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听了,立即为自己辩解道,“姑娘,奴才是说了,可是,柳夫人和柳老爷却似乎不相信奴才的,只说是这府邸是他们柳家的,硬是要进去,我们饶是拦也拦不住,姑娘,幸亏您回来了,您看…”

“罢了。”安谧接口道,目光幽幽的在柳铉和柳夫人的身上游移,“柳夫人和柳老爷不相信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这么大的事情,换做是谁,怕也是难以置信的,不过,柳老爷,柳夫人,有些事情,便是不愿去相信,事实终归是事实,你也是看到了,这门匾上,不再是‘柳府’,而是‘焰庄’,这朗朗乾坤,小女子自认是没有本事,在毫无根据之下,将堂堂柳府的门匾换了的,我便再说一次,这个宅院,如今已经不是柳府的了,柳大少爷前些时日,在我这里借了银子,可是,到了换银子的时限,柳大少爷却是还不出,那小女子也是没有办法了,那银子小女子自然不要了,不过,按照约定,抵押的所有的东西当归属于小女子,这一点,州府大人也是在场做了见证的,哦,对了,除却这座宅邸变成小女子的了之外,还有曾经的那些柳家名下的铺子以及产业,柳大少爷都‘卖’给了小女子,都是小女子的,我这么说,柳老爷和柳夫人可明白了,可相信了?”

随着安谧一字一句的道来,柳铉和柳夫人的神色更是难看,柳夫人方才强撑起来的优雅有些破功,双眸不安的闪烁了起来,怎么可能?湛儿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不可能!”柳铉沉声否定这个事实,他不相信,不接受,柳家那么大的家业,会向焰姑娘借银子?即便是因为柳靖将所有存银卷走的事情而借了银子来解当日的困境,可是,也总有还上的时候不是?

他记得,姚家茶园收成了,那之后,柳家也将得一大笔的现银进账,怎么会还不上?

他不相信,怎么也不相信!

“对,不可能,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柳夫人口中也是呢喃着,一边说着,一边想进府门,可是,那一排家丁却是将整个门给拦住,没有丝毫缝隙。

柳夫人有些慌了,胸口更是剧烈的欺负着,怒声喝道,“你们这些狗奴才,都给我闪开!”

见家丁们依旧不动如钟,柳夫人更是冲了上去,现在的柳夫人,可不是以前那个柳夫人了,谁还会将她放在眼里,看着柳夫人冲了过来,家丁们也是没有丝毫留情,用了力一挡,柳夫人虚弱了许多的身子板儿,自然是不堪一击,这一撞,那力道便带着她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哎哟…你…你们…”

“柳夫人,休怪我的家丁伤了柳夫人,毕竟,他们也是听命行事。”安谧瞥了一眼在地上狼狈至极,挣扎着要起身的柳夫人,面纱下的嘴角,微微扬起。

柳夫人赫然爬了起来,看着安谧,狠狠道,“听命行事,听谁的命?你的吗?你这女人,我们柳家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要这般揪着不放?三番四次才与我们柳家为敌?”

安谧微怔,那双原本还带着笑意的眸子,猛地收紧,脑中浮现出前世临死前的一幕,正是眼前这女人,毫不留情的将她的女儿摔死,冷眼看着她被气死,她是多么的冷漠!

现在,她要质问她,柳家欠了她什么?

安谧眸中的恨意肆意的交织着,没有丝毫掩饰,饶是一旁的家丁看了此刻的焰姑娘,心中也是怔了怔,不仅为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的气息而感到害怕。

就算是柳老爷,看到眼前的焰姑娘眼中的恨,身形也是怔了怔,他丝毫不怀疑,焰姑娘的恨,有恨不得毁灭整个柳家的力量。

柳夫人心中怔了怔,被焰姑娘用那样的视线看着,总是觉得有些不安,想到正是自己方才的质问,才让焰姑娘有如此大的变化,柳夫人不笨,她自然是明白了什么,可是,这焰姑娘到底对他们柳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努力的回想,这么多年,他们柳家一路上也得罪过不少人,可是,却怎么也无法从记忆中找到焰姑娘这么一号人物。

她到底是谁?

为何蒙着面?

那张面纱之下,到底是一张怎样的容颜?

柳夫人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的疑问,她想要弄清楚,可是,她要怎么才能弄清楚?

