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来点吗?这里的烧酒是民间酿造的,味道不错,清淡中带着甘甜,但是,就是有点烈,特地让他们温过了。”

倾斜着手中的酒瓶,星目流彩熠熠,幽幽的望着对面正襟危坐,专注的盛着饭的男人。语气虽然清淡,却不免染有一丝温度,没有初见时那样不苟言笑的冷漠,两人像两个分别了多时的,今日才得以重逢的老朋友,没有尴尬与做作,有的,仅仅是那分不为人知的自然。

战北城悄悄地扬了扬眉,朗朗星目璀璨似天边缭绕着点点斑斓,对上星夜那美丽如黑曜石般的美眸,欣然的点点头,将自己面前的酒杯移了过去。

“可以试试。”

“虽然不比红酒或者威士忌那样出名,但也有自己独特的味道,是我前几年从边城回来,偶然尝到的,之后就时常怀念它的味道,醇厚不失香甜,那时候正是一个严寒的冬天的夜晚,我又冷又饿,这边的店面都关门了,只有这家还开着,然后进来坐坐,老板就给我介绍了这种烧酒,还特地温过了,喝下去之后,很温暖,你试试。”

星夜一边淡淡的解释着,一边将那杯半满的酒递了过去。

战北城深沉的望着星夜,随即便将眼神投射在那杯酒上,不拒绝,缓缓的接了过来,浅酌了一口,粗糙中带着细腻,香甜中带着苦辣,有些烈,但确实像她所说的那样,很温暖,于是,又喝了一口。

“不错!”给出两个简洁的字,便是他的评价。

“你很喜欢旅行?”战北城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肯定的,璀璨的眼眸带着一道审视的意味,落在星夜那洁白秀丽的脸上。

“旅行是打发时间的一种很好的方式。”星夜淡淡的回了一句,说着,半杯酒已经被灌入口中,秀眉甚至没有稍微的挑动,一副波澜无惊,仿佛喝水一样。

扯过餐巾,轻轻地拭了拭沾在嘴角边的酒渍,纤细的素手慢慢的执起桌边的筷子,抬眼轻轻地望了战北城一眼,微凉的语气传来,“可以吃了。”

说着,毫不拘束的率先朝锅里夹去,夹起一小块牛肉,径直放入口中。

有些欣赏对面女子自然不羁的个性,战北城也没有像别人一样,扭捏造作,果决的执起筷子,往锅里夹了去。

“嘶,有点烫,注意着点。”星夜嘴里含着菜,含糊的提醒了战北城一句。

战北城紧抿的唇线有了一丝的松动,俊朗的容颜微含着一丝笑意,“我不会跟你抢吃,你可以等放冷再吃。”

说老实话,他战北城虽然也算是出身名门之后,众人眼中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金贵人物,但,谁又曾知道,他战北城也是过着像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记得念书的时候,战老首长就严格的要求他生活全部自理,他六岁就开始留校住宿了,从十二岁开始,战老首长每个月就只给他一半的生活费,其他的,都是依靠自己打工解决的,幸亏他发育得快,十来岁的时候,就长得人高马壮的,去做兼职,人家才没有怀疑他是童工。直到后来,走进了军校,这样的生活才得以改善,他从来没有责怪过战老首长,相反,他却感激极了这位爷爷,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他。

正是因为从小习惯这样清贫而充实的生活,他才没有诧异或者星夜带他来的这个地方,正是这种自然朴素,战北城更是欣赏对面的女子,从她的谈吐举止中,他觉得,她一点也不比那些名门千金差,相反,什么高贵淡雅在她身上更是体现得更充分。

星夜悠然停下手中的筷子,给自己倒了半杯酒,清浅的声音仿佛山间娟娟流过的清泉,含着沁人心脾的清凉,“火锅要趁热吃,冷了,味道就没那么好了,就跟这烧酒一样,温着的时候,味道是最好的。”

说完,半杯酒又这么消失在那张美丽如蔷薇花的红唇里,看得战北城也不得不佩服她的酒量,黑眸上抬,很快便能洞察到她那美丽的星眸里隐忍的悲伤,但是,他并不想去捅破她的防备,只是也端起杯子,微举着,低沉的开口,“敬你。”

星夜欣然点点头,低下眼帘,很快又倒了一杯,然后一肘撑着桌面,跟战北城碰了碰杯,又是一口饮尽,才道,“是不是觉得我酒量很好?”

