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以喝粥来掩饰的,但抬眸时还是撞进他一直凝视的目光里,于是气虚地指责,“你调戏我。”——那首千古闻名的《长恨歌》,她好歹知道一点。

“是啊。”他就是理直气撞,含笑地看她气弱。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目前是。”顿了一会,他又加上这句话。

于是她加速早餐,控制脸红;他心情持续HIGH,目送她上楼。

为什么她总要被美貌如斯的他戏弄呢?!

她趴在床上闷闷地想——刚吃完早饭,又趴在床上,某人很快又觉得睡意昏昏袭来,便很顺利地去与周公相会了。

于是凌昭上楼过来经过她忘记锁上的房门时,便看到的是这么一幕。

他本来打算经过,拉上房门的动作;竟鬼使神差地变成了,拉上房门,自己也留在里面。

“葭葭。”白露的敲门声和她的嗓门一样大,“你起来没…”

她在她敲门的时候便醒了,本想起来开门,但目光在触及床边趴着的另一个人时,整个人便陷入震惊失语状态。

而那个人,好像也被他亲妹扰醒,长睫微动,正悠悠醒来。

“葭葭,你在——”白露“吗”字还没来得及出口,门便被忽然拉开,生生地带着她敲门的姿势就僵止在当场。

她的表情就跟床上的薛葭葭一样——

瞠目结舌。

这这这…

她看一眼睡意惺忪的兄长,再看一眼床上石化状态的葭葭。

再回来看着眼珠漆黑的兄长。

“我错了,你们继续。”

话尾还在门前绕,人已经风驰电掣地窜进了旁边自己的房间。

门又关上了。

她瞪圆了眼来看这个不速之客。

“意外。”他懒懒地丢出这两个字,她醒过来,他反而似乎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一样。

而他给的这个解释,也不知道是解释之前的行为,还是解释白露的打扰。

总之,葭葭的睡意已经在刚刚的短暂时间里被惊得烟消云散。

她觉得他在这房间里,自己还坐在床上仿佛不妥,便连忙起身。

房间真的不小,但她就是觉得氧气不够用。

独处的经验,大概就是昨晚那样。

“你房门忘了关。”他看到她僵硬的表情和动作,心下突然懊恼起自己的唐突,“所以…”

所以不下去了。

他一向灵光的脑袋,此刻也拼不出个所以然来,又不愿见她这样拘束,便只得轻道一声抱歉,便转身去拉把手。

“其实没关系。”一直没说话的某人,似乎也觉察到他无法言述的尴尬,连忙排解,“我没在意什么。但是,这是你爸妈还在,所以,不大好。”

她所害怕的,是怕被凌家的父母看低,觉得是个不够矜持的女孩子。

即使他和她之间还纯洁得仅限于拥抱的接触,但孤男寡女,关门独处,又是恋人,教人不想歪也难。

“嗯。”明白她是在宽慰他,并且知道她的担忧,他的心情微微轻松了些,“白天天热,晚上我们出去玩吧?”

“好。”她连忙答应,空气的流动终于正常了些。

看到他要转动把手出去了,她仿佛想起了什么,“哎,等下。”

他诧异地转身,便看到她轻快地跳着,伸手去拨他额前的发,“有点乱了。”她可不想让人看到他这样不整地出去——且是从她的房间出去。

他看着她专注的样子,眼里瞬间被温柔填满——她刚收回手,为自己的细节处理感到满意时,便被他抱了个满怀。

“呃…”

“葭葭…”他的声音哑哑的,弄得她的心有种怪怪的感觉。

“嗯?”

“以后…”

她眨着眼,等他的下文。

他停顿了好一会,“以后早上起来,就不要再睡了。”

“…”= =b

凌昭出去了。

葭葭坐在电脑旁边呆了一阵,才有白露的短信可怜兮兮地过来——她可不敢电话葭葭打扰二人世界——但又不甘心。

“能上游戏吗?>0<”

她指尖轻掠,“就来。”

便开了电脑,接入游戏。

“葭葭葭葭!!!”白露看到她的ID上线,连忙切来狂轰滥炸——她头皮一麻,以为她要就刚才的事情来调戏她,但却会错了意,“快点来希之岛!”

希之岛?

她第一反应是,那里的那个魔族BOSS魔女美杜莎——传说中掉很好的盗贼系装备的BOSS…

难道是打BOSS?

