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嫣轻咬着唇角,抬起头来坚定地道:“祖父!西越又没有规定不许女子科举!我凭自己得本是考上了谁能说什么?何况…我又没有冒名替考,也没有违法乱加,为什么不行?西越也没有说女子不能为官,我为什么不能参加科举?”

姜太傅气得不轻,怒道:“不知天高地厚!没有女子不能为官?!你以为做官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以为沐相能做得好你就也能做得好?别的不说…从宫门口走上金殿你能不腿软了再来跟老夫说话!”女子天生的环境便局限了她们的能力和见识。不是每一个女子都有沐相一般的胆魄和能力。姜太傅敢说,这天底下能靠得上科举的女子绝不止姜雨嫣一个,但是敢跟沐相一般抗住整个朝堂的压力的,一个也没有!她以为真正的入宫朝圣,殿试,跟女眷进宫朝拜皇后一样简单么?历年来,就是在殿试上守不住压力晕过去的考生也不是没有。

“我能!”姜雨嫣咬牙道。

姜太傅冷哼一声,显然是不相信。姜誉叹了口气,轻声劝道:“小妹,祖父是为了你好。你年纪已经不小了,若是……。”

“我不在乎。”姜雨嫣沉声道:“大哥,我能做到,我想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女子不是只会相夫教子,侍候公婆。”姜誉叹气,女子只需要相夫教子侍候公婆就够了。姜誉有些怀疑,自己当初带着小妹一起读书学习是不是真的害了小妹。

“嫣儿,你这是何苦……”姜老夫人急得直掉眼泪,要是孙女固执己见,这是传出去就算陛下和沐相不计较,嫣儿的名声就毁了啊。

沐清漪叹了口气,看着红着眼睛却依然倔强地坚持得姜雨嫣沉声道:“雨嫣,你当真考虑好了?”

姜雨嫣重重地点头,沐清漪道:“好,三天后殿试。我给你三天时间说服你的家人,三天后你出现在金殿上后面的事情本相来办。三天后你不出现,本相当这次科举没有姜惠这个人。记着,是说服,别拿上吊抹脖子威胁家人,不然我就只能当你只适合做一个后院女眷。”

姜雨嫣眼睛一亮,朗声道:“是,多谢沐相!”

“沐相?!”姜誉惊讶地望着眼前的白衣女子,沐相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同意了雨嫣入朝为官。沐清漪淡淡看了姜誉一眼道:“古之成大事者,必能忍人所不能。至于最后是非成败,后悔与否,岂能由外人评说?谁又说…人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姜誉苦笑,道:“但是作为父母兄长,我们总希望她走一条最顺利的路。”就算沐相能够力排众议让雨嫣入朝为官,雨嫣的路也绝不会如沐相一般顺利。能力是一个方面,性格也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是,雨嫣的身后可没有一个西越帝保驾护航。女子要付出的本就比男子更多,很可能最后雨嫣也是一事无成反倒是误了自己的终身。

沐清漪淡淡一笑,道:“太傅,你们先回去吧。这次的事情…本相也要负一定的责任,所以,无论结果如何,陛下都不会怪罪姜家。”

“多谢陛下。”姜太傅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望着孙女叹了口气。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雨嫣胡闹下去!就算女子真能够入朝为官,参加科举,也不能由姜家开这个头!

“臣等告退。”

姜家一行人退了出去,望着空荡荡的书房沐清漪莞尔一笑,吩咐道:“去见姜惠的策论拿过来我瞧瞧。”

“是,沐相。”

“清清,姓姜的老头来找你干什么?”容瑾踏入书房,好奇地问道,身后跟着魏公子和容瑄,显然是刚刚从御书房里处理完政事出来。沐清漪无奈,容九你敢不敢对老臣稍微尊重一点?

