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陆五娘昨日怎么答应得那么干脆,原来她是要出尔反尔!我呸,言而无信的小贱|人,她还有家法吗?”宋太太大怒。

她是一定要见到七娘的,这是旁人托付她的,还许诺她一笔好处。

这钱,宋太太断乎不肯丢了。

老奴请不动,宋太太只得亲自去,她要当面问陆五娘,为何要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她就不信陆五娘不羞愧!

宋家可是陆其钧的朋友,她连她父亲的面子也不给了吗?

宋太太觉得自己被陆落侮辱了,她要上门讨个说法,她也要请闻氏做主,骂陆落几句!

陆落这样行事,以后谁跟她来往?

果然,宋太太亲自到了陆家。

小厮们拦住了她的马车,让她在大门口下了车。

“......我昨日才来的,我家老爷姓宋,是陆主事的挚友,不信,你们去问问你家老爷。”宋太太见门放上的小厮们态度傲慢,还是忍着脾气。

小鬼难缠,没必要和他们一般见识,先进去再说。

“昨日是您吗?”小厮们好似不记得了,“昨日我没瞧清楚。我不认得您,不敢把里头让。”

“这位小哥儿,您进去问问你家老爷。”宋太太微笑着,轻轻塞了一小串铜板给小厮。

这串铜板,大约有五十个。

小厮当即还给她:“老爷病了,我为了一点小事去打扰,我还要命吗?快走快走,我们不认得你。”

“你......”宋太太见钱都不好使了,这是里头陆落或者闻氏发话了啊!

陆落着实太过分了!

连她父亲的朋友,她都敢不让见,她眼里还有她父亲吗,还有伦常吗?

这些小厮们,都不是从前陆其钧的人,应该是陆落的。

缠不过他们,宋太太只得委屈,往西南的角门而去。

西南角门的婆子,是大姨娘的人。

宋太太再去大姨娘那边,再说后话。

她到了角门,敲了敲门,半晌才见婆子应门。一瞧是宋太太,婆子笑了笑,道:“宋太太。”

宋太太松了口气,总算找到了能进的门。

“这位妈妈,简姨娘还好?我是来瞧简姨娘的。”宋太太笑道。

那位婆子却挡住半边门,没给开,也不让宋太太往里进。

婆子慈眉善目的,笑着对宋太太道:“简姨娘挺好的,宋太太。今日让您白跑一趟,您改日再来吧。”

“怎、怎么改日啊?”宋太太脸色再也撑不住了,抵住了门,不让婆子关,“我就是要见见简姨娘,也不许的么?”

“是啊。”婆子道。

这么干脆的回答,让宋太太惊呆了,一时间没留意,被粗壮的婆子推到了门槛外。

“宋太太,您见谅,角门是给姑娘和夫人走的。您是简姨娘的亲戚,应该走正门通禀,老奴可担不起私放您进来的罪责。”婆子歉意道。

哐当一声,婆子迅速关了门。

宋太太差点被门给撞了鼻子,吃了个闭门羹,整个人都懵了半晌。

她是简姨娘的亲戚,没有走后门的资格,应该要从前门,通过夫人和姑娘的允许,才能进来。

 

第286章回程(第五更,求月票)

宋太太差点被陆落气死了。

她以为陆落会拒绝她,会跟她讲道理。

人家才不,陆落是直接将她拒之门外。遇着横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偏陆其钧又生病,告状都没地儿。

正是因为陆其钧生病,陆落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吧?

难道陆落知道了宋太太和七娘的打算?

宋太太气得心绞痛,差点昏死过去,无可奈何离开了陆家。

“......我替七娘算了一卦,她最近往宋家的方位去,会有祸事。宋太太既然敢登门,肯定是事情还没有成,咱们去质问,也问不到任何东西,索性先将她拦住,断了她的来往。”陆落是这样告诉闻氏的。

“那个宋太太,说起来也是官太太,怎么像个虔婆,东招西揽的?”闻氏蹙眉,“一点体面也没有,和小妾、庶女们热乎。”

若陆其钧是高官,宋太太巴结陆其钧的内眷,哪怕是同小妾和庶女来往,闻氏也能理解。

陆其钧官位也不高,和宋大人相差无几。

宋太太和妾室们来往,无非就是为了打秋风,占些好处。

这样没骨气,让闻氏格外瞧不起。

“她的确不像是什么好人。”陆落笑道。

陆落没心思管宋太太。

陆家的下人,哪怕不是陆落的亲信,也知道陆落的厉害,很敬畏她,不敢阳奉阴违。

陆落一句话放出去,下人们视若圣旨,谁敢为了个宋太太得罪陆落?

