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袅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花春担忧得很,生怕外头那和尚对她会造成什么伤害,虽然不知道青袅现在到底算人还是鬼,但是看她躲在这里就知道了肯定是不出去比较好。

于是她道:“青袅不是外人,皇上有什么话都可以直接说。”

不算外人?宇文颉皱眉:“朕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您忌讳个啥?”花春抱着肚子撇嘴:“臣妾敢以性命担保不管您说什么,青袅都不会传出去。”

宇文颉不悦地蹙眉,看了青袅一眼,后者低声道:“皇上放心,您不想让奴婢听见的话,奴婢可以装作没听见。”

“哦?”淡淡地勾了勾唇,帝王转头就看着花春道:“那朕说情话也可以?”

花春一愣,歪着脑袋看了看他。旁边的青袅瞬间红了脸,支支吾吾地道:“奴婢去外殿吧。”

说完就拎起裙摆往外跑。

花春目送她出去,又呆呆地转回来看着面前的人:“您想说什么?”

一时生气口不择言而已,他这样的人,哪里能当真说出什么情话来?帝王抿唇,低声道:“朕只是想让你接受法事,现在外头的流言蜚语很不好,就算朕可以护着你,但事态越来越严重的话,你的日子不会太轻松。”

挖了挖耳朵,花春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您方才说了要说情话,这算不得情话吧?”

“…朕说说而已。”

瞪大眼,花春满脸失望,捂着心口后退两步:“臣妾这么相信您,您却欺骗臣妾的感情?说好的情话,青袅一走您就不认账了?”

“不是,朕不会…”

“臣妾好伤心!”打断他的话,花春抱着肚子一扭头:“圣上之言,当一言九鼎,不能玩弄臣妾感情的。现在臣妾的肚子都这么大了,皇上说什么孩子都能听见,您这样是起了一个不好的头!会教坏小孩子的!”

“…你听朕说。”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花春捂着耳朵以琼瑶女主式的频率甩头:“嫁给您这么久了,听个情话怎么就这么难呐!人家相公哄妻子都是小卿卿小爱爱的,偏生就您连个爱妃都不叫!寒风飘零洒满我的脸,皇上冷漠伤透我的心,臣妾真的很受伤…”

朝皇帝吼着吼着自己还唱起来了,花春心里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实力派演员,这一叫一闹的瞬间就把皇帝刚开始想说的话给搅糊了。

宇文颉震惊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身子都僵硬了:“你认真的?”

“当然!答应的事情您就得做到!”花春扁嘴,一副小媳妇受委屈的样子。

皇帝果然无奈地沉默了,花春也没指望他真能说出点什么好听的话来,只盼着他能被分散注意力,别再让做法事了。

事实证明这样做还是有用的,宇文颉当真脑子混乱了,呆愣了许久,最后竟然满脸为难。

“朕只说一次。”他道:“上次给宇文羲说的话,朕是认真的。”

哈?花春傻了,呆愣地看着他,有一瞬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给宇文羲说的话是认真的?什么话?她记性又不好,谁知道他上次说了什么啊,这也算得上是情话?

很鄙视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花春道:“臣妾有空给您收集一堆情话,编一本书叫《皇家情话大全》,希望陛下能好好学习,让臣妾在宫里的日子轻松愉快。”

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宇文颉抿唇:“你脑子也不见得多好使。”

“啥?”花春挑眉。

“没什么。”帝王的脸色瞬间就不太好看了,闷声道:“法事的事情,你若是实在不想做那也就罢了,朕让知礼去其他地方,但若是后头再出什么事,你可别怪朕没帮你。”

“不怪不怪。”花春摆手:“再有事情算我倒霉吧。”

瞪了她一眼,帝王扭头就往外走,花春笑眯眯地在后头抱着肚子行礼,看着他出去了,才松了口气。

青袅红着脸过来,眼里满是深意:“原来皇上也是当真会动感情的。”

“啊?”花春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你哪里看出来他动感情了?”

“陛下方才说的话,娘娘没听见?”青袅挑眉。

“听见了啊,可是是什么意思?”花春撇嘴:“我不记得上次他给羲王爷说的是什么了。”

青袅摇头,正准备再给她重复一遍,瑞儿却突然进来道:“主子,奴婢听见点不好的风声。”

“怎么了?”花春挑眉。

瑞儿一脸凝重地道:“方才知礼大师跟人说,后宫里的阴气全在养心殿,恐怕是祸之根源。这话不少人听见了,也传开了。”

倒吸一口凉气,花春瞪眼:“这和尚上回不还帮我说话么?变得这么快?”

