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皇帝倒是没有回答苍焱的问题,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随即,闭上眼,不悦的斥责道,“你们方才是在干什么?身为皇后,在这样的场合撒野发疯,成何体统?”

北燕皇帝掷地有声,顿时,在场的在官员们也都开始对章皇后和凤舞二人指指点点,不过,从他们神色之间表现出来的责备,似乎都落在了章皇后的身上。

此时的章皇后趴在地上,好似猛然惊醒一般,意识到什么,神色更是慌张,立即艰难的爬起来,看着凤舞那被她撕扯得凌乱的头发与衣裳,以及脸上那好几道凌厉的抓痕,尤其是那手臂上触目心惊的鲜红,心中浮出得意之时,也同时陷入了更深的不安之中。

她方才是怎么了?她恨凤舞这贱人不错,但是,怎么能如此失了理智?她是想杀了凤舞,但是,却不能够在这样的场合下啊,这分明就是将她自己推向了刀锋浪口。

都是凤舞这贱人,要不是她刺激她,她也不会如此失态。

眸光闪了闪,爬起来的章皇后立即跪在地上,“皇上,臣妾方才…臣妾…”

“够了!”北燕皇帝的利眼一眯,似乎不愿听她的任何解释,只要多看着两个女人一眼,他就觉得心烦,不过,方才那一出好戏,却是让他看得极为喜欢。

这些年,他素来鲜少管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但是,却也想过利用这二人的对立,让她们狗咬狗。

事实证明,效果是极佳的,方才要不是苍焱及时赶到,凤舞怕是早已经死在了章皇后的手下,现在,苍焱到了,章皇后要再对付凤舞,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不过…北燕皇帝的眸光闪了闪,这并不代表他会就此罢休。

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机会,他自然得好好利用了。

此时,北燕皇帝竟有着和安宁一样的想法,今日是追封昭阳为皇后的日子,总归是要有些什么祭奠的才好。

心中盘算着,北燕皇帝的眸光沉了沉,若有所思。

北燕皇帝的反应让章皇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神色慌张得想着办法,她该怎么办?方才因为文牒的事情,皇上就已经将罪责加注在她的身上了,如今,自己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闹出这样的事情,皇上怒上加怒,而她也怕是要罪上加罪啊。

越是想,章皇后的越是慌乱,心中越是没了章法,而皇上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整个人好似被雷劈中。

“皇后章氏,没有皇后威仪,德行欠佳,身为一国之后,丢尽我北燕国的颜面,传朕旨意,撤掉章皇后西宫皇后的头衔,搬出西宫,和凤氏一起,贬入冷宫。”北燕皇帝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响起,今日,他本来只是仅仅要追封昭阳为皇后的,倒是没有想到,这两个女人竟然自动送上门来。

这两个女人恋战权力与地位,那么,就让这二人一同从权力的顶端跌落。

将她们二人同时贬入冷宫,这倒是出自北燕皇帝心中的恶意,她们两人不是爱斗争吗?那么就让她们搬到冷宫去继续尔虞我诈。

他几乎可以料想得到,二人一起在冷宫会是这样的画面。

北燕皇帝的话一出,当场再次哗然,皆是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皇上这是干什么?方才才把凤皇后给废了,仅仅是片刻的功夫,又将另外一个皇后给废了,这…

“皇上,国不能一日无后。”其中一个大臣进言道,废除一个已经是极限了,断然不能再让皇上废除另外一个。

北燕皇帝敛眉,淡淡的道,“怎么没有皇后?赵氏昭阳便是皇后。”

众人的眉峰拧得更紧,都想说,赵氏昭阳已经死了啊,可是,他们去不敢将这一句话说出口,他们知道,若是说出口了,无疑是给他们自己找麻烦。

皇帝终究是皇帝,饶是三大望门对皇室有制约作用,但比起皇室,终究是少了什么。

众人皆是神色各异,而依旧沉浸在皇上方才废后的旨意上的章皇后,此刻依旧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

方才,章皇后只听到轰的一声,脑袋顿时就一片空白了,愣了片刻,好半响才回过神来,想到皇上方才所说的话,他说什么?撤掉她皇后的头衔,将她和凤舞那贱人一起贬入冷宫?