安谧一步步的走近柳夫人,那双深邃的眸子,一瞬不转的看着她,看得柳夫人头皮有些发麻,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安谧倏然顿住,那面纱下的嘴角,隐隐扬起一抹笑意,可是,那笑意却是掺杂了太多的邪恶,亏得被面纱遮着,不然,任人一看,都会感觉到的那其中的诡谲之意。

不知为何,柳夫人心里打了个突,竟是后退了一步。

安谧看着她的反应,继续跟上前一步,保持着和方才一眼的距离,锐利的视线紧锁着她的双眸,安谧没有丝毫避讳,事实上,这个时候的柳家,对她来说没有丝毫的威胁,她根本就无需避讳,一字一句的道,“柳夫人这个问题问得好,问得当真是太好了呢!”

柳夫人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可是,便是这样,她却依旧不愿在这焰姑娘面前服软,努力让自己面对这焰姑娘的气势,毫无畏惧,挺了挺胸,扬了扬下巴,和安谧对峙。

安谧心中冷哼一声,柳夫人便是此刻这般强撑又如何?她可是一眼就看得出,不过是一个纸做的老虎罢了!

安谧顿了顿,继续说道,“既然柳夫人这样问了,那小女子若是不回答,似乎就太对不起柳夫人了,柳夫人,你说,柳家到底欠了我什么吗?我告诉你,柳家欠我的,可多了,多到你们一辈子也还不完,不,还得完,你知道,怎么才能还得完吗?”

安谧神色变了变,看柳夫人的眼神之中,更是多了几分诡谲,嘴角的笑意浓了些,安谧倾身靠近了柳夫人几分,一字一句的道,“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

四个字,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如一把尖刺,插入了柳铉和柳夫人的身体里。

至死方休?柳铉和柳夫人的眼睛倏地瞪大,看着眼前的焰姑娘,“你…”

是什么样的恨,竟要至死方休?不知为何,他们二人心里的不安疯狂的滋生着,焰姑娘是在告诉他们,还没完,她对柳家的针对,便是到了此刻,也不会完,她的目的,要让柳家所有人死么?

柳夫人脑袋轰的一声,如遭雷击,后退了一步,脚有些发软,看着安谧,“你到底是谁?”

安谧好看的秀眉一挑,“我是谁?你很想知道我是谁吗?”

柳夫人没有回答,可是,她眼中的急切却是给了安谧答案,她自然是想知道她是谁的,毕竟,柳家落在了她的手上,他们连将他们柳家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这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可是,安谧却是不想这么轻易的让他们知道,冷冷开口,“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是谁,不过,现在你可以知道,我焰姑娘,曾是被你狠心害了的人,我对你的恨,对柳家的恨,比海还深,而你们…”

安谧说到此,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那其中让人遐想的意味儿,却是让柳铉和柳夫人的心中皆是骤然一寒,而他们?她会怎么对他们?至死方休?

安谧满意的看着二人的反应,站直了身体,拉开了和柳夫人的距离,目光依旧幽幽的停驻在柳夫人的身上。

空气中,一片沉默,一时之间,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至极。

而此时,不远处,不知何时,已然停了一辆马车,马车上,柏弈面色凝重,脑中不断的回荡着方才安谧说的那些话,柳家欠她的?可是,他却是知道,安谧曾经在安府,虽是被安府的夫人和两个小姐压制,却也很少出府,又怎和柳家有这么大的纠葛和怨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安谧对柳家有这么浓烈的恨,至死方休吗?

柏弈的眸子微微收紧,饶是精明如他也是想不透,这其中,有太多让他想要知道,却是无法探寻到的东西了。

安谧啊安谧,你身上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而他,又何时才能让她彻底的放下心防,对他敞开心扉?

哎…

不知不觉,一声叹息从口中溢出,柏弈眸中的颜色越发的深了些。

而外面,静得好似连针掉下的声音的听得见的气氛依旧持续着,紧绷的空气,好似稍微一点儿响动,就足以引发爆炸一般。

安谧的眸中,恨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满眼的得意,她看着柳夫人的慌张,看着柳夫人眼中的不安,现在,能将她踩在脚下,她自然会毫不留情的将柳夫人踩在脚下。

对柳夫人,她有几分了解,狠狠的踩着她的自尊,踩着她的高傲,让她失去一切,失去那贵妇人的高高在上,那甚至会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百倍千倍。

