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

“这不可能。”楚家家主道。

墨景黎眯眼,“楚先生是说朕说谎?”

楚家家主摇头,淡然道:“不,只是…在下这位侄儿确实惊采绝艳。但是早在数年前就已经过世了。当时尚且年不满十二。可算得上是夭折,又岂会与楚皇相谈甚欢?”

楚家家主的话音还未落,墨景黎的脸色就已经变得铁青了。底下被迫来参加宴会的各个家族的家主们看着上面穿着帝王衣冠的男子脸色时而铁青时而赤红,时而发黑,哪里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都是溧阳本地土生土长的人,若是楚家真的有一个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这些本地的士族们又岂会不知道?这分明就是墨景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以楚家的名义给耍了。

在这些名门世家的家主面前如此丢脸,墨景黎顿时便有些恼羞成怒了。盯着楚家家主道:“楚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觉得是朕在说谎?”其实事已至此,墨景黎也已经猜到了必定是自己当初在南京的时候被那个叫楚君唯的给耍了。在联系一下楚君唯出现的时间,墨景黎几乎敢断定那个楚君唯绝对跟定王府有关系。但是当着这些人的面,他又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被定王府的人给耍了?何况…楚家和徐家是姻亲,他拿楚家开刀也不顺冤枉不是么?

楚家家主冷静的道:“在下不敢,不过楚氏君唯确实已经去世多年。若是楚皇不姓的话,在下可以拿出楚氏的家谱给楚皇过目。”

墨景黎自然不可能再做这种自己打自己脸的事情。也不管其他人的神色,冷笑一声道:“楚氏私通定王府,意图叛国。给朕将他拿下,楚氏满门抄家收押。”幸好墨景黎还是稍微保留了一些理智,只是打算将楚家收监而不是直接问斩。虽然他确实是很想那么做。

两个侍卫很快的上前来,抓住楚家家主就往门外拖去。在做的众人见此情形都不由得震惊莫名。他们大多都是极有名望名门世家,其中更有不少曾是官宦世家。无论是谁当政却也总是要给他们留几分颜面的,却没想到墨景黎到此还不到半个月,整个云州仅此于徐家如今更是云州第一世家的楚家家主就这么被人粗鲁的拖了出去。

一方面,这些名门世家的家主对墨景黎的观感越发的恶劣了,但是同时心底却也不由的升起一股寒意。要知道,这些读书人的地位其实是有上位者的态度决定的。当上位者尊重读书人的时候,他们的地位就很高。但是在这个乱世,当上位者视读书人为蝼蚁草芥的时候,他们也无可奈何。

看着这些神色微变的世家家主墨景黎某种闪过一丝冷笑,举杯笑道:“诸位不必为了这点小事坏了雅兴,来,朕敬各位一杯。”不管愿不愿意,这一次至少所有的人都举起了酒杯。墨景黎心中快意,想必有了楚家这个前车之鉴,这些人就该知道什么叫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了吧?

大厅外,墨修尧悠闲的依靠在屋外的大树上,闭眼聆听着里面发生的一切。直到楚家家主被人拖了出来方才睁开了眼睛,唇边掠过一丝笑意。

楚家家主被两个侍卫好不顾及的拖着往太守府的地牢而去,心中正在盘算着后面的事情的时候,突然一个极低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不用担心,楚家人不会有危险的。”

楚家家主一愣,却见身边的两个侍卫并没有任何反应。刚刚的话仿佛只是他的幻觉一般。但是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产生幻觉,他确实听到一个人的声音,仿佛离自己很远,但是又仿佛就在自己脑海里响起的。到底是谁?

