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宽容,只是在提醒着他;再没有这样的怨恨和不满,而没有了这样情绪的牵绊,他再也无法撼动她的心一分一毫。

这是他早就选择的方面,执行得太彻底,于是已经没有了回头的路。

机会的分岔口,她早就不在了。

那个更了解她,更加全心全意信赖她的男子,已经在挖掘出了她许多他以为她永远做不到的东西。

再见了,薛葭葭。

回去后,薛葭葭已经联系管理员,举报说那个以秦沐风名义发的帖子纯属捏造事实,要求删除。

十分钟后收到站内回复,说该帖已经被删除,提交的申请已经被处理。

她点了已阅关闭,手机正好收到短信提示。

她打开看了一眼,便打开QQ接收文件。

与此同时,手机也响起来。

是凌昭。

“喂?”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得很——至少当日她在他面前,是对那个后患无穷的帖子表达了十二万分的不屑。

“葭葭,到逸夫馆的12楼7室来。”

逸夫馆的12楼7室,是凌教授的名义办公地点。

她心有疑惑,“怎么了?”

“那个人,我找到了。”

薛葭葭推门进去的时候,正看到凌昭姿态闲适地倚在门边。

凌BOSS不在。

她犹疑着靠近,却在里面又发现了一个人。

她不是不认识的,只不过是不熟。

好像是年级上前十名之内的,“蒋明月?”

她心里已经大概有了分寸,却还是调头去看身边的凌昭。

“凌教授在哪里?”见来者是薛葭葭,一直低头不说话的女孩子忽然扬高了声调,“不是说凌教授找我么?”

“父亲确实找你,不过是我托付他的。”他走到一边去倒茶,不紧不慢地,仿佛她不在场一样,转而对向薛葭葭,“就是她了。”

所谓对女人心狠刻薄的,往往都是女人。

薛葭葭此番证实了这一结论。

“你们在说什么?”蒋明月不满两人旁若无人的口气,起身欲走,“凌教授不在,我先…”

门却被更靠近的薛葭葭一把按住,“我说蒋姑娘,自己摆的烂摊子,闹得大了,就想装作不知情么?”

“你在说什么?”蒋明月的脸忽然涨得通红,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污辱一样,“薛葭葭,你不要以为有…凌教授关照你…”

“许姝,你最好告诉她,以后让她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冷冰冰的语调,却好像一下子就掐中了她的死穴,“我不认为以你几乎不玩网游的勤奋劲,能够知道我和葭葭如何认识这些细节;你也最好不要抱希望说,用舆论逼迫得我和葭葭分手,就能帮你的高中同学博得什么;——而你…”

“而你以为,我被舆论迫得失去保研资格,你就能够获得这样的资格么?你太高看自己了。”薛葭葭接口,满是漫不经心的轻笑。

凌昭的几句,已经足够她得到多少的事实。

她原本的计划本不是如此,但既然会在这里将一切挑明,她便也省了那许多力气。

“原来我是不想理的,那个帖子漏洞百出,一眼就见明了是听说加臆想的结合体。但你偏偏不知收敛,更在学校方面有所关注时又在里面大放厥词。我对身边的人的维护,一向比对自己要重视得多。”她挑眉,尽是森然地笑意,“你自己说吧,这件事要怎么解决。”

“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蒋明月的手死死地按着桌脚,一脸惨白地看着薛葭葭。

“听不懂么?jiangmingyue73002那个XX邮箱,是你的吧?”

她笑了笑,“那个邮箱,如果我没记错,是当时班级统计时你填上的;如果你说,这个你一直使用的邮箱,发邮件时的IP,和你发那帖子时的IP完全一样——有几个人,会不相信,那就是你?”