战北城扬了扬剑眉,惊讶她一眼就能看破他心里的疑问。

“青稞酒,我能喝一斤,不会醉。这烧酒,就不太行。”星夜平和的回道,在战北城那深邃的眸光中,执起了筷子,“也许就是常人传说中的海量。别人越喝越醉,唯独我,却是越喝越清醒。”

“这酒很烈,喝多了,可不好。”战北城低下眸子,望着杯中荡漾的清酒,甘醇的香味扑鼻而来,刚刚的一口下去,现在的他只觉得一阵烈火在胸膛里燃烧,俊脸不可避免的微微泛红了起来,下意识的望向对面的女子,只见她那张白皙动人的脸上,已经悄悄地爬上两朵红云,黑缎一般的发丝划过肩头,往胸前垂落了下来,那黑色的遮风帽,帽檐有些低了。

星夜举起手,将帽檐往上拉了拉,星瞳流光灼灼,不期然对上了战北城那深沉的眼眸,淡然扫过那张微红的俊脸。

“喝不了酒?”她轻声问了一句。

战北城收回视线,朝面前那空荡荡杯子望了望,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捏过酒瓶,越过去,给星夜倒了半杯,然后再给自己满上,用实际的行动证明,他还是挺能喝的!

星夜美眸里闪过一道柔和,欣然豪爽的举起杯,“敬你!谢谢你!”

“不客气!”

第二十九章 物喜己悲(七)

从餐馆出来,已经是华灯初上了,稀疏的人影,暗淡的路灯光将两个并排的身影拉得老长,天上并没有朗朗的月光,倒是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星星在静悄悄的释放着微弱的光芒。

微冷的街道,冷风不断,闪烁的霓虹灯异常绚烂。

星夜徐步往前走着,战北城就并排走在她的身旁。

两人沉默不语的绕过了几条街,很快就看到了停在泊车位那里的军用悍马。

星夜慢慢的停下了脚步,微偏过身子,清澈的眸光里带着一丝柔和,飘渺的声音带着醉人的悠远。

“天已经很晚了,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

说着,微点着头鞠了个躬。

“走了!不然赶不上末班车了。”

战北城深沉的眼眸充斥着一丝迟疑,随即很快就消失在那潭深邃里,掏出衣袋内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走吧,我送你回去。”低沉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坚定。

“不用了,我搭公车就好。”

“天已经很晚了。”战北城瞥了星夜一眼,然后朝车那边招了招手,老徐很快就启动车子朝这边驶了过来。

“参谋长(首长)!”随行军官小孟利索的从车上下来给战北城开车门,还不忘深深地瞥了星夜一眼,嘴角含着很引人深思的笑意。

战北城缓缓的走到车边,然后才悄悄地侧过身子,望着星夜。

幽幽深瞳微微荡起了一阵清丽的小浪花,微凉却一样沁人心脾的流光犹如一道从眼前擦过的流星,闪烁着点点斑斓,是她那美丽的幽瞳。她沉默的仰起头,望了望黑漆漆的夜空,有个人送送自己,也好,至少,不用站在寒风中等待着公车的到来。

于是,她不再拒绝,在战北城那深邃的眸光中,徐步走了过去,落落大方的往车里坐了去…

路很平坦,坐在车里并没有颠簸的感觉,星夜合拢双膝,一双素手就搁在腿上,车内并没有开空调,半开的车窗时不时的灌来一阵冷风,黑色遮风帽下面那一头亮丽的青丝,已经被冷风吹得凌乱不堪,她不由自主的收紧衣襟,想要抵御这冷厉的严寒。

到底是春寒料峭,天气还是有些寒冷的,战北城不经意的转头,看到了双手紧揪着衣角的星夜,微抬着眼,有留意到了那半开的车窗。

“把车窗关上。”星夜只听到了他给前方的老徐下了个命令,接着眼前一黑,一件绿的军外套已经出现在了眼前,令星夜有些诧异起来。

“冬天刚刚过去,天还是很冷。”一句话便解释了他的意思,星夜轻轻地转过脸,发现他身上原本披着的那件外套已经不见了,现在的他仅仅是穿着一件普通的小外套,当然,也是军外套,只不过,披着的那件略微大了一些。

