问问阳阳——你和我一起去,如果是真的,就和我一起骂他!”

这……

含光无语了,她现在就希望明天桂思阳被德瑜骂了一顿以后,不会迁怒她觉得她大嘴巴——天地良心,她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德瑜的反应居然是会这么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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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第二天繁忙的日程救了她,因为德瑜显然是没等到含光抽身出来就去找桂思阳了。含光这边忙到中午,才打算歇口气,桂思阳就一脸郁闷地晃进了办公室,“你今天中午应该请我吃饭。”

“啊……”含光一听就明白了,也很歉疚,“对不起,我昨晚随口就说了,没想到德瑜的反应会那么大……”

“也不能怪你。”桂思阳还算是满明理的,“谁知道那个大小姐在发什么神经,我们刚才差点吵起来。”

含光认识这两人这些年来,从没见过他们俩吵架,就连她和德瑜有时候都还会拌嘴,但桂思阳从来都没有和德瑜红过脸,除了他特别让着德瑜以外,还有就是德瑜自己性格好的关系。现在都说差点吵架了,可见刚才的对话进行得有多差劲,这会儿她的困惑和桂思阳是一样的,“不应该啊……这件事有什么好吵的呢?”

“我也不知道啊!”桂思阳看来也难得地有少少抓狂,“我还以为你知道,所以才来问你,原来连你也不知道……你说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值得计较的?她犯得着那么生气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是十分不解,桂思阳郁闷得连饭都不吃了,直接打道回府,继续去补足工作量。含光又工作了一会,就匆匆忙忙地打车跑去上课,还差点忘带了作业,闹得好一阵手忙脚乱。

下课出来,迎面又遇到睿王,他最近似乎是在外语系进修什么课程,见到含光,他表情明显一亮,正要招呼,含光匆匆对他歉然一笑,就赶紧奔走了又赶到公司,坐下来喘了口气,又开始忙了。

忙上两个多小时,大概公事也做得差不多了,她起身去解决一下生理的呼唤,结果才刚进了隔间,就听到几个女同事一边说话一边走了进来。

一般来说,茶水间和洗手间都是很容易诞生和流传八卦的地方,含光还在想,‘不知道她们今天会不会说点什么有意思的消息’,那边就听见有人开口了。“你们看到刘经理的妈妈没有?真是优雅得不行,听说经理出身名门,真不是吹的,一看她妈妈就知道了,绝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余下别人应和了什么含光已经无心去听了,她吃惊得差点厕所都没上好——难怪德瑜脾气这么不稳定,是不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家里人已经在对她施压了?

这时候已经快到下班时分,含光看了下时间,回去以后就给德瑜打了个电话,德瑜接起来的语气果然不怎么好,有点凶巴巴的,“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你今晚要加班吗?”含光小心翼翼地问,“不加班的话,要不要一起吃饭?”

“我这里有点事,你先去吃饭吧。”德瑜的语气有所缓和,但依然很紧绷,没等含光回话,她就把电话给挂了。含光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也是心惊肉跳。看来,刘太太还没有走……

为免桂思阳不知情下走过去寻德瑜和好什么的,结果触到雷区,让局面更紧张,她赶快又给桂思阳打了电话,桂思阳听说以后也很吃惊,但他身为桂太太最讨厌的人物,却不好过去打探事态,两个人商议了一番,便由含光过去先探探风色。

结果,才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刚好就看到极为尴尬的一幕——德瑜直接把办公室门打开了,对室内道,“请你出去,我这里还有事忙。”

她表情倒是很平静,可刘太太却是面色铁青,从室内疾步而出,根本丝毫未曾搭理含光,就那样高抬着头走远了。若非大家都已经快走光了,这副情景,不知道还要惹来多少人的注意。

“德瑜……”含光赶快走上去,只是叫了她一声以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德瑜嗯了一声,走回办公桌后头坐着,盯着电脑,但是表情明显是发呆,过了很久,她仿佛下定决心,扭过头对含光说,“含光,我决定……从公司事务里退出来。”

含光猜测这也就是刚才刘太太和德瑜争吵的内容了,但她没想到德瑜居然会屈服,更不知道如果是这么个进展,刘太太还不爽什么。“啊……”

德瑜的话还没说完。

“而且,我也想办退学。”德瑜咬着唇说,“我不想在秦国再待下去了。”?

单刀直入

?如果说本来还是很正常的人生选择的话,现在含光是忽然间完全不懂了,这一个两个都要退学的,到底是图啥哟?她无语了,“怎么会忽然这样想?”