似乎明白了他的疑惑,那声音淡淡的传来三个字,“墨修尧。”

楚家家主低头,掩去了眼底的震惊。他终于响起了这个声音到底是谁了。当年清云先生寿辰的时候,他也是去了璃城的。原本按照楚家和徐家的关系,楚家归附定王府也算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是楚家和徐家不一样,徐家虽然也是个大家族但是历来都人丁稀少。而楚家,不说各个旁系分支,光是主家近几代的人口就足以让人惊讶,而且遍布各地。一旦楚家主家迁入璃城,这些旁支的族人只怕就要倒大霉了。而且,当时定王府的形势也不如后来明朗,所以楚家前往也只是表示了楚家与徐家的姻亲关系和交好之意并没有就此效忠定王府。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两年,楚家家主却依然记住了定王低沉却轻易能让心生臣服的独特嗓音。

楚家家主没有功夫去震惊于定王为何没有死去,反而出现在了溧阳的墨景黎的驻扎之处。身为一个大家族的族长,他能够飞快的冷静下来,并且意识到这将会是楚家一个极大的机遇。

想到此处,楚家家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突然开口道:“去回禀楚皇陛下,楚家愿意向楚皇效忠!”

山河祭405.名门世家的抉择

405。名门世家的抉择

虽然对于楚家家主的突然改口有些意外,但是两个侍卫还是尽责的带着他重新返回了大厅。毕竟皇上并没有打算杀了这个楚家家主,这样人物只怕要死也不是那么容易,万一让他翻过身来,随便一巴掌也能拍死他们这些一文不名的小侍卫。

果然,几乎是立刻墨景黎便下令将楚家家主重新带回了大厅里。

这一次,楚家家主却没有丝毫犹豫,一屈伸跪倒在了地上。低头道:“草民楚绍英叩见皇上!”在座的众人一片哗然。要知道,他们这些人中之前对墨景黎最冷淡的就要数楚家了。而且碍于楚家和徐家的关系,明眼人都知道即使楚家效忠了墨景黎也是得不到重要的。

墨景黎满意的挑眉,看到之前还一副清风傲骨的楚家家主双膝跪地跪倒在自己面前,墨景黎心中就有着说不出来的痛快。就仿佛是看到了徐家的人跪在自己面前一样。挑了挑眉,墨景黎问道:“楚先生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楚家家主低垂着头,道:“草民一时糊涂,请皇上恕罪。若是…楚家毁在草民手上,草民万死难辞其咎。”

“哦?”墨景黎若有所思。若是楚绍英说别的什么理由,他还不一定会相信。但是墨景黎却知道这些所谓的世家大族的家族将自己的家族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为了家族的延续什么都肯牺牲。若是为了楚家倒也算是说得过去了。

“哦?楚家愿意效忠朕?那么朕之前的提议?”墨景黎问道。

楚绍英点头道:“是,楚家愿意效忠陛下,祝陛下早日一统山河。陛下的吩咐,楚家必定竭尽全力,让陛下满意。”见他如此模样,墨景黎终于满意了。朗声大笑起来,并且亲自起身将楚绍英服了起来。笑道:“方才朕跟先生开个玩笑,还请楚先生莫怪。”

楚绍英苍白着脸色,恭恭敬敬的点头道:“不敢,不敢…”仿佛真的被吓到了一般。

墨景黎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人笑道:“楚先生如此声明大义,朕心实慰。不知道在做的其他诸位考虑的如何?”在场的几个于楚家关系最好的家主,同样也是原本极不看好墨景黎的人纷纷不解的看相楚绍英。楚绍英淡然垂眸,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有如此转变,但是这些人对楚绍英还是有一些信心的。楚家不可能放着定王府和徐家那么大一棵树不抱,反而却投向墨景黎。就算定王府真的要败了,投靠墨景黎还不如隐退山林呢,至少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就抄家灭族或者被雷震霆给玩死了。

心中思量停当,那几个人也同时起身道:“草民等愿意效忠陛下。”

“好!太好了!来…朕再敬楚先生和各位一杯!”墨景黎满意的大笑,刚才的怒气也已经一扫而空。

大厅里刚刚恢复了一片升平之象,但是似乎上天注定了今晚的宴会不能顺利的进行下去,门外有人匆匆进来禀告,“启禀皇上,墨家军迁入城中,刚刚放火少了城西的粮仓!”

