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眉峰皱了皱,所有的视线皆是投向了安谧,看着那个站在不起眼的地方,一直沉默着的女子,眼底充满了怀疑与探寻。

安谧却是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她不是没有感受到这些人怀疑的目光,而她,也根本就不需要去解释,安心莲啊安心莲,终究是慌了手脚,连说话都闪了舌头吗?

她能够一下就听出来的端倪,在场的还有两个皇子王爷,他们那般精明的人,又怎么会察觉不出这句话里,到底有什么问题?

目光微微瞟向柏弈,果然看到他眸中的光亮,异常的耀眼,随即,大厅中便响起了他那浑厚悦耳的嗓音。

“好一个胡说?安心莲是吗?呵!你将大家当傻子玩弄不成?这个男人不是你安排的,你又怎会这么清楚肯定的知道他叫付老六?”柏弈锐利的目光扫过安心莲,安心莲身体一晃,差点儿稳不住一个踉跄。

“你叫什么?”柏弈的视线落在付老六的身上,嘴角的笑意又大了些许,故意问道。

“罪…罪民付老六。”

顿时,众人哗然,这付老六他们可是听说过,但就算是府上的下人,都有些只是听了而已,没有真的见过,可堂堂安府的大小姐,语气这般肯定的叫出了这个男人的名字,这不是狡辩是什么?

她甚至还想嫁祸于二小姐!

“不,他是胡说的,他一定是安谧指使的,州府老爷,你想想,我怎么能陷害我自己的亲妹妹?现在被这个男人玷污了的,是心荷不是吗?”安心莲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告诉自己不能慌,一定不能失了方寸。

州府大人利眼眯了眯,也是意识到什么,看向付老六,“你说安心莲指使你去陷害二小姐,可你怎么会在五小姐的房里?”

“小民…小民走错了。”付老六坚定的开口,说出的话无从考证。

“走错了?也不怪你会走错,谁能想到一个安府的小姐,哪怕是庶出,竟住在下人院子里?”柏弈好看的眉峰扬了扬,似笑非笑的道。

话落,安越锋的脸色僵了僵,随即更深的尴尬跃然于脸上,眼前的一切,他还能不明白吗?

他原本以为,是安谧失德在先,余芳菲和心莲只是揭发而已,却没有想到,这一切怕都是这母女二人设计安排好了的,让那付老六占了安谧的身子,紧接着又揭发她,将她的不堪公之于众,好狠啊!

州府大人眸光沉了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那边金巧玉倒是又闲不住了,尖锐的笑道,“好你个安心莲,这般心思歹毒,呵!看来老天还真是长眼,竟误打误撞的让五小姐做了那替死鬼,哼,安心莲这般设计陷害二小姐,怕不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吧?说,到底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谁是你的同谋。”

余芳菲神色一慌,她如何不明白这个金巧玉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她要落井下石,要趁着这个机会,将她彻底扳倒是吗?

余芳菲看向安心莲,安心莲也是失了方寸,接收到余芳菲看过来的视线,心中更是一怔,娘在告诉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她也给牵扯进来,也对,心荷昨日当众被休,今日竟又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方才为自己辩解的话,也已经被戳穿,一系列的事情,都这么让她们措手不及,若是娘亲也被牵扯进来,那么她们母女三人…

“我没有同谋,没有!”安心莲坚定的道。

“没有吗?真的是笑死人了,安心莲,你这般歹毒,亲自将你的妹妹害成这般模样,你的良心可安啊?”金巧玉大笑着,这真是解气得很,她此刻是后悔没有将湘兰也一并带来看着一出好戏,不过,无妨,等会儿她定要将这事情告诉湘兰,她听了定也会好受些。

安心莲和余芳菲脸色胀成猪肝色,难看之极,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金巧玉的幸灾乐祸。

是啊,这原本是她们安排来设计安谧的,可是,她们又怎会料到,最后竟然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目光看向安心荷,她此时眼神依旧迷蒙着,随处透着不正常,如是早知道,这付老六会害了心荷,现在,等待心荷的,等待她们的,又将会是什么?