不,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她听错了,方才她还得意的看着凤舞的好戏,没想到,仅仅是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她竟然走上了和她同样的路。

冷宫?章皇后摇了摇头,脸上惨白无色,她可不像凤舞方才所说的那样,甘愿古佛青灯,了此残生,冷宫意味着什么,她在后宫生存了这么多年,自然是知晓的。

住进冷宫的妃子,要不了几年,都是莫名死去,就更别提在冷宫那偏远孤寂,没有丝毫希望的地方生活,是怎样的悲惨了。

“哈哈…哈哈…”凤舞猛地笑出声来,带着得意与嘲讽,似乎是将方才章皇后加注在她的身上的东西都还给她一般。

看此刻章皇后的模样,她觉得甚是畅快,她没有想到,章皇后自己怕是更加没有想到吧!

她也和自己走上了一样的路,几乎忘却了身上的痛,忘却了她的身上依旧在流着鲜血,凤舞朗声道,“章姐姐,有你在冷宫陪着我,我也有一个伴了,这真是太好了。”

凤舞笑得近乎疯狂,她要感谢方才章皇后的自作自受啊,等到了冷宫,她一定会好好的感谢感谢这个姓章的女人的!

章皇后狠狠的瞪了凤舞一眼,二人的目光交汇这,这也让在场的人感受到这两人的互不相让。

“母后…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去冷宫?”苍焱倒是因为他们几人的话中的一些信息而纠结,疑惑着,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好好的,母后为什么也要去冷宫?

凤舞怔了怔,扯了扯嘴角,“以后,母后就不再是皇后了。”

不再是皇后?看着自己的儿子,她现在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她或许无法再重登皇后之位,但是,她有儿子,她的儿子野心不小,终有一天,只要她的儿子当上了皇帝,她一定会让自己再次成为那高高在上的存在。

苍焱身体一怔,消化着凤舞所说的话的意思,不再是皇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个时候,他在想追究这是怎么回事的同时,却想到了什么,他的母后若是没了皇后的身份,那么,他这个二皇子的地位是否又会受到影响?

凝眉,苍焱在心里暗自思索着什么,深邃的眸底,看不清他的思绪。

而此时,另外一边的章皇后在凤皇后得意的挑衅之下,心中虽然愤恨,不甘,但是,她却知道,为了让自己不沦为凤舞那样的下场,她必须做些什么才对。

对,做些什么,要让皇上息怒,收回成命。

心中盘算着,章皇后努力让她自己平静下来,该怎么办呢?脑中转动着,猛地,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神之中迸发出一丝浓烈的希望。

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章皇后突然起身,朝着北燕皇帝的位置跑去,她要求情,她要让他想起他们之间的夫妻情谊,曾经,有一段时间,皇上也是宠爱过她的啊。

她希望让皇上记起那一段时间,他对自己的宠爱,哪怕是因为怜惜而收回方才的命令也好啊。

所有人都看着章皇后,心中猜测着她要做什么,不过,安宁的目光却是落在了某一处,那双深邃的眸子隐隐有光亮闪烁着,好似抓到了什么东西一般。

身旁的苍翟感受到安宁在他大掌中的手似乎紧了紧,疑惑的看着安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好落在了一个沾满了鲜血的簪子上。

不错,是那个簪子,正是章皇后方才刺杀凤舞的那一个簪子,此时,簪子依旧被章皇后握在手上,不知道她是紧张过度忘记了,还是怎的。

不过,安宁却没有心思去探寻那簪子为何还在她的手上,她只是很满意这个结果。

簪子么?安宁看着朝着北燕皇帝跑过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章皇后和北燕皇帝的身上,除了苍翟,没有人看到安宁眸中所闪现着的诡谲。

同样,除了苍翟,没有人注意到安宁手腕儿翻转间,突然多出来的东西。

两根银针,在安宁的两指之间停留了片刻,便从手中激射而出,而在同一时间,苍翟则是眼疾手快的将安宁拉入了怀中,让她小鸟依人的靠在他的怀里,即便是有人查出某些不寻常,也不会怀疑到安宁的头上。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众人目光中的章皇后身体往前以倾,而这个时候,她几乎是本能的想要攀住离她不远的北燕皇帝,而此时的她,哪里又注意得到她手中依旧握着的簪子。

她的人连带着她手中的簪子,一起朝着北燕皇帝扑去。

众人看着这一幕,皆是震惊的瞪大着眼。

“快救驾,她要刺杀皇上!”将安宁揽入怀中之后,苍翟朗声叫道,声音足以响彻整个大殿,与此同时,也定下了章皇后的罪名:刺杀皇上,这罪名,足以杀头了!