伸手将手中姜雨嫣的策论递给容瑾,道:“看看吧。”容九公子挑了挑眉,道:“姜惠?姜家旁支的?姜老头不用这么急着替旁支铺路吧?我还以为他是来求你给姜雨嫣赐婚的呢。”他记得姜家嫡系没有教姜惠的人。沐清漪含笑问道:“写的怎么样?”

“一般般。”容瑾看完了转手递给旁边的容瑄,道:“没什么大错,但是也不算出彩。比姜誉当年要差点。”

容瑄笑道:“虽然大局方面没什么建树,不过看起来是个细心认真的小子。这也犯不着姜太傅亲自来见沐相吧?”姜老头连自己的孙儿当初都没有这么积极吧?

魏公子嗤笑一声,扫了两人一眼道:“你们的眼睛出问题了么?姜太傅来求见清漪,分明是姜誉这个人出了问题。”两人扭头,看向魏无忌。魏无忌挥了挥手中的策论道:“笔迹秀丽清逸,力道柔和有余刚刚劲不足。这分明是个姑娘的字迹。”

“姑娘?!”容瑄震惊。

沐清漪叹气道:“姜家大小姐姜雨嫣。”

容瑄无语,姜雨嫣他也见过几次,挺安静温雅一姑娘,果真是一鸣惊人么?

“清漪,你的想法是?”魏无忌问道。沐清漪叹道:“我哪来的想法,只是……”魏无忌了然,道:“清清觉得可惜?”一个闺中女子,能够瞒着家人自己设法办妥了户籍去参加乡试,又参加会试,而且还上榜了,其实已经比这世上大多数的男子要优秀的多了。每一届,各地参加乡试的人不下数万,但是最后能来到京城参加春闱会试的也不过上千人。而这上千人中最后能登上金殿参加殿试的不过上百人。更不用说还有更多的连个秀才都考不上的读书人,说是大浪淘沙也不为过。

容瑾不以为然,道:“清清觉得不错,留下就是了。”

沐清漪叹气,道:“这不是我觉得好不好的问题,一旦开此先例,将来……”

容瑾轻哼,“那又如何?只要不是作弊,凭真本事考出来的就行了。连女人都考不过的那些人更没资格说什么。”容九公子眼里可没有什么男女之别,除了清清这世上的人都是一样的,只分能力高低,不论性别只差。只要有本事,容九公子女子照样重用。同样的,如果没本事或者给他添堵,容九公子也不会怜香惜玉,照样打得你爹娘都认不出来。

容瑄皱眉道:“若是如此,只怕朝堂上又有的闹了。”

魏无忌笑道:“也没什么,当初他们同意了清漪入朝为官,如今也就没有立场不许别的女子入朝为官了吧?何况人家还是考出来的。”清漪还是凭关系进来的呢。所以有的事情就是不能让步,退了一步以后你还有什么理由坚持?总不能让那些读书人承认说因为姜雨嫣没有沐清漪后台硬他们欺软怕硬吧?

容瑄看看容瑾再看看沐清漪,不在意的耸了耸肩,“陛下做主就是了。”反正天下是容瑾的,以后也是容瑾的儿子的,跟他没什么关系。就算姜雨嫣如何为官对庄王府也没有利益影响。既然皇帝都不在意了,他一个当王爷的何必跟着添堵呢?他也想看看,眼前这两个年轻人最后到底能够做到哪一步。

容瑾侧首,含笑看着沐清漪耸肩道:“清清决定就可以了。”

沐清漪含笑道:“那么,就要看雨嫣能不能说服姜家人了。”如果连姜家的人都无法说服,姜雨嫣也没有资格站在朝堂之上。

这几日,姜家可谓是鸡飞狗跳,折腾不休。整个姜家都闭门谢客,就卯足了劲儿劝姜雨嫣。姜夫人和姜老夫人对着姜雨嫣可劲儿的哭,哭得姜雨嫣头晕脑胀,若不是有科举那段精力磨练意志,指不定就要投降了。然后是姜太傅和姜家长子自家父亲碎碎念,家法威胁,禁闭等等。一天下来念得姜雨嫣脸色发青。幸好沐清漪吩咐了不能动板子体罚。不然只要姜太傅再一顿板子下去,打得姜雨嫣不能动弹,就算她不想放弃也不行了。