“不用…”星夜红唇微启,刚刚吐出这么两个字,突然感觉膝盖上一沉,那件外套已经悄悄地躺在了她的膝盖上,幽幽的望向身旁的他,他却是偏着头看着窗外。

微弱的灯光忽明忽暗的洒进车内,车内也没有亮着灯,冷冽的空气里却依然飘荡着一丝淡淡的温暖,抓起外套,简单的往肩头披了去,温润的温度还在,有一些温暖,她似乎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纵使以前苏沐哲还在,她也很少感受过这样的温暖,只是没想到,很久很久之后,一个谈不上熟悉的男子,让她再一次有了这样的感受。

两人默契的没有说一句话,坐在前方的老徐跟小孟却一脸的狂喜和暧昧,时不时的从镜子里偷看,估计是在寻思着,过几天回军区,要不要跟大家通报一下他们伟大的参谋长泡了一个漂亮的妞!当然了,等下是必须要跟战老首长跟于政委汇报思想,顺便交代一下参谋长的情况的!

可怜的战北城,好不容易跟一个女孩子吃顿饭,却不防被自己的贴身下属统统抖了出去!

车子兜兜转转,驶过了几个拐角,最后在一条小巷入口停了下来。这里车不能再开进去了,除非在绕上一大圈,但这里距离市区更近一些,所以,以前,苏沐哲开车送星夜回来,也就是停在这里,便掉头了。

“到了,我先回去了。”车刚刚停稳,星夜就推开了车门,下了车。

不料,战北城也跟着下来了,抬着头,望着黑漆漆的小巷,一眼望不到尽头。稍稍皱了皱眉,很快的抬起脚步往小巷里走了去。

“应该让这里的管事多装几盏灯,光线不足,不安全。”低沉的话语传了过来。

星夜并没有回话,只是轻抬着脚步,跟了上去。

战北城下意识的放慢脚步,等到星夜跟了上来,才移到她身旁,长长的小巷寂静得跟一座空城似的,除了两人那默契的脚步声,一点声音也没有。

终于,穿过小巷,一栋小楼房出现在了眼前,星夜也停下了前行的脚步,幽然转过身,面对着战北城,美丽如枫林般清丽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感激。

“很感激你,我到了,就住在二楼,你要上去坐坐吗?”动人的声音染着醉人的沙哑,就像雨后竹林里那清冽的雨滴,落在竹叶上的声音。

战北城微抬起头,望着那栋半旧的小楼房,那尊贵俊美的容颜上绽放出了一个清雅如莲般微笑,“你已经说过很多次谢谢了,我就不上去了,下次吧,回去多喝点水,今晚的酒很烈,后劲也很足,你喝了很多,我回去了!”

可能是被那道清雅的微笑给感染了吧,星夜心里微暖,悠悠的望着挺拔的身影,轻轻地喊了一声。

“等一下!为了感激你,我许你一个承诺,当做对你的报答。”

她,一向不喜欢欠别人,她感激这个男人在灰暗的时刻,陪在她身边,虽然他们互不知道姓名,但,星夜的原则,就是这样,宁愿别人欠她的,也不能让自己欠别人。

也不知道战北城有没有听到,因为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人已经转身,渐渐的消失在星夜的视线里,健稳的步伐,并不曾做一刻的停留…

第三十章 物喜己悲(八)

夜色苍茫,忽明忽暗的灯光像那散发着浅浅光辉的水银一样,静静地倾泻了一地,铺在了那道高大伟岸的身躯后,满满的,一股细细的暖意正往星夜的心底逼近,幽幽的星瞳伴着一丝稍稍的柔和,目送着那道身影一直消失在那深深的小巷里。

幽然垂下眼帘,默默的转过身,纤细的身影慢慢的往楼梯口移了去。

“吱——吱。”是那扶栏摇曳发出的声音,略微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踩在木质阶梯上,像一曲别样的协奏曲,这一整栋楼,也就只有李奶奶跟星夜住着,李奶奶住一楼,星夜则是租了整栋二楼。