德瑜摇了摇头,“一会再说吧,我这里真的还有点事,做完了我就来找你,我们一起找个地方好好喝一杯去。”

含光也正有暂时撤退的意思,回到自己办公室里,赶忙给桂思阳打了电话,告诉他最新进展。桂思阳在电话那头也是无比错愕,当下就要赶去见德瑜,含光忙阻止他,免得两人又吵起来——这两个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自己退学,说退就退了,但是对于对方退学的反应就是非常激烈的反对,简直比自己的事上心了不知多少倍。

最后商议的结果就是由含光先和德瑜谈谈,探一下口风,再居中当个传声筒什么的,实在不行,那也就只能是出面联系刘景羽,让他来劝一下德瑜了。虽然含光严重怀疑他们俩现在感情是不是还是那么好……

装模作样地忙了一会,心里却是纷纷乱乱的,好容易等到德瑜给她打了电话,含光赶快赶到电梯门口和她会合,“既然要喝酒,我们又是两个人,没人陪,不如就在家里喝了。反正阳阳也不会回来,买点卤菜什么的,也比较方便。”

德瑜随口应了一声,回家一路上都很沉默,但是表情却未露出什么犹豫、彷徨啊什么的,好像已经下定了决心,含光越看越怕,赶紧的在超市里买了啤酒和小菜,和她一起打车回去,分头洗漱过换了衣服,两人一道在露台上坐了,喝了几口酒,她才说,“怎么忽然间就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不管公司,也不上学了,那你想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不想在秦国呆了。”德瑜长长地叹了口气,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反正……可能你也猜到一点了,就从我考上国子监以后,我和我爹娘的关系就越来越紧张,以前还有大哥斡旋一下还好,现在……”

含光顿时感到一阵歉疚,“德瑜——”

“你不要说什么对不起的话,如果要有个人对不起我的话,那也是大哥。”德瑜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每说一次,我就更明白大哥是怎么样一个人,对我们的兄妹情又到底有多不看重……说到底,这和你没关系,是我们兄妹间的恩怨。”

她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其实,和你说实话吧,我和我家里人的关系从小就不大好的。总觉得和她们格格不入,根本连话也说不上。有时候我都很羡慕你,虽然你没有父母,但……但是身边一直都有人关心你,而且这些人也不会去干涉你,我就不一样了,我从出生到现在,对我娘来说,就是她的木偶。每个时期该做什么,都是帮我安排好的,我但凡有点自己的想法,就要通过无穷无尽的抗争和大闹来实现,考大学是这样,不相亲是这样,开公司也还是这样。她为了逼我就范,真的什么事都会做的,要不是有祖母,我说不定连学都不能上,早就要被抓回去结婚了。”

含光也是这些年来对这个圈子多有接触,才知道原来还真的存在德瑜说的这种事——而且还满普遍的。其实她也怀疑过,为什么刘太太没来抓过德瑜的,只是从前都没细想,现在听德瑜说起来,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要面对这样的担心。

果然,德瑜歇了口气,又说,“刚才就是,从暑假起,我娘就一直逼我和她出国应酬,我说忙,没空。开学以后,她又让我写保证书,说寒假会回来,再加上我哥哥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作业没及格的事情,两边一加,她更有话说了。刚才就是直接过来找我,说让我不要在公司做了,不相亲都可以,就不能在公司继续做下去,否则,她就让人把我绑回家结婚。”

她自嘲地笑了下,“你看,我要做点自己想做的事,多么的难啊?”

含光说,“但……那也不能逃出国啊,我们可以找韦姐姐帮忙……”

“也不是想要逃出去,这个想法一直存在很久了。”德瑜说,“以前不还和你说,想要出去读书吗。最近大家都在考虑到底怎么选,是学业还是工作,其实归根到底,都是这辈子到底想做什么,愿意为什么付出精力……”

她把头放在胳膊上,望着夜空,有些惆怅地道,“说实话,阳阳退学,我……我心里是很妒忌又很羡慕的,一方面我担心他万一没拿到文凭,在……在他族里会不会被人看不起,一方面,我也羡慕他这么坚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不需要什么……他是那么有自信,那么肯定自己不需要文凭做装点。他一直都很积极地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含光?我也想和他一样,可以不顾一切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说到底,我有钱,也不是没有能力,公司里的同事都觉得我的人生完美得不成样子,为什么我自己老觉得很痛苦呢?老觉得被束缚得非常难受,只想要抛下一切呢?”