“都说知礼大师对事不对人,所以他的话很多人都相信。”瑞儿道:“加上宫里不少人都信佛,这消息传开,对主子您很不利。”

能有多不利啊?她在这养心殿呆着不出去了还不行吗?花春皱眉:“行了,本宫知道了。”

“娘娘。”瑞儿道:“奴婢的意思,您是不是还是让那大师回来做做法事?那样就什么事情都没了。”

“不用。”花春撇嘴:“我偏不做!”

青袅微微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抿唇道:“要不还是做吧,大不了奴婢陪您一起回避到紫辰殿去。”

第239章是她有问题

回避就可以了么?花春用眼神询问她。

青袅点头,虽然不知道知礼和尚在法事方面有多高明,但是惹不起躲得起啊,总不至于隔那么远还能伤到她吧?

“好吧。”花春点头:“那就让知礼大师回来,我与你一同去紫辰殿。”

“是。”

瑞儿跑出去传话,花春更了衣便拉着青袅慢慢地往宫道上走。她现在肚子大了,坐肩舆不安全,散散步反倒是有益身体。

知礼大师刚要到冷宫就被拖了回来,四周跟着的人都有些尴尬,本来还说得热闹呢,谁曾想德妃又改主意了。

“咱们娘娘问心无愧。”瑞儿道:“本是嫌麻烦,但听大师说得那么严重,那还是做一做法事吧。”

知礼双手合十念了佛号,让身后的人将东西都在院子里铺展开,然后拿符纸往四处扬了扬。

“娘娘不在这宫里了?”看了一会儿,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瑞儿点头:“娘娘不喜欢这些东西,已经去紫辰殿了。”

知礼一愣,转头往紫辰殿的方向看了看,眼神幽深了起来。

帝王正在紫辰殿前殿议事,听闻德妃肯让养心殿做法事了,心下也松了口气,正准备议完事过去看看呢,就见秦公公神色凝重地进来道:“陛下,知礼大师求见。”

旁边站着的是唐越和吕三变这些靠得住的人,帝王也就没让回避,直接让人把知礼请了进来。

“陛下。”知礼神色严肃,上来行礼之后道:“贫僧找到了灾祸的根源。”

“哦?”宇文颉抿唇:“是什么?”

“贫僧的师父曾经传授过贫僧一些阴阳之言,人若是投胎转世,未曾消除记忆,仍旧有前世纠葛,那么身上阴气会极重,且日子久了会祸害身边的人。”知礼道:“虽然不知这种说法正不正确,但是贫僧可以推测出养心殿的阴气与宫殿无关,是与德妃娘娘有关的。”

心里一沉,帝王皱眉:“此话怎讲?”

“娘娘在养心殿的时候,贫僧明显能感觉养心殿阴气极重。娘娘一走,贫僧再去看,养心殿就尚算正常。”知礼道:“这么说来,也只能是与娘娘有关。”

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宇文颉沉了脸:“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大师这样说可算是对德妃不利。”

“贫僧没有什么证据。”他道:“但是皇上可以联系最近的事情一起想,为什么以德妃娘娘的名义做的善事统统出了问题?为什么大梁一向风调雨顺,在德妃娘娘即将生产的时候,会突然四处爆发灾情?”

要么是德妃有问题,要么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

唐越和吕三变相互看了一眼,都微微皱眉。帝王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大师先前说的前世记忆是什么?”

“那是贫僧师父所言,有的人转世的时候会不喝孟婆汤,保存上辈子的记忆。有这样执念的人一般是有情人,来世为了寻找某个人,所以宁愿承受炼狱之苦。”

听着就很荒唐啊,吕三变忍不住插嘴:“要是有这样的事情,那每个人肯定都愿意保留前世记忆,就算没有要找的人,从小也能当神童啊。”

“非也。”知礼摇头:“凡事都是有代价的,佛书里有写,不喝孟婆汤的人要在炼狱之中呆上半月,每天承受烈火烧身之苦,非常人能忍耐,所以要是没有彻骨的执念,是不会有人选择保留记忆的。”

“越说越神了。”唐越皱眉道:“大师的佛学咱们这些凡尘中人不太了解,但是若以这些东西为根据,将灾情都算在德妃娘娘头上,那娘娘也太冤枉了。”

知礼低头,他心里其实也不是很有底来着,只是现在越来越被人推崇,他只能更神一点,将所学的东西都挖出来说一说。

帝王垂眸道:“唐丞相说的有道理,德妃娘娘怀着身孕,也不喜作法之事,既然没有确切的证据,那便不要去打扰她了。法事的事情就暂且如此吧,大师请回。”

“阿弥陀佛。”知礼行了礼,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跟着宫人往外走。

大殿里沉寂了下来,吕三变和唐越都在想这件事,帝王则是眉头紧皱,想了半天之后开口:“你们相信知礼的话吗?”