“什么?!”墨景黎拍案而去,厉声问道:“人在哪儿?”

“回…皇上,李将军正在带人缉拿。”来禀告的人连忙道。

“缉拿?!缉拿个屁!让人混进城里来烧了粮仓才发现,都还干什么吃的?!”墨景黎愤怒的踢开跟前的一个木几,愤怒的吼道。

“属下…属下知罪。”

“够了!”墨景黎打断他无意义的请罪,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人,冷声道:“你们先回去吧。今晚就到此为止。”楚绍英等人起身告辞。楚绍英想了想,才上前一步道:“皇上,楚家尚有一些存粮,愿意献于皇上以解燃眉之急。”听了楚绍英的话,墨景黎神色稍缓,点头道:“朕就多谢楚先生了。”

等到外人都离开了,墨景黎才冷声问道:“到底烧了多少?”

低下的人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颤声道:“城西的三个粮仓同时着火,全部都烧了。还有城北的一个粮仓…也烧了大半。我军的军粮…只怕维持不了两天了。”

墨景黎剑眉微皱,粮草的事情他倒不是十分的担忧。这一次行军本就急迫,所以后面的军需并没有全部到达。最多再过几日自然就会有粮草来了。更何况…溧阳城里的豪门世家多的是,这些人即使外表看起来不及那些所谓的富商有钱,但是其中的底蕴却是那些富商拍马也赶不上的。如今适逢乱世,说这些人没有私下囤积粮草他绝对不信。

真正让墨景黎不安的是潜入城中的墨家军。溧阳城戒备如此森严的情况下,墨家军竟然还能潜入城中并且放火烧粮,这让墨景黎感到十分的震惊和不安。

“告诉李将军,务必给朕将所有入城的墨家军全部抓住!”墨景黎沉声道。

“属下遵命!”

“滚出去!”看着下面人的人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墨景黎厌烦的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大厅。一抬手将跟前的酒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墨修尧!你都死了朕就不相信还斗不过你!”

深夜里,墨景黎喝得醉醺醺的被侍从扶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早就等候在那里的妖娆女子连忙迎了上来扶住他往床边走去,一边柔声叫道:“皇上…皇上您醉了么?”

墨景黎醉眼朦胧的望着眼前的女子道:“放肆!你是谁?”

女子委屈的道:“皇上,你怎么了嘛…臣妾是丽妃啊。”

“丽妃?”墨景黎心情不爽,喝的太多。一时之间有些迷茫,“丽妃是谁…唔…是你啊…你是…”丽妃欢喜的笑道:“是臣妾啊,臣妾…”她虽然只是一个舞姬出身,却是墨景黎最宠爱的妃子,不然墨景黎也不会连行军打仗都将她带在身边。

墨景黎点点头,道:“是你,你是叶…叶璃。”

丽妃只觉得头顶一凉,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叶璃的大名她自然是听说过的,但是却没有想到皇上会在这样的地方喊出定王妃的名字。对此,丽妃心中倒是没有丝毫的嫉妒之意。当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差的实在是太远的时候,就连嫉妒都是生不出来的。她只是感到震惊,并且隐隐觉得听到这个对自己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喝得酩酊大醉的墨景黎却没有心思管丽妃的震惊。一把楼主跟前的女子便吻了上去。一边吻口中还一边呢喃着:“叶璃…叶璃,你居然干拒绝朕!一次又一次…哈哈…现在墨修尧死了,你早晚还是朕的。你既然不识抬举,朕收回之前的承诺,朕要把你贬为最低等的妃子!叶璃…”

丽妃被墨景黎口中的话吓得几乎不敢动弹,恨不得离开就昏过去当成什么都没有听到。正在她欲哭无泪的时候,只觉得后劲一疼,顿时失去了知觉。

宽大华丽的床边,一身白衣的男子长身而立。只是眼底蒸腾的杀意足以让任何人退避三舍。即使躺在床上抱着美人醉的分不清天南地北的墨景黎也本能的感觉到一丝寒意。不由得抖了抖,将怀中的女子抱的更紧了,“叶璃…朕一定要得到你…朕一定要让你知道,朕比墨修尧更厉害…”