也许是知道星夜可能会晚归,楼梯的灯一直都在亮着,应该是李奶奶特地留的灯吧?走过楼梯口的时候,星夜忽然不由自主的慢下了脚步,仰着头,望了望那两盏紧挨在一起的路灯,片刻,才幽然收回眼神,淡漠的视线落在了一楼那一扇紧闭着的房门上。

若有所思的低下头,美眸里泛着一道细小的波浪,步伐却是加快了。

推开门,一阵骇人的冷风便迎面扑了过来,星夜不由得一阵战栗,洁白秀丽的脸上迅速闪过一阵慌张,连忙急冲冲的闪进门内,一把关上门,心口倏地起伏的厉害,隐约的疼痛开始往心底蔓延,蔓延,一直隐忍的伤口也开始慢慢的渗出血来,潜伏在伤口的那种剧痛侵袭了过来,疼得她几乎窒息,直到麻木,失去知觉。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应该就是仿佛赤着脚站在那万丈冰川的冰山上,那种冷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晕厥过去的疼痛。

如果没有喜欢上,就好了…

她已经记不清楚,她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深陷在他那双深邃冷傲的眸光里,迷恋那双大手偶尔给她带来的暖意,温润的嗓音带着她曾经无限渴望的温暖。

什么都没有了…

她自负的认为,没有大不了,吃一顿饱,睡上一觉,醒过来,就可以像没事一样,可是,天知道,这些日子,她过得浑浑噩噩,日夜躲在昏暗的房间的那张椅子上,抱膝发呆。

紧靠着房门,双脚瞬间失去所有的力气,逼得她不得不无力的挨着房门跌坐了下来,地面那刺骨的冰冷马上穿透了整个身子,瑟瑟发抖的曲着腿,狼狈不堪的将头埋进膝内,久久弥漫在心底的苦涩开始泛滥,她毫无防备,根本无力招架。

离开就离开了,为什么一定还要将她伤得体无完肤?拼命的嘲笑她呢?

“小可怜!小杂种!你是个什么东西?低贱的下人都不如,凭什么踏进我家的大门?”

“求我啊!跪下来磕三个响头,我就考虑一下,放你进去!”

“贱人!你跟妈妈一样,都下贱!快点滚出我家!”

脑袋里一遍又一遍重放着一个撕心裂肺的叫骂声,狠毒的怒骂声,她只觉得一阵剧烈的疼痛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不是贱人,不是杂种!她不低贱!更不是小可怜!她永远不需要人可怜!紧握着的拳头剧烈的颤抖着,洁白精致的娇容上,已经是苍白一片。

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墙边摸去,想要寻找灯的开关,这黑暗仿佛一个巨大的充满了恐怖的黑洞在吞噬着她。

“嘣!”是东西落地的声音,星夜摸到开关,按了下去,房内顿时大放光明,依然还带着慌乱的眼神,往地上望了去…

一件绿色军外套…

是他的…

忘了还回去了…

干涩却灼热的双眼,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脆弱,长长的睫毛闪烁了几下,终于恢复了一阵平静,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暗淡的眼神落在那件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外套上,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今晚的经历,还有那道消失在黑夜里的伟岸的身躯。

耳边慢慢的回荡着他最后留下的那道关切的话语,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子,都更比你关心我,苏沐哲,你让我该说些什么?一直以来,这段感情就摇摇曳曳,如同风中孤零飘飞的残花瓣,你终究不属于我,三年前,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三年之后,我们也还是陌生人,过程有酸甜苦涩,但也会随风飘散,去留无意,就当做你不曾来过我的世界吧,不想去恨你,但,请不要触犯我的底线…

轻转过身子,缓缓的蹲了下去,晶莹美丽,却同样冰冷的五指伸了过去,抓住了衣服的衣领,提了起来。

是一件很普通的冬季军装,应该是抵御寒风穿的那种,美丽的容颜上染上了一丝迟疑,转瞬,很快又恢复了一阵漠然。

正要打算收起来,冷不防,手指刷过那口袋,一个冰凉的触感传来,星夜有些惊讶,迅速往口袋内看去。

一部手机,黑色机壳,翻盖的,品牌正是索爱!

他竟然会用这个品牌的手机?星夜很是诧异起来,在她的眼里,索爱,不应该是那种激情澎湃,青春正茂的时尚小青年才用的吗?像他这样,用什么诺基亚或者步步高不是更合适一点吗?