想到此,浓烈的不安在安心莲的心里快速的疯涨,正此时,一直在一旁神志呆愣的安心荷却是整个身体突然冲到了付老六的面前,轻声唤道,“夫君…”

安心莲和余芳菲神色一凛,余芳菲猛地将安心荷一把拉了过去,“心荷,你给我闭嘴。”

安心荷皱着眉,好似被吓到了一边,满脸的委屈。

州府大人看了看众人,沉吟了片刻,目光却是落在了安谧的身上,沉声开口,“二小姐,这付老六…可有玷污于你?”

安谧敛了敛眉,对上州府大人的眸子,“方才安谧说过,安谧是清白的,还请大人明察。”

“本王方才就说过,她的身子…闻着倒也干净清爽!”柏弈眸光闪了闪,视线就这般不避讳的落在安谧的身上,意有所指的道。

安谧微怔,记起方才在下人院子里柏弈的举动,眉心皱了皱。

青岚的眼底也是划过一抹异色,但却快速的敛去,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州府大人以及在场的其他下人看到渤海王的眼神,心中却是若有所思,暗想,这外界传的渤海王对安府而小姐尤为特别的传闻非假啊!

这渤海王莫不是真的对二小姐有意?那…被堂堂渤海王看上,虽然安谧是庶出,但捞个妾室当当还是不成问题的,堂堂渤海的妾室,若是又得渤海王宠爱,那可不比平常人家的妻强啊。

老练如安越锋,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看安谧的眼神多了些探寻,随即激动的开口,“还好,还好谧儿没有受到伤害,谧儿是清白的。”

这举动,让安谧怔了怔,下一瞬,心中便浮出一股浓烈的讽刺,她又如何不清楚这个爹的心思?

还好她没有受到伤害吗?可方才在下人院子里,她请他相信她说的话的时候,他是怎样的回应?

那冷漠的回避已然刻进了她的心底,安越锋的此番举动,只会让她觉得更是虚伪罢了。

倒是那柏弈,有意无意让人误以为他们的关系暧昧很好玩么?

安谧皱了皱眉,但片刻,眉心便渐渐舒展开来,也罢,这对她也不无好处,想到自己的盘算,安谧的嘴角不着痕迹的微微上扬了几分。

安越锋的举动落在余芳菲和安心莲的眼里,却是激起了她们的不甘与嫉恨,可是眼前这情况…想到那“沉河”二字,二人心中紧紧的揪着。

她们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心荷被沉河?不能!绝对不能!

猛然,余芳菲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州府大人,事已至此,我们愿将心荷许配给付老六。”

这样,也好过被拉去沉河啊!

众人一听,神色各异,似乎是没有想到余芳菲竟然还想了这么一出。

州府大人睨了付老六一眼,沉声开口,“你可愿娶安心荷?”

“不愿!”付老六坚定的开口,掷地有声。

话落,房间里的人顿时哗然,余芳菲的脸色也是大变,这是什么情况?她心荷好歹也是安府的小姐,嫁给他付老六,还算是便宜了他了,可是,这个男人却毫不犹豫的推却,好似安心荷是让人厌恶的毒虫一般。

“既然人家不愿娶,那这可如何是好啊?这荣锦城的名声风气…”柏弈皱了皱眉,叹息了一声。

话还没说完,州府大人便立即开口道,“来人,将这安心荷给本府拖出去,带到锦河,按照规矩,该是沉河!”

