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也太不要脸了,简直是赤果果的威胁!

贺长安都听得直摇头,西夏使臣更是白了脸:“铁衣…大炮?”

“对,马上会开始使用了。”花春笑道:“你们可能没见过,就是一颗炸药,被大炮射出去,能把城墙炸垮一半,方圆三丈之内不会有人存活。”

这么厉害?!

不仅西夏的人吓着了,大梁的文武百官也吓着了,只是到底都是官场演技派,都默契地没有当众拆丞相的台。

西夏使臣集体沉默,花春接着道:“听闻西夏的金矿有不少都在边境上,我倒是很好奇金矿都长什么样子。各位既然远道而来,带了十足的诚意,那不如顺便送几处金矿给大梁?也好让咱们多给大炮加点安全措施,以免动不动就走火。”

“这…”

“要是为难也没关系的。”花丞相和蔼可亲地摆手:“大梁要是有人好奇,也可以自己去瞧瞧。等我有了空,也可以带着边境的士兵去开开眼界。”

西夏使臣要哭了,没料到大梁的丞相这么流氓啊,先前商量的时候可没商量这一环!

第84章护臣一命

现在怎么办?人家这话的意思是要打他们西夏国了!虽然听起来是在打趣,但是在事情变得更严重之前,他们总得想办法挽回啊。

此行领头的使臣手里是有极大权力的,但是西夏王说过,不可让金。前头给的一万两黄金已经是被这丞相的态度给气着了,一时想为西夏争光而许下的,要是现在再答应给金矿,他们回国去还有命么?

左右为难,西夏使臣一时间统统恨透了花京华,却又无可奈何。

“关于金矿之事。”后头一个人开口道:“事关重大,也请陛下和丞相给咱们一点时间,派人回去问问吾王。”

“若是有机会,自然还是想让丞相开开眼界的。”

“好哇。”花春高兴地点头:“那就请各位安心在这芙蓉殿住下,咱们静候西夏王的佳音。”

宇文颉看了她一眼。

方才他心情不佳,所以是想故意为难人的,但是没想到花京华这张嘴,还真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这样一来,西夏王至少也会给几处矿山,总不能让大梁白等这么久,然后说不给。那大梁边境的士兵才真是要去西夏国里逛逛街了。

以往这些流氓话朝中是没人会说的,没想到今天她会发挥得这么好。

满意地点头,帝王温和地朝下头的使臣道:“辛苦了。”

“吾皇圣恩。”一群人纷纷行礼,然后落座。

晚宴在一片和谐的气氛中顺利进行,不知道是不是被花春提的事情给吓傻了,几个使臣一晚上都没再多说什么话,老实吃完,便回了安排的地方休息。

帝王跟着离开,带了贺长安去商议事情。花春一个人留下,安排人收拾残局。

太后慈祥地看着她道:“有花丞相在,大梁至少还能繁荣八十年。”

“太后过奖。”花春颔首行礼:“臣资质平庸,顶多能辅佐皇上成就盛世罢了。”

“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谦虚又做实事该多好?”太后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

花春笑了笑,目光扫到旁边的羲王爷,还是忍不住退后一步:“太后与王爷先回去歇息吧,臣会将此处收拾好。”

“母后先回去即可。”羲王爷一脸无害地看着花京华道:“儿臣还想多跟花丞相说说话。”

微微一顿,太后看了他一眼:“羲儿不忙着回去看书么?”

“读万卷书,也比不得请教丞相半会儿有用。”羲王爷笑道:“母后放心,儿臣不会累着丞相的。”

花春嘴角抽了抽,道:“王爷,微臣还有很多事要忙,恐怕没有空闲与王爷交谈。”

“就几句话,能耽误个什么?”羲王爷回头看她,笑得露出了白森森的獠牙:“走吧。”

太后沉默,无视了花京华带些求救意味的眼神,转身便扶着月见嬷嬷的手走了。

花春一脸惊恐地被宇文羲拽到旁边僻静一些的地方,满是戒备地看着他。

“怎么这么紧张?”羲王爷微笑:“丞相今日为皇上立了大功,该觉得十分高兴才是。”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王爷这样英俊的脸,在下高兴不起来。”扯了扯嘴角,花春道:“王爷又想说什么?”

“本王有件事想不明白,想问问丞相。”宇文羲眯了眯眼,摸着自己的下巴道:“如果一个人心里没鬼的话,会处处防备着么?”