原本压抑疼痛的感觉总算有了一点的消散,星眸流转,浅浅的吸了口气,将手机塞了回去,收好,然后才将衣服搁在了沙发边上。

第三十一章物喜己悲(九)

严寒的冬季早已经过去,春的脚步带着一身希望,从一阵柔和中走了过来,但,稍稍的冷意,依然还是有的,眼下,清明确实已经过去了,但这春风,是温暖中带着一丝冷冽。

繁星点点的夜空下呈现的是一片寂静,稀疏柔和的路灯连成一排,像极了一条条美丽的红色流光,微微起伏着,缓缓的漂浮在空中,划出一个个优美的弧度。

而,被这些美丽的流光环绕在中间的那栋美丽的别墅,此刻也正是灯火阑珊的时刻,一楼大厅的等已经早早熄灭了,只剩下走廊外几盏略微黯淡的壁灯。

但,二楼的几个卧室的房间,却是依然灯火通明。

战老首长跟于丹那简约的书房内。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于丹稳稳地坐在沙发里,精锐的眼睛深深地锁着坐在对面的小孟。

“报告于政委!是真的!”小孟严肃的站了起来,敬了个军礼。

于丹那张老脸上立刻闪过一道精明的流光,满意的点点头,和蔼的拍了拍小孟的肩膀,笑道,“小孟啊,做得很好!以后,你们参谋长有什么情况,你们务必要及时的跟战老首长和我汇报,知道吗?”

“好了,天很晚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要是饿了,就叫佣人给你弄点吃的哈,把这里当自己家,不用这么严肃,随意一点,我跟你们的战老首长又不会体罚你!好了,放松点,回去休息吧!”略微苍老的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让有些紧张的小孟瞬间放松了下来。

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而整齐的牙齿,憨憨的笑了一声,小孟挠着头,道,“于政委,没有,俺不饿,晚饭吃得很饱哩!不用吃夜宵!那俺先退下了!老首长跟于政委也早点休息!”

“好!快点回去吧,累了一天!”于丹轻轻地挥了挥手,笑眯眯道。

小孟这才又敬了个礼,然后悄悄地退了下去。

“老头子!”小孟才刚刚退了出去,于丹那大嗓门已经传往了书桌那头。

坐在那宽大柔软的办公椅里的战老首长,纹丝不动,略微挑了挑眉,锐利逼人的眼神,睥睨了坐在前方的于政委一眼,醇厚的嗓音劈头盖来,“又有什么事情!又想惹出什么事儿来了!”

净喜欢搞这些间谍工作!疑神疑鬼的!

于丹那脸笑得够灿烂!嘴都差点合不上了,倒了杯水,润了润喉,道,“咱们这孙媳妇,有门了吧!哈哈,你就等着看,小城怎么一步一步掉进我精心准备的温柔陷阱中!非常的期待!那女娃子,很不错,两个闷葫芦,应该很好玩,哈哈!”

“有门?”战老首长灰白的剑眉一挑,深沉的眸子里,闪过一道锐利的精光,立刻开口,“老太婆有什么好主意不成!”

于丹笑吟吟的望着战老首长,欣然点点头。

“什么好主意?”战老首长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按耐不住了!天知道,他早就想抱曾孙了!只是碍于面子,不然,你以为人家会这么乐意的配合于政委的工作?做你的美梦去吧!

“明天,我要在家里设宴,邀请一下美丽的刘飞儿小姐过来坐坐,跟小北城好好的交流交流,到时,你一定努力地把话题扯到结婚上,务必…”于丹眯着眼睛,嘴边挂着狐狸般笑意,轻轻地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到战老首长的身旁,凑到他的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

“什么!你想让城儿娶那个娇滴滴?”战老首长暴吼了一声,坚决的摇了摇头,“那不行!城儿不中意!我也不中意!”

“又不是让你娶!你中意有个P用啊!瞧你这货色,人家还能看得上你不成?”于丹不屑瞪了战老首长一眼,盯得战老首长那张脸都有些微红的尴尬。

“我有说我要娶吗!什么事儿都往我身上扯,真受不了!”

“行了!你就给我装吧!你那些风流韵事,都以为我不知道呢!要是我批准,不知道多了多少位妹妹出来了!”

“唉,得了!得了!又给我挖这些芝麻烂事!”