州府大人一锤定音,已然确定了安心荷的下场。

“不,州府老爷,不能沉河,不能沉河啊!”余芳菲后悔了,她不该设计安谧,也就不会让心荷受这般的罪,落得这般的下场啊。

余芳菲松开了安心荷,跪在州府大人面前,不停地磕头,头撞击地板的声音,在房间内异常的响亮,片刻,房间里便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安谧一瞬不转的将余芳菲的激烈反应看在眼里,又淡淡的瞥了一眼脸色苍白,沉默不语的安心莲,以及那个依旧神志不清的安心荷,这母女三人,曾经对她任意欺凌,此刻,沦为别人刀俎下的鱼肉,怕是已经深刻的体验到了那番有苦不能言,只能承受的悲哀了吧。

余芳菲和安心莲后悔吗?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让她吃?

余芳菲磕破了头又如何?她便是要用她的命来换安心荷的命,也休想将安心荷给救下来了。

“还愣着干什么?”说罢转眼看向安越锋,冷冷开口,“安老爷,这些虽然是安府的下人,但本府办案,征用一下,该是可以的吧。”

“可以,自然可以。”安越锋哪还敢说什么不可以啊?此刻,便也只有牺牲掉安心荷了。

“那多些安老爷了,你们,动手!”州府大人对那些下人吩咐道,下人们立即上前,将安心荷给驾了起来。

余芳菲意识到什么,立即便要冲过去抢,可是,手还没有碰到安心荷的衣裳,便被人挡住,扑了个空,人也被家丁制服住。

“心荷…老爷,你求求情,放了心荷…放了心荷啊…”被钳制住的余芳菲努力的挣扎着,苦苦哀求,可是却没有任何作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心荷被家丁们驾着拖了出去。

州府大人也出了房间,可刚走出不愿,却是停了下来,看向屋子里的人,冷哼了一声,“安老爷,安夫人,你们若是要看热闹,也可以去锦河走走。”

荣锦城许久没有这般的盛况了,将人生生的沉如河底,以往每一次都是人山人海,甚是浩大,而今日…渤海王在此,还有那…青岚大夫…况且,东临王也是来到了荣锦城中,安心荷无疑是撞到了刀口上,今日之事,定要达到最大的效果才行。

想了想,州府大人朗声开口,“将消息放出去,安府五小姐与人私通,德行败坏,今日,游街示众,受众人唾弃,在锦河举行沉河祭典,要灭了这些歪风邪气。”

州府大人的话一落,众人的神色变了变,余芳菲的眼里更是盛满了恐惧。

饶是安谧也是小小的诧异了一下,但随即嘴角却是扬起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沉河祭典?沉河祭典可不仅仅是单纯的沉河而已了啊!

想到荣锦城流传下来的风俗…安谧眸光敛了敛,这安心荷,怕是有得受了!

六十一章 众人唾弃自私母女相残!

整个荣锦城的大街上,不可谓不热闹,今日一早,关于安府二小姐安谧的传闻,几乎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便在整个荣锦城传得沸沸扬扬。

眼看快到午时,许多人甚至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尽数前往锦河去凑热闹。

锦河流经荣锦城,早年荣锦城便是因着这条河而建,所以,在荣锦城百姓的眼中,这锦河不仅仅是一条河而已,更是承载着他们的信仰。

锦河上游,建着一座凉亭,名唤锦亭,这个角度,可以将很多景物都尽收眼底。

此时的锦亭内,锦衣男子负手而立,面容沉静,和凉亭外那滔滔的河水相比,男子好似那一片冰,倒像是严冬结了冰的湖水。

玉玲儿坐在凉亭中,端庄优雅的喝着茶,偶尔看看凉亭外河边聚集的百姓,嘴角浅浅的扬起一抹笑意,今日的阵仗还真是大,那安谧临了临了,还有这么多人见证着,怕即便做了鬼,也该骄傲一番吧。

哼,她就说,一个安谧,怎么可能成为她玉玲儿的威胁?

