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肥仔儿忙碌,圣人只觉得有趣,顿了顿,看向理国公的目光,却仿佛带了刀子。

“理国公府传承百年,老祖宗厉兵秣马的那点子功劳早就没了,如今这么风光,全凭姨母。你莫非以为,朕还是为了你们理国公府不成?姨母,”他轻叹了一声道,“当年求娶咸阳,有私心,朕是知道的。只是我信姨母的人品,能够善待我的帝姬,因此方将公主下嫁,没想到竟成了叫你们谋算的目标?上蹿下跳,可将朕放在眼里?”

“不是的。”理国公夫人只含着眼泪,一脸的柔弱悲伤地说道,“大哥儿,我是真心在教养。臣妇此事上,是有私心,可是圣人在上,臣妇不敢说假话,这么大的爵位,谁不上心呢?大哥儿的子嗣本就会有爵位,难道就叫二哥儿看着这一切,到头来出府做个分家?!太不公平!”说完,只伏在理国公的身边哀哀地哭泣。

“既然给人做了继室,本就要有儿子不如前头元妻嫡子大的准备。”皇后冷眼旁观,见这女子就算落泪,竟也风华不减,种种分辨只叫人心中微微惊诧,而圣人一讪后,也不愿与一介女流多费唇舌,只与阿元头碰头一同看太医留下的药方子,小声讨论,便在理国公夫人骇然抬头的目光里说道,“这场富贵,本就不是你的,费尽心思图谋不属于你的荣华,如今还振振有词,简直可笑!”

皇后虽出身不高,然而这些年圣人一直都极为尊重爱护,后宫很少有敢与她争锋之人,如今积威日盛,说出这样的话来,便叫人心中惊惧。

“只将太夫人气得病倒,”皇后才不知道太夫人究竟是因为什么病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她顺手将这屎盆子扣在理国公夫妻的脑袋上,只含笑说道,“这已是不孝!又冲撞御前,这又是不忠!不忠不孝之人,有何德何能执掌理国公府?臣妾恳请陛下,为了京中宗室与勋贵不再非议,下旨夺爵,也给京中惊醒。”

“夺爵,倒叫姨母心中不安。”圣人顿了顿,见药方子上并无稀罕的药材,显然理国公太夫人这一病虽来势汹汹瞧着吓人,可是却并未有碍,便放下心来,只淡淡地对着拼命摇头的理国公道,“看在姨母的情分上,朕给理国公府一个颜面,你,”他敛目道,“请旨让爵吧,从前之事,朕不会再追究。”说完,便起身抱着阿元走到脸上微微缓和的太后面前,恭敬地说道,“姨母无碍,母后若是担心,明日只使人往理国公府去,瞧瞧姨母。”

“都听皇帝的。”圣人孝悌,比眼前被“让爵”的理国公强上不知多少。太后的脸色温和了许多,只拍了拍圣人的手,瞧着阿元咬着自己的胖指头不说话,一双眼睛却因熬夜熬得通红,不免心疼,只叹道,“你们都是好的,哀家也算是有子孙福。”见圣人一笑,并不多说,便摸着阿元的小脸蛋儿说道,“阿元呢?”

“明儿,明儿阿元去看望太夫人,心里担心。”阿元指着自己的心口小声说道。

虽理国公夺爵,看着皆大欢喜,然而太夫人有这样的儿子,四驸马有这样的父亲,本就是件伤感的事情。

她宁愿平平淡淡,也不喜欢过别人眼中“精彩”的日子。

眼见阿元小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太后又心疼长姐又心疼孙女儿,看着那理国公更加迁怒,只冷冷地说道,“从此,你便往别院处,没有哀家的旨意,理国公府,不准你再回去!”做事自然要做到底,阳奉阴违,太后见识了不少,便是日后四驸马袭爵,这理国公自己又回来非要做个老太爷,谁又能如何呢?到时理国公府又是鸡飞狗跳。想到这里,太后就觉得恶心的不行,冷道,“带上你心爱的媳妇,不要再回来!”

“不!”理国公夫人眼见竟到了如此地步,十几年的心血叫一张圣旨便满盘皆输,顿时双目赤红地冲过来,在被内监拦住来时尖声叫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大哥儿是您心坎儿里的孩子,二哥也流着与你一样的血!”见太后一震,她只嚎啕大哭道,“尚了公主,做个世子,大哥儿什么都有了,您与老太太为了大哥儿费尽筹谋,可是