“哼!敢做,还不给我说了!我说战章,你是不是觉得娶了我,你特委屈是不?”

“胡说!都老夫老妻了,净胡思乱想!好了,赶紧滚回床上睡觉了!”战老首长负着手站了起来。

于丹翻了个白眼,女暴龙般的吼声袭来,“你给我站住!正事儿还没弄完呢!”

“你马上给军区致电!”一手抓上电话,递给战老首长,不容拒绝的望着他。

战老首长诧异的坐回椅子里,瞪着一双眼,问道,“什么事情?”

于丹狡黠的笑了笑,“弄个东西!顺便交代点事情!”

战老首长眼底闪过一阵迷惑,定定地望着于丹,在等待她下一步的解释。

“别问了,赶紧打电话!这一步可是很关键的,不能办砸了!”

“你自己打不行吗?为什么总是要我出面?”战老首长开始有些闹脾气了。

“让你打个电话你会死啊?我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小北城着想吗!还想不想抱曾孙了你!怎么就嫁你这么个人了我,还有理儿了你!”

“唉,我听不下去了,听不下去了,随你!我打!就是喜欢卖弄你那点小聪明!”战老首长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暗想着,城儿啊!你自求多福吧,你奶奶,爷爷也难以招架得住!你就逆来顺受吧!

第三十二章 物喜己悲(十)

最是无奈的夜幕降临,当孤寂的凉风怅然拂过那青嫩而绵柔的垂柳,空气里飘荡着一种莫名的惆怅,一切都很静谧,祥和。

战北城一身睡袍,肩上只简单的披了一件风衣,稳如泰山的坐在办公椅里,精锐如鹰般的眼神,谨慎如猫一般,深深地锁着电脑屏幕。修长的手指,轻握着鼠标,悠闲的移动着,嘴里还叼着一支烟,淡淡的烟味弥漫在周围,微微的云雾,给人一种飘渺的感觉。

终于,在关上最后的一个窗口,关机之后,战北城才将嘴里的刚刚燃了半截的烟支熄灭的在左手边的烟缸里,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困乏之意袭来,习惯性的往右手边摸去,却不防,半天也没有寻到目标,于是才抬起眼,望了过去。

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深沉的黑眸漾起一道深幽的溢彩,脑袋里,乍然拂过了那张漠然素雅的容颜,清丽如冬天里墙边那支傲然绽放的寒梅,还有那似乎亘古不变的云淡风轻。

俊雅的脸上幽然勾出了一抹细细的微笑,那是一个孤寂而有意思的女人!

轻轻的靠在椅背上,又掏出了一支烟,悠悠的燃了起来,微眯着眼,慵懒的吐了口烟,深沉眼眸往桌边的电话机看了好半响。

终于,他抬起手,往电话抓了去…

古韵的吉他伴奏声响了一遍又一遍,似乎还没有停歇的迹象,抱着双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星夜,默然偏着头,看着那个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幽瞳里染着一丝踌躇,星光闪闪,洁白的手指慢慢的伸了过去。

“喂?”清淡如秋风般的声音,伴着一丝沙哑,是她特有的声音没错。

战北城舒了口气,总算接电话了。

“喂?你好,我是战北城。”简单的介绍了自己,才继续道,“抱歉,这么晚打扰你。”

听到电话那头那低沉有力的嗓音,星夜不免有些诧异,黑曜石般的美眸流过一道疑惑的光彩,转瞬又立刻一片清明。

“你好。你的衣服跟手机落下了,正想洗好再拿过去给你。”平淡如水的语气,并没有多大的情绪外露。

“嗯,刚刚才想起来手机落下了。”

“我明天送过去给你。”星夜想了想,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不用了,我过去,我认得路,跟你打个招呼,还没有休息吗?”平静得像两个朋友在互相闲聊一样,没有太多的刻意与不自在。

星夜微微收紧怀里的抱枕,曲着腿,靠向沙发,“还没有,没有早睡的习惯,看一下电视。”

“欧美大片?”战北城吐了口烟,轻轻的搭在烟缸,弹了弹烟灰,扬着眉问道。

星夜那双清冽的星眸淡淡的望着电视屏幕,幽然道,“那倒没有,是潘多拉之心,日本的一部有些年代的动画片,觉得里面的漫画不错,故事也很吸引人。”