安宁靠在苍翟的怀中,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苍翟还真是知道她的心思,已然将她要做的事情给做了,不错,她就是要做成章皇后要刺杀北燕皇帝的样子,这一下,就不仅仅是废后而已了。怕是连小命丢休想保下。

这章皇后可是害了昭阳长公主的罪魁祸首之一,安宁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况且,今日追封他们的娘亲为皇后,自然得有人用命来祭奠!

200章 震惊消息,以牙还牙死不瞑目!

原本因为章皇后的举动而错愕呆愣的人,在苍翟的那一声惊呼之下,好似猛然惊醒了一般,一时之间,大殿中的人都慌乱了起来,看着那朝着北燕皇帝刺下去的尖锐发簪,几乎是所有人的都在那一刻提了起来。

“快,快救驾。”詹灏惊呼道,原本,他比其他的官员先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在明了此时的情况之时,他是乐于见到那尖锐的簪子插入北燕皇帝的身体的,只要皇帝一出事,皇室就乱了,那么,他要做什么,就要便利许多。

不过,在察觉到北燕皇帝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之时,詹灏则是明白,皇帝终究是皇帝,又怎会没有防备之策,况且,皇上曾经带兵打仗,就连现在的无敌大将军苍寂,都不是他的对手,又怎会让他自己被一根小小的簪子给要了性命?

权衡之下,詹灏改变了自己的对策,这个时候,与其见到皇上受伤,还不如以身挡驾,至少也可以博得一个护驾有功的嘉赞,詹灏在叫出这一声之时,人已经朝着北燕皇帝冲过去。

随着詹灏的这一声喊,其他的官员也都立即朝着北燕皇帝而去,要知道,皇帝的命,比起他们的可是要珍贵多了,宁愿这一刺是刺在他们的身上,也不能让皇上有什么闪失啊。

北燕皇帝在章皇后举着簪子朝着他扑过来之时,有过片刻惊诧,不过,以他的反应力,在稍微的惊诧之后,便就镇定下来,众人还在呆愣但中之时,他听见苍翟的喊声,心中有过一股暖流划过,苍翟的提醒,这是关心他吗?

只是,在朝着苍翟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他的心中却浮出一丝失望,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苦涩,是啊,苍翟恨他,又怎么会关心他,他怕是恨不得章皇后这一刺,就要了他的命吧!

想到苍翟方才提醒的内容,北燕皇帝眸光闪了闪,仅仅是在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太多的东西,也明白了许多东西,心中的苦涩更是无边的袭来,苍翟并非是要提醒他注意危险,而是在提醒着众人,章皇后所犯的罪名。

只是一想,北燕皇帝便明白,章皇后的这一次“行刺”怕是有什么猫腻啊,不过这个时候,显然不是去追究这其中的猫腻的时候。

刺杀皇上吗?行刺皇上可是不小的罪名啊,看来,苍翟是要置章皇后于死地啊!

也罢,今日是追封昭阳为皇后的日子,便用章皇后的性命来祭奠昭阳的在天之灵。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北燕皇帝瞬间明白了自己要怎么做,来配合这一出好戏,看着朝着自己倾斜过来的章皇后,她手中尖锐的簪子异常的骇人,以他的身手明显是可以轻而易举的躲过,可是,这个时候,他却不能躲,不然,章皇后这刺杀皇上的罪名,如何能坐实了?