墨修尧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的一双男女,原本俊美的眼眸此时却充满了阴鸷的猩红,仿佛来自幽冥的厉鬼一般可怖。

墨修尧俯身,抬手慢慢的抚上墨景黎的脖子。还在睡梦中的墨景黎丝毫不知道眼前的人只要稍稍一用力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良久,原本扣到他脖子上的手又慢慢的放开了。转而下手朝着墨景黎怀中的女子身上点去。昏睡中的女子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唇边溢出一丝血痕,很快便停止了呼吸。

墨修尧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这个女人或许是无辜的,但是她听了那样的话,就绝对不能再活着。

墨修尧站在床边好一会儿,唇边突然勾起了一丝嗜血的微笑。

半颗钟之后,一个翩然的白影从太守府中闪出,溶入漆黑的暗夜中。

溧阳城西,楚家家主楚绍英刚刚送走了一波前来搜查的大楚士兵,回到书房里。书房里找就坐了好几个人了,一看到楚绍英走进来其中一人立刻站起身来一把拉住楚绍英焦急的问道:“楚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今天的事情…那个墨景黎看起来实在是…”这些能够掌握住一个庞大家主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在他们看来,就算定王死了最后墨家军败了,墨景黎只怕也要被镇南王给吞了。就算退一万步讲,墨景黎稳住了局势。以墨景黎的为人,将来也绝对没有他们这些人的好果子吃。到时候只怕也是个鸟尽弓藏的结局。

楚绍英看了一眼众人,含笑道:“各位都是在下的至交,在下也姓得过各位。楚某也不欺瞒各位,说实话,在下也不看好墨景黎。”

“那…楚兄你这是?”众人不解,公开效忠墨景黎以后,若是再反水的话,楚家的名声可就没有了。而且,将来就算再头投靠别人只怕也得不到重用了。毕竟,楚家能反墨景黎,将来也能反别人。

楚绍英含笑不语,其中一人看着楚绍英脸上的笑意,心中一动道:“莫非,楚兄已经有了决定了?”

楚绍英点头道:“不错。”

众人对视一眼,一个人伸手沾了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定字。在场的众人皆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楚绍英正色道:“楚某可是将自己的性命和楚家满门都交到诸位手上了。还请诸位…”

“楚兄这是什么话,你我相交数十年难道还信不过彼此。说实话,在下跟楚兄也是一个意思。只不过一直没有门路吧,有楚家和徐家的关系,想必也要方便许多。”虽然如今定王不在了,但是还有清尘公子在。定王府的小世子也有八九岁了,有清尘公子和徐家两位先生几位公子辅佐,不出十年必定能够独当一面。到时候,这天下到底是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至少…定王府看起来远比墨景黎要靠谱得多。

楚绍英笑道:“多谢各位。只要楚家还在,各位也必定不会吃亏。”

听到楚绍英的承诺,众人不由得也都笑逐颜开。原本楚绍英还死扛着不肯归顺墨景黎,却在出门一趟之后突然改口。墨景黎或许会以为楚绍英怕了,但是他们这些认识了几十年的人又岂会不知道楚绍英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楚绍英是绝对不会拿楚家来冒险的。

“既然如此,一切就摆脱楚兄了。我等一切都听凭楚兄号令。”众人拱手笑道。楚绍英点头,郑重的应道:“诸位尽管放心便是。楚绍英必不会负了各位的信任。”

“如此,就有劳楚兄了。我等告辞。”

“不送。”

送众人出了书房门,楚绍英关上门刚刚回身却险些吓了一跳。原本空荡荡的书房里不知道何时坐了一名白衣男子,正一脸闲适的望着自己。手里还端了一杯热腾腾的茶。就在他刚刚在门口送人的片刻间这人不但进了书房,还有时间为自己泡了一杯茶。