“不是BOSS,是有人欺负我们工会的人。”蚕的声音此刻显得很奇怪,“我们工会的玫瑰,被别人抢了BOSS,这会儿正在那吵架呢。”

她听到“玫瑰”二字,心里一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以前的对头“凡尔赛玫瑰”,但还是想明白了,蚕说的应该是工会里的那个“ROSE”——虽然是个新加进来的会员,但若是牵涉到被别的工会欺负这种事,葭葭虽然不管工会人员加入这种事,但从来不会放任有人欺负顶着自己工会图标的人。

“白露在那里干嘛?”

“等着一言不和,开打。”蚕无奈道,都是和阿泰一样热血的青少年啊…

“…”

转着换了好几个NPC作中间传送,她终于抵达事发现场。

在场的是几个小工会的人,而ROSE则和几个百草园的人组在一起。

“怎么回事?”葭葭切到公共聊天。

“哟,这种等级也来和我们抢BOSS,抢不过还叫人。”对方甲,葭葭也懒得去查看他的ID,只在心里编号着。

“抢BOSS?”听起来是自己这边人不对,她回眸问ROSE——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工会的ROSE。

浅金的发色,盘旋到腰际的长卷发,剔透如海的蓝色瞳孔,眉眼清丽。

又一个美人。

她在心里默默地道。

“会长,明明是我们先打的BOSS,他们过来抢的。”入游戏不久,ROSE的等级也大概在60多级不到,一阶的职业也能来打BOSS?——她扬眉,看了看ROSE的队员,皆是高于120级的玩家。

白露和阿泰远远地坐在一边,就等着葭葭和对方一言不和,集体动手——虽然他们人来得不多,但胜在有白露——她可刚刚晋级到135,学了新的大规模群杀技能,正想在PK里小试牛刀呢。

葭葭努力去无视那边两只满心期待大打出手的目光,但只听了ROSE一言,她便不再去听百草园一方的辩解。

“你抢了我们工会会员的BOSS,就劳烦把东西还出来。”她就是这样偏信一方的个性——早在《天下霸业》里,她这种护短就已经远近驰名:双方冲突,不管错的是哪一方,她都倾尽其力去维护自己工会的人——用她的话说,她工会的人,她自己在打群架,或者是工会里,可以去欺负,可以去指责,但是从来轮不到别的工会的人来代劳。

“你讲不讲道理啊,明明就是我们打的,他们没抢得过!”

“麻烦你当个会长也有点判断力好吧?想抢东西不带这么来的。”

对方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试图讲道理。

但她拒不接受,顽固态度得令对方最后以谩骂开始。

“那么,你们就是要我们打到东西掉出来是么?”她对那些污言秽语,仅这么一笑。

但他们已经不敢再继续,因为她身后,来自天外的青眼魔龙,正在由远及近。

恨恨地在世界频道里吼了一句,“雄霸一方工会RP奇差,垃圾工会!大家小心!”便扔下东西作鸟兽散了。

“没得架打了。”白露和阿泰忧愁地看一眼天空中徐徐降落的青眼魔龙——有这么一个第一高手在,谁来挑衅真的是自找清零。

“怎么了?”

魔龙降在她身边,他对着她伸出手。

她却摇摇头,转过身来看着ROSE,“你骗我。”

“会长,我没有…”

“你一个一阶职业,还不是盗贼系的,跟着百草园的这一队人过来BOSS干什么?百草园素来以法师系最多闻名,平时这种BOSS几乎不碰,今天怎么也有兴致了?”说着,眼神还在旁边的百草园会众身上逡巡,目光里不由地带了凌厉,“今天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可以被人欺负了找工会的人来撑腰,但是你要是再会骗到工会里的人,就别留下了。”

远处白露和阿泰笑得一脸的高深——这就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会长——她容许工会的人和外工会的人有任何不愉快,她都会极力摆平,但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欺瞒自家工会的人存在。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ROSE低头,道歉。

葭葭也不作深究,在来自天外的微笑里,攀了他的手臂,坐上魔龙的背一并飞走。

白露和阿泰见没有热闹了,也各自回程。

“ROSE,你这个会长,还满有腔调的嘛。”有人这么调侃道。

“哼。”冰蓝的眼,方才道歉时的谦逊诚恳,已经在这一记凌厉的眼波中荡然无存。

“呵,这倒有意思。”齐非白听着工会里的聊天,轻笑,“她倒比我更彻底些。”当初他也不过是舍不得凡尔赛玫瑰的实力和千丝万缕的人际关系,才维护着她;没想到蒹葭苍苍倒好,不论是什么层次的会员,她都一力维护——虽然她心里对是非黑白清清楚楚,但教训自己会员的事情,绝不假手他人。

“那么…”瞧着眼前那几个ID,他轻敲着桌子,“和你们在一起的,就是玫瑰了?”]