花春假笑了两声,看着他的鹰钩鼻道:“处处防备是因为身边很多鬼,而不一定是因为心里有鬼。”

“哦?”宇文羲笑了:“丞相心里没鬼?”

“在下能有什么鬼?”平静地看着他,花春道:“王爷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好好做点其他的事情,没必要抓着在下不放。”

一直咬着她不松口,不是试探就是想揭穿,哪来的这么多闲工夫啊?

羲王爷一笑,长手长脚,直接将她困在了花坛后的墙角里,低声道:“本王偏偏喜欢抓着你不放,怎么办?”

一阵恶心的感觉从心里泛上来,花春青了脸看着他:“壁咚这玩意儿也是看人的,不是谁都能玩,有的效果会适得其反,比如现在。王爷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没必要一直拐弯抹角。”

前头的话宇文羲都没听懂,最后这一句倒是明白了。于是他收回了手,目光冰冷地扫着面前这人:“有人对本王说,当今丞相是个女人。”

心里一跳,花春面上却十分不屑地嗤笑:“那人是有多恨我,才会在背后如此编排?”

“丞相不是吗?”

“当然不是!”花春十分霸气地抓起宇文羲的手道:“不信王爷可以摸摸看。”

宇文羲一愣,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大胆动作给吓了一跳,手猛地收了回来。

这些天各种证据汇集到手里,他几乎可以断定花京华其实是个女儿身了。但是被她这么坦荡的拉了一下,他心里的疑雾好像又重新泛起来了。

花京华到底是男是女?

惊疑不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羲王爷还是犹豫地伸出了手,慢慢朝花春的胸口探过去。

不避不闪,花春就站着任由他的手放上来,目光镇定。

胸口一片平整,明显不是女人。他见过的女人,每一个胸口都是波澜壮阔的。而且花京华的身子还很结实,有胸肌,但是没有女性特征。

眼里满是迷茫,宇文羲伸手就往下移。

“别。”花春提醒了他一声:“这样不太好。”

一心想知道个具体结果,羲王爷又怎么可能在这儿停了?于是无视她的话,他伸手就朝花京华的下身探去。

“啊!”尖锐的疼痛从手指传遍全身,宇文羲没忍住低喝了一声。收回自己的手,上头全是血口子。

“什么东西?”

花春叹了口气,看着他道:“在下已经提醒过王爷了,王爷不听,就不要怪在下冒犯。京华男生女相,想安全在宫中行走,自然免不了一些保护措施,还请王爷见谅。”

保护措施?宇文羲黑了脸,看了看自己的手:“本王头一次遇见男人这样保护自己的。”

“没办法。”花春耸肩:“连王爷都觉得在下是个女人,在下的身子又比一般的男人弱,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你…”

“今日之事,希望王爷到此为止。”花春道:“在下可以不告诉皇上,但是误会解开,也希望王爷放过在下,在下是男儿身,并非红妆。”

说罢,朝他行了个礼,趁着人没反应过来,大步就往还亮着灯的宴会场所走。

宇文羲皱眉,靠在墙边看着自己的手,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

花京华要真是个男人,那又为什么会费尽心思找自己的奶娘呢?难不成当真只是想尽尽孝心?

背后冒冷汗,花春一溜烟就去了紫辰殿。

帝王与贺长安商议完事情,神情都有些凝重,见她进来,贺长安笑了笑:“收拾好了?”

“已经差不多了。”她道:“二哥什么时候出宫?”

“现在。”贺长安起身:“你要随我一起么?”

“不了不了。”她连忙摆手:“还有些事要禀告圣上。”

她这慌里慌张的样子,就知道应该又出什么事了。宇文颉抿唇:“长安你先走吧。”

“是。”疑惑地看了花春一眼,贺长安抬步就离开了紫辰殿。秦公公识趣地将殿门合拢。

“微臣方才又被羲王爷拦下了。”一没人,花春跪在皇帝身边,直接开门见山地道:“臣虽然暂时瞒过了他,但是有的事情,可能瞒不住了,臣需要皇上帮忙。”

宇文颉自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事,只是,他们两人还从没开门见山地谈过这事。如今看来,也是该开诚布公了。

“在同朕求助之前,你是不是该好好解释一下?”他道:“朕姑且可以看在今日立功的份上,给机会让你说服朕。”

花春抿唇,神色严肃,十分诚恳地开口:“臣先表忠心,无论身份如何,都是忠于陛下,万年不变的。然后再来说苦衷。”

宇文颉侧身坐好,静静地看着她。

“臣生而被当男孩养,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所以勤奋读书,考取功名,入朝为相。等臣明白自己其实不是男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进退都是欺君之罪。所以臣觉得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替皇上分忧,让皇上明白,生男生女都一样!”

