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其钧还贪恋陆落的丫鬟,其人更是不堪入目了。

昨日二姨娘去世。陆其钧当众踢四娘。别说二姨娘亡灵,就是闻氏和陆落,也是看不下去的。

陆其钧夜里发烧。焉知不是二姨娘的未安之魂回来报复他?

没有陆其钧的贪色,就没有闻氏的恐吓;没有闻氏的恐吓,就没有其他人的惊惶和落井下石;没有陆其钧的不察,也不会关二姨娘。

因陆其钧而起。又因陆其钧而死。真正杀死二姨娘的,是陆其钧!

“......你既然有了打算。随你吧。”闻乐喜道。

闻乐喜觉得,闻氏压根儿就不想好好管束那个家,任由她们胡闹。

有些事,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闻氏真拿不住陆其钧吗?这倒也不是,可是她不愿意,多给一分笑容。她都受不了。

这样,陆落和闻氏暂时住到了闻乐喜的院子里。

颜家和方家派了管事的婆子来看陆落母女。送了些压惊的东西;成阳大长公主亲自来了。

“这个天,最容易起火了。半个月前,我们庄子上的柴房,也着了火,又起风了,连着烧了七八间房舍,好在人没事。”成阳大长公主告诉陆落。

陆家那晚没风,不幸中的万幸。

“是啊,天干物燥的。”陆落感叹,然后又问她的义子,“斜照可好?”

“走,你去看看他,他都快不认得你了。”成阳笑道,拖着陆落去她家里。

陆落就随着她去了。

闻乐喜这边的宅子,临近皇城,到延平侯府也很近,不过两刻钟的路程。

陆落去看了一回孩子,又跟成阳大长公主说了半晌的话,黄昏时分才回家。

一回来,发现颜浧在。

他下午来的,陆落不在家,他就等到了现在。

“......没吓着吧?”颜浧很关切,也很内疚,“我今日才听说,真是该死!”

陆落道:“没事的,不是我们院子遭火,是柴房。”

颜浧知道死了人,又知道陆落和闻氏离开了陆府,以为很严重。

“那便好了。”颜浧道,微微笑起来,“上次说赛马,什么时候去啊?”

天已经冷了,陆落这么惜命怕冷的人,断乎不肯这个时节去。她冬天手脚有点僵,骑马是没问题的,但是赛马的话,很可能发挥失常,输给颜浧。

“等哪天没风,又有很好的日头,再去赛不迟。”陆落道。

颜浧颔首,同意陆落的话。

而后,颜浧又道:“我给你带了礼物。”

“你费心了......”陆落道。她以为是跟绸缎啊点心啊饰品啊一类的礼物,没有放在心上。

“你跟我来看。”颜浧却起身,要陆落跟着他出去。

陆落不明所以,只得随了他。

颜浧一路往马房而去。

陆落心里一顿:难道他要送她一匹马吗?

思及此处,陆落脚步加快,随着颜浧去了马房。

一进门,第一个马槽里,陆落就瞧见了一匹高头大马,棕色的,毛发油亮,器宇轩昂,是一匹非常漂亮的大马。

陆落大喜。

她很喜欢马,但是市场上的好马,可遇不可求。西域的马,才够漂亮、脚力好,普通拉车的马,总归次些,难入陆落的眼。

所以,拖到了今天,她都没有自己的马。

瞧见这匹马,正宗的西北大马,比京里拉车的马都要高大威武,甚合陆落心意。她几乎是小跑着,跑到了马的跟前。

“这马真高。”陆落惊喜道,“罕见这马好看的马!”

“西边送过来的,就这匹最好了,送给你!”颜浧笑道,看着她很惊喜的样子,眼眸里都是温暖。

他见陆落说要赛马,就知道陆落会骑,而且她腿长,高大的马也能驾驭。

“多少钱?”陆落问他,“我给你银子,不能白白要你这样的好东西!二万两够不够?”

颜浧失笑。

“我是来送礼的,不是来卖马的。”颜浧道,“要不要上去试试?”

说着,他就把马从马槽里牵了出来。

四肢硕壮、棕色头发光可照人,没有一根杂乱的,高大威武,透出一股子傲气,陆落简直对这马一见钟情。

她后世从新闻里,看到过丹麦皇族的纯血马,就跟这样差不多的漂亮。

“我给你钱,要不然我不收了。”陆落道,“我明日叫人送二万两到你府上去。”

她断定这马值二万两。

颜浧笑着,松开了缰绳,朝陆落走了过来。

陆落尚未明白何意,他就将她打横抱起。身子猛然就腾空,陆落心慌了下,下一瞬,已经被颜浧送到了马背上。

“来,拉好缰绳!”颜浧重新将缰绳捡起,塞到了陆落手里,“不许提钱,这是送给你的,安心收下就是了。”

***

第098章偶遇(月票420+)

陆落收下了颜浧送给她的骏马,同时她觉得这匹马值二万两,她应该回送一个价值相当的礼物给他,还掉人情。

可是,金银他不要,硬塞的话,人情还是在的;珍宝等物,颜浧看不上眼,他随手拿一个匕首,就镶嵌满了上等宝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既然要还人情,就必须一个他能接受,而且值二万两银子的。

陆落需得考虑下!