唐越和吕三变齐齐摇头:“臣等都不信这些东西。”

“那万一是真的呢?”宇文颉语气沉重地道:“万一她真的是保留了前世的记忆…”

吕三变摇头,刚想替德妃辩解,就听皇帝下一句话说:“那她上辈子爱的是谁?竟然这么执着?”

吕三变:“…”

这是重点吗?重点不该是若知礼的话当真,那留着德妃娘娘,大梁将有连续不断的灾祸啊!

哭笑不得,唐越道:“看来圣上是当真很喜欢娘娘。”

脸一板,帝王道:“女人而已,谈什么喜欢不喜欢。你们先去忙吧,将赈灾的事情都处理好。”

“是。”两个人应了,一齐退出去。

古代科学不发达,对鬼神之事的迷信程度比现代高出八十个百分点,所以这种事虽然大家都嘴上说不信,心里也多少有些怀疑的。

回到后殿,宇文颉就盯着花春,仔仔细细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怎么了?”花春挑眉。

“你…进宫以来,后悔过么?”他问。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花春很意外,不过还是认真想了想:“没什么好后悔的。”

心里松了口气,宇文颉竟然破天荒地勾了唇,心情甚好的样子。

就算她有前世什么不得了的羁绊,看她这辈子的选择,也肯定是与自己有关系,那他就放心了。

“知礼大师给您说了什么吗?”花春皱眉问。

帝王摇头:“他说宫中一切正常,做了法事之后就不会再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这样啊,那就好。”花春点头:“那臣妾就回养心殿了。”

“今晚就在这里过吧。”帝王道:“走来走去的也不怕累着你自个儿?”

第240章陪你一起辛苦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想想也对,好久没跟他一间屋子睡觉了,也该花时间增进一下两人之间的感情了。

于是她就留了下来。

皇帝书桌上分明还有一大叠的奏折,但是他好像不想看了,拎着她去洗漱了一番就暖暖和和地上了床。

青袅识趣地退了出去,花春就抱着被子盯着皇帝:“这都好几个月了,皇上也没想过宠幸其他人么?”

斜了她一眼,帝王道:“听闻女人怀孕很辛苦。”

“是啊是啊,你看我的脚,现在还是肿的,难受死了。”花春立马作可怜兮兮状,扒拉开裤腿卖个惨。

帝王抿唇,伸手将她的腿捏过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手上温柔地捏着,嘴里却一点温度也没有地道:“你不是要男女平等么?既然你都这样难受,那朕就陪你一起。”

这叫个啥陪她一起?花春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他的难受是什么了的时候,耳根有点发红,心里也有点高兴:“真的?”

“朕没有食言过。”

“思想觉悟好高啊!”花春啧啧感叹:“在我们那儿有不少男人觉得女人怀孕不能伺候他们是对不起他们呢,出轨的可不少。”

“你们那儿?”皇帝挑眉:“花家?”

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嘴巴,花春呵呵笑了两声:“对,花家。”

提起花家皇帝就想起花峥嵘,脸色有些不好看,转了头道:“睡吧。”

花春不傻,也知道他肯定对太后的事情还耿耿于怀,也不好多说什么,就乖巧地在他旁边躺下。

“太后的事情…”闭眼到快睡着的时候,她又听见旁边的人问了一声:“真的跟你没关系,是么?”

花春睁眼,认真地道:“跟我没关系,太后临终前叫我过去,就是想让我答应劝您放羲王爷自由,我没有同意,她便让月见诬赖我。”

这话一早该说的,只是皇帝没给机会,如今说出来,她也算是把能做的都做了,至于信不信,那就是皇帝的事情了。

“嗯。”宇文颉点头:“母后对羲王爷太执着了。”

或者说,是对花峥嵘执着吧。

“这样算起来,羲王爷也算我半个哥哥啊。”花春突然想起来,掰着手指头道:“我与他是同父异母,您与他是同母异父,还好还好,没乱伦。”

脸黑了一半,帝王道:“他那样的人,你还想把他当哥哥?”