“不要把别人当傻瓜。我可以理解你为了那几个名额的处心积虑,但是作事不够漂亮实在不是你的错。”

“而且,保研的名单还没有公布,你就亮出这样的帖子,动机实在太过明显。”

凌昭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薛葭葭。

太过聪明的姑娘。

他无论多少次,无论何时,都必须为此而慨叹。

她从不会落于人后。

果断机敏得让他几乎跟不上她的步伐。

那时候被凡尔赛玫瑰她们所设计,他一旦落了先机,便在她对她们凌厉的反击下显得苍白被动。

可是她是他的所爱。

断没有让公主自己屠龙的道理。

所以他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重演。

然而当一切确定,只等着为她筑起防护墙揭露一切的时候。

她竟然也同时知悉了重要的筹码。

这让他不得不用足了精神去维护她,在她过分的敏锐面前,他只有为她全部布置周全,才不会让自己懊恼。

他的嘴唇微微上扬。

虽然说得不合时宜,但——

“葭葭,毕业以后,和我一起去美国吧。”

没有为保研而来的这些龌龊的事情,也没有为保研而勾心斗角的动机——她只要跟着他去美国,去那里取得更高的学位——没有人会去相信那个空穴来风的帖子。

蒋明月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而在场的两人,也已经把她当作了透明人——事实已经悉数掌握,她承认与否都已经不再重要:但若她执迷不悟,便一定会有让她悔不当初的结果。

葭葭看着窗边玉立的他,眉眼如画。

微笑温柔。

她想起很早以前,第一次见到他,也是在逸夫楼。

那时候一径地在心里暗叹他的美艳,却不曾想,会在短短的几个月后,和这样的绝色牵手。

而这个人间绝艳,为她在游戏里与百草园反目,为她布置盛大的婚礼,为她去甘心演一场从未有过的败绩之战,为她甘愿放弃第一工会之名誉;而现实中,亦为她尽心尽力,去筹划一个又一个生涩的惊喜,去一步一步地适应那些从未有过的悸动,将她带到父母面前,为她的伤痛感同身受…

她没有理由不相信,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一个男子,会像他这样爱她。

而她也愿意和他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回忆纷至沓来,占据她全部的思维,让她的脸上绽出温柔满足的笑容。

“我不愿意。”

一年很快就过去了。

凌教授站在窗前看着远处机场的飞机起飞。

想着自己那个一向冷漠的儿子又一次离开了父母,孤身去了美国。

“我以为葭葭能把他留下,或者他能带走葭葭。”凌夫人在他身后柔声说道。

“这是不可能的。”凌教授看向桌上那个全家福合影,半年前所摄,画面上自己的儿子身边,站着那个敏慧机灵的少女,他们的手指上,已经套入一生一世的盟约,“他们都太过于骄傲。不会为了对方而放弃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你好像说过,两个相当聪明又骄傲的人,是不适合在一起的。”

“是啊。”

凌昭不会为了她而放弃一直想要在美国继续的学位深造,而薛葭葭也不会为了让他安心而放弃一切去当个陪读夫人。

“他们都不会允许在将来回想时,让对方内疚曾拉住了自己前进的步子。”

“所以葭葭拒绝和他一起走。”

他无论等多久,都不会在薛葭葭那里听到愿意跟他走这样的回答。

因为她从来不会因为对他的爱意不够浓郁而拒绝他,因为他们很久以前,便有了同等深刻的爱情。

所以才会更加理智。所以才能为了对方而看得更加深远。

所以才能忍受着这样的分离。

她会愿意追随他的脚步,但不会愿意成为他的附庸。

只为着一年以后她也有了同样的机会去到他所在的学府,去继续这一段持续一生的邂逅。

那时候,他们的人生已经没有遗憾。

“她果然离开了。”