“我要骑你的马出去!”陆芙瞧见了此马,眼睛放光,立马想要占为己有。

“不给。”陆落头也不抬,回答她。

陆芙不理睬,转身要去骑,然后就被倚竹拦住了。

陆芙虽然泼辣,马术好,却不及倚竹力大无穷,而且会武术。

倚竹把陆芙从马棚里扛回来,陆芙又吼又叫:“落儿,我还要你这个丫鬟,她太厉害了。”

总之,陆落的好东西,陆芙都想要。

陆落笑盈盈看着她,温柔告诉她说:“滚。”

陆芙就围着她,又掐又揉,跟捏面团似的,陆落顿时生无可恋。

反正,马是不准陆芙骑走的,倚竹也是不肯给陆芙的。

陆芙又提出要出去玩。

陆落不理她。

“......总闷在家里也怪烦的,出去走走,没什么不好。”闻氏帮陆芙的腔,也劝陆落寻个地方去玩玩。

“大冬天的,京里又冷,哪里有地方好玩的?”陆落笑道,放下了手里的书,问母亲,“娘想去哪里?”

女人们平常不出门。

哪怕是出去,也是上香的地方居多。

初冬,寒意初下,人体尚未适应,格外的怕冷。以陆落为代表。

“城南的郊外,不是有个祈隆寺?”闻氏笑道,“听说寺庙颇大,每个月逢五都有庙会。商家沿着寺庙的周围,搭着席棚,卖什么的都有。

而且,还有玩乐的,什么耍百戏、敲锣鼓、唱小曲、打十番鼓。算命测字的,多不胜数,是京城附近最热闹的庙会。”

祈隆寺菩萨灵验,所以香火鼎盛,别说附近的小老百姓,就是望族高门,也常有女眷去进香。

上香的人多了,庙会就热闹。

陆落看了眼闻氏,心想:“娘怎会突然想去寺庙?明姨娘死的凄惨,而且得不到承认。无墓无碑,娘难道是想去庙里求佛,超度明姨娘的亡灵吗?”

她原是不想去的,她怕冷,但是察觉到了母亲的心意,陆落答应了。

“不一定要赶上逢五的庙会啊,人多拥挤,上个香都麻烦。不如后天吧,后天初六,又是大晴天。暖和清净,娘以为呢?”陆落建议道。

作为一个后世的灵魂,陆落见惯了人山人海,最受不得拥挤了。

闻氏不是陆芙。也不喜欢抛头露面,人多的确麻烦,于是她笑道:“如此也好,那就初六去吧。”

陆芙对陆落掐指一算就说初六是晴天很是怀疑。

结果到了初六,果然万里无云,碧穹澄澈。阳光暖暖的洒下了,似一件金灿灿的锦衣。

陆芙撇撇嘴,说陆落是瞎猜的。

叔公早起进宫去了,陆落、闻氏和陆芙,带着她们的丫鬟婆子,准备去祈隆寺。

闻氏带了紫丝步障,也让陆落戴上,陆落不愿意。

“万一遇上了熟人,不成体统!”闻氏强行遏制陆落穿男装的心愿,非要给她也弄一个步障。

女子带着步障,避免和陌生人肩膀相撞,又能遮蔽面容,是很正常的,一品诰命也是这样出门。

可是穿着男装,就不太像话了。

陆落不喜欢步障,感觉披了床蚊帐满街晃,既麻烦又诡异,心里特别抵触。但是她挨不过她母亲,只得戴上了。

初六的祈隆寺,果然清净,来往几乎没什么人。

寺庙很大,门前有个宽大的场地,场地中停靠了几两低调又不失奢华的马车;高高的台阶,由青石铺成,光滑干净。

陆府的马车,也停靠一旁。

闻氏带着陆落等人下了马车,缓步登上台阶。

寺庙大门口,有小沙弥迎接。

闻氏带着陆落和陆芙,先去正殿拜过了,给了五十两的香火钱,要求一间厢房歇脚。

有个穿着金线袈裟的和尚,道行还不错,上前来给闻氏引路。

“我要找师父讲解佛法,你们俩四下里逛逛,一个时辰之后,仍在厢房里等我。”到了厢房,闻氏和陆落摘下了步障,闻氏打发陆落和陆芙去玩,而她自己去忙正事。

陆落道是,和陆芙出了后院的门。

小沙弥仍跟着她们,替她们引路。

“你多大年纪啊,怎么做了和尚?”陆芙见这小沙弥不过六七岁,米分雕玉琢的,很是喜欢他,就和他闲聊。

“七岁。”小沙弥声音稚嫩,“女菩萨,贫僧是庙前的弃婴,从小被师父们捡了,在庙里长大的......”