愣了一愣,楚绍英才回过神来,朝着白衣男子恭敬的一揖,“楚绍英见过定王殿下。”墨修尧点点头含笑道:“楚先生不必多礼,今晚让楚先生受委屈了。”墨修尧在心中也暗赞楚绍英定力过人。虽然在徐家满门英杰的盛名之下这位楚家家主显得名气一般。但是能够执掌云州第二在整个大楚也排的上前五的世家,楚绍英的能力必定也是不凡的。今晚一见,果然发现这位家主是个真正的聪明人。只是比起徐家人的天生聪明,这一位更像是大智若愚。

楚绍英淡淡苦笑,坦白的道:“王爷言重了。今晚若不是有王爷提醒,在下只怕是…。”墨修尧明白楚绍英的意思,无论如何,在楚绍英眼中依然还是楚家最重要。如果没有墨修尧的出现,最后到了万不得已之时,楚绍英很有可能会向墨景黎妥协。

墨修尧摆摆手表示此事不必在意。

楚绍英连忙谢过,谨慎的在一边坐了下来问道:“王爷深夜入城,可是有什么吩咐?”

墨修尧淡淡笑道:“吩咐倒也说不上。三天内墨家军定会攻破溧阳城。在此之前,本王希望以楚家和云州各大家族的名义,将这个昭告天下。”墨修尧取出一张写满了自己的信笺递给楚绍英。楚绍英接到手中,只是扫了两眼便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再往下看下去更是变了脸色。里面将墨修尧以南疆秘药谋害先帝墨景祈,逼死墨夙云,软禁太后,扣留当初紫荆关的军饷导致紫荆关被北戎攻破最后兵临楚京等等桩桩件件都写的清清楚楚。这些若是真的发了出去,墨景黎就这样要身败名裂人人喊打了。

楚绍英想了想,还是问道:“王爷,这些都是真的?!”即使是楚绍英这样的人也绝对想不到墨景黎私底下还有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就算是有也不能让自己的敌人抓住了把柄啊。

墨修尧悠然的点了下头,“楚先生不相信麒麟和墨家军暗卫收集情报的能力?”

楚绍英连忙摇头,“在下只是不明白,王爷为何不早些将这些拿出来。而且…若是王爷亲自将这些昭告天下,或是由徐家的人发出,影响应该更大一些吧?”

墨修尧摇头道:“以前是时候未到。现在么…。徐家却远不如楚家方便。当然…楚先生也不必亲自去做这件事。”

楚绍英沉吟片刻就想明白其中的原委了。徐家毕竟是定王府的人,虽然徐家几位都是德高望重之辈,但是墨景黎却有可能倒打一耙说定王府污蔑他。但是如果由如今旁人披露出来就完全不同了。当然,在楚绍英看来,还有一部分原因很可能是定王不愿意让徐家沾染这些事情。不管怎么说,这里面都披露了不少大楚的辛秘。他们到底也是大楚的臣民,一旦披露了这些墨景黎固然是身败名裂。但是他们做这些人的人也难免被一些酸儒诟病。

“在下明白了,请王爷尽管放心。在下一定会选一个适当时候将这些事情大白于天下。”

听了楚绍英的话,墨修尧也是十分满意,站起身来笑道:“既然如此,本王就静候楚先生佳音了。”楚绍英点头道:“王爷尽管放心。”

墨修尧出了楚家,很快便掠过墙头出了城了。即使溧阳城守卫森严,却依然挡不住一身白衣招摇的定王殿下。出了溧阳城,徐清锋带着几个麒麟的队员早早的等候在那里了。

墨修尧挑眉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徐清锋无奈的苦笑。他刚刚回到大营中才知道墨修尧竟然还活着而且还出现在了军营里。要知道,当初传来墨修尧的死讯的时候,徐清锋差点给吓疯了。满脑子都在想着墨修尧要真死了自家表妹该怎么办?好不容易人没死,但是他还没见到人又跑了。徐清锋险些以为是吕近贤等人跟他开玩笑的。在营中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墨修尧回来,徐清锋只得自己带着人在溧阳城外等着了。

等到都快天亮了,徐清锋差点就准备再闯一次溧阳城的时候,墨修尧终于出现了。

“王爷,你没事?”

