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去找了陆落,对她道:“我不想找了,孩子原本就死了,只不过是我的妄念。”
然后,她给了陆落二万两银子的银票:“陆姑娘,你推演孩子没死,只有两成把握,对吗?此事,你也莫要跟外人提及了......”
这二万两银子,是封口费。
陆落最害怕搀和人家的*了。哪怕四夫人不给她银子,她也不会说,但是人家给了,陆落为了四夫人安心,就收下了。
“四夫人,我们术士偷窥天机,容易遭反噬,假如再添口孽,更是万劫不复。你放心,我不会说半个字的。”陆落道。
陆落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她只能算出孩子没死,以及孩子的方位,至于聂家到底怎么回事,四夫人都给了封口费,肯定是难言之隐,陆落绝不去打听。
四夫人颔首,也不跟任何人提起。
而后,依旧是卫王府的世子爷每个月挑粮食上山,养育那两个外甥;世子老了挑不动,世子的儿子帮着挑。
此事父子之间明白,从不外传。
再后来,孩子越来越大了,竟是活泼得很。他们一直在山里,四夫人每隔两个月去看望一次,她婆婆和卫王府都替她遮掩,聂家其他人毫无察觉。
连体的婴儿比较短命,也因为医疗不够好,那两个孩子活到了二十五岁,就去世了。
四夫人很伤心,不过那时候她女儿三娘生了孙子,她重新有了寄托,也没有难过很久。
孩子去世之后,埋在山里,卫王府把紫檀接了回去,好好供养她。
这是后话,此后不提。
第177章学徒(第六更求月票)
聂家四夫人很快给了陆落酬金,不想让陆落多泄露半句,陆落遵循了承诺,连她母亲问后续,她都没说什么。
这件事后,便到了八月中秋。
在这之前,陆落的义子斜照满周岁,陆落和闻氏去观礼了,她重新给孩子送了件法器,用很名贵的古玉养的。
成阳和宋义山都当宝贝一样,认真挂在斜照的腰上。
颜浧自然也去了。
“这把长刀,送给我的义子。”颜浧笑道。他拿了一柄长刀,镶嵌了各色宝石,奢华万分,作为斜照的周岁礼。
“什么时候成你义子了?”宋义山嘀咕,“有给孩子周岁礼送刀的吗?不吉利啊。”
“你真没见识,此物又不是凶器,还没有开刃呢,是挂在床头辟邪的,怎么不吉利?你不中意吗?”颜浧双目一瞪,反问道。
“中、中意!”宋义山被迫无奈,接下了那柄沉手的刀。
成阳大长公主起哄,笑道:“三哥哥,你真想认义子,自然是可行的,只是得正式请客摆酒,怎么也要三天的流水席,送了见面礼,这才算数。你跟着五娘,占我们家便宜,是怎么回事啊?”
陆落眉头微蹙,她瞪了眼颜浧。
她给颜浧使了个眼色。
颜浧是想答应的,可是陆落不高兴,颜浧只得打消了念头,说:“这么麻烦?那还是算了,将来我要生七八个儿子,不稀罕你家的——义山,长刀还给我!”
宋义山拿着长刀就跑了,到手的礼物不会还回去。
颜浧拔腿就去追。
陆落觉得。这个时候他们都很幼稚,从小就是这样打闹过来的,都不把彼此当外人。
“羞羞羞!”听到颜浧说他要生七八个儿子,成阳在后面鄙视他。
相比较之下,陆落比他们都成熟,虽然他们都比陆落大。
陆落闷闷的没说话,有点不自在转过脸去。
什么生几个孩子这种话。颜浧要是正经对着陆落说。肯定要面红耳赤,但是当着他的狐朋狗友,他就毫无压力。张口便来。
陆落总是摸不透他到底什么性格。
宴席结束之后,陆落和母亲回府,颜浧送她们,在垂花门口遇到了陈容枫。
今天陈家的五夫人带着陈容枫的女儿陈璇也来参加宴席了。陈容枫在垂花门口等着她们。
陈容枫一改之前对陆落的冷漠,上前见礼。说了几句客气话。
“......五姑娘,璇娘说她想学术数,你可愿意教她?”陈容枫笑问陆落。
陆落微愣,好好的望族千金。学什么术数啊?
只有江湖人士才学的。
“你们家老夫人答应了吗?”陆落反问陈容枫。
颜浧心里莫名觉得不妥,也看了眼陈容枫。
陈容枫表情平淡,眼眸安静。目下无尘的清隽,很难让人对他的动机产生怀疑。颜浧却心里对他不喜。
颜浧眉头微蹙。
“就是学着玩,不用拜师的,不过是女孩子打发光阴。”陈容枫道。
陆落觉得女孩子应该做的事有很多,针织女红,琴棋书画,样样都要费时间。
为什么非要学术数?