收回视线,玉玲儿心情更是得意了些,转眼看向凉亭口迎风而立、目光落在汹涌河水上的男人,眸光微闪,放下茶杯,缓步走到男人的身旁,“姐夫,今日的风还真大,瞧那河水,便是石头丢进去,也要浪打碎了吧。”

呵!这么大的浪,拍得河岸阵阵响,甚至盖过了人说话的声音。

远远望去,河岸上的人皆是高深谈论着什么,可是,这边却丝毫听不得谈论的内容。

谈论的内容吗?玉玲儿自然是知道,那些人谈论着什么,他们怕都是在鄙夷着那安府二小姐安谧的不知廉耻与凄惨下场吧。

她此刻不禁想,若是怎的从河堤上将人给丢下去,那人会是什么样子?怕是会被巨浪打得很惨吧!亦或者是血肉模糊?

不过,她肯定一点,在今天这样的滚滚的浪中,那安谧怕是连尸体都寻不到了。

单是想想,她就禁不住开始同情起那个安谧来。

“回了吧。”东临王淡淡的开口,声音透着一贯的清冷,外面聚集的众人并没有引起他的兴趣,倒是方才…想到什么,东临王好看的眉峰皱了皱,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块锦帕,那是男子用的款式,上等的绸缎,精细的做工,尤其是上面的刺绣…据说是出自盛世烈焰的女老板之手,目光落在右下角的那一朵盛放的火焰上,眸中的冰冷依旧,但是,情绪却是有了细微的变化。

一百两银子?呵!那安谧,要价还真是狠!

可狠归狠,想到方才盛世烈焰中的情形,昨日在首富柳家参加寿宴的那些有头有脸的宾客,皆是为了那女老板的刺绣而去,谁不想要看看,那让柳夫人和柳家少爷那般痴狂的刺绣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等到那个女管事说出价格的时候,众人也都是吃了一惊。

女子绣帕和男子的锦帕最低五十两银子一块,看绣样的复杂程度,以及绸缎的等次,逐渐往上加价,而此刻他手中的这一块,一百两银子,但却不是最贵的。

这还单单是绣帕和锦帕的价格,成衣,以及其他的东西,价格更是贵得离谱。

今日去的人,都是不缺银子的客人,可听了价格也还是闹了一闹,可那女管事却只是微微一笑,便立即吩咐铺子中的伙计将众人手中拿着观赏的东西收拾好,不紧不慢的道,“各位,价格是我家焰姑娘定的,我家焰姑娘说了,一两银子也不能少,另外,只是焰姑娘亲自绣的东西,才是这般价格,大家若是嫌贵,或者买不起,便看看其他的,其他的绣品,同样的价格在我们盛世烈焰只能买到更好的东西,哦,对了,焰姑娘的刺绣,这一次只推出十件,最近焰姑娘怕也没有时间,不知道下一次亲自动手刺绣,会是什么时候,各位,放下手了,可不要后悔啊。”

说罢,那女管事竟是径自上了楼,一副你们爱买不买的模样,只留下店中的伙计来招呼着这些有头有脸的客人。

此番一说,原本挑剔着嫌价格贵的,都立即付了银子,那模样,好似生怕东西会被别人抢走了一般。

东临王想到那场景,原本眸中的冷意,竟是泛出了一丝笑意,经过昨天在柳府的那么一出,那些人本就抱着得到佳品的心思而来,一听数量还有限,又怎会不忍着心疼掏银子?

那安谧,怕是吃准了这些人的心思吧!

而他…摩挲着手中的锦帕,他好似也成了那些人当中的一员了呢。

玉玲儿瞧见东临王手中的锦帕,心底却是浮出一丝不悦,她怎么忘记了,除了那个安谧,还有一个焰姑娘呢!

方才和姐夫坐了马车出来,姐夫却是先去了那盛世烈焰,还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了这么一块绣帕,哼,那什么盛世烈焰,是在抢银子吗?

这趟荣锦城到底是怎么了?姐夫平日里对女子看都懒得看一眼,怎的一到了荣锦城,一个安谧,还有一个劳子的焰姑娘!