帝王没吭声,目光里半点波动都没有。

“当然,这个口号在这里可能是不适用的,但是臣想说,臣非故意欺君,只是迫不得已。而丞相之职,臣自认为做得不比男儿差。有用的人就该用,为什么一定要计较男女?”

宇文颉淡淡地道:“你欺君是事实。”

“忠君也是事实!”花春皱眉:“功过可以相抵,臣愿意用以后的行动向皇上弥补这罪过。要是直接问臣的罪,不让臣继续尽忠,那皇上不是亏大了么?”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宇文颉点头:“情况朕知道了,那你要朕帮你什么?”

“羲王爷说,有人告诉他臣乃女儿身。”花春抿唇:“虽然不知道真假,但若是真,总有一日羲王爷会让臣当场验身,臣想求皇上,无论如何,护臣一命!”

第85章漏雨啦

帝王沉默,眼神幽深地看着她。

花春有点急,神色诚恳地道:“护臣一命,对皇上有益无害,臣是不会背叛皇上的!”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事,给她的错觉是他不会护着她?宇文颉很意外,明明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对这人呵护备至了,结果竟然连会保她性命的这点共识都没达成?

微微挑眉,他抱了胳膊道:“朕如何知道你一定永远不会背叛?人都是善变的。”

花春一顿,试探性地问了一声:“要不臣发个毒誓?”

“朕不信这个。”

好巧哦,她也不信。

垮了肩膀,花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道:“那皇上想要臣怎么做?”

“用实际行动做给朕看吧。”帝王淡淡地道:“随叫随到,专心为朕办事,不与其他人勾结。在朕面前,放下你所有的戒心。”

哎?随叫随到这个她一直做得很好,不与其他人勾结是什么意思?她本来就没与人勾结啊!至于戒心…

话都摊开说完了,她还戒备皇帝干什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和皇帝统一战线,以获得最大的保护伞啊!

“臣全部答应陛下。”花春认真地点了点头。

帝王神色有所缓和,却依旧很严厉的模样,伸手朝她勾了勾:“过来。”

花春起身,小心翼翼地靠过去。

“朕很好奇,你区区一女子,怎么在朝廷里混了这么多年的?”

这个问题她也很好奇啊!可是她又不是花京华,咋知道呢!

不过,联系一下自己在现代的职场经历,花春道:“有真才实学,在哪里都走得稳。只要没人发现臣的身份,也就没人敢看轻臣。”

“你一女子,单独与朕相处,别自称臣了。”宇文颉不耐烦地道:“听着真别扭。”

这人重男轻女的思想也有点严重啊,花春不悦地撇嘴,却还是老实地改口:“那就用平称的‘我’了,皇上不介意?”

帝王点头:“你继续说。”

“那好。”花春道:“在发现自己是女儿身之后,我没有选择辞职的原因是,我想证明给天下人看看,女儿家也可以辅佐帝王,也可以做大事,并不比男人低一头。”

这是她瞎掰的,因为压根无法知道花京华是什么心思了,只能自己凑。

帝王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就算你证明了又如何?你能做的事情,不代表其他女人能做。”

“那至少我也能跟男人平起平坐,将来要是还能嫁人的话,不用被夫君束缚欺负,有平等的地位啊。”花春撇嘴:“你们这儿和离都不讲道理的,只能夫休妻,不能妻休夫。”

这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东西?帝王沉了脸:“就你这样的身份,以后还想着嫁人?”

“人总要有梦想啊,也许哪天我就有机会回归正轨了呢?”花春道:“那时候我一定要补偿她…补偿一下我自己这么多年没能当女人的遗憾。”

微微眯眼,帝王问:“撇开头顶的欺君之罪不谈,你觉得你这样的性子,几个男人敢娶你?”

“皇上别小看人!”花春道:“二哥就说过,若我是女子,定然要娶回家去。”

眼神一暗,宇文颉面色可怖地看着她:“别想着去祸害长安!”