她叹了口气,“今天她来找我的时候,我一下就明白了,其实我的不快乐,都是因为家里人一直想要操纵我。我最想要的就是自由自在地活着,不要再受他们的摆布,而且,我也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只要下定决心就可以了。”

听她语气,应该是已经想明白了,也没什么劝说的余地。含光也觉得没什么好劝说的,当然,她肯定是希望德瑜能留下来的,两人做了这么多年的闺蜜,忽然间要分开,肯定会舍不得,但是德瑜既然已经想通了,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她难道还要从中作梗吗?说穿了,她有钱,也有自己的社会关系,想做什么不是她的自由?又不是一般家庭,还要担心没文凭找不到工作会没饭吃。

“那……是这学期就走吗?还是上完大三?其实欧洲那边应该也有大学是承认国内学分的,你可以转学,不一定非要退学啊。”她的脑筋就转到了具体事务上。

“还没想好……”德瑜这会儿有点呆呆的了,“也就是刚才下的决心嘛,不过我是想越快越好,免得她真的突发奇想把我绑回去了,那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说不定直到结婚前都没机会逃跑。”

这么快……这个变化也实在是有点太突然了吧……

含光强忍着心里的不舍,以及忽然想要联系于思平的强烈冲动——她觉得自己应该从德瑜身上学习一些精神,在这时候联系于思平肯定不明智,从所有层面上来说都超级不明智。“那,还得和阳阳他们说一下吧,要不然,现在给他打电话?”

“我要酝酿一下才能和他说——”德瑜连忙阻止,不过,就在这时,门口悉悉索索一阵响动,含光走进屋里看了下——桂思阳同志已经自己回来了。

这里是他的家,当然没人能说什么,含光也明白他的心情,趁着德瑜没进来,赶快低声和桂思阳交代了一下,“因为她妈妈……”

德瑜一直在露台上都没进来,桂思阳的态度也很沉稳,一边听含光说,一边点头,含光说完了,他嗯了一声,就往露台走,他腿长,含光都得小碎步才能跟上他的速度。

“回来啦?”德瑜在阳台也没闲着,已经又拿了一罐啤酒出来了。“要坐下来一起喝酒吗?”

“酒不喝了。”桂思阳拉了把椅子,在德瑜对面坐下了。“国外……一定要去吗?”

德瑜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不然呢?刚才含光肯定都和你说了吧,难道你还要劝我和家里人和好吗?”

她可能觉得自己语气不好,又解释道,“不是说在悠游不开心,就是今天这样的事我也不想再发生了,你知道我娘——”

桂思阳摇了摇头,直接就把德瑜的话给打断了,他看了含光一眼,很平静地说,“我就一个问题——刘德瑜,你去国外了,我怎么办?”

得……含光被他这一看,又是一听他说的话,转身就进屋里了——这里用不到她了,还是把露台让给桂先生发挥吧……

返身合上门,她的心情忽然又开朗了一点:看来,德瑜留下来的可能,又有所增高啊……?

非常简单

?虽然忙了一天也挺累的,但是出了这样的事,叫含光如何能够安心休息?洗漱了一番她就坐在自己屋里等了,竖起耳朵听着屋外的动静,心里也是挺激动的,可惜石旻旻身份不合适,韦凤飞又在鲁国有时差,想要八卦都没人选。

不知道于思平在干嘛……

来回转悠了一会,含光索性就把电话给于思平打过去了,那边倒是很快就接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回国了?”

他要不说,含光都不能肯定他出国了,不过现在她关心得不是这个,本来想说说桂思阳给他做网站的事的,但寻思着此事还是别曝光的为好,就让于思平还以为她身边有个‘眼线’好了,“我……我猜的呗,和你心有灵犀呗,行不行?”

得某人的喜好所赐,她现在的甜言蜜语技能都快点满了,于思平声音里也出现了一点笑意,“真有这么灵?”

“就是这么灵……你到家没有呀?”含光现在倒是走神了,也不大关心屋外的事情,仗着兴奋劲儿就是絮絮叨叨地说,“今晚我肯定不好出来了,德瑜和思阳也都在家,你自己老实在家呆着,早点睡吧。”

话说完了才觉得有点不对——于思平这样的人,哪会容得别人对他指手画脚,唠唠叨叨的?含光赶快找补几句,“当然,你要有别的事忙,那也随你,呵呵、呵呵……”

于思平倒是没有不高兴,反而是若有所思,“你今天好像特别兴奋……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含光本来就只是勉强拦着话匣子,被于思平一问也憋不住了,“都七八年总算是说穿了,我能不激动吗?我和你说呀,德瑜……”

三言两语把刘德瑜和桂思阳的事同于思平说了,于思平听着倒竟不大诧异,笑声都很有深意,“嗯,终于说穿了啊。”

“要不是刘太太,还不知道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呢。”含光想着就忍不住要笑,“阳阳也真是太盲目了,没这个刺激,说不定还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呵呵呵呵……”于思平来了一串意味深长的笑,“是吗?原来你把桂思阳就看得这么浅?”

含光嗯了一声,有点迷糊了,“你什么意思啊?”

“你自己好好想想呗,”于思平又惯例地嫌弃上了,“就这脑子,还在外头上班?早点回来洗衣做饭吧。”

其实含光也不是不会从险恶处去揣测别人,但她的心机一般是很少对着朋友用的。此时被于思平打趣了一句,才是将信将疑地开动起脑筋——结果就是细思恐极了。“啊……你是说,难道阳阳早就明白了,只是在等德瑜和家里决裂?”