苦恼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姜雨嫣也忍不住无奈地苦笑:她只是想要做点自己想做得事情,真的那么难么?她知道家人是为了她好,可是…她不想白白的虚度此生。或许她永远都不会如沐相一般的光芒耀眼,但是至少将来她老去的时候她不会觉得自己的一生什么都没有。

“雨嫣。”

姜誉推开门进来,看着妹妹黯然地神色无奈地叹了口气,“真的那么重要么?要知道,一旦你踏出了这一步,将来想要后悔都不行了。”闺誉这种东西,毁了就不会再补回来了。谁会愿意娶一个不安于室的姑娘?至于女扮男装就更不行了,既然已经在沐相面前过了明路,无论如何就不能再把欺君的罪名扣回头上去了。何况,女扮男装将来要怎么解释姜雨嫣的行踪和她偌大的年龄还待字闺中?

姜雨嫣正色的点了点头,道:“大哥,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就算真的一事无成,也绝不会后悔!”

看着妹妹眼中霎间闪过的光彩,姜誉叹了口气,犹豫了许久,终于苦笑道:“大哥劝不住你,罢了…大不了,将来大哥养着你就是了。”

“大哥?!”姜雨嫣大喜,“你帮我去劝劝爹娘和祖父祖母?”

姜誉无语,你可真会打蛇随棍上,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帮你去劝祖父祖母?祖父正在气头上,这时候去劝不是找揍么?

“大哥……”姜雨嫣眼巴巴地望着自家大哥。

姜誉沉默良久,终于挫败地叹了口气,“知道了!”

“谢谢大哥!大哥最好了!”姜雨嫣搂着大哥的胳膊欢喜地道。

“你啊…”他的小妹…要上金殿参加殿试。这种…有点忐忑又有点得意的心情是怎么回事呢?

318.牝鸡司晨?

三天后的殿试可谓是朝野上下万众瞩目的大事,毕竟科举三年一次,而这不仅仅代表着朝堂将要有新血输入,更代表着朝堂上的局势可能会出现转变。三年前的那两次科举,让整个西越朝堂新人换了旧人,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又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清和殿外面,一群穿着整洁努力让自己显得神采奕奕的上榜进士正在等待着皇帝的宣召。等到他们踏入大殿,经过了最后一道殿试,十年寒窗就算是有了一个真正的结果,而他们也要开始正式的步入仕途了。就在众人忐忑却又强忍着表现出镇定模样的时候,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衫的清秀少女漫步走了过来。原本众人并不以为意,毕竟当朝丞相就是女子,沐相身边自然少不了女官和侍女等等。见这女子容貌气度不凡只当是沐相身边的女官。直到这女子走到这群准备殿试的读书人身边站定,俨然一副跟着他们一起等着的时候众人才有些回过神来。只是,依然有些不太确定。

本着不想得罪人的想法,虽然自己的队伍中插入了一个女子,这些读书人还是很有几分礼貌的。这种时候,敢这副模样站在这个地方,不是胆大包天活的不耐烦了,就是背景了得,不是他们这些十年寒窗苦的读书人能够惹得起的。也有几个京城贵勋子弟曾经远远地见过姜雨嫣几次,觉得有些面熟却也不敢贸然上前,认错了人可就是得罪人的事情了。

“这位…姑娘?你这是……”距离姜雨嫣最近的一个举子终于忍不住试探着问道。眼看着殿试就要开始了,队伍中站着一个姑娘算怎么回事啊。

姜雨嫣淡淡一笑,拱手为礼,“在下姜惠,金榜第五十八名。”

那年轻人当场愣住了,脸上半天没有丝毫表情。只是谁能理解他如此淡定的外表下的狂暴:尼玛这是什么世道?光天化日之下女人跑出来参加科举也就算了,居然还让她上榜了,上榜了也就算了,居然还在劳资前面!这让辛辛苦苦读书二十年,最后却险险的吊了个尾车,排名一百二十八的他情何以堪?!