宋太太专门是来占便宜的,每次到府里,没好处打点下人们。下人都不待见她。

隔了一天,宋太太又来了。

下人们不仅不替她通禀,还会说些刻薄的话,让宋太太怒火中烧,却别无他法。

她终于知道,陆落治下严谨,而且心思不浅。她压根儿不是陆落的对手。

宋太太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就栽在陆落这个小丫头手里,气得差点吐血了。

七娘那边,更是连自己的院门都出不去。

这几天陆其钧又病重卧床了。没人给七娘撑腰。

陆落每天早起,见家里的内外院管事,把家务事安排妥当,然后逗十娘玩。下午才开始看些书。

她师父给她的《六仪籍志》,陆落已经快看了一年。内容全部弄懂了。她也试着摆阵法,却发现没用。

她知道自己还没有参透。

一本书参了一年,陆落也会觉得枯燥。做学问就像挖井,枯燥的挖掘。不知道何时能挖到泉眼。

可是,想要打到泉眼,就必须忍受这个枯燥艰难的过程。而且不能放松。

到了四月二十五日,天下起了雨。

早起的时候。细雨迷蒙,如烟似雾。

今天逢五,陆落去给师父请安,顺便将《六仪籍志》带在身上,看她师父能不能指点迷津。

这么久了,师父就是不肯松口,非要陆落自己去参悟。

“老爷在后院呢。”小厮告诉陆落。

师父果然刚刚打坐完毕,穿了件白绸布衣衫,仙风道骨。

后院的小径被雨水打湿,湿滑难行。陆落撑了伞,慢慢走过去。凉亭的左边,种了一株大垂柳,柳枝被雨水冲刷得新嫩翠绿,婀娜摇曳。

“来,喝茶。”陆落走过去坐下,她师父替她倒了杯新茶。

茶水甘甜可口,汤色透亮澄碧,陆落赞道:“这茶好喝,是什么茶?”

“我也不知名字,石庭从南边送上来的。”千衍笑道。

“他回来了?”陆落大喜。

石庭是神医,名副其实的。陆其钧的病,也许只有石庭能妙手回春了。

陆落和闻氏一样,不喜欢陆其钧,但是希望他能挨到陆落出嫁、陆落怀孕之后再去世,否则陆落的生活都要被他耽误。

“半个月就能到吧。”千衍笑道。

陆落慢慢舒了口气。

这真是不错的消息了。

千衍说着话,笑容和煦,突然看到了陆落的眉心,有缕惊讶一闪而过。

“怎么了?”陆落捕捉到了,问千衍,“师父,我的面相出了什么问题吗?”

千衍恢复了平常,笑道:“没有。”

哪怕有,千衍也不会告诉陆落,他只会暗中替陆落修补。

而陆落是无法给自己占卜,也无法预料自身的凶吉。问不出来,陆落就不好深问。

给师父请安之后,陆落回了家。

还没有到晌午。

她刚进家门,换了裙裾有点湿漉的裙子,就有人给陆落送信。

陆落不知是宋太太,还是辛筝姑娘,让丫鬟拿了进来。

“娘,辛家大姑娘约我去‘子云亭’用膳,我出去了。”看完了信,陆落对闻氏道。

是辛筝约陆落的。

辛筝在子云亭定了席面,请陆落去吃饭。

陆落这几天都在盼这件事,收到信之后,立马更衣,又换了双干净的鞋子,拿出了木屐。

“倚竹,你跟我出门。”陆落喊了丫鬟。

一般喊倚竹,都是去比较重要的地方,可能会有危险。

“是。”倚竹应了。

子云亭是酒楼,用古人的名字命名的,坐落在东市的南边,是个很繁华热闹的地段,菜色齐全,价格也不俗。

远远的,陆落就瞧见了汉白玉的招牌。

辛筝的雅间在二楼第四间,门口有她的家奴把手着。

“我姓陆。”陆落对那五大三粗的家奴说。

家奴面无表情,点点头,冲里头说了句:“大娘子,陆姑娘来了。”

“请她进来。”里头传来辛筝刻意压低的声音。

家奴推开门,请陆落进去。

“你去一楼,寻个地方吃饭,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算钱。”陆落对倚竹道。

倚竹是个清秀颀长的小姑娘,和壮汉站在门外,怕路过的人会好奇打量她,所以陆落安排她先去吃饭。

“好的,姑娘。”倚竹高高兴兴去了。

陆落这才进了雅间。

梳着低髻的辛筝,穿了件淡蓝色缂丝褙子,头上插了把珍珠梳篦,妆容素淡,表情肃穆,

“坐啊。”辛筝请陆落坐下,然后亲自给陆落倒了杯茶。

陆落坐到了她的右手边。

“今天请我,肯定不止是吃饭喝酒了。”陆落笑道,“要我帮你化解煞?”