墨修尧挑眉,他能有什么事?

徐清锋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没事就好。”说完也不管墨修尧什么反应,自个儿转身回去了。一向心思敏捷的墨修尧也不由得呆了一呆,徐清锋大半夜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确定自己没事?关心他?除了公事以外,徐家的几个兄弟对他素来可不是那么友善的。

前方,徐清锋一边往大营的方向而去,一边低声自言自语着:“没死就好,要是真死了还要帮璃儿再找个婆家。璃儿也就罢了,我那几个侄儿侄女就可怜了啊…。”

第二天清晨,服侍墨景黎的侍从见已经颇晚了皇上还没有唤人进来时候,就连丽妃娘娘也没有起身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奇怪。等了又等,直到有将领禀告军情了里面还不见动静,只得小心的走进去请墨景黎起身。但是,一进去还没有开口唤醒床上的人,那侍从就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尖叫声。

太监特有的尖锐声音十分高亢刺耳,不仅等在外面的人被吓了一跳纷纷冲了进来,原本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墨景黎也被惊醒了。

被人吵醒,墨景黎不悦的皱了皱眉。一低头便看到自己怀中的女子,还有那冷冰冰的温度和已经僵硬的身体,以及唇边挂着的那一抹暗红的血液。这一切都告诉墨景黎一件事情…昨晚他竟然搂着一个死人睡了一整晚。更重要的是,昨晚有人潜进来杀了丽妃而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如果对方想要对付的人是他…墨景黎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坐起身来,一把推开丽妃的尸体,墨景黎怒吼道:“还不快将她搬走!”

“皇…皇上…”侍从颤巍巍的指着他的某处叫道。顺着侍从的视线,所有闯进来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扫向了墨景黎的下身。原本明黄色里衣腹部下方同样染满了暗红的血迹。墨景黎的神色突然扭曲了一下,终于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他身体的某一处,没有丝毫的感觉。不是痛,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发现。而是彻底的没有感觉,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快!传太医!”墨景黎怒吼道。

“皇上…这里…这里有一张纸条。”侍从颤抖着从一边的桌上拿起一张纸条呈到墨景黎的跟前。墨景黎一把抓过,一张很普通的纸条,就像是从他平时用的册子上随手撕下来的一页。上面也只有寥寥数语,“闻君语窃吾之至宝,夙夜心忧。辗转反思,断君之孽,以绝吾忧,盼君珍重。”

盯着上面潇洒不羁的字迹,墨景黎瞪大了眼睛。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来,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皇上!皇上?!快…传太医…”

山河祭406.惊疑难安

406。惊疑难安

这一日,大楚皇帝暂住的溧阳城太守府发生了一件说出去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知道这件事的人们却绝对不会说出去,因为这其中一部分已经被墨景黎灭了口,不能灭口的也都是墨景黎的心腹外加没那个胆子。所有整个溧阳城里上至名门显贵,下至寻常百姓,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唯一知道的也只有昨晚楚军的粮草被墨家军给烧了而已。

墨景黎的房间里,几个太医跪在地扇颤抖着身子不敢动弹。墨景黎坐在床上神色阴冷的盯着下面的人,脸上带着风雨欲来的扭曲和狰狞。

“告诉朕…来能不能治好?”许久,墨景黎才冷声问道。

房间里沉默了许久,才有一个太医战战兢兢的道:“启禀皇上…这、刺客…刺客下手太重。而且…还下了药,臣等无能,实在是回天无力啊…”

墨景黎脸上闪过一丝杀气,冷笑一声道:“拉出去,砍了!既然无能,你还活着干什么?”两个侍卫进来,将刚刚说话的太医给拉了出去。太医惊恐的叫道:“皇上饶命!皇上…皇上饶命啊!”可惜墨景黎却没有丝毫理会他的意思,反而盯着剩下的跪在床边的太医,问道:“你们怎么说?”