“随口一说,皇上不用当真。”花春连忙抬手作揖。

随口么?分明就是对长安有好感吧?总是黏在一起,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样,充满了温暖的光。

就不见她用那种眼神看过别人!

心情顿时差了起来,帝王沉声道:“只要你效忠于朕,做到答应朕的事情,朕就会护你平安无事。现在没事了,出宫去吧。”

“是。”大大地松了口气,花春转头就跑。

结果刚一出紫辰殿的门,秦公公就道:“丞相,宫门已经落钥了,您要在侧殿休息么?”

花春:“…”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天空,果然已经很晚了。

挠挠头,她道:“那劳烦公公禀告皇上一声,我就睡在侧殿里吧。”

“是。”秦公公应了。

侧殿里的东西都在,这床除了她睡过,也就贺长安睡过了。

叹了口气,她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忍不住想,跟皇帝都已经开诚布公了,那什么时候也告诉贺长安真相呢?

他是当真把自个儿当弟弟的,一直照顾有加,瞒着他等他自己发现,好像不太好。可是,要是去告诉他的话,该怎么说才不会把他给吓着呢?

而且,这件事本来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的,她当真有必要让贺长安也知道么?

纠结了老半天,外头响起了阵阵雷声,听着是要下雨了,房顶上也有点奇怪的声音。花春没多管,翻了个身,老老实实地睡觉。

大雨开始落了下来了,霹雳哗啦的,在她刚要睡着的时候,突然一股子冰凉的水从床帐上漏下来,洒在她脸上。

“哇!”花春惊叫了一声,抬头一看,堂堂紫辰殿侧殿,竟然屋顶漏水!

屋子里不少地方都在滴滴答答的,地毯都打湿了。这是秋天,雨水还是很冷的,更何况是半夜。

打了个寒战,花春披衣起身,揉着眼睛站在门口叫:“有人么?”

紫辰殿里一片漆黑,外头守夜的宫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叫了半天都没人来。

这都快水漫金山了,绝对是睡不了的。花春犹豫了一下,还是顶着雨往后殿冲过去。

“秦公公?”

一般皇上的寝宫外头,都会有太监执勤的啊,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大雨的关系,人都不见了。连秦公公的身影都没看见。

她直接推开了殿门,抖了抖一身的雨水,打了个喷嚏。

“皇上?臣来睡软榻哈。”一边踮脚往里走,花春一边小声道:“侧殿漏雨了,请恕微臣冒犯。”

内殿里没反应,估计是睡着了。

脱了被淋湿的外袍,花春躺上软榻,可是软榻上没被子,风透过窗户吹进来,也是冷。

在被冷死以及被皇帝怒瞪两个选择中,她犹豫了许久,还是选择了后者,蹑手蹑脚地进了内殿,看着龙床上熟睡的人,不要命地伸手摇了摇:“皇上!”

宇文颉睁眼,眼里满是戾气,还带着没睡醒的朦胧。

花春立马缩回手,道:“侧殿漏雨了,臣没有地方睡,软榻上没有被子。秦公公哪里去了?”

“朕不知道。”浓浓的鼻音,带着梦被扰醒的不悦,帝王伸手就将这人给扯上了龙床,手压着她身子,腿压着她的腿,闷声道:“再多出一点声音,朕就把你推出去斩了。”

“…”花春傻了,冰凉的寝衣都被这温暖的床铺和旁边的人给捂得暖和了起来,身上跟着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之后便慢慢觉得安心。

好像很久不曾有人抱着她睡了,但这感觉又让她觉得很熟悉。

按理来说,她这算是越矩,更有蛊惑圣上之嫌。但是外头电闪雷鸣,又一个人都没有,这床就像是暴风雨海上的孤岛一样,她竟然不太想离开。

反正皇帝也不做什么,明日早点起来离开就好了吧?花春不要脸地安慰自己,然后蹭着人家的温度,舒舒服服地睡了。

“你不是说过,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背叛我么?”

朦胧之中,有人声音嘶哑地吼着:“现在又算什么?”

“是谁先背叛谁?”女子的声音清亮坚韧:“走到现在,只能感谢皇上恩典,微臣落头无悔!”

血光四溅,有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听得人心里一阵阵地疼。

这场景好陌生又好熟悉,花春挣扎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抓着,想上前去看清楚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