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公松了口气,立马叫人去前殿把花丞相给扶了过来。

“微臣叩见皇上。”

花春当真已经心如死灰了,不让她吃就算了,这回还打算让她看他们吃?

算你狠!

心里的诅咒模式正打算启动,却听得皇帝道:“平身,过来坐。”

哎?花春有点意外,抬头看着那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咽了咽口水。

贺长安笑得温润如玉:“辛苦丞相了,皇上特地赐宴你我二人,这可是天大的荣光。”

真是谢谢他全家,花春跟着感激地朝宇文颉拱手。他好歹还有点仅剩的人性,真是感天动地!

宇文颉也没吭声,旁边的宫人开始布菜,他便安静地用膳。

贺长安却没打算闲着的,拉着凳子凑近花春一些,对他道:“饿太久了不宜急食,丞相慢些用。”

“嗯。”花春点头,十分感谢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筷子,接过宫人夹的菜一顿海塞。

贺长安:“…”

这人吃个饭动作不粗鲁,却十分快,跟个兔子啃萝卜一样,一碗菜两口就见了底,旁边的宫人夹菜的速度都赶不上他吃的速度,急得人家一头的汗。

宇文颉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更嫌恶了:“丞相也该注意仪表。”

“啊?”花春茫然地抬头,伸手抹了一把嘴。

好么,油全被她抹手上了。

宇文颉震惊地看着对面那人,眼里的神色已经不能用嫌恶来概括了。

他完全不觉得脏是吗?

贺长安倒是看乐了,伸手拿了自己的手帕给他:“快擦擦。”

“多谢。”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们一眼,花春轻咳一声,擦了手之后,动作终于开始优雅起来。

“长安。”皇帝扫了一眼旁边这人:“你是来用膳的,还是来看人的?”

花京华都吃了一碗饭下去了,他就全程盯着人家笑,碗里的菜都还没动。

“皇上不觉得吗?”贺长安摸着下巴,看着花京华道:“花丞相之容,秀色可餐。”

皇帝:“…”

花春:“…”

靠,她被人调戏了!

第26章要出人命的啊

长得好看的好处是什么呢?那就是这话从贺长安嘴里说出来,众人都会觉得他风流倜傥,花春脸上有点红,但不觉得生气。

要是换个长得难看的人这么说,花春早一盘子菠菜给他糊脸上了!她现在是个男人,他也是个男人,男人说男人秀色可餐…兄弟,搞基吗?

尴尬地笑了笑,她垂头:“侯爷还是好好用膳吧。”

贺长安低笑:“别往心里去,我这个人爱开玩笑。”

“嗯。”花春颔首,继续往嘴里塞东西。

宇文颉在旁边看着她那通红的耳朵以及娘里娘气的吃饭姿势就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就放了筷子。

皇帝筷子一放,桌上的人自然就不能再吃。贺长安转过头来,无辜地看着他:“陛下用好了?”

“嗯。”宇文颉点头:“你跟我去花园里走走,花丞相可以出宫了。”

可以出宫了!花春眼眸一亮,立马蹦起来行礼:“谢主隆恩!”

奶奶的,现在连出个宫这种寻常的事情都要这么感恩戴德的,她也真是不容易!

贺长安是没吃饱的,但是皇帝好像有话要说,无奈,只得跟着往外走。站起来的时候看见花京华嘴边的饭粒,他还忍不住顺手给他取了:“丞相一路小心。”

“多谢侯爷。”花春僵硬地笑着,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你说这么好看的人,能不能在她是个女人的时候来勾搭啊?她会很高兴的!现在这样的身份,对她这么温柔,她是真的很别扭。

有一种臭女屌丝不要脸装男人博取男神亲近的罪恶感!

三步并两步,花春一溜烟儿地跑出了紫辰殿。

御花园里。

帝王神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的人:“长安啊,你是不是…”

“皇上。”贺长安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连忙抬手制止他,然后道:“您别想太多,微臣当真只是觉得花丞相身上有股子特殊的气质,让人想亲近而已。微臣没有心爱的女人,但也不会有心爱的男人。”

他是个正常人,没有断袖之癖!