此刻,他只能微微侧开身子,预计着簪子刺来的方向,稍微避开要害的部位。

北燕皇帝看苍翟的那一眼,苍翟亦是迎上了他的视线,而北燕皇帝的举动,让他的嘴角下意识的上扬,不过,他的心中的恨却并没有因为北燕皇帝的举动而动摇,即便是他将他的身体送到那簪子之下,即便是他因此丢了性命,也弥补不了娘亲当年所受的苦。

眼底凝聚起淡淡的冷漠,静静地看着这一出好戏的上演。

而此时见机设计这一切的安宁,轻靠在苍翟的怀中,好似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她无关一样,闲然的勾起嘴角,似乎是在等待着消息的传来。

刺杀皇上的罪名,够章皇后受的了。

章皇后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只感觉到腿上的关节处一痛,整个身体便一个踉跄,在她努力的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之时,身体早已经失去了平衡。

开始的时候,她庆幸,皇上离自己不远,这一记“投怀送抱”或许能够达到意外的效果,让皇上收回方才撤掉她西宫皇后之位的命令。

可是,在余光瞥见那些人的惊恐,以及听到那一声“她要行刺皇上”之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中还握着方才刺伤凤舞那贱人的簪子。

一时之间,这一切竟然让她忘记了反应,耳边不断回荡着那一句“行刺皇上”的话,行刺皇上?不,她没有要行刺皇上,她怎么会行刺皇上呢?

她向皇上求情还来不及,又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若是她真的做了,别说皇上的怒气会火上浇油,便是皇上不追究,这些大臣们也不会容许有这么一个隐患存在,更何况还让这隐患坐在皇后的位置上。

而想到行刺皇上的罪名?章皇后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那代价是她所不能承受的,她几乎是想也不敢想那后果,她宁愿这一刺,落在自己的身上,都不愿落在皇上的身上。

这一切的发生,说着长,但却仅仅是在那一两秒中发生的事情,冲忙救驾的人还没有来得及赶到北燕皇帝的身旁,章皇后手中根本就来不及丢开的簪子,就狠狠的刺入了“没能”避得开的北燕皇帝的身体,利器刺破皮肉的声音,在这诡异的气氛中,让人心生寒意。

“唔…”疼痛传来,北燕皇帝闷哼出声,这一刺,刺在他胸膛靠上的肩胛处,他虽然避开了要害,可是,簪子没入的深度,却是他无法控制的,他似乎感受到那尖锐的利器已经刺穿皮肉,触碰到了骨头。

“皇上…”众人惊呼,看到北燕皇帝伤口处不断渗透出来的鲜血将明黄的龙袍染成了深色,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快,快传太医。”混乱之中,有人开口道,方才曾经的凤皇后受伤,没有叫传太医,但是北燕皇帝可就不同了。

宫人更是手忙脚乱的四处乱窜,而刺杀北燕皇帝的罪魁祸首——章皇后,此刻手依旧握着簪子的一端,双目不可思议的睁大着,里面盛满了惊恐。

她伤了皇上…怎么办?她伤了皇上!

章皇后摇着头,心在这一刻沉了下去,猛地松开握着簪子的手,章皇后抬眼看向北燕皇帝,不断的摇头,“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皇上,你听臣妾解释…臣妾不是故意的!”

北燕皇帝紧皱着眉,眸子一紧,眼底一股狠意激射而出,他可不会管她是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又如何?他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而这结果更是苍翟愿意看到的。

“大胆章氏,竟敢刺伤朕,来人,将这个女人给朕拿下。”北燕皇帝怒喝一声,话一落,候在一侧的侍卫立即上前,抽出腰间的佩剑,将章皇后团团围住。

这样凌厉的气势,让章皇后心中大骇,就连身体也是一阵虚软,加上方才关节处的伤痛,她险些无法站立起来,神色更是夹杂着些微的疯狂,“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你们…你们别过来!”

章皇后此刻更是乱了方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口中只能不断的呢喃着这一句话,她希望皇上相信她,可是,方才这情况,这么多人的看在眼里,别说是皇上以及在场的人不会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就连她自己也有些无相信。

看着明晃晃的刀剑朝着她逼近,章皇后整个人被无助包围着,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别说她这个时候,想不到缘由,就算是在她镇定之时,怕也难以想得到,她竟成了别人眼中的一个祭品。

侍卫都是接受皇上的命令,又怎会因为听章皇后的话?不断朝着章皇后逼近,几个侍卫,将章皇后牢牢的架着,章皇后奋力挣扎,只是,她的挣扎在侍卫的力道之下,却是蚍蜉撼树,无法撼动分毫。

太医很快被请了来,看到北燕皇子身上的鲜血,立即上前替北燕皇帝处置伤口,北燕皇帝倒也不急,任凭太医替他将伤口处理好,自始至终,所有人都紧皱着眉,面色一片凝重,似乎是在等待着北燕皇帝对章皇后的处置。

凤舞看着这一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心中极其畅快,就连她也没有想到,章皇后竟然还会有这么一出,现在,章皇后怕不仅仅是被撤销后位了吧!