心中的嫉妒,瞬间冒了出来,不过,也很快的就平息了下来,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容,“姐夫,我们刚来不久呢,这荣锦城是姐夫的属地,这锦河也是啊,姐夫好好看看自己属地的锦绣风光,岂不是美哉?姐夫,就陪玲儿多坐一会儿可好?”

午时吗?现在这时辰,午时已经快到了呢!

她所等待的好戏还没有上演,又怎会容许姐夫就此离开,她今日的目的,就是要让姐夫亲眼看到那安谧的不堪,亲眼绝了姐夫哪怕是那一丝丝的兴趣和念想。

东临王皱了皱眉,正此时,凉亭外的人群似有了异动,好似都朝着某个方向涌了过去,东临王倒是没有心思去留意,这锦河以及这锦亭都让他兴趣缺缺,与其在这里,还不如再去盛世烈焰转转,说不定,也可以对那安谧有更多的认识。

他倒真是想看看,那个让老大和老三都有些感兴趣的女人,到底是怎样值得人的痴迷!

不过,玉玲儿却是密切的关注着凉亭外的动静,虽然听不见声音,但看到那边的异动,玉玲儿心中一喜,直觉告诉她,定是今日的主角来了。

想到此,兴奋之色跃然于脸上,玉玲儿也不愿多等了,忙开口道,“姐夫,咱们去看看那边在干什么吧?”

东临王没有说什么,任凭玉玲儿轻挽着他的手臂,走出了锦亭,朝着那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离人群越近,耳边少了些风声和水声,人们谈论的声音也开始慢慢的在耳朵里清晰了起来。

“听说被当场撞破了,当真是不堪至极啊。”

“听闻州府大人可是发话了,那女人这般不知廉耻,今日要举行沉河祭典呢。”

提到沉河祭奠,众人的神色变得复杂了些,敬畏,惊恐,甚至还有些兴奋,荣锦城好多年没有举行沉河祭典了,有些甚至忘记了那沉河祭典的存在,可是,今日提起,他们心里有些跃跃欲试了起来。

玉玲儿听着众人的交谈,却是微微皱眉,方才不是听说是沉河吗?怎么又成了沉河祭典了?

而沉河祭典又是什么?

玉玲儿皱了皱眉,抬眼看了一眼身旁的高大男人,眸光微闪,试探的道,“姐夫,什么是沉河祭典?”

东临王眸中冷然一片,沉河祭典吗?看着阵仗,他就说为何这锦河周围聚集了这么多人,却原来是荣锦城要举行沉河祭典吗?

是谁家的女子犯了这样的大罪,值得将祭典摆出来?

东临王眉心紧了紧,看向街头的方向,只见一个囚车上,女子的头发任意披散着,凌乱不堪的遮住了脸,看不清那女子的容颜,凌乱的不仅仅是她的头发,就连身上薄薄的衣裳,也是沾满的脏污,上面全是街道两旁百姓丢的鸡蛋烂菜,那模样,看着好不狼狈!

“贱人…就该将她沉河,不能让这样的人败了我们荣锦城的名声。”

“对,让她的灵魂禁锢在河底,永世不得超生。”

“沉河…沉河…”

百姓们的情绪似被调动了起来,甚至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子儿,朝着囚车上的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狠狠的砸过去。

那女人只是承受着,身上好些地方,都已经沾染了些鲜血。

玉玲儿自然是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心中的幸灾乐祸异常的高涨,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眸光闪了闪,“姐夫,那安家的小姐,竟与人私相授受,姐夫,这样的人定不能轻饶,你说是不是?”