陆落正要拒绝陈容枫,但见陈家的五夫人已经领了陈璇出来。
陈璇是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几乎继承了陈容枫容貌上所有的优点,另一半的优点应是来源于她的生母。
她不过是七八岁的年纪,粉雕玉琢,已经胜过绝大多数的女姑娘家。
陈璇看到陆落,还记得她,就很礼貌给陆落见礼,然后笑的时候抿唇。
“陆家姑姑,我能给你学术数吗?”陈璇也问陆落。
她到了换牙的年纪,左边掉了两颗牙,所以她现在都不怎么笑了。
原来,还真是陈璇的主意。
“要不,你改日来找姑姑玩,咱们再说?”陆落笑道。
陆落不想轻易承诺什么。
陈璇很懂事,乖乖点头:“好,我改日去姑姑府上.......”
那边,五夫人也跟闻氏简单见了礼,这才彼此乘坐马车,回家去。
到了陆府,颜浧将陆落母女送到了内院。略微坐了坐,喝了杯茶,颜浧起身告辞:“五娘,你送送我吧。”
陆落就送他去垂花门口。
夕阳满天,璀璨的霞光笼罩,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你和陈家很熟吗,我听到陈十二的女儿喊你叫姑姑。”颜浧问陆落。他问得坦荡,声音却莫名有点干,于是他不经意咳了下。
“不算熟,还是年初那桩案子,你知道的,我帮他们家推演了方位。”陆落道,“不过,陈十二郎的女儿人小鬼大,不知她安了什么心思要跟我学术数......”
“你要教她?”颜浧反问。
陆落摇摇头,道:“不教。术士选徒弟很谨慎的,首先要考察人品,我哪有空观察陈姑娘的人品啊?”
颜浧颔首。
陆落站定了脚步,扬眸看着他,问道:“我觉得你话里有话!”
颜浧笑着,轻轻捏下了她的面颊,像逗孩子似的:“没有,你竟然多心!”
陆落打开了他的手,抿唇不悦。
颜浧凑近她几分,微微弯腰靠着她,低声问她:“义山的儿子是不是很有趣?”
成阳的儿子长得很好,刚满周岁,已经会说很多的话,特别可爱。
陆落想起颜浧说他要生七八个儿子,觉得他没好话,于是往旁边挪了下,没接腔,继续往外走。
“我将来的儿子,肯定义山的儿子更聪明活泼。”颜浧很有信心。
陆落指了指垂花门,道:“门在那里,快出去吧。”
说着,她就转身往回走。
颜浧拉住了她的胳膊。
旁边的回廊,隐约有几个丫鬟经过,陆落急忙甩开了颜浧的手,道:“别胡闹了!”
“我有正经事。”颜浧有些委屈道。
陆落这才站住了脚步,微微和他保持几分距离,问:“何事?”
“你之前答应跟着赛马,至今还没有着落,你忘记了不曾?”颜浧笑道,“我可是一直记得。正巧我最近得空,咱们中秋节去骑马,可好?”
陆落很久没骑马,不知能否胜过颜浧,心里没底。
“中秋节不赛马,不过我们可以约了成阳,去骑马玩。”陆落道,“那行啊,咱们中秋节去骑马。”
陆落要去观察颜浧的马术,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水平,有没有赢过他的可能性。如果有,再答应和他赛马;如今没有,那就算了。
第178章约会
金风习习的八月仲秋,陆落应约,和颜浧去郊区的骑术场。
此骑术场是驻军营练的场地,仲秋之节将卒都休沐,空闲下来,远比城里的骑术场要宽阔。
一望无垠的马场,除了陆落和颜浧就无旁人,仲秋仍是绿茵茵的草,风碾过,带着秋风的香甜。
“不是请成阳大长公主了吗?”陆落看了看空旷的骑术场,以及牵了两匹马的颜浧,问道。
颜浧先将马拴好,这才过来和陆落说话:“请了,义山家里走不开,一到过节就事务繁杂。成阳的小姑子要说亲了,又没母亲,长嫂如母,今天成阳要去相人。”
陆落听罢,微微颔首。成阳有事不假,颜浧不想有外人打搅他们也是真的,陆落明白,就信了他的胡说八道。
她抬眸看着颜浧。
金光洒在她的眸子里,眸光细柔温暖,似一泓秋水滢滢。
颜浧心头直跳,有点扛不住,撇过了脸,问她:“咱们要怎么比马术?”