紧咬着牙,凤舞的面色因为兴奋而变得狰狞,若是没有这么多人在场,她定会疯狂的大笑出声,嘲讽章皇后的凄惨,敢刺杀皇上,她真真是活腻了啊!

她倒是要看看,今天这个章皇后,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你们放开本宫,本宫是皇后…你们若是敢冒犯本宫,本宫定让你们抄家灭祖,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大殿之中,独独剩下章皇后张狂的叫嚣声,不过,她的话却没有人去理会,若是以前那个章皇后,说出此番威胁,倒是有人会买账,不过,这个时候的她,却是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不在其位,没了尊贵的身份与手中的权力,便是曾经高高在上又如何?失去了这一切,她便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罢了,便是叫得再厉害,都没有人去理会。

章皇后不知道,她越是这般疯狂失态,越是让在场的人嫌恶至极。

安宁好看的眉峰微扬,瞥了章皇后一眼,眸中带着几分不屑,正此时,处理好伤口的北燕皇帝目扫过章皇后,眼底尽是阴沉。

“皇上,章氏刺杀皇上,罪大恶极,按律当斩。”开口的是凤舞,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她知道,即便是她不开口,也定会有其他的人提出来,不过,对于章皇后,她倒是想亲手将她推入地狱。

凤舞的话一落,章皇后狠戾的目光便射向了她,那灼灼的视线,夹杂着比方才还要浓烈几分的恨,如果眼神似羽箭的话,那么凤舞此刻已经是万箭穿心。

章皇后恨啊!方才没有杀了凤舞,她就已经连肠子都悔青了,此刻,面对着她如此的落井下石与幸灾乐祸,她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太过气愤的她,朝着凤舞厉声吼道,“凤舞你这贱人,你休要害本宫!”

“姐姐,方才皇上已经下旨,撤消了姐姐西宫皇后之位,此时还自称‘本宫’,是不是不太合适了?”凤舞笑道,强忍着手臂上传来的痛,此时此刻,她要笑得灿烂,笑着看这个和她斗了二十多年的人下地狱。

章皇后心中更是气愤得无以复加,挣扎着就要朝着凤舞冲过去,若是她按律当斩的话,那么,她也不甘心让凤舞活着,她要让她给她陪葬!

只是,她的力道却敌不过几个架着她的侍卫,几番挣扎,却只能在原地,凶恶的朝着凤舞大吼,“你这贱人,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你没有赢,没有!”

凤舞只是淡淡的笑着,她没有赢吗?没到最后,就不知道是谁会笑到最后,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可是,章皇后呢?怕是连希望都没有了吧!

她没有赢,不过,章皇后这一次怕是已经输得彻底!

北燕皇帝眸子一紧,眼底的嫌恶更浓,低沉浑厚的嗓音在大殿之中响起,“章氏,朕念你伺候朕这么多年,本想让你在冷宫中了此残生,却没有想到,朕的一番善念,却是换来你如此心狠手辣的刺杀,章氏,你叫朕如何是好?”

北燕皇帝的语气,似乎是十分痛心,但是,明眼人却看得出,北燕皇帝的眼中,根本没有丝毫感情。

章皇后将注意力收了回来,北燕皇帝说的每一个字,都好似重锤一般,重重的敲打在她的心上,瞬间便没了方才的张狂,剩下的只剩哀戚,“皇上,臣妾没有,求您相信臣妾…臣妾…”

北燕皇帝眼底凝聚起一抹不悦,根本就不愿意听章皇后再多说一句话,语气更是凌厉了几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虽曾是西宫皇后,但死罪也是难免。”

章皇后所有的求情僵在口中,脸上更是一片死寂,死罪终究是难免啊!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底,但是,亲耳听到皇上说出来,她心中的失落甚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没有意识的摇头,口中呢喃着“不”,不过,此刻却没有人去理会她的意愿,她不想死,有的是希望她死的人。

“朕念你曾是皇后,这样吧,该怎么死,由你自己选择,来人,上鸩酒,白绫,匕首。”北燕皇帝朗声道,眸子中泛着凌厉的幽光,让人不寒而栗。

章皇后一个踉跄,幸亏有侍卫架着她,她才不至于摔倒在地,当场赐死么?