“你很喜欢漫画?”战北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忽然有这么多的问题,心里似乎浮起一种想要了解她的渴望。

“嗯,喜欢它这种艺术形式,更喜欢它所蕴涵的寓意,当然,还有那优美柔和的线条。”洁白秀丽的脸上微微染上一道柔和,语气虽清淡,却不知不觉的少了一份冷漠。

“你画得很好,就是有些单调了。”战北城忽然想起了抽屉里那张半完成的画,不客气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星夜黑瞳里闪过一道浅浅的流光,微弯着腰,拿过桌上的水,抿了一口,润了润喉,才道,“因为不知道再画些什么了。”

“你不是很喜欢旅行吗?可以画的东西,很多,实在觉得没什么东西可以画,画枝花在旁边凑数也好。”

“你当画画还像你们以前的抗日战争吗?只要是男人都能抓上战场,只要不死的,就得往前冲。”星夜紧握着手里微暖的水杯,精致圣雅的小脸闪过一道淡然的笑意。

战北城略微惊讶的挑了挑眉,幽然轻笑了一声,低沉的声音接着传了过去,“抗日战争?你这比喻有点意思!不过,参军是有年龄限制的,什么时候入伍,什么时候退伍,都有明确得规定,不像你所说的那样,是男人,就都得上。”

星夜脸上略微飞过两道尴尬的红云,又喝了一口水,才呐呐开口,“电视里不是都这么演的么?我看战争片都可以看到那么一个个矮矮瘦瘦的小鬼,扛着枪,喊打喊杀的。”

“看来,你对我们军队的了解,是非常的特殊了,改天,我请你来我们军区参观一下,你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好了,看天色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明天下午过去,你应该在家吧?”

战北城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是直接开口的,所以,也没有想到这样的情况会不会突兀,毕竟,他也是经常下惯了命令的人物。

“嗯,好,我等你,到了,再给我电话。”

“好,你的号码?”战北城将手上的烟熄灭,拉出桌下的抽屉,很快就拿出笔跟纸。

“XXXX,不好意思,还让你过来一趟。”星夜心里流淌着一丝歉意。

“没事,你不也请了我吃饭吗?那里的火锅,诚如你所说,不错!”战北城一手合上笔盖,回道。

“改天再请你,好了,我挂了,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语毕,星夜那边已经传来了挂断声。战北城也很快就挂上了电话,将那张记着号码的纸撕了下来,再将东西收拾好,才缓缓的走出了书房…

第三十三章 物喜己悲(十一)

绚丽柔和的暖日将一身的金光尽情的抖落了下来,给这个美丽的城市,镀上了一层圣洁美丽的光辉。惬意的午后,正是休闲散步的好时光。川流不息的车辆,来来往往,人潮不断。街角的红绿指示灯,红了又绿,绿了又红,交织在一起,给人呈现出一种警示性的闪烁美。

一辆黑色的高级跑车劲风一般,顺利的通过了十字交叉路口,疾驰的劲风如同那威龙咆哮一般,差点没惹得站在路边的树木都难以抵御那道呼啸的飓风。

高级跑车熟悉的绕过几个拐角,然后缓缓在一栋小楼房前稳稳的停了下来。

半开的车窗徐然摇了下来,一名俊美刚毅的男子,正稳稳的坐在驾驶座上,一身银黑色的休闲西装,精锐逼人的眼眸漾着深幽溢彩,简单的打量着眼前这栋半旧的小楼,刚毅俊雅的脸上染有一丝略微的疲惫,眉宇间夹着一丝还未有褪去的不耐烦。修长的手指却是抓着车上的行动电话。

这名男子,正是刚从家里逃命出来的战北城!

不知道今天自己那奶奶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邀请刘飞儿来家里做客,还冲进房间内,二话不说,直接掀被子将他从床上拖了起来,硬是跩他坐到那个刘飞儿身旁,然后就坐在他们对面一直傻笑,还有自己那爷爷,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前面不是一直表示对那个刘飞儿不满意吗?怎么今天的态度就来了个大改观,以前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不见了,对人家热情到不行!张口闭口都是提结婚的事情,而,那个什么刘飞儿,一直抿着唇,低着头笑啊笑!

笑P啊!地上有金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