“还用说?”于思平哼了一声,不等含光说话,又反过来教育她,“这难道不是最稳妥的办法?在这之前要是说明的话,你那个闺蜜承受的压力不就更大了?到时候要是和家里决裂,说不定都会把这笔帐算到他头上,这么整,两个人之间他岂不是永远都占弱势?”

“啊,可这……”被于思平这么一说,含光心里还不是滋味了,“可,这事儿不能这么算的吧……”

仔细想想,她大概也明白德瑜为什么对桂思阳要退学的反应那么大了,虽然没明说,但她心里可能多少也对两人的暗潮汹涌有所感觉,就算是现在,桂思阳几乎也没可能通过刘太太的审查了,如果连大学文凭都没有,可想而知阻力会有多大。当然这点她不能明说,不过会希望桂思阳拿到文凭倒也挺正常。

至于桂思阳这里,虽然也可以理解他不愿为德瑜增加压力的顾虑,但这种等待时机的感觉,不期然就让人觉得他还是满有心机的,不是特别真诚……德瑜这么实诚的姑娘和他在一起,感觉好像很容易吃亏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现在德瑜都和家里决裂了,桂思阳自己也有那么多钱,还图她什么?不就是图个人呗?含光换了个角度也就自己调整过来了,“嗯,也挺好的,恋爱未必要遵循一种模式嘛。”

想想又有点恶意地加了一句,“阳阳要走一条稳妥的路,也可能把自己给坑了——万一德瑜要是没答应他,还是要去国外读书,我看他去哪哭。”

“像桂思阳和我这种人。”于思平对桂思阳的评价居然还是蛮高的,比起‘那两个废柴’,他是直接把桂思阳和他划为一种人了。“要得到一个人的办法也有很多种的,你那个闺蜜就算是去了国外,难道就能逃脱?我看未必吧……她能走多远,就看桂思阳能接受她去到多远了。”

哗,这么霸气?含光有点不服气了——尤其是他说桂思阳和他像的那一段,她和桂思阳这么多年朋友,可没有什么时候害怕过他。小伙亲切和善,和于叔叔怎么会是一种人?

“哎呀,客厅里有动静,我不和你说了。”她转开话题,忍住了吐槽的冲动,“明天再给你打电话吧。”

于思平在电话那头喂了一声,含光也不理会,挂了电话,刚好就听到德瑜的敲门声,含光过去把门打开,就见她脸红红地出现在门口,她忍不住憋笑道,“阳阳呢?”

“回去加班了。”德瑜走进屋内,先把自己投掷到床上,捂着后脑勺闷闷地喊叫了几声,才是翻过身来,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面对含光,“反正……就……就这样了呗。”

“什么叫做就这样啊?”含光忍不住笑了,“那现在还去国外吗?”

德瑜不说话,只是大大地摇头。

“那现在和阳阳算是男女关系了吗,还要搬出去住吗?”含光又逗她,“不如你别搬,我搬吧。”

“不要啊!”德瑜的态度转变得也是超快的,“你要是搬出去,我一个人住着不就更奇怪,更惹人猜疑了吗?你就留下来和我一起住好不,好不?”

这是刚谈起恋爱就要同居的节奏吗?含光先不说好不好,“那你的意思,公司还是要继续做,那学校这边又如何?”

德瑜坐起身挠了挠头发,“学校那边就先休学……要不然就是让阳阳找个关系,直接去考试加交作业,平时缺勤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公司这边暂时先还是继续干着吧。”

刚才还说要出国远远离开家里,现在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含光倒也不是说反对,就是觉得有些事还是要问个清楚为好。“那你家里人呢,不怕了吗?”

“如果我娘真的要把我逼回去,那我就和阳阳结婚。”德瑜现在有底气得很,哼了一声,“我不信他们还能逼我重婚啊。”

“这也行?”含光不禁绝倒,想了想却也不失为好办法,刘太太估计宁可德瑜不结婚,也不会让她和桂思阳在一起的,“好吧,反正你自己想好了就成。”

她在床边坐了下来,戳了戳德瑜的脸颊,“现在什么感觉呀?”

德瑜有些脸红,闪烁道,“有什么感觉?反正……就是一个男人呗,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不一样的地方还少了去吗?含光忍下吐槽的冲动,只是想到于思平的话,心里终究有些忧虑,她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要是和阳阳在一起的话,你家里人肯定不会同意,这万一和阳阳也没个结果……”

“我没他的时候和家里关系不也没好到哪去吗?”德瑜反倒是笑了,她瞪着天花板,好像是为自己鼓劲一样,自言自语地说,“要是他伺候我不爽了,我就学韦姐姐,把他蹬了再找一个。难道我还就靠他活啊?”