“你真有本事吗?”辛筝眼眸微冷,带着几缕锋利,她端了茶盅,手肘放在桌面上,态度清傲,“你在外头盛名远播,我却是不信。你既然有本事,能掐会算,你能说一件我的事吗?随便什么事。”

“这还不简单吗?”陆落笑道,“你怀孕了呗。”

哐当一声,辛筝手里的茶盅,掉落在花梨木的桌面上,茶水四溅,沿着桌面的纹路缓缓流淌。

 

第287章讨价还价

陆落这是和辛筝第三次见面,彼此无信任、无好感。

辛筝以为陆落徒有虚名,装神弄鬼。陆落年轻又漂亮,前途似锦,更是叫辛筝嫉妒,从而不喜她。

陆落也不喜欢辛筝的霸道和自以为是。陆落也霸道和自以为是,她不欣赏和自己有一样缺点的人。

她们还能坐在一起,自然是各有目的。

辛筝想让陆落挽救她的婚姻,陆落想要辛家的百年野山参。

为此,她们忍着心底的不虞,坐到了对面。

陆落说辛筝怀孕了,辛筝惊得手里的茶盏掉落,泼了满桌的水。陆落掏出帕子,堵住掉下来的水滴。

“......你不可能听到消息,那你如何知晓?”辛筝回过神,也自己掏出丝帕擦拭桌上的茶水,问陆落。

“你相信占卜预测吗?”陆落问她。

占卜预测,在这个年代受众率很高,几乎没有不信的。

若是非说自己不信,也算异类。

辛筝算异类了。

“我不信。”果然,辛筝回答。她学着陆落的样子,从丝帕擦拭面前的水,不想找跑堂的伙计进来打扰。

擦了半晌,也没有擦拭干净,让辛筝有点烦躁。

“既然你不信,那么我说了过程,你定要觉得我是胡扯,我又何必多言?”陆落道。

“胡扯也有有个度,你扯给我听听。”辛筝道。

“占卜预测中,我用‘仙人决’。仙人决的方法很简单,用四周细微的变化,来推测占卜,我们术士叫磁场。

你一进门。就瞧着你坐在正东方位,面前是紫砂壶,身后一幅画,面上有羊。在风水八卦中,正东方是震位,震位指长子。紫砂壶与羊,身为西方。形成了一个补角。说明你身怀六甲,很可能就是个儿子。”陆落道。

辛筝看了眼自己的方位,再看面前和背后。

陆落说的不错。就是这些简单的东西,凭借这几样来推测吗?

辛筝的白眼珠都快要翻出眼眶了,她觉得太牵强。

“你蒙谁呢?”辛筝道,“若是这样就能推测。那术士是人人都可以做的。”

“世间万物,并不是每一样都有预兆。”陆落道。“跟你这种人最难解释了。我之所以能推测你怀孕,还是因为你的右泪堂呈淡青色,而你四周的磁场,又有相同的预兆。几样吻合。才敢断言的。”

辛筝是怀孕了,她昨天才知道的。

此事辛筝没有告诉任何人,也叮嘱过大夫要保密。

她们说话的空隙。伙计端了菜上来。

满满一桌子菜,陆落专挑羊肉吃。有一搭没一搭和辛筝说话。

辛筝几乎不动筷子,胃口全无。

“你要如何?”陆落问她,“要我帮你,还是怎样?”

“......你肯帮我?”辛筝反问。

“当然,只要你出得起价。”陆落笑道,又夹了一筷子羊肉,轻轻咀嚼起来。

“你给钟家孩子改命,钟家给了你五万两白银,可是真的?”辛筝问,“你也要我五万两?”

陆落给钟琻改命之后,那孩子再也没撞过邪,一日日健康起来。特别是春上万物生长,孩子越发活泼,甚至长了个子。

这件事,辛筝还是不相信是陆落的功劳。

“我不要你的钱。”陆落道,“你家里有野山参么?假如你有的话,我要百年以上的,你送我两株?”

“两株?”辛筝愕然,“两株至少值十万两,你也太黑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