姜雨嫣镇定地望着眼前一脸平静的年轻人,心中稍定。说不紧张是假的,她很清楚从她选择站到这里开始就注定是要踏入一场风风雨雨之中。虽然从她踏出第一步选择参见科举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甚至想过自己身份暴露被打入大牢的场景,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这几天,除了努力劝说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大哥也替她恶补了不少官场上的一些事情以及上殿以后如何应对,毕竟当初姜家大公子也是规规矩矩的科举出身的。但是饶是如此,真正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姜雨嫣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此时看到眼前的年轻人并没有如她以为的一般激动,姜雨嫣心中也跟着安定了一下。她哪里知道,眼前的人并非不激动,而是已经被吓呆了。

听到姜雨嫣的话并不知被吓呆的那位一人,不过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众人齐刷刷地望着眼前的蓝衣少女半晌也没有人说话。不少人心中齐刷刷地想起了一个问题:难道…这就是今年皇帝陛下替他们出的考验替?

话说自从皇帝陛下登基,一次恩科,一次科举,他们的前辈们总是格外倒霉。名次靠后的还无所谓,只是一些在你不知道的时候的例行考核罢了。至于名次在前的,恩科状元如今被放到穷乡僻壤剿匪去了,恩科榜样云月封曾经被塞进奉天府做了大半年的芝麻小官,恩科探花倒是没事,被扔进军中当军师去了。三年前科举出来的几位也都差不多,到如今还有好几位奋斗在不知名的犄角旮旯或者穷山恶水的地方跟未开化的百姓沟通感情。这些姑且当成是皇帝陛下对臣子的历练,但是现在,殿试未过,扔个女人来算什么考验呢?

在众人想破脑袋的沉思中,大殿门口传来了高亢尖锐的声音,“宣今科举子觐见!”

一行人恭恭敬敬地跟着引路的内侍走进大殿中。清和殿的大殿格外的宽敞,放着一百多位上榜的举子和十几位监考或者有资格旁观殿试的官员也半点不显拥挤。一跨入大殿,就看到高高的大殿之上年轻俊美的皇帝一身黑衣,神色淡漠的俯视这下方的臣子。对上皇帝陛下冷峻英挺不怒自威的容颜,心性稍弱一些的当场就双腿发软想要往下跪了。坐在皇帝陛下旁边的是一身白衣,面带微笑的美丽女子。比起皇帝陛下的冷漠强势,这一位却是宛如春风令人忍不住心中一松。虽然民间对这位女相还是多有诟病,但是这会儿几乎所有的举子都忍不住在心中感谢沐相了。如果没有这位缓和气氛,他们真的还有勇气拿起笔参加殿试么?

容瑾也不爱啰嗦,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底下的臣子的震惊和蠢蠢欲动,淡淡道:“既然都到了,就开始吧。今年的策论题目是……”

“陛下且慢!”一个声音飞快地打算了容瑾的话,容瑾不悦地横眉扫了过去,就见到站在一边旁观殿试的官员中一人越众而出,沉声道:“陛下,科举殿试,怎么会有女子?!”

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姜雨嫣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启禀大人,学生姜惠,名列今科皇榜第五十八名。”

“这…这是怎么回事?!大胆姜惠,你身为女子不守闺训,竟敢扰乱科举!简直、简直罪无可恕!”

姜惠朗声道:“请问大人,我西越律法哪一条明文规定女子不能参加科举?”

“你放肆!这种事情需要规定么?”那位大人气得浑身发抖,自古以来只有男子参加科举这本是从科举产生以来就形成的定例。即使是律法也只会规定科举之人的出身,户籍,是否有个犯罪记录等等,绝对不可能专门去替参加科举的性别。

姜惠道:“王法大如天,既然律法没有规定那就代表学生所为所谓并不触犯西越律法,为何不可?”