而她,就是要看着柳夫人在身心的折磨中,承受那被人鄙夷,被人践踏的痛苦。

“柳老爷,柳夫人,该说的,小女子方才都说了,若是不相信,你大可去找到你那宝贝儿子柳湛,看看从他那里,你们二位能够得到怎样的回答,只是,二位想要找到柳湛,怕是有些不好找了,现在,谁又知道柳大少爷在哪儿呢?但前些时日,听闻城中的乞丐传说,柳大少爷带着少夫人在破庙和他们同住,呵呵…二位不妨到乞丐窝中,去寻寻,兴许还能够找到柳大少爷。”安谧丝毫不掩饰她语气中的讽刺,淡淡的开口。

听闻柳湛如今的处境,柳夫人和柳铉皆是握紧了拳头,柳夫人口中不断的呢喃着,“怎么会?不可能!”

她的湛儿,那般意气风发的男人,怎能沦落到和乞丐住到了一起?

定是这焰姑娘骗她的!

安谧将她们的反应看在眼里,不信么?不信又如何?等柳夫人亲眼看到了柳湛如今的模样,饶是她不信也由不得她了!

想到前世,柳夫人对这个柳湛,那可是尤其骄傲她的这个儿子,可是,如今…她要让柳家成为整个荣锦城的笑话,更是要让柳湛沦落窘境,同时,也要让这一层一层剥掉这个柳夫人眼中所有的骄傲与尊严。

“二位,小女子不送了。”安谧朗声开口,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柳夫人身体一怔,却是狠狠的瞪着安谧,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说的都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一切,就都是这个女人造成的!

至死方休?她明确的宣誓了她的意图,她要让他柳家毁灭吗?

不,不行,她决计不能让这个女人得逞,想到这换了门匾的府邸,想到自己方才从这焰姑娘的口中听到的一字一句,柳家落魄了,他们又该怎么办?

和柳湛一起住乞丐窝?

不,她堂堂柳夫人,素来都是锦衣玉食,奴仆伺候,怎能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心中一横,柳夫人咬了咬牙,猛地朝着安谧冲了过去,行动之间,她也是迅速的从头上拔下了一只簪子,紧紧的攥在手中,狠狠的朝着安谧刺去…

“姑娘,小心…”

家丁们看着柳夫人突如其来的举动,也是愣了片刻。

安谧皱了皱眉,却是站在那里,不动如山,这狗急跳墙的柳夫人,想要杀了她吗?

可是,安谧又怎会给她机会?

前世,自己被这个恶毒的女人害得惨死,这一世,她是报仇的不是吗?

眸子一凛,安谧正要有所动作,眼看着柳夫人手中的簪子就要刺到她的身体,一只大手却是在她的头顶,将柳夫人的手腕儿紧紧的握住。

“啊…”手腕儿上传来的剧痛,让柳夫人痛呼出声,柳夫人看着握住她手腕儿的人,对上那双凌厉骇人的双眼,身体禁不住一怔,心中的不安骤升。

安谧感受到身后男人的气息,便是不用看,她也知道来人是谁,柏弈,他怎么来了?

虽然,即便是没有柏弈,她也不会让柳夫人有机会伤到她,可是,此刻感受到身后那熟悉的气息,安谧的心跳竟然是加快了速度。

“谁也休想伤害她,而企图伤她者…”柏弈开口,那如寒冰般冷冽的声音,好似从牙齿缝中蹦出来,说到此,柏弈却是倏然顿住,而与此同时,那眼中的凌厉,也更加的骇人。

柏弈的锐利的眸子眯了眯,那刚毅的嘴角,亦是勾起一抹邪恶,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紧紧捏着柳夫人的大掌猛地翻转,柳夫人的手瞬间因为那强大的力道,往柳夫人的方向一转,那簪子的尖端朝着柳夫人的脸越来越近…

“不…不…”柳夫人已经顾不得手上的疼痛了,她的眼里只有恐惧,直觉告诉她,这个渤海王很狠,他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看着那尖锐的簪子,几乎能够想象得到,她的下场会是什么?