看了看他认真的表情,宇文颉还是觉得将信将疑。

不过,花京华最近是变了不少,整个人从个冰山变得跟个傻子一样,要不是颈后痣还在,他都怀疑是换了一个人。

现在这个…没有以前那个那么讨厌,却更娘娘腔了,他简直恨不得把他给丢军营里去,好好磨练一番男子气概!

长安不会走偏路就好,毕竟大梁风气虽然开放,但若有断袖之癖,还是会被非议甚至被降官的。这么多年挚友,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自毁前程。

“对了。”左右看了看,贺长安低声问:“紫辰殿刺杀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嗯。”提起那件事,皇帝脸色就有些难看了:“有眉目,但是证据不够,他们连个尸体都不给朕留,所以还得想个法子。”

“您想怎么做?”

宇文颉道:“京城风光甚好,不如你我不带护卫,微服出宫去看看?”

“这个主意好。”贺长安拍手赞成:“正好想四处逛逛,有皇上罩着,微臣自然更加放心。”

“那明日下朝之后,你来紫辰殿便是。”

“遵旨。”

花春摸着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地跟着引路宫人往宫门口走,还没走过宣政殿呢,后头就追上来个小宫女,打发了引路的宫人,凑到她面前道:“丞相,我家主子让奴婢送来点薄礼。”

啥?花春不解地看着她,小宫女径直就塞了个紫玉佩到她手里。

“你家主子…是谁?”瞧了这玉佩两眼,花春问。

“自然是霍昭仪娘娘。”小宫女笑道:“娘娘说了,丞相为国为民,辛劳不已,这点小礼不成敬意,还请丞相别嫌弃。”

说完,竟然直接就跑了,生怕她把东西塞回去似的。

微微皱眉,花春觉得这事儿有点难办。拿人家手短,她是向来不会收礼的,这要是让太后知道了,还不得拍死她?可这已经收下了,再退回去,不是结仇了么?

真会给她找麻烦啊!这玉佩看起来还价值不菲,就算她不懂古玩鉴赏,就这冰凉的触感和成色也不一般啊!

怎么办呢?

生平第一次收这种大礼,却害得她回去的时候一晚上没睡好觉,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直接在朝堂上站着睡着了。

“丞相?”宇文颉斜眼看着她。

花春闭着眼,身子往前后左右四周倒,倒到一定角度又会自己站稳回来,整个儿跟个笔筒里呼噜转的圆珠笔似的。

朝堂上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往花丞相那边看,后头站着的唐太师急了,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裳:“丞相!”

一个激灵,花春睁开了眼睛,茫然地抬头,就对上帝王一双杀气腾腾的眼。

“…”她是无辜的啊,昨儿晚上当真是没睡好,也就睡了一个时辰而已。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马上下朝回去睡觉。

哭丧着脸,花春跪下道:“臣知错!”

“花丞相日理万机,好像比朕还劳累啊。”宇文颉淡淡地道。

日理万机这词儿用丞相身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可前头跪着的花丞相却没战战兢兢地告罪,而是十分镇定地道:“能以臣通宵达旦,换陛下高枕无忧,臣觉得很值当。”

李中堂等人都松了口气,暗暗竖起大拇指。如今的花丞相再也不用他们担心了,瞧瞧,多会说话啊,遇事也不慌,足以应付皇帝的刁难了。

“丞相的忠心真是令朕感动。”帝王点头:“既然如此,那下朝之后,就请丞相去一趟紫辰殿吧,朕有事要你分忧。”

“臣…遵旨。”

花春的内心是崩溃的,她只想做一个在家安心睡觉的美少女,为什么皇帝又有事要找她?!这种感觉跟放学了老师还要拖堂一样,很让人不爽的好不好?

不过没办法,人家是老大,她只有听命的份儿。

死撑着眼皮捱到了下朝,她跟个丧尸一样,垂着双手随宫人去紫辰殿。

“对了。”想起个事儿,花春连忙直起了身子,看着旁边的宫人道:“能不能帮本官给太后送个东西去?”