那个《乱世》中盛极一时的神话。

那个满极的炼药师,唯一神宠的主人,并且是《乱世》宣传海报上被大团蔷薇背景簇拥的华服神官。

而更早的,是来自天外,将工会托付给了桑,言明即将出国,不出意外,再不会来了。

于是没有几天,她也跟着上线托付了相同的话。

“来自天外不在,她自然不会一个人继续玩下去。”低沉的女音,红眸银发。

“有人陪伴,真的很重要么?”白衣的剑仙临风而立,看向某个虚无的高空。

“你没有动过情,自然无法理解。”红瞳女子如是回答。

却在说完以后,看见了他回眸的一丝浅笑。

瞬间凝住了心神。

他没有说话。

他第一次对她露出这样的笑容来。

明明是美丽的让人惊艳的笑,却让她一向冷静的心瞬间有了哭泣的冲动。

他的眼睛在说,其实我懂的。

他回过头去,不再看她。

他和她都明白的事情,再不需要用言语表达出来互相伤害。

——其实他已经懂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

在他不懂情的时候,他已经有了情;而她却为着维护那个女孩子单纯的幸福,误导了他;他那么地相信她,便听信了她的误导——对那个女孩说,其实我很喜欢你。

说得坦白,便是坦白的字面意义。

而他的坦白,也赢得了那女孩的心无芥蒂。

确实有过单纯的时光。

但这在三个月的时间里再次让他迷惑,在那样反复和迷茫的时间里,他终于能慢慢明白。

那女孩对他的重要性。

他一直追随着她而来,起初并不明白为何而来,但等他真的明白的时候,已经无法去挽回已经说出口的简单误解。

他喜欢她。

很早很早以前,在他不懂的时候,就有了喜欢。

“你…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呢?”CICI的声音里有轻微的颤抖——她在他最相信她的时候给予了他一个谎言——他此刻的心痛,一定也是她当时埋下的伤疤。

“有什么必要呢。”他低声说,“我为什么要让她困扰?这是我一个人的事。”

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呵。

白衣胜雪,临风而立。背影孤单得仿佛悬崖上的一棵树。

孤独而倔强。

他背对着她,所以看不见她眼中的泪。

她以为他一直懵懂。

却没想到他的聪明和敏锐,甚至比她想象的成长还要快。

在她慢慢教导他喜欢和爱的区别时,他已经更快地明白了一切。

然而他的明白,已经无法扭转她彼时刻意的曲解。

他的明白,只是加剧着他的哀伤,并且时时提醒着他,不要让他心爱的女孩子知道。

别让她困扰,别让她因此而刻意远离——尽管最终的结局仍然是渐行渐远。

因为喜欢她。

无论从前他是不是明白,都是他一个人的事。

蔷薇:它的花语代表爱情和爱的思念。

盛开的蔷薇给予人对爱情的憧憬,然而爱情不只是一场美丽的梦,花虽然会凋谢,心中的最爱却永不凋零,蔷薇就是恋的起始、爱的誓约。

凌昭与薛葭葭双方彼此,薛葭葭之于秦沐风、第一天。

都永远是永不凋谢的蔷薇花。

NPC番外[VIP]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巨恶俗的铃声加上五音不全的翻唱版,直接把叶盈盈美好的周末早晨破坏殆尽。

低气压晨起恶魔玉手一扬,高唱着老鼠爱大米的手机便在墙角里与电池分家。

世界终于安静了…

努力闭上眼睛装作刚才的插曲并没有发生,她仍然是闷头大睡中,厚厚的窗帘半丝阳光也没漏进她温暖的小窝…

就在自我催眠即将生效的那刻,房门轰地一声被撞开。大片阳光长驱直入,她连声尖叫忙不迭地把不幸露在被子外的脑袋缩回被子的笼罩范围,一面还在信口开河——“不要让阳光照到我!我是属于黑暗的吸血——”

“叶,盈,盈。”异常清晰的吐字,让被子里那颗尚不清醒的脑袋忽然神志清明,并且心虚地把身子蜷成一团。

来人倒不顾及男女之大防之类的古训,跟着阳光踏进她满是粉色的,呃,杂乱的小窝。穿着棉拖鞋的脚在床边某处停住。

《吸血族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