“不…不要…”柳夫人苦苦哀求。

柏弈又怎会理会她的意愿?眸子一凛然,赫然加大了力道,毫不犹豫的带着柳夫人的手,尖刺划过柳夫人的眼,随即便响起柳夫人惨烈的叫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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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章 告知真相设计逼她承认!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柳夫人那惨烈的痛呼声,在空气中回荡,到了最后,似乎因为那剧烈的疼痛,竟有些声嘶力竭的,方才,那气势张扬得似要置焰姑娘于死地的柳夫人,因为方才的利刺这么一划,左边的眼,鲜血淋漓,几乎连带着整半边脸,都被鲜血染红。

“啊…我的眼…我的眼睛…”疼痛之余的柳夫人,左边眼睛失了光明,更是慌乱了起来,口中不断的喃喃着,想要去触碰伤处,却害怕引来更多的疼痛。

饶是安谧,也为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柏弈他…他竟是丝毫也没有手下留情啊!

不过,片刻吃惊之后,却是畅快,在她眼里,这柳夫人越是凄惨,越是能够让她高兴不是吗?

“可给我记住了,她不是你这肮脏妇人能够碰的!”柏弈再次冷声警告,手狠狠放开柳夫人的手腕儿,下一瞬,那力道便带着柳夫人一个踉跄,这个时候的柳夫人哪稳得住自己的身体,当下便摔在了地上。

柳夫人另外一边的视线,隐约看着渤海王脸上那骇人的怒气,心中一个寒颤,他的警告,更是如雷贯耳,她丝毫不怀疑,若是她再做出什么对焰姑娘不利的事情,渤海王定会毫不犹豫的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捏死她!

想到此,柳夫人便不只是心寒了,因着疼痛,浑身都颤抖了起来,柳夫人目光转向焰姑娘,心中的嫉恨更是异常的高涨。

可是,她此刻能怎么办?

“还不快给我起来!”柳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语气中没有丝毫关切,倒是极尽责备。

柳夫人心中更是一怔,抬眼看了柳铉一眼,虽然视线模糊,但是,凭着她这么多年对老爷的了解,她却是明白了过来,苦涩迅速的在她的心里蔓延开来,老爷是嫌她再一次丢了他的脸了吗?

感受到眼睛传来的疼痛,柳夫人咬了咬牙,却也只能将心中的愤恨往肚子里吞,挣扎着起身,委屈至极,“老爷…这…”

起来又能如何?现下,她们的家都没了,这下该怎么办?

柳铉如何不明白柳夫人的意思?他的心里此刻也是堵着一肚子气,可是,又能怎么办?渤海王如此强势的站在这里,他饶是想继续和焰姑娘斡旋,现在也没了那胆儿!

渤海王方才下手…想到那利落的动作以及狠辣,柳铉的心里便打了个突,“还不快走!”

若是再生了什么事端,说不定等待他们的是更加凄惨的下场了,这焰姑娘狠,渤海王更狠!

柳夫人愣了愣,看了看那早已经换了门匾的府邸,再回头,柳铉已经走出了好些步,柳夫人微怔,顾不得其他,忙跟了上去。

安谧看着二人那落魄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心中亦是十分畅快,那一只眼,毁得真是恰到好处,柳夫人的性子,又怎受得了身体的残缺?

呵!她就是要让她不断失去中,受着折磨!

心中如是想着,却是听得身旁男人不悦的声音响起…

“要来这里,怎么不唤本王一起?”柏弈眉心紧皱着,此刻心中还有些后怕,若是方才他不在,那安谧不就被伤害了去?想到那锋利的簪子,柏弈的眉心怎么也无法舒展开来。

安谧微怔,再次想到柏弈方才对柳夫人的威胁,目光闪烁着,刻意压下那不断滋生的异样情愫,扯了扯嘴角,对上柏弈的双眸,“渤海王认为,我会这么傻,眼睁睁的等着她来伤我?”

没有柏弈,她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柏弈愣了一下,“你这女人!”

安谧别开眼,心中浮出一丝怪异,想到他方才对柳夫人的狠,全然是为了她,自己这般态度,是不是太不白眼狼了些?

可是,他对她的关切,着实让她有些招架不住了!

安谧余光瞥见柏弈那阴沉的脸色,心中打了个突,那一份愧疚又渐渐的滋生,可…

二人一阵沉默,无数诡异的因子在空气之中流转,不知道过了多久,却是听得安谧低声喃喃,“谢谢。”

柏弈一惊,他听到了什么?谢谢?安谧谢他?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柏弈看安谧的眼神变了变,方才心中的不悦与挫败瞬间烟消云散,说句谢谢都这么别扭,这女人…柏弈似不愿放过这次机会,皱了皱眉,浑厚的声音轻快的响起,“你说什么?”