“那上面的是安府的小姐?”东临王眉心皱了皱,视线依旧停在那囚车之上,安家?不就是安谧所在的家族吗?那马车上的人…

“姐夫,听闻是安家的小姐,好像是什么二小姐的!”玉玲儿仔细留意着东临王的神色,一瞬不转,好似要将他的反应都看得清清楚楚,对,她要清楚的看着姐夫绝了对那安谧的心思和兴趣,不管那兴趣到底有多少,她都要连根拔起,一丁点儿都不会让它剩下来。

玉玲儿的话一落,那双原本微微皱着的眉峰更是紧皱,转眼看向玉玲儿,“你说是谁?”

二小姐?

玉玲儿愣了愣,东临王的反应明显让她不悦,哼,姐夫便这般不可置信吗?不,他怕是不愿相信吧!

幸亏,幸亏今日老天都要帮她除了安谧!这安谧给她的威胁,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得许多。

玉玲儿扯了扯嘴角,再次开口,“是二小姐,好像叫什么安谧的。”

安谧…从今天起,安谧这个名字,怕是要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东临王确定了方才听到的几个字,安谧?几乎是下意识的,东临王目光转向越来越靠近的囚车,安谧?那囚车上的女子,真的是安谧?

东临王利眼眯了眯,专注的看着囚车上的那人,似是要努力看清那人的容颜,可是,那人依旧耷拉着脑袋,仍然看不见她的脸。

安谧…东临王似猛然想到什么,目光迅速的在人群中搜寻,寻找着什么,玉玲儿察觉到他的异常,微微皱眉,开口问道,“姐夫,你在找什么?”

东临王在找什么?这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两个男人,他是有几分了解,若安谧在那囚车之上,不管那些传闻是真是假,这二人定是会出现,尤其是老三,那日的试探让他感觉老三对安谧的兴趣匪浅,安谧若真做出如此不堪之事,他那个三弟更是会站在一旁看好戏,甚至是亲手让背叛了他喜欢的人生不如死。

终于,人群中,东临王看到了那一抹身影,英挺倜傥,俊美无俦,饶是在这么多的人群中,依旧是那般亮眼,不仅如此,他身旁的人是…

东临王利眼更是微微收紧,青岚也是来了吗?

视线回到囚车之上,饶是精明如东临王,此刻亦是判断不出,那囚车上的人到底是否是安谧。

安谧…心中咀嚼着这个名字,脑中亦是浮现出一个身影,东临王没有发现,那颗冰冷的心竟是担心了起来。

东临王不答,玉玲儿心中禁不住再次狠狠的将安谧给诅咒了个遍,手紧紧的攥着,看囚车上那女子的眼神,亦是多了几分让人不易察觉的阴狠,此时,囚车已然靠近了他们,从他们面前经过,东临王一瞬不转的看着那女子,便是隔着人群,凭着他的耳里,隐约听到那女子呢喃,“夫君…夫君…”

声音哀戚中带着嘶哑,和昨日在柳家寿宴上的那个温婉悦耳的声音大相径庭。

远处的人群中,两个女人艰难的往前挤,那两个女人,正是安夫人余芳菲和安家的大小姐安心莲无疑,猛然,人群的推搡下,安夫人一个踉跄,整个身体朝前,狠狠的扑倒在地上,眼看着身后的人便要往她的身上踩上去,安心莲眼疾手快的将那人推开,将余芳菲护在中央。

余芳菲挣扎着爬起来,此时的她,磕破了的额头依旧流着鲜血,加上先前被金巧玉抓扯乱了的头发衣裳,平日里端庄优雅的安府夫人,此刻看上去倒是像极了脏乱不堪的乞丐。

“娘,你没事吧?快,快起来,他们得不小心踩着你。”安心莲满脸关切,紧皱着的眉心从发现安心荷房中的男人开始,就一刻也没有舒展开来。

“当真是作孽,你听说了吗?听闻是那五小姐的亲姐姐,安府大小姐亲自找人污了五小姐的身子,那五小姐…现在好似疯疯癫癫的呢。”

“那安府大小姐怎么这么狠毒,我还听说,那安小姐原本是要陷害二小姐的,可知,怎料到会这般阴差阳错,最后是五小姐…那二小姐,可是清清白白的呢!”