小沙弥和陆芙说着话,突然瞧见了远方,好似看到了熟悉的人,定睛瞧了半晌,发现果然是认识的,就欢腾的跑了过去:“方姐姐!”

陆落顺着小沙弥奔走的方向,看到了一群女孩子,个个服侍华丽,钗环摇曳。因为在寺庙的后院,大家都脱去了步障。

然后,陆落就瞧见了方盈伶,方尚书府的八娘,颜浧的表妹。

还有九娘。

她们带着各自的丫鬟。

另外,还有几个陌生的女孩子,陆落没见过。

小和尚的喊声,让方八娘往这边看,她也看到了陆落。

她愣了下,而后脸上才有了恬柔的笑容,拉了那个跑向她的小沙弥的手。

“清远,我到处找你呢,怎么跑这里来了?”方八娘跟这个小和尚很熟悉,她们家常年到庙里上香,方八娘几乎每个月都来。

她有时候会带些点心给这些小和尚,故而小孩子都很喜欢她。

和小和尚说了话,方八娘这才朝陆落走过来。

“陆姑娘,听说您家里走水了,无碍吧?”方八娘客气周到,问陆落。

“有些糟糕,有两个仆妇蒙了难。”陆落道。

“这也是她们造化不济,陆姑娘莫要伤心。”方八娘安慰陆落,然后又道,“陆夫人也来了吗?我母亲和大伯母今日上山吃斋......”

***

第099章相面

陆落没想到,出来上香还能遇到熟人,真是缘分。

“......我娘和大伯母正在听方丈讲佛经,回头等完事了,我们再去请安吧。”方八娘笑着对陆落道。

陆落点点头。

既然遇到了,肯定要去请安的。

“这是广德侯府的十七姑娘。”方八娘介绍她身边的女孩子。

陆落听说过广德侯府。

广德侯府的老夫人,是太后聂氏的姨母,和后族聂家关系匪浅。

这位十七姑娘,应该是庶女,老夫人那么大年纪,生不出如此年幼的小女儿。

陈家十七姑娘,叫陈容安,今年十六岁,生得比较平凡,不管是从外貌还是体型,都有点普通。

而且,陈容安眼泡微肿,看上去就有点凶,更添了她容貌上的缺陷。

“......她就是和忠武侯定亲的陆五娘?”陈容安不跟陆落说话,只问方八娘,态度很傲慢。

“是啊。”方八娘笑道。

陈容安就回眸打量陆落,语气里有点冷嘲:“你还是个算命先生?”

陆落微笑,转身想走,不想搭理这些小屁孩。

“......你们算命的,都是怎么行骗?”陈容安笑容添深,“跟那些道士一样么?”

陈容安不相信道士、神婆,她的生母生病,久病不愈,神婆让她喝符水,结果第三天就死了,让陈容安痛恨那些装神弄鬼之人。

她觉得他们都是行骗的。而江湖术士,更是胡说八道,骗子中的骗子。

陆落是术士,高门之间隐约都听说了,这并不冒犯陈容安,只是陈容安不喜欺世盗名之辈,所以对骗子有点敌意。

陈容安不相信陆落的玄术。

“陈姑娘。您读书吗?”陆落眸光恬柔。落在陈容安脸上,“五经读过吗?”

陈容安蹙眉:“这是当然。我们从小就读书,四书五经自然是先生详细讲解过的。”

陈家是。岂有不读书的道理?

广德侯府的姑娘,从五岁就启蒙,跟着西席念书。

陈容安很努力,学问也高深。陆落突然这么质疑她,让她接受不了。心里添了不快。

“那五经中的《周易》,其‘两派六宗’,陈姑娘自然是没读完了?”陆落笑问。

“难道你算命的玄术,就是来自《周易》吗?”陈容安不屑。“如此,你就起六爻,给我算一卦。如何?”

“我主要是看风水,阳宅峦头理气。阴宅寻龙点穴,才是我学擅长的。不过,玄学不排斥相术,简单的相面,何用起爻?我现给陈姑娘算一卦,如何?”陆落问她。

好大的口气!

玄术中的风水学,大概是最难的。而相术,同样不简单。

看陆落的意思,竟是瞧不起相术,着实狂妄。

方八娘也不阻拦,在一旁看热闹;方九娘眼泪蒙蒙,只顾伤心了,见到情敌格外难受;陆芙看戏不怕台高,恨不能拍手叫好,等着看陆落收拾这个傲慢的贵胄千金。

“我相面,观察五岳三停。但是,我不言命与运,免得泄露天机,我只根据面相来预测一件往事。”陆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