也是,现在和以前不同,恋爱的博弈性质没那么重了,横竖刘德瑜有学历有地位,现在也是商界新星,自己不靠信托都是收入大把,更别提家里还有疼她的老祖母撑腰,就算桂思阳没安好心,难道刘德瑜就不能踹了他再找?自己真是被于思平给绕进去了,含光也放松下来,她和德瑜并肩躺在一起,“怎么三言两语就被他给骗来了?我还以为你少说也矜持一下呢。”

“难道你的意思,我就一定会答应,没有拒绝的可能吗?”德瑜不乐意了,和含光打闹了一会,才是继续道,“其实……就是很自然的,他问我我走了他怎么办。那……那我也不知道我走了他怎么办啊,答不上来那就不走了呗。”

虽然说得是轻描淡写,但德瑜语气中的喜乐与平静,却是那样的单纯与浓郁,和她之前那几次儿戏般的恋爱比,含光能感觉得出来,桂思阳肯定是不一样的。

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羡慕之情——且不说能否走到最后,但起码在现在,他们两人之间的相爱,却是浓浓烈烈,不能否认。比起来,她现在有的……就要相形见绌了,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和于思平的关系,到底该怎么定义。?

金枝欲孽

?桂思阳定了要退学,德瑜要祭出走关系大法,倒是含光这里还没拿定主意,她受到限制最少,反而是不知道怎么选了——而且也不想和于思平商量,于思平除了冷嘲热讽以外,基本也就是叫她不要那么辛苦了,反正她有钱,即使她没钱,他也会养着她。

到底是学业还是商业呢?是古董还是这个她其实也不算特别精通的IT业呢?含光心里也是没谱,有时候想到德瑜的一番话,差点想去国外留学,把一切都甩在身后,反正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找到那个让她奉献一生都是心甘情愿的行业。

就看韦凤飞认为她还合适不合适继续在公司里做下去吧。含光最后也只能如此下决定了,毕竟她也不是机器人,主管到现在,部门时不时也出点小毛病,如果韦凤飞觉得她能力不足,那就就此卸任,专心读书也是不错的出路。在此之前,就两边敷衍就可以了。

当然,除了她以外,余下两人的课业问题,也要先和韦凤飞讨论,毕竟CEO退学那是大事,不可能擅自说退就退了。到时候该怎么发文解释都是要事先想好的,现在桂思阳也算是国内这波电子商务潮流的领军人物之一了,虽然他本人是成天就窝在技术部无穷无尽地升级系统,扩容服务器,研究该怎么处理越来越大,几乎已经是史无前例的大规模用户数据,甚至都很少插手到公司的具体事务中,但他的确是悠游的明星,甚至包括含光和德瑜的名字都是经常见诸报端的,这两人虽然很少在媒体露面,但也经常连着桂思阳的名字,作为新兴现象被广泛讨论。

随着第一轮宣传结束后,悠游流量的猛增,等到十一月韦凤飞从鲁国回来的时候,悠游又已经是有所变化了。整个扩张的速度甚至是连含光都感到害怕——她这里还好,又一次招新以后人员就固定下来了,桂思阳那边,技术部的招新几乎一直都没有停过,而且现在甚至都开始跨国挖角和外包了,一反秦国企业喜欢雇佣自己人的态度,采取了更开放的姿态,一面是受到韦凤飞的影响,还有一面,就是因为国内这的确是新兴事物,都是在缺人中,新一批的学生,多数都还在大学读书,还没出社会呢……

“退学?”韦凤飞的反应,却是出乎三人的意料,她一口就否决了桂思阳退学的提议,“现在你怎么能退学?你们三个人都得好好把大学念完,最好还拿个奖学金、毕业生奖什么的,哪怕在公司的事务稍微耽搁一下,被分担出去一点,也不能把国子监的光环丢了。你们三个现在就是明星,悠游是在被你们的明星效应推着往前跑,我们怎么能自己把光环给毁掉?”

这……“有这么夸张吗?”含光无语道,“我没有觉得我很明星啊。”

“那是因为你太忙了,几乎都没时间出去应酬。”韦凤飞看来颇为自豪,“我在孟买,每天都起码要谈到你们三个人几次,虽然人气最高的还是思阳,但你和德瑜也不弱,毕竟现在国内这股潮流里,几乎没有女性领军人物,你们俩又都长那么漂亮,人气不会弱的。现在几大论坛,还有你们的拥护者呢,上次我助理和我说起来的时候,为了你们俩谁漂亮,私下关系到底如何,还有人打过嘴仗。”