在场的人都是一怔,看着章皇后脸上的惨白,皆是默不作声,在刺杀皇上之时,他们就隐隐猜测得到,章皇后的这条命是保不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的游园宴会上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追封一个皇后,废了一个皇后,赐死一个皇后,每一件都是北燕国的大事啊!

很快的,宫人便按照北燕皇帝的吩咐,送上了三样东西,一一摆在了章皇后的面前。

章皇后看着面前将要置她于死地的东西,竟然平静了下来,她曾经高高在上,贵为一国皇后,此刻竟要落得如此下场么?

“本宫有话要说!”在一片安静声中,章皇后在许久的沉寂之后,终于开口,挣了挣身体,示意侍卫将她放开。

北燕皇帝给侍卫使了个眼色,章皇后获得自由,在众人的目光之中,迎上了北燕皇帝的双眸,“本宫有话要和宸王苍翟说。”

章皇后的话一落,在场人顿时神色各异,章皇后竟然要和宸王说话,她要说什么?

北燕皇帝的眸子一紧,目光落在苍翟的身上,不出他所料的,苍翟的脸上,依旧是方才那种带着看好戏意味儿的讽刺。

“这个朕可做不了主,不知宸王是否愿意听你说话。”北燕皇帝试探的道。

章皇后转身,朝着苍翟走近了几分,脸上绽放出一抹诡谲的笑,“本宫想,宸王会想听听本宫说些什么的。”

苍翟眸光微微收紧,将安宁搂得更紧,章皇后看着他对她怀中的宸王妃如此护着的举动,又朝着苍翟走近了几步,似笑非笑的道,“宸王殿下请放心,本宫如今这个模样,再加上有这么多人在场,本宫怎能伤得了你的王妃?”

安宁依旧轻靠在苍翟的怀中,她确实不认为章皇后伤得了她,有苍翟在她的身旁,她又怎会出差错?敏锐的安宁,从章皇后的身上隐隐感觉得到不怀好意,但是,却感觉不得危险。

她要对苍翟说什么?安宁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心中都生出一丝好奇。

苍翟默不作声,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苍翟和章皇后的身上,章皇后在距离苍翟和安宁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高深的看着他。

对于章皇后要对宸王苍翟说什么,几乎是每一个人,就连北燕皇帝都想知道,但是,章皇后却刻意压低着声音,用只有苍翟,安宁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轻声开口,“宸王殿下,你应该知道,当初你娘亲是死于什么吧?”

娘亲是死于什么?苍翟又如何能不知道?当年,那七七四十九天,正是他陪着娘亲一起度过,看着娘亲的心智与记忆一天一天的退化,最后将所有的一切都忘记,他们母子共同承受着折磨,这一切在八岁那年就已经刻入了他的脑海里,永远也无法抹去,他又怎能忘记?

而造成他们母子折磨,让娘亲那么年轻便香消玉殒的,正是七星海棠啊!

章皇后嘴角微扬,一瞬不转的看着苍翟,瞧见他的脸色倏地被一股阴沉密布,心里浮出一丝得意。

从他的眼神之中,章皇后看到了浓得化不开的恨,恨吗?她应该也是苍翟所恨的人其中之一吧!不过,她却无所谓了,她都已经要被赐死了,不是吗?

可是,她虽然逃不过死,但是,她也不会让有机会活着的人好过!此刻,她是极其乐意看到苍翟的恨!

心中浮出一丝恶毒,章皇后眼神之中的决然更加的浓烈,“是七星海棠,不过,宸王殿下可知道,七星海棠是出自哪里?”