宫人一愣,继而点头。

花春就把今儿早上才找人写好的信和紫玉佩递到了那宫人手里。

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这样了,把玉佩送给太后,说是霍昭仪送的,太后领情还是不领情就不关她的事情了,霍昭仪要是知道,也能明白她这是为她挣好感,不会怪罪。

真是一举两得。

也就是她这样玲珑剔透的女子,才担得起花京华留下的重任啊!

不过今儿准备写信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的毛笔字虽然和花京华的字差不多,但是细心的人一定会发现差别,比如皇帝。

她得想个以后都不用写字的法子,才能保证不露馅,安稳地活下去。

“花丞相。”贺长安已经到了紫辰后殿,见她来了,一把就把她给抓了进去,关上紫辰殿的大门。

什么情况?花春被吓了一跳,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她。

“更衣吧。”宇文颉站在里头,看了她一眼道:“今日微服出巡,鉴于丞相很想替朕分忧,所以朕决定带丞相一起。”

花春傻了。

微服…出巡?

一听这四个字她脑海里能浮现的就只有各大电视剧里面的刺杀环节,各种黑衣人满天飞,刀枪棍棒肯定都会冲着皇帝去。

而随行的人,要么保护皇帝被刺死,要么护驾不力被赐死,左右都是个死啊!

她想哭:“皇上,为何一时兴起要出宫?宫外隐患重重,不太安全…”

“宫里安全吗?”皇帝问。

想起上回房梁上那一夜,花春沉重地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宇文颉扫他一眼:“丞相不是一向不怕死么?今日怎么胆子这么小?”

“呵呵…”花春使劲儿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咬牙切齿地应下来:“臣不害怕,臣遵旨…”

“那就好。”宇文颉已经开始自己动手解衣扣了,顺手还扔了一件衣裳给他:“换上这个吧。”

这偌大的后殿里就他们三个人,连个更衣的宫女都没有。贺长安已经十分潇洒地换了一身普通长袍,皇帝的龙袍也已经解了一半。

花春背后发凉,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袍子,咽了口口水:“在这里换?”

“对啊。”贺长安笑道:“为了不让旁人知道我们的行踪,所以只能自己动手了…丞相难道不会自己更衣?”

脸有点红,心里有点崩溃,花春硬着头皮摇头:“在家都是丫鬟帮忙更衣…”

而且是门窗紧闭、只有一个丫鬟,伺候她更衣啊!

脱了龙袍,宇文颉里头就只有一件薄薄的里衣,闻言眉头又皱了起来,自己的外袍都还没穿,大步走过来就直接捏住了她衣裳上的扣子。

“堂堂男儿,更衣都不会,丞相真是给我大唐丢人!朕亲自伺候你如何?”

花春脸刷地惨白,大胆地推着皇帝的手。

这尼玛,要出人命的啊!

第27章你自己去死吧

“别动!”宇文颉低喝一声,抓着她的领子,脸色黑得难看:“不是不会更衣么?”

“会会会!”花春要哭了:“臣突然觉得自己会更衣了,皇上息怒!”

贺长安哭笑不得,拉了皇帝一把:“您别激动,丞相想必只是开个玩笑。堂堂九五至尊,哪有给臣子更衣的道理?”

松开花京华的扣子,帝王眯了眯眼:“会的话便赶紧换了,出宫不用在意君臣之礼,但,你若还像个姑娘一样磨蹭,就别怪朕不讲情面了。”

腿都被吓软了,花春抱着衣裳蹭蹭蹭地就蹿去了一旁的隔断后头,飞快扯开官服,换上手里这靛青色的长袍。

她穿的里衣比皇帝那件还薄,一脱外袍就明显能看见束胸。还好贺长安给她解了围,这要是当着皇帝的面脱了衣裳,看着那玩意儿,还不得问她是怎么回事啊?她难不成要说是胸肌有点发达,所以抑制一下?

开什么玩笑!