含光和德瑜都是傻眼了——说起来,她们这几个月也都是忙成狗,除了工作和学习以外,压根没心力去逛网站什么的,偶尔有点空,德瑜要去公司赖桂思阳,含光也得安抚于思平不是?居然无形间在网上已经有了相当人气,这一点是她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

“顺带一提。”韦凤飞似乎也觉得很有趣,拿笔点了点桂思阳,“目前为止,一致的看法是你们两人都喜欢思阳,然后含光的能力被高看一筹,主流觉得思阳真爱是你,德瑜就是仗着自己身份强插一脚进来凑数的。当然德瑜的支持者就会觉得德瑜和思阳是青梅竹马,含光你是中途横插一杠子的心机第三者,现在还夺走了思阳的心,德瑜就只能夜夜饮泣,还要忍气吞声地和你同进同出这样。”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含光无语了,“整个绯闻的依据是不是就是我陪思阳出席活动的次数比较多啊?”

“看来是如此……”韦凤飞忍不住窃笑了几声,“欢迎进入我的世界,很久以前我刚回国的时候,受到的待遇也和你们差不多。”

还好,值得庆幸的是,她们俩同住桂思阳屋子的事情没有曝光,含光说话间已经找到一些网上新兴的论坛,进去搜到帖子看了起来,大部分楼主在介绍人物的时候,都没提到她们三人事实上是同居屋檐下的关系。也许是因为桂思阳倒霉到这个月几乎就没怎么回过家的缘故……不过,认为桂思阳和她们中的一个在恋爱,已经是网上的主流观点了,因为偶尔会有些路人用手机偷拍的桂思阳出入自己家的照片。而且所谓‘一男二女之间绝没有单纯友谊’、‘肯定要有个人受伤’之类的说法,也是喧嚣尘上。

这一切变化虽然是在半年内陆续发生,但含光却是突然发觉的,她有种自己一夜成名的感觉,更是燃起了淡淡的忧虑:既然她应该和生母家里的某个亲戚很像,这样的曝光,会不会引来什么不好的注意力啊……

桂思阳和德瑜也已经是看上帖子了,两人都是无语得要死,德瑜道,“还好,我们家应该没人会在网上乱逛……这要是被我娘看到,还不得又嫌弃家庭革命啊?”

自从德瑜把刘太太请走以后,已经两个多月了,刘太太那边都还没什么大动静,可能有小小逼迫德瑜,但是德瑜都自己处理掉了,这波矛盾,看来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至于又出现母女大闹的场面。

“我们俩还是搬出去吧——哦,不行,搬出去的话,那你和思阳就不好私下见面了,不然的话,这关系就分分钟得曝光了。”含光算来算去,怎么都不合适。

“我建议你们还是搬回宿舍去住。”韦凤飞胸有成竹,看来已经是把全盘计划都想好了,“在你们毕业之前,除了思阳的位置实在是走不开以外,我这里会借几个人来帮你们做事,你们把握住大方向就可以了。现在最要紧的事还是以高分漂亮的毕业,思阳那边,我会动用关系,也让他不必考勤就能顺利结业,不过这样的事,在一个人身上还不那么显眼,要是三个人都这样搞,以后被揪出来就有点糗了。”

不愧是韦姐姐,几句话就感觉全局底定,而且不动声色间,还照顾到了三人的情绪,直接点明了是借来的特助,“你们毕业以后,那几个特助要还给我的,这都是孟买那边不可或缺的人才,少一个我都心疼。”——也算是把没有明说的忧虑给挑破了。

退学本来就是为了做公司,既然公司需要他有个不错的文凭,桂思阳还说什么?至于含光和德瑜就更没有反对的必要了,两个小姑娘还是很看重国子监的光环的,现在能够稍微安耽一点,有余力顾到学习上,都是松了口气。至于争权的心思,这个两人倒都不是很重。

事情也就这么定了下来,到了十一月,含光就要比以前轻松得多了,起码不至于两边赶死,还是有多点时间出来陪于思平,她和德瑜也搬回了宿舍,可怜的桂思阳,终于不会有家不能回了。

之前没留心,现在有空了也会留意八卦,含光这才慢慢建立起自己已经是商界名人的感觉,之前虽然也不时有人来采访她,但她都是视为公司宣传策略的一部分,当工作去完成。现在再翻阅一下报章杂志什么的,才发现她的那几张资料照片,其实曝光率已经是不低了。

也许是得到过权寅的叮嘱,韦凤飞没有拉含光去卖脸的意思,现在凡是要露脸的采访和活动,她都尽量回避,除了担心鲁国那边的‘家人’以外,含光也是对出名没太大的兴趣,但这也不能阻止她一下成为了京城社交圈炙手可热的人物。即使能推的都推了,但也经常有不能推的邀约——比如说,来自李年的邀请。现在,以留王府为代表的上流社交圈,对于含光也是燃起了不小的兴趣。

这天晚上便是如此,含光本来预定要去陪于思平的,但李年一个电话打来,她也没得办法,只好和于思平打了招呼,又找了相熟的造型师来给打理了一番,并羡慕妒忌恨地看着德瑜哼着歌去陪桂思阳,自己一人单刀赴会,去往天知道哪个人主办的赏花会中冲锋陷阵。

也不能说她太慎重——没办法,这一次赏花会档次可高了,据说,连太子殿下、睿王殿下,都会出席呢……?