“据说,渤海王对安府二小姐怕是真的有意,也对,今早传闻二小姐行为不检,和人私通,大行苟且之事,我还想,原本就听说渤海王和安府二小姐关系匪浅,二小姐有渤海王这样的男人,又怎会屈就于其他男人?再说了,若那男人是渤海王…呵,堂堂渤海王,若要了一个女子的身子,大可将那女子留在身边,为侧妃为妾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又怎会有沉河一说?”

“对,对,对,咱们普通百姓,比不得王公贵族。”

“估计,今早那消息,说不定也是那大小姐散播出来的。”

“那五小姐也真是,昨日成亲便当众被休,今日…呵!这安家还真是家门不幸,沉河祭典呢…”

周围的人竞相讨论着,兴致颇浓,余芳菲听着这一切,心中的担忧瞬间被那股不甘和愤恨所取代,看着眼前的安心莲,眼神变得异常凶狠,一扬手,一巴掌狠狠的打了下去…

啪的一声,那一巴掌准确无误的打在了安心莲的脸上,饶是在这喧闹的街道上,安心莲都可以听得见那响懵了她脑袋的声音,那一刹,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安心莲终于是回过神来,目光茫然的看着打了她的余芳菲,“娘…你…”

她为什么打她?从小,娘对她和心荷就极尽疼宠,怎么会动手打她!

安心莲一度以为方才只是自己的幻觉,可是,脸上依旧蔓延的疼痛和此刻余芳菲那愤恨,咬牙切齿的模样,却是在清楚的告诉她,方才的一巴掌,确实是娘亲打在她的脸上。

可是…“为什么?”

“你好意思问为什么?要不是你想的什么主意,能够将你妹妹害成这个模样吗?心荷她本就已经被休了,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可今天…你非要了她的命不可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余芳菲狠狠道,那眼神中的凌厉,满是指责。

安心莲愣了愣,消化着娘亲的话,她说什么?是她害了心荷吗?

此时,是她…安心莲的眸子冷了冷,却是冷冷的开口,“娘,你莫要忘了,这到底是谁的主意?分明是你也容不得安谧,才找了付老六,分明是心荷想要劳什子的新婚礼物,你去让我安排,分明是你说心荷被休,不能让安谧也有比她好,是你想出的注意,现在,你却来怪我?”

安心莲胸口闷得生疼,余芳菲的责备,对她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

甚至方才,她还否认此事与娘有关,自己一个人承担了下来,那意味着什么?

“娘,你听听,这些人是怎么说我安心莲的?以后,整个荣锦城都知道我安心莲蛇蝎心肠,害了自己的妹妹,而你呢…”安心莲的怒气与不甘被彻底的激发了,她方才在安府的时候,她强忍着,可是,这一巴掌,无疑打断了她最后的一根弦。

余芳菲脸色更是苍白了下去,安心莲的话,句句都打在她的心上,是啊…是她想的主意,是她害了她的女儿…

“啊…”一声绝望从余芳菲的口中传出来,怎么会这样!

余芳菲的悲恸,让安心莲皱了皱眉,再次开口,声音却更是冰冷,“快些起来吧,我们耽搁不得了,心荷她…”

一想到那沉河祭典,安心莲心中禁不住叹了口气,赫然起身,没有理会地上的余芳菲…

也许,她不该这般赌上自己的名声,也许,她还能为挽回自己的名声做些什么,对!她还年轻,名声毁了,她的一辈子也就毁了,那么,她想要得到的一切就都没有希望了。

要一辈子平淡甚至是在众人唾弃的声音中生活吗?

不,她确定那不是她想要的,淡淡的瞥了一眼地上的余芳菲,眸中一片冰冷,娘,你能为心荷那般伤心?那么我呢?你又能为我做些什么?

眸光的阴暗流转,一个计划在她的脑海中成型…

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