“谢谢!”安谧加重了语气,可是,一抬眼,却是对上柏弈那双促狭的黑眸,随即那灿烂的笑容在这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晕染开来。

扑通扑通…

为何这一眼,她竟觉得柏弈俊得让人眩晕?

柏弈是何等的精明,这眼神意味着什么,他如何能看不出来?心中大喜,这女人,终于对他有些反应了吗?

柏弈眸光微敛,嘴角扬起一个巨大无比的弧度,“对本王,你无需说谢谢!”

安谧嘴角微抽,无需说谢谢,还让她说了两次,这只狡猾的狐狸!

安谧没有理会柏弈,径自走向了马车,只是,走到两辆马车之间时,安谧却是顿住了脚步,眸光微敛,似在思索着什么,仅仅是片刻,安谧心中有了决定,也有了动作,原本要回她自己马车的她,竟是朝着柏弈的马车走了去。

这举动,饶是柏弈看了,也禁不住呆愣了片刻,安谧…竟上了他的马车?

呆愣之后,随即是更加愉悦的心情,这个时候,他还站在这里傻傻的看着,是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他柏弈素来不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立即大步走向了马车。

柏弈的马车异常的大,但是,因着柏弈的故意靠近,安谧依旧感觉到空气十分压抑,依旧是那将她紧锁,*裸不加丝毫掩饰的关切目光!

安谧想着自己在这目光之下一路从忽视,到排斥,再到不安,此刻竟有些小得意,安谧禁不住笑了笑,隐约夹杂着些微的苦涩,得意什么?

得意自己受堂堂渤海王的青睐吗?呵!安谧啊安谧,经历了前世,这一世,你还有将自己的人生交付与一个男人的勇气吗?

堂堂渤海王,要什么女人没有?或许,今天他这般看着你,等到下一个能够让他专注的人,他便也会这样看着另外一个女人了!

这一世,她安谧不要再和人分享一个男人,更是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付到任何人的手中!

敛了敛眉,安谧压下方才心中的小悸动,想着自己上柏弈马车的目的,面色多了几分凝重。

“王爷,有件事情,安谧不知当讲不当讲。”安谧对上柏弈的眼,试探的开口,身为朋友,有些事情,她当是第一时间让柏弈知晓。

“对本王,不许这样卖关子!”柏弈俊眉一挑,笑笑的道。

安谧看了柏弈半响,这才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当年手刃的仇人,并非真正的仇人!”

柏弈微怔,当年?那些让他痛彻心扉的回忆瞬间袭上脑海,别开视线,掩去眸中的伤痛,“突然提起这事做什么?”

安谧感受到柏弈的情绪,心中浮出一丝怜惜,有些伤痛,便是时间也无法抚平,筠公主给柏弈的就是如此,可是…想到自己所偷听到的真相,安谧却是不忍这般重视筠公主这个姐姐的柏弈,到如今还被那真正的凶手蒙在鼓中。

“我是在想,若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是不是容易让人分不清楚,到底谁是谁。”安谧说得隐晦,想到金巧玉,连金巧玉这个本该是最了解两个女儿的娘亲,都分不清楚冯湘兰和冯锦兰,别人还有谁分得清楚?

精明如柏弈,自然是明白安谧的意思,“你是说,冯锦兰和冯湘兰…不,那个害死我姐姐的冯锦兰,已经被我亲手杀死。”

安谧看出柏弈眼中微微的慌乱,他该是不愿意接受真正的冯锦兰还未死的事实吧!

是啊,当年,他承受着皇上和冯家的压力,好不容易亲手杀了害死他姐姐的凶手,现在却再告诉他,那个被他杀了的“凶手”不过是一个替身,这事儿换做是谁也无法接受。

“王爷,是与不是,不如我们听听她本人怎么说!”安谧对上柏弈的双眸,坚定的道,可是,柏弈却是避开了她的眼,沉默不语。

安谧明了,此刻柏弈心中的复杂,以及那纠缠着的隐忍恨意,伸手覆盖住他的手背,明显感觉到柏弈身体一怔,再次对上的安谧的眸子。

“我们不如来做个游戏,至于结果是什么,王爷都不会有损失!”安谧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话虽如此,但是,她却是知道,怎么会没有损失?