卷五·

第十八章

“…大哥你也有今天啊。”白露眉开眼笑尽是小人嘴脸,“居然有来问我的一天,啧啧啧。”

在葭葭的房间里陪了她一会,那丫头居然在沉默中睡着了。

虽然贪恋她在怀中安睡的宁静,但他知道此刻最要紧的事情是什么;于是便来到白露的房间,询问今天发生的事情。

于是便出现了白露如此得意的模样。

他靠着门,圈起双臂,眯了双眼欣赏小妹的大肆嘲笑,只淡然地扔下一句,“我不介意爸妈在知道我有女朋友以后,一会又知道要有女婿了。”

“…”被猛然戳中死穴的白露立即止了大笑,一本正经道,“今天葭葭上线以后,蚕工会里面的ROSE就是以前的凡尔赛玫瑰,她在抹黑我们工会形象;还有人刷喇叭说她和第一天怎么怎么,还提到论坛上你和小姝的八卦帖。”

一口气说完,看着兄长莫测的脸色,她突然觉得好像是自己做了上述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哥…这个,这些不是我干的…你别这么看我。”

凌昭挑挑眉,放开双手朝着她的电脑走去,“什么八卦帖,打开我看看。”

他很少上论坛,更罔谈去看那些无聊的八卦类帖子——因此对于白露说的那些情况里,唯一不能掌握的信息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帖说了什么。

白露连忙走过来打开浏览器,在兄长更加难看的脸色里从收藏夹中找到了标题为《最强夫妇各生情变!——来自天外另结新欢?!》的页面打开。

由于是经常浏览,这网页打开得很快。他取得鼠标的使用权以后,一路下拉,看着数十张暧昧的二人截图,眼里的冰寒更加凝重。

有他和小姝初次见面时的,一起去练级时从怪物手中解救小姝的,两人聊天时的,在总部外相见的…

凡是他和小姝单独相处过的画面,几乎靡无巨细全部截取——并且在后续跟帖中又贴了几张第一天和蒹葭苍苍一起组队的画面。

跟帖者甚众,有辩驳的,有起哄的,也有开骂挑衅的…

但他不再继续浏览,很直接地关掉了网页。

“哥,你不知道;今天有几个小工会的人说话不要太嚣张。难听得一米米!”白露见状立即上来作补充,“葭葭是不在意啦,还不让会里的人跟着刷屏吵架。但是实在很难听。”

——虽然有第一天当时快剑斩杀,但恁地不解气。

“我知道了。”心里已经有了计量,这个短暂的时间发生的事情就是白露所说的这些;那么引她不快的,便是旧账加上新恨:果然…

他问完了情况,便往门外走,在临去的一刻,又回头,“哪些人说了哪些话,别说你没截图,一会传给我。”

上帝保佑他们。

白露一边点头一边没啥诚意地祈祷道。

葭葭再醒过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她就是这样,心情不好时,就会很困——她绝不是故意在他的怀里昏睡过去的。

但醒来时那个让她安睡的怀抱已经不见了,只有冰冷冷的床。

她忽然有些失落。

自己的行李被扔在房间的角落里,但她已经没有当时的勇气去拎着东西走人。

他邀她来作客,她却极傲慢地一个心里不爽就要走掉——现在想起来,如果当时去找了凌教授说要走;不正是拐着弯告诉凌教授,我不爽你儿子,拜拜。

…不得不承认,这可谓是一种变相的小报告。

但她心里就是堵得慌。

虽然她没有过恋爱的实战经验,不知道恋人之间怎样的试探是正常尺度;也不知道如何的反应才是有感情的表现。

可她明白一点。

就是在这些时候这些事情上,她对他有了期待,而他却无法领会这种期待——从前初时的心有灵犀互相理解反而在现在变成了可望不可及。

可是这样自怨自艾默默承受的个性,实在很考验她实则暴虐的个性啊!

就连当初对着秦沐风,她都是干干脆脆地回击——毫不掩饰自己的不爽。

为毛为毛,为毛现在就开始顾虑良多!

谈恋爱实在是!

实在是很耗神折寿的一件事!

她收紧指尖,为自己现在的窝囊样子——手指,被硌到了。

她惊疑地抬手,就着厚重窗帘透来的微光,那一粒小小的星芒一点不差地落到她的眼底。

是…

戒指?!

套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