不过古人穿的衣裳实在太多了,里衣也只能这么薄,要再厚一些,大热天的非热死不可。

换好衣裳,花春便出去乖乖站在皇帝身边。

宇文颉拿了斗篷给她,三个人都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戴上帽子,然后由秦公公一人引上马车,从小路出宫。

“出宫之后称呼自己注意。”坐在马车上,皇帝道:“叫朕…叫我二爷,用平称就是。”

“好。”这个切换花春是没啥压力的,老是用尊称她也不习惯。

贺长安看起来心情不错,望着小窗外头的宫墙,问了皇帝一句:“确定不会有危险吗?”

宫外的危险指数比宫里高多了,花春也很想问这个问题。不过好歹是皇帝啊,应该不会冒昧出宫,怎么都能确保万无一失吧?

结果宇文颉道:“关键时刻自己保命。”

哈?花春怔愣地转头看着他,又看了看贺长安。

对哦,皇帝是练武之人,贺长安么,别看这貌美如花的,就手上的青筋来看,也是个练家子。

那么问题来了,花京华会武功吗?

答案是不会,就算她会,花春现在也不会,所以皇帝这一句话就等于在说——

出了意外的话你就自己去死吧!

她觉得有点崩溃,明知道是去冒险的,为什么非拉上她这个不会武的?说好的爱护丞相人人有责呢?少了她,朝廷里不炸开锅才怪!

犹豫地看了皇帝一眼,花春还是没胆子跟他开口说什么,只能可怜巴巴地看向旁边的贺长安:“侯爷,在下不会武。”

“你叫我长安便是。”贺长安道:“没关系,我会尽量护着你的。”

花春这叫一个感动啊,也不想去纠结他是不是要找她搞基了,就凭他这一句话,她就决定以后把贺长安当朋友,两肋插刀的那种!

皇帝轻轻地嗤了一声,依旧正襟危坐。哪怕是脱了龙袍,换了一身寻常百姓的衣裳,宇文颉身上这王霸之气也太浓了,花春看了他好几眼,想说,没敢开口。

贺长安明显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摸着下巴看了帝王一会儿,问她:“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二爷看起来不那么打眼?”

“法子肯定有。”花春心虚地道:“但二爷肯定不愿意试。”

他这高大的模样打眼的脸,刚出宫门恐怕就得被人瞩目,走街上还可能成为移动地标。虽然不知道他们这趟出去是有什么目的,但是肯定不是为了引人瞩目去的。

“你有什么法子,都可以试。”宇文颉淡淡地开口:“今日无君臣,我不会计较你们任何的冒犯之罪。”

这样啊!花春松了口气,胆子立马肥了:“那就好办了,等会出了宫,找个胭脂铺,我能搞定。”

帝王:“…”胭脂铺?

贺长安挑眉,颇有兴趣地看着她:“丞相还会点妆?”

“自然!”花春接了个顺口,毕竟在现代职业需要,每天都是必须化妆的。

但是,她很快反应了过来自己现在是个男人,立马又道:“平时没少帮母亲点妆,熟能生巧。”

宇文颉看她的眼神还是那一个意思,花春都懒得去看了,里头就只有大写的三个字:娘娘腔!

娘娘腔就娘娘腔吧,您开心就好。花春抿唇,低头不再吭声。

马车在京城一条偏僻的街上停下,下车就是胭脂铺,花春壮着胆子去买了一堆东西出来。

跟现代的化妆品不一样,这儿只有胭脂、黛粉还有个米粉一样的东西。

不过也差不多能用了,花春示意宇文颉坐好,然后开始给他上妆,将他脸上有些阴影的部分都抹白一些,然后眉毛画柔和,眼下点胭脂,嘴角也用阴影的手法显出上扬的效果。

这一套妆下来,贺长安都傻了。

根本看不出皇帝脸上点了妆,但是整张脸就从面瘫变得温和可亲,一扫戾气,像极了翩翩公子。

一身气势仍在,但这面容不再给人疏远的感觉,反而让人想亲近,给他递个手帕什么的。

“怎么样?”花春得意洋洋地看着贺长安。

后者一点没吝啬地夸她:“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