苍翟凝眉,就连他怀中的安宁的眸子也是紧了紧,暗自猜测着章皇后的意图。

章皇后并没有等待着苍翟的回答,顿了顿,继续说道,“不知道么?不知道本宫告诉你,整个北燕国,只有凤家有七星海棠,你说,谁能够从凤家拿到七星海棠呢?本宫那凤姐姐曾经说了,在她见到你娘亲第一眼的时候,就想让她尝尝凤家最严厉的刑法,让她生不如死呢!而凤家宗庙的七级刑法,正好是七星海棠呢!”

苍翟眼神一凛,眸中激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身上猛然散发出来的慑人气势,让在场的人都是怔了怔,他们听不到章皇后到底对宸王说了什么,不过,看着宸王殿下近乎要杀人的表情,他们却隐隐明白,章皇后激怒了宸王殿下。

章皇后确实是惹怒的苍翟,不过,面对苍翟那如地狱修罗的气势,章皇后却不怕,将死之人,她还怕什么呢?

“呵呵…哈哈…”章皇后疯狂的笑出了声来,这笑声在安静的大殿之内,尤其是在众人都不知道她对宸王说了什么的情况下,显得更是诡异之极。

此时的她就好似一个真的疯子,不错,她就是要激怒宸王,因为,宸王之恨,不仅仅是针对她而已,凤舞那贱人想看自己笑话么?没门儿!

她这一次输得彻底又如何?凤舞也休想明哲保身!

方才刺激起苍翟对凤舞那贱人的恨,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章皇后的目光看向依旧坐在地上,头靠在她儿子苍焱胸膛上的凤舞,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凤舞啊凤舞,我们斗了这么多年,我临死的时候,又怎会不给你送上一份大礼?

精明如苍翟,在愤怒之后,便立即明白了章皇后的意图,而安宁也是一样,原来,章皇后的目的,是挑拨离间啊!

她想将苍翟的怒气引到凤舞的身上,想要借助苍翟来对付凤舞么?

曾经的凤皇后凤舞跟章皇后一样,是害死昭阳长公主的罪魁祸首之一,章皇后逃不掉,凤皇后也一样逃不掉。

即便是没有凤皇后的挑拨离间,苍翟和安宁也不会放过凤舞,凤舞如今已经被削除了后位,想要对付她,有的是机会,苍翟不会让凤舞好过!

而此时,安宁却不愿让章皇后也如意!

挑拨离间么?想要利用苍翟么?哼,她的男人,谁也休想利用,而章皇后身为他们的仇人,就更加是妄想了!

眸子一凛,安宁眼底闪过一抹冷然,安抚的握了握苍翟的手掌,抬眼对上苍翟的双眸,那关切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诉苍翟,他们谁也不会放过,但是,却不能让他们的挑拨影响了他们的心情。

以苍翟和安宁二人这些年培养起来的默契,仅仅是一个眼神的交汇,苍翟便明白了安宁的意思,方才起伏着的胸膛渐渐平息了下来,一双深邃的眸子怒意尚在,同时也夹杂着些微的冷冽。

安宁安抚了苍翟,便又看向疯狂大笑着的章皇后,嘴角亦是勾起一个灿烂的弧度,“章皇后,谢谢你告诉苍翟这件事情,作为感谢,安宁倒也有一个消息告诉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是否有兴趣听安宁替皇后娘娘道来。”

章皇后冷笑一声,朗声道,“你能有什么消息时本宫感兴趣的?”

即便是这个时候,章皇后依然恋战着这个称呼,此刻,便也只有“本宫”二字,才能让她在片刻间找回那高高在上的感觉。

“有,自然是有,安宁向皇后娘娘保证还不行么?这个消息,若是皇后娘娘不感兴趣的话,那么,皇后娘娘就惩罚安宁好了,安宁保证绝对不会反抗。”安宁嘴角的笑意更浓,真切的道,她的这个消息,保证不仅仅是让章皇后感兴趣而已。

章皇后看着安宁的笑容,不知为何,心中竟然冒出一丝不好的预感,那笑容虽然灿烂,虽然温暖,却让她心中生寒,甚至连头皮也觉得发麻。

“算了吧!”章皇后敛眉,冷声道,她不愿冒这个险,即便是要死了,她也宁愿安安稳稳的死。

算了?安宁微微皱眉,她怎能让她算了呢?