“不。”花春道:“我是不会认他的,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朕不会放他自由。”帝王闭眼:“他那个人太胡来了,朝中势力也未必彻底清干净,放出来有害无益。”

但,也不能直接一刀切了,宇文羲现在的身份可真是特殊,是他的亲弟弟,也是花春的亲哥哥。

“嗯。”花春点头:“睡吧,明日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忙的。”

帝王点头,闭眼将她拥在怀里,感觉她的呼吸越来越平缓,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

太后已经入了皇陵,天下四处灾祸不断,春寒冻死了不少的人,又有地方干旱不雨,瘟疫肆虐。这大梁江山,怕是要乱起来了。

知礼说的话也不知道被谁走漏,一时间天下人都觉得德妃娘娘是个祸害,皇帝想立后的事情被朝臣一压再压,就连宫里的人都不敢靠近养心殿,生怕被霉运沾染。

“这样的女人还留着干什么?”羲王爷坐在白马寺里,冷哼道:“怀的也是个扫把星,早晚让大梁受大难!”

朝中本来有不少人是站在花春这边的,但灾祸越来越严重,国库吃紧,民不聊生,他们也就渐渐沉默了,连唐越和吕三变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为德妃说话。

皇帝有些着急,他会打仗,但是不会应付天灾,花春想帮忙,他却不想让她接触这些,以免被奏折上那些尖锐的言辞给伤着。

“您觉得我是玻璃娃娃还是怎么的啊?”花春白眼直翻:“臣妾既然有能力帮忙,您又何必一个人这么愁眉不展的?猜也猜得到他们会说什么,臣妾完全不会在意,您不用担心。”

帝王皱眉:“别人无缘无故地骂你你也不在意?”

“那是他们不懂,我在意也没办法,只能气着自己,还不如无视了。”花春撇嘴:“被人无缘无故责骂的人多了去了,虽然是有点委屈,但还不至于太伤心,您就让开吧。”

说着,将皇帝推开,自己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折子要看。

旁边的秦公公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眼看着花春。害怕自己动静太大惹皇帝不满,又连忙转过了身去。

德妃娘娘坐的是龙椅。

皇帝像是一点也没察觉似的,就站在她旁边看她改折子,眼里满是担忧。

折子上不少老臣直接说德妃是红颜祸水,要误国,也有人呈上了算命大师的话,说德妃八字与大梁相克,总之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要他废了德妃,关进冷宫。

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被吓了一跳,花春咋舌:“他们什么时候这么恨我的?”

其实已经很久了,只是他一直压着没让她发现而已。

帝王叹息:“还想看么?”

“看看看,不看这些废话的,来商量赈灾的事情吧。”花春丢开那折子,一本正经地道:“以前给您写的赈灾方案应该能用上,加上有物价局,大灾的时候能控制一下物价,形势怎么也不会太糟糕。”

“嗯。”帝王颔首。

那个物价局一直惹人不满,很多老臣一度想取缔,然而遇见灾祸的时候就发现了,有这么一个东西,百姓就不至于被奸商垄断害死,多少还能生活下去。

她是个奇才吧,这样的女人,也许真的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的也说不定。

冬天渐渐过去了,天气暖和了起来,花春也开始进入了待产期。

但是,大梁被灾祸困扰,国力衰退,给了西夏可趁之机。

大概是还记恨着那十座金矿,西夏就挑了这个大梁手忙脚乱的时刻,要来进贡。

“这个时候还进什么贡?”帝王恼怒:“不如直接说开战来得痛快!”

第241章打就打

贺长安抿唇道:“能好好说还是与他们好好说,这个时候开战,对大梁来说没有半点好处。内忧外患,雪上加霜。”

“微臣也觉得,先与西夏议和,大不了给点甜头。”旁边的老臣出来道:“也总比来硬的好。”

议和?宇文颉不悦地皱眉:“我大梁泱泱大国,要与小国议和,岂不是让人踩了脸?”

“可是…”唐越也皱眉道:“现在要打仗,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和民力。”

大战刚歇,又是各种天灾人祸,怎么打?

“先让他们来进贡。”帝王道:“至于议和,朕不考虑,他们若是想打,朕奉陪。”

贺长安皱眉,还想再劝,皇帝已经甩袖子离开了。

“这可怎么是好?”旁边的老臣们担心极了:“皇上好战咱们都知道,可也不该在这种时候打啊!”

“是啊,可谁去劝?皇上看样子是下定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