“胡说!自古男主外女主内,你身为女子不守闺训,不安于室。还妄图扰乱科举,入朝为官。如此行为…牝鸡司晨,有违天道,其心可诛!”

嘶——众人吸气,这家伙是不是被气疯了?

“放肆!”大殿之上,容瑾神色阴沉,冷冷地盯着地下的大臣,沉声道:“把你刚刚的话再给朕说一遍!”

那为被气昏了头的大臣顿时清醒过来,心中不由得一颤。他刚刚那些话,说得哪里是眼前这个姜惠,现在听起来倒更像是在暗指沐相了!其实在容九公子的高压之下,这两年西越的大臣们已经很少在昏头了,今天实在是被突然出现的姜惠惊得不轻,才没头没脑的说出了这种话。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恕罪!沐相恕罪。老臣…老臣一时失言,老臣,老臣绝无暗指沐相之心。”自从容瑾登基沐清漪为相之后,这几年沐清漪辅佐朝政,治理天下,整顿吏治,西越的国力蒸蒸日上。从丞相这个位置来说,沐清漪做的无可挑剔,即便是民间依然有对她不满的酸儒,能揪着说得也只是她是个女子这一点而已。在朝为官的人自然更清楚这位女相的本事,说真的对她不敬心中认为她没资格做丞相的人除了那些郁郁不得志整天怨天尤人的以外还真不多。

在沐清漪的安抚下,容瑾轻哼一声算是放过了此事,“你们,怎么说?”

被他盯上的众臣一时间左右为难,女子参加科举确实是从未有过,就算是沐相也没有参加过科举。看陛下的意思似乎并不在意,做臣子的自然不能忤逆皇帝的意思,但是一旦开了先例,将来……

容瑾冷笑一声,道:“看来是都有意见了。那么…姜惠是五十八名?”

姜雨嫣垂眸,恭敬地道:“回陛下,正是。”

容瑾道:“包括姜惠在内,五十七名以后的全部退下。剩下的人开始考试。”

如此神来一笔,打得满殿的人头晕目眩。一口气砍掉了大半上榜的名次,这…大臣们还没反应过来,等着殿试的举子们先受不了了,“陛下开恩!”众人齐齐跪下求情,十年寒窗苦啊,好不容易已经站到金殿上了再被刷下去,许多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容瑾冷漠地道:“既然女人不能参加科举,连女人都不如的自然也不能入朝为官。从下一届科举起,每一次朕会选一名女子入场考试,所有名次在女子之下的,无论上榜与否,全部视为落榜。”

这下连一直在旁边旁观的姜太傅都傻眼了,因为姜雨嫣的关系他一直不好开口说话,却也没想到陛下居然会如此力挺自家孙女。但是这个…如果姜雨嫣的身份传了出去,姜家可要得罪不少人了。魏公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魏公子俊美尔雅,一袭紫衣富贵天成,此时突然一笑也引得众人侧目。只是魏公子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悦耳了,“那如果有女子考了透明怎么办?”

容瑾俯视着下面一干人,恶意地一笑,“那就…全部落榜!连女子都比不过,朕也不少意思用这样的人。想必…各位成功也绝对不愿受此羞辱与他们同朝为臣是不是?万一到时候有人觉得受辱要殉国如何是好,朕也是为了各位大人的身心健康着想。”

是?还是不是?他们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不解决,简直比今年的殿试直接取消还要麻烦。是让陛下每年安插一个女子来扰乱科举,还是说不定三五十年,一两百年偶尔出现一位来震惊世人更加让人觉得头痛?许多人心中渐渐地偏向后者,这世上能有几个沐清漪?又能有几个姜惠?从前几千年没有出过,这两个过后就算过不了几千年总要个几百年吧?现世谁还管后世的事?何况,女子就算才学出众,能力还有身体条件都比男子差得多。官场上更是举步维艰,就算让姜惠考上了,做官了又能如何?最多也就是个五六品没有实权的小官,说不定过上两个月就自己哭着请辞了。这样的话更好,一个半途而废,闺誉全毁的女子,才能给后面的闺秀们做个前车之鉴!