不过,安宁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息了一口气,遗憾的道,“也罢,既然皇后娘娘不愿意听,那么,安宁便不说了吧!”

章皇后神色微闪,正此时,北燕皇帝赫然开口,“说完了吗?说完了便上路吧!”

冷冽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将章皇后送去,替昭阳祭奠了!

章皇后心中咯噔一下,转身看到那三样在托盘中摆着的东西,心中浮出一丝苦涩。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章皇后大步走到那宫人的面前,目光一一扫过上面的三样东西,鸩酒,白绫,匕首,她该选什么?不过,她知道,此刻,无论她选什么,她都是逃不掉的,她只有一死!

抬起手,手在匕首上停了停,一刀刺进身体,应该很痛吧?想到方才凤舞以及皇上被她刺中时的痛苦,章皇后皱了皱眉,她怕痛,况且,如果一刀死不了怎么办?难道还要刺自己第二刀么?

不,她不要!

手移到了白绫上,但很快的,又跳转到鸩酒上,既然是宫廷赐死的秘药,定能够一口下肚,便没了任何知觉了吧?

想到此,章皇后端起了那一杯酒,只是,她没有发现,此时的北燕皇帝,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恶意。

章皇后端着酒杯,就要往口里送,不过,她好似猛然想到什么,要入口的酒杯顿了顿,诡异的目光看向了凤舞,此刻她依旧坐在地上,头靠在她儿子苍焱的胸口,眼神之中带着幸灾乐祸的期待。

虽然凤舞这样的表情是章皇后预料得到的,不过,亲眼看到,依旧是刺激到了她,想到自己方才所做的事情,章皇后很快的挥开了心中的不悦与不甘,朗声对着凤舞道,“凤姐姐,我等着你,下一个,说不定就是你了,你也逃不掉的!”

赵昭阳的儿子是绝对不会放过凤舞的!而她,便在天上看着凤舞,到最后到底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凤舞眸光一冷,心中冒出一股浓烈的不安,不过很快的,她又努力的挥开那种感觉,逃不掉?她要逃什么?章皇后不过是不甘心自己输得彻底,而故意刺激她罢了,她不能上了章皇后的当。

章皇后越是想看到她凄惨的模样,她越是不恩能够让她如愿。

她要好好活着,她要让章皇后做了鬼,在地底下看到她的生活,也会不得安宁,此时的她,似乎忘记了,就在方才,她已经被皇上废了后,打入了冷宫了。

章皇后疯狂的大笑了几声,笑声在大殿之中回荡,让人心中冒出一丝诡异的感觉,终于,在大笑了几声之后,章皇后的笑声骤然停住,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章皇后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鸩酒,一滴不剩,手一松,酒杯顿时落在地上,砰地一声,轰然碎裂。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喝了鸩酒的章皇后的身上,看着她的脸慢慢的纠结在一起,章皇后似乎是没有料到,并不是喝下就毙命,她此刻,感受到喉咙以及肚子,一阵灼烧,整个人好似被火烤着一般。

那痛苦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怎么会这样?

章皇后紧捂着肚子,整个人蹲在地上,发出了若有似无的呻吟声。

众人看着章皇后痛苦的模样,没有说一句话,而此时,原本在苍翟怀中的安宁却是从他的怀中走了出来。

“宁儿…”苍翟柔声唤道,宁儿竟然要靠近章皇后,此刻的章皇后虽然身中剧毒,随时都会毙命,但也随时都会发疯,万一伤到了宁儿怎么办?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安宁眸光闪了闪,并没有避讳这么多人在场,朗声道,“王爷,方才章皇后给了你一个信息,宁儿左想右想,还是觉得要知恩图报才行,章皇后虽然不愿听,但这个消息真的对章皇后十分重要啊,宁儿觉得…不得不说!”

是的,不得不说!方才安宁虽然口中说着不说,但心里却没有放弃,她怎能不说呢?

这个章皇后在挑起了苍翟的伤心与怒气之后,就想如此一死了之么?不,没那么简单!

她安宁从来都是有仇必报之人,所以,章皇后越是不愿听,她便是越是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