河东河西

?太子殿下已经很多年没在公众跟前露脸了,这回突然听到他的名字,含光也是有一定好奇心的。同时——也因为有他的出席,这一次赏花会的规格之高就不必多说了,含光用心打扮,也是为了悠游的面子考虑,不然她穿个西服什么的过去,在那格格不入的,自己倒是爽了,背地里还不知道要为悠游惹来多少是非呢。

多年前李年为她购置的礼服,现在当然已经是退流行了,韦凤飞有介绍自己爱用的私家裁缝,给三人组设计了形象,尤其是桂思阳,经常要拍照上商业杂志,当然也得有个自己的时尚风格了。含光和德瑜好点,不必抛头露面,但是这种赏花会之类的高端场合也有早就定做好的礼服选用,不再是几年前那种完全传统的国服了,有很明显的改良色彩,首先就要比传统国服少上几层,在这种秋冬季举行的赏花会上很实用。毕竟现在室内都是有暖气的,如果还遵循以前的传统的话,分分钟都得热得浑身大汗。当然发型和首饰也做过相应的改良,韦凤飞自己爱穿男装,倒是喜欢玩芭比娃娃的游戏,含光今天佩的一套珍珠首饰就是她送的,再搭配上清淡的妆容,看来倒是让她有点怀念自己无所事事,出个门都要琢磨一下打扮的时候了。大概近一年来她连见于思平都是就那样跑过去了,忙得根本没时间爱美。

今日的赏花会不是随便打车就能去的地方,李年拉着杨老师开车来接她,看她走过来,也都纷纷笑着称赞,“真是漂亮,现在你是彻底长大了。”

虽然现在含光还需要他们照顾的地方已经不多了,但是当年的情谊,她当然一辈子都谨记在心,平时没事也经常致电问候,之前李年怀孕生女,含光也没少过去探望,就是现在他们都要带女儿,出来玩的时间不多,这才没怎么聚在一起。不过就她所知,于思平和他们,包括和许云深、权寅,都是保持着不错的私交。他自己其实也有个社交圈子的,就是从来没带含光进入过,倒是含光这边的圈子,几乎是已经被他深入渗透了。

“被催了好多次了。”李年在路上就和含光解释,“也是因为我和你老师都藏不住话,爱炫耀,看到你的报道都忍不住和亲戚得瑟。再加上我嫂子他们以前也是见过你的,现在知道你出息了,也是都为你高兴——”

这种社交压力含光也略知一二,关系到李年在贵妇圈子里的影响力和地位,虽然李年看来也不像是很在乎这个的人,但举手之劳,含光怎会推辞?她笑着打断了李年,“能出来赏花是好事,我还没谢谢师母带我出来散心呢。”

“听你说你平时那么忙,我们也是怪心疼的,你寒假也不能出国吧?可惜了,不然正好和我们一起出去度假……”李年絮叨了一会,又说起自己刚生的小女儿,含光陪她聊着,也乘隙问,“对了,今天的赏花会是谁办的呀?怎么好像场地挺远的呢。”

“是安国公毛家,他们家主要是做能源的。”李年说,“最近对电子商务也很有兴趣,就是大家都知道,桂先生是很难约出来的,连自己族人都不给面子,也不知道谁和他提到了你,这不是就托我务必要请你出席了?”

桂思阳现在绝对是最有名的桂姓人,包括桂思燕什么的名气都无法和他相比,含光倒是还没看到人扒他的特别身世,就不知道是桂家有动用什么力量,还是媒体单纯没想太多了。甚至包括悠游明显的韦氏色彩都没惹来什么议论,估计背后也少不了文章。含光现在越接触这些圈子里的事,就越觉得她们把公司卖给韦氏是正确的决定,别看悠游现在顺风顺水的,谁知道背后韦氏为他们做了多少。

“比起做能源的大户,我们悠游都还没开始赚钱呢,不过是小打小闹,”她笑着说,“这么看重悠游,真是让我们受宠若惊。”

“这么大的一块新大饼,谁不想啃一口,现在能做得和悠游这样已经隐隐有盈利模式,有规模的网站,实在是少之又少,悠游受到看重并不奇怪。”李年说,“一会进去以后,可别被吓坏了。”