几个太医早被墨景黎如此铁血冷酷的手段吓得魂不守舍,连忙道:“臣等一定…臣等一定尽力而为…皇上饶命啊…”

“尽力而为?”墨景黎尤不满意,太医们连忙改口道:“臣等一定会配置出解药,一定回治好皇上的…一定会…”现在谁还管什么欺君之罪?欺君的话晚点死,不欺君马上就要死了。众太医连忙满口打包票,仿佛某人不是被人切了某个不该切的地方。而是不小心在手上划了一个口子一般。

墨景黎眯眼,冷冷道:“朕给你们三天的时间。”

“是!臣等遵命!”太医们纷纷松了口气,连忙应承道。

看着这些惊若寒蝉的太医,墨景黎冷哼一声道:“滚出去!”太医们连滚带爬的滚出去研究药方去了。虽然他们心里都清楚,刺伤墨景黎的人分明就是要断了他的根,别说他们能不能研究出解药了。就算有当世神医之称的沈扬带着碧落草来了都没用。毕竟…人又不是蒜苗,掐掉了还能重新长出来。但是他们却谁也不敢说出实情来,毕竟,前车之鉴就在他们面前摆着呢。这一刻,这些太医甚至忍不住在心中盼望着墨家军快一点攻破溧阳,他们也好逃命。

房间里,墨景黎靠在床头上盯着手中那一张已经看了无数遍的信函眼神变换不定。

“老臣邱玉楠求见皇上。”门外,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想起。墨景黎沉声道:“进来。”

一个文人装扮的六旬上下的老人走了进来,看了看床上的人谨慎的低头行礼,“不知皇上召见,有何吩咐?”墨景黎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问道:“邱大人,你也算是四朝老臣了吧?”

邱大人连忙道:“回皇上,老臣确实是太上先皇的时候便已经入仕了的。”只可惜他命不好,能力一般,长相一般,家世也一般,以至于历经四朝依然还是默默无闻。不过总算是平时还算会做人,这些年也还是安安稳稳的过来了。到了现在,大楚朝中有能力的死的死走的走,现在也才勉强轮到他出头了。不过墨景黎依然并不看重他,只不过迫于无奈,无人可用才提拔了他罢了。

墨景黎抬手将手中的信件递了过去,道:“那你看看,这个字迹你可认识?”

邱大人小心的结果信件一看,显示为信上的内容怔了一怔,但是很快就察觉到墨景黎阴冷的目光,连忙将注意力集中到字迹上。皱了皱眉,半晌才摇头道:“会皇上,老臣…并不认得这字迹。”

墨景黎冷笑一声道:“是么?那么是不是有点眼熟呢?”

眼熟?邱大人不解的将目光重新放回信笺上。这一次倒真是看出来一点名目,犹豫了一下方才道:“这…皇上,这字迹似乎是师从…师从…”

“师从苏哲的,是不是?”墨景黎冷声问道。当年苏哲不仅是大楚仅次于清云先生的大儒,同样也是一代书法名家。想要拜入他门下的人多如牛毛。但是能有那个机会从启蒙开始就犹苏哲教导的只有两个人。

邱大人点头道:“不错,不过…这人的字迹和苏哲先生还是有极大的差别的,苏哲字迹隽秀,有文人的清致和傲骨。而这人的字迹,却更多了几分洒脱和霸气。早已看并不想象,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确实是有几分苏哲的影子,所以,应该是从小便师从苏哲学习的。”只有从小便开始学习,习惯已经刻入了骨子里。即使到了后来自成一体,也依然有迹可循。

墨景黎又甩出一封折子,问道:“这两个字迹可是出自同一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