只是这些人并不知道,女子柔弱是环境使然。事实上女子比男子更加坚韧也更能适应环境。一旦有了一个表率,渐渐地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也许这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总会有不一样的女子会勇敢的走出来。

“启禀…陛下,既然西越律法没有女子不可参加科举。臣等…不敢有异议。”

容九公子摸摸下巴,笑眯眯地望着众人,“哦?这可是各位大人一致的决定?”

“是。”这难道不是陛下您逼得么?

容九公子满意地点头,“很好,清清,开始考试。清清,你宣布考题吧。”一直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的沐清漪淡淡一笑。有些怜悯地望着底下的众臣,又被容瑾耍了啊。其实也不算被耍了,实在是皇帝陛下为人太恶劣,对众臣留下的心理阴影。这世上人心就是这样,你软他就强,你强他自然就软了。皇帝软弱无能的时候必出权臣,但是当皇帝强势霸气的时候,臣子们自然也就服服帖帖的了。

沐清漪淡淡一笑,点了点头,望着底下的众人道:“今年的策论考题是…安民,靖边。各位自选一题作答吧。”

大殿中早就准备好了座椅和笔墨纸砚,众考生谢过之后便纷纷落座了。只是脸上的神色都不轻松。安民,靖边,都只有两个字,意思也是简单明了。但是越是如此宽泛的反倒是越不好写。有人酝酿了一会儿便开始动笔了,有人却依然还在思考中。殿试上上榜的考生是由一个时辰的时间来写这边策论的,容瑾自然不会在这里坐着等他们一个时辰,只是吩咐了几个副考官监考便带着沐清漪转身回后殿里去了。

后殿里,魏无忌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笑道:“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对姜雨嫣入朝为官如此支持?”

容瑾轻哼一声道:“朕才懒得管她是男是女,没本事她自然会自己滚蛋,如果她比别的男人强,朕为什么还要容忍那些废物?”魏无忌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沐清漪道:“话虽如此,不过…也还是有清漪的原因吧?有了女子参加科举入朝为官,将来说清漪闲话的人也会少很多。”无论如何,魏无忌都不相信姜雨嫣能做的比沐清漪更好。所以无论她最后成功与否在容瑾看来对清漪都是一件好事。至少可惜吸引很大一部分人的攻击,比起后台强硬的,本身又厉害的沐相,那些欺软怕硬的人,自然更乐意去攻击姜雨嫣。

见沐清漪皱眉,魏无忌笑道:“清漪不用担心,既然皇帝陛下想要用姜雨嫣,就不会让她那么快倒下去。何况,姜家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姜家在华国文人中威望极高,姜老太傅更是位极人臣,姜家第二代虽然没有什么太出彩的人物,却也大都是实缺,第三代的姜誉更是一枝独秀。如今年轻一代的文官中就要以南宫翼和姜誉,步玉堂为首,如云月封,容泱这些人都还要往后靠一些。这样的姜家,在皇帝有意偏袒的情况下岂会护不住一个女子。

沐清漪摇了摇头,淡然一笑并不多话。心中却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到殿试结束之后,如果不将姜雨嫣放进做编修的话就外放到远一些的地方。她同意姜雨嫣去考科举并不是想要为自己弄一个挡箭牌。

“父皇,娘亲……”圆滚滚的小包子颠颠儿地跑了进来,直直的朝着沐清漪冲了过去。

不料半途却被人截住一把抱了起来。小包子挣扎了几下才看清楚来人,眨眨眼睛便乖顺的任由对方抱住了,“大伯。”

魏公子满足地抱着小包子,笑道:“沧儿怎么回来了?”

“沧儿想大伯。”小包子笑眯眯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