毛家的赏花会邀请的客人不少,形式上其实和含光去过的画展什么的很像,都是大家签到进入以后,自由自在地在暖房和庭院里欣赏各式花卉,然后三三两两地聚集到宴会厅闲聊顺便取用小点,主人一开始会在入口处招呼大家,之后找谁聊天就看他自己的需求了。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即使想围观太子也不容易,含光不免好奇地打听今天为什么会有太子的名字出现,结果李年也不知道,她自己也有好多年没见太子了。

“之前都以为是被幽禁了,或是生了病,可能现在也是要结束不露面的情况,开始活动了吧。至于睿王,本来就预定的,不过现在就不是主宾了。”

几人一边瞎聊一边推测,终于到了位于市郊的一座大庄园,以含光吃过见过的眼光来看,这座庄园即使在古代也是一等,放在现代,规模也比睿王带她去过的别业更大,三人如何下车如何登记,也不必多说了,她就是一个深刻的感觉……真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啊!

要说吸引全场眼神,含光也不是没过经验,之前在英国那一次她可是凭借异国风情秒杀全场,但是这两种关注的含义还是很不一样的。在英国,很多人看她的感觉好像在欣赏物件,但是这一次就不一样了,认出来她的人表示出的那份热络,就不完全是冲着她的外表来的了,更多的还是冲着她所代表的新领域。毕竟,对于在座的这些大佬来说,电脑还是比较新的概念,就更别说什么电子商务了。

含光和李年一道同主人打了招呼以后,别说赏花了,连空余的时间都没有,便被一群对电子商务十分好奇的阔太太给拉着问长问短,她也是挑挑拣拣,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就打哈哈掠过,直忙了快一个小时才得安闲,这时候别说太子,就连皇帝来了她都不会过去看。

李年自然也有自己一帮圈子,在含光示意自己可以应付得来的情况下,她也被拉走了,含光自己找了个地方躲着清静,免得又被人围着说话,这些太太多数都已经听说过她孤女的身世——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她从小就是小名人了。对于一介孤女怎么走到如今这地步,好奇的人可是多了去了,开玩笑要给保媒的,更是不少。还有拉着她打听德瑜和思阳的人,更是茫茫多。

天气冷,大部分中老年人都躲在暖房里赏花,含光外套一直没脱,这会站在外头也不觉得很难受,正好踱步去赏早开的梅花,毛家庄园不小,光是各种主题花卉展就有好几个庭院,她躲躲闪闪慢慢地玩过去,也算是明白为什么韦凤飞老是不顾礼貌地先走了。前世自己不工作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有正事忙了,就觉得这种聚会实在是令人不堪忍受,偏偏这些人却又都得罪不得,这简直比加班还让人疲倦。

她在梅林里绕来绕去,好像总看到一棵树后头有人站着,含光心里好奇,往外走了几步,才发现那是睿王,他靠在一棵树边上笑笑地看着她,也不知来了多久,含光便向他走去,“殿下也来了,怎么没见到你哥哥?”

“太子刚才在前头和主人打了招呼就回去了,”睿王说,“我在里头待不住,溜出来也是闲逛,没想到就遇到了你。”

如果连含光都觉得烦,睿王受到的压力是可想而知的,含光也很明白他的动机,不由笑道,“这个应该不是国事活动了吧,用得着待这么久吗?你刚才都来露过面了,怎么不和你哥哥一道回去?”

“还用问?”睿王作势要敲她的头,“不就是知道你来了,所以才留下来找你的吗?”

他现在也比少年时要老道好多了,表现好感都这么直接的,含光有些无语,只好装傻。“找我……找我干嘛呀?”

“就想见你喽,上回在班级外头遇到你,你连理都不理我,也不回我短信,人家好伤心啊。”睿王嘟着嘴,那模样——真的是很可爱的,这种帅气的青年偶然卖萌,杀伤力并不小。

含光和他之间,的确有比较浓烈的肉体吸引力,现在看着他的样子,真也觉得赏心悦目,只是——只是当时那种情难自禁的感觉,在没有酒精帮助的情况下,却已经是很难重现了,她心里一片清明,仿佛有一个算盘滴答滴答地在打:之前太子淡出,睿王有机会上位,她又是个身世晦暗的孤女,两人当然没有任何可能,所以她表明自己不会做外室的心情以后,他也不来招惹她。

现在,她有了钱,有了光环,太子又重新开始出来活动了……对于藩王来说,这么个预定是大财主的妻子,他又喜欢,不也相当不错吗?

她并不觉得睿王对她的好感就不纯粹,或是值得鄙视,只是这个等式还是满清楚的。含光也是清楚地认识到:其实一见钟情也不算太靠谱,这种感觉,会随着自己的成长变化而淡去,也能被理智统御、算计,还会因为许多说不清的原因而消失……

就算是没有于思平,也没有任何外在条件的束缚,现在的她,也不会和睿王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