“你是老爷们,得让我!”陆落有点汗颜,耍赖道。
想到颜浧也经常耍赖,陆落又稍微心安。
“好,怎么让?”颜浧笑起来,满口应承。
“你先骑一圈,用你最好的水平,我要先摸清你的底细,再跟你比。你不许藏掖,要尽最大的努力。”陆落道。
“可以。”颜浧痛快答应了。
陆落退回到了高台上,颜浧牵了马,走入骑术场。
登高远眺,陆落看到颜浧已经翻身上马。他身躯矫健,修长结实的腿。横跨上马,就跟踏步一样简单轻松。
棕黄色的坐骑,与他宽阔的肩膀,融在暖暖的金阳里,似一支蓄势待发的利箭。
“开始了。”陆落替颜浧喊。
一语刚落,颜浧的马就像利箭般冲了出去,他俯身在马上。催马前行。玄色的骑马服融成了一道黑影。
骑术场有障碍,有的障碍足有两米。颜浧的马,似轻盈的风。轻松掠过了所有的障碍,似平地闲步。
场中人与马的身影变得恍惚,宛如闪电而动。
陆落看得心下凉了半截:“这骑术,我再练五十年也赶不上了.......”
她让颜浧尽力而为。他真的很尽力,然后陆落就惊呆了。再也不敢动和颜浧竞赛的心思。
陆落无力扶额,先摸清他的底细,是很正确的做法。
陆落沉默看着骑术场中,已经融化成一道剪影的人与马。没怎么动。
一圈下来,颜浧的马稳稳当当停在了陆落的看台前。他翻身下马,动作流畅。就像起身一样走了下来。
“如何,可以开始了吗?”颜浧问陆落。
陆落缓缓从看台下来。颜浧已经将马儿牵给了她。
她接过缰绳,心里盘算着怎么拒绝比赛,又觉得不厚道,毕竟是答应过的。
所以,陆落又盘算怎么更改比赛的奖励。
她正心事重重接过了缰绳时,颜浧已经重新上了自己的马。
马儿倏然靠过来,吓了陆落一跳。
“怎么了,还不上马?”颜浧居高临下,问她。
陆落有点犹豫。
她这么一犹豫,颜浧便知她露怯了,心里竟是十分的欢喜。他倏然左脚勾住了马镫,身子往下一俯,拦腰勾起了陆落,将她带到了自己马上。
陆落尚未回神,身子就凌空了,瞬间她脑袋一片空白。
半晌,她才微微喘气:“你吓到我了!松开!”
颜浧的马,在陆落尚未坐稳的时候,已经开始小跑了起来。
陆落紧紧拽住了马鞍的边沿,骨节发白,再也下不去了。
颜浧却在她耳边笑道:“不怕的,我护着你呢,坐好了!”
陆落只得调整下身子,稳稳坐住。
颜浧从身后拥抱着她。他胳膊修长结实,能将陆落彻底包裹在怀里,左右护住她。
马儿似疾风,风驰电掣般狂奔而去。陆落从未尝试过骑这么快的马,回过神来,听着耳边呼啸的风,眼前的障碍似平地掠过,隐约有点兴奋。
马儿一路狂奔,陆落的心变得轻盈而快捷。
掠过了一圈的障碍,颜浧却没有停下来,突然翻阅了栏杆,脱离了骑术场,奔向茫茫的原野。
“是......是马儿失控了吗?”陆落紧张问他。
颜浧的声音,带着浓郁的笑,从陆落身后传来:“没有,咱们出去玩,在骑术场有什么趣?”
陆落就沉默了。
缰绳在人家手里,就像方向盘在旁人手里一样,强行去夺取,只会让整匹马失控,陆落也要摔死。
陆落太惜命了,她没动。
颜浧跑了两刻钟,早已远离了骑术场,来到了河边。
河堤上空无一人,碧水粼粼,垂柳摇曳,阡陌间的麦子收割完毕,正是养地时节,枯黄空旷。
颜浧将马儿放在空地里休息吃草,自己和陆落在河堤边上坐了。
“......你之前,不是打算跟我赛马吗?”颜浧笑问陆落,“你为何想和我赛马?”
陆落难道要说自不量力?她顿了顿,才道:“这原是你提起的。”
颜浧回想,好像也对。
他提议教陆落骑马,然后陆落自称比他骑的好,他就说要比试,陆落答应了。
颜浧哈哈笑起来,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让她紧挨着自己。
陆落打开了他的手,道:“你坐正了,不许胡闹。”
这个时候,她特别像个大人,而颜浧像撒娇要糖吃的孩子。
颜浧果然就松开了,没有惹恼她。
彼此坐着,颜浧和陆落闲聊了起来。他说起了他的父母,他小时候的趣事,以及他继承了父亲的职务去军中遭受的刁难等。
他跟陆落讲述战争的残酷,陈述他对战事的憎恨。
陆落认真听着他说,觉得也挺有趣的。
“......这十几年来,边疆战事不断,直到最近两三年才太平,朝廷又把我召了回来。”颜浧叹了口气。
话锋一转,他又对陆落道:“将来,你要给我生八个儿子,全放到军中去!”
陆落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再胡说八道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