即便是那冯湘兰没有阴险的设计那一出替身计,这对柏弈来说,都是揭开他的伤疤。

可是,她却依旧想要为柏弈揭开真相。

柏弈沉默,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看着安谧,那双黑眸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柏弈这才开口道,“好。”

仅仅是一个字,安谧便感觉那从柏弈口中吐出来,好似有千斤重,事实上,昨晚回到房间之后,她就在思索着她的计划,冯湘兰为了掩盖真相,连金巧玉这个娘亲都能够狠心杀害,她是决计不会承认当年她所做的事情的,既然她不会承认,那么,她便只能逼她承认了。

“王爷,金巧玉死了,作为旧识,王爷是不是该去吊唁。”安谧意有所指的道。

“死了?”柏弈眉心一皱,那双眼中越发的冰冷了几分。

安谧点了点头,“对,听闻,今日是冯锦兰的忌日,昨晚,金巧玉在花园中被杀,据冯湘兰说,金巧玉之所以去花园,是要替冯锦兰烧些衣裳过去。”

安谧想到事情的真相,嘴角禁不住勾起一抹讽刺。

柏弈的手却是倏然收紧,不错,那年的今天,他亲手杀了冯锦兰,今日是冯锦兰的忌日,而在这几天之前,正是他姐姐筠公主的忌日啊!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柏弈的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情绪,“今晚,任你安排!”

丢下这一句话,柏弈便闭上了眼,脑中浮现出当年的一幕幕,分不清楚的两姐妹吗?那冯湘兰,真的就是当年的冯锦兰?当年,那女人到底做了什么?

这一日,柏弈在盛世烈焰,也是十分的沉默,往日里总是喜欢让安谧手足无措的他,竟是坐在窗户旁,看着窗户外,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直到傍晚,安谧才叫他一起出了盛世烈焰,回安府。

而此时的安府,因为金巧玉的突然“暴毙”,整个府上的气氛都极尽诡异。

从今日一早,眉心就没有舒展开来的安越锋,看到安谧带着渤海王进了门,开始是一愣,后来确定自己眼前看到的并非幻觉,这才兴奋的迎了上去,“王爷大驾光临,安府蓬荜生辉啊!”

安越锋一脸谄媚,心中想着,渤海王竟跟安谧回了府,那他们的关系…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转机?

一想到此,安越锋更加雀跃了起来,态度异常的热络,吩咐厨子准备了晚餐,留柏弈用晚饭,柏弈自然是没有拒绝,等到饭毕,安越锋以为渤海王要离开,却是听得安谧柔柔的开口,“王爷,天色晚了,不如就留下来住一晚?”

安越锋一听,暗道这安谧开窍了,忙热络的附和,“对,对,对,王爷,安某这就亲自去安排住所,谧儿,你可要好好照顾着王爷。”

安越锋给安谧使了个眼色,意思在告诉她,今晚一定要将渤海王给留下了。

安谧看在眼里,安越锋的反应,在她料想之中,今晚,她的目的本就是要让柏弈在安府光明正大的住下来,不是吗?

安谧和柏弈都任凭安越锋热络的去安排住处,只是,等到二人到了柏弈的住处之时,安谧的嘴角却是不由得抽了抽。

这安越锋的心思,未免也太明显了些!

看着安越锋给柏弈安排的房间,安谧眸光微敛,“也好,省去不少麻烦!”

这不就是她所住的院子里,和她的房间仅一墙之隔的隔壁么?

柏弈的眼底,却是泛出一丝促狭的笑,“看来,你那父亲,倒是对有些事情乐见其成!”

对什么事情乐见其成?当然是她这个女儿的归宿了,这一点上,无论安越锋是打着什么目的,他都不得不欣赏一下他的眼光,可是,连那安越锋都看出他是个如意郎君了,而这安谧,还时常将感情视而不见。

安谧白了柏弈一眼,没有理会他那感觉良好的自得,径自进了房间,叫来了霜月,安排这今晚的计划。

夜渐渐深了,整个安府,连下人都已经歇息了,金巧玉的院子里,灵堂内还灯火通明,灵堂中,摆放着装着金巧玉的棺木,整个房间,四处挂着的白色布幔,更是给整个房间平添了几分阴森。

棺材前,冯湘兰跪在地上,是不是的往火盆中加点儿纸钱,从今早进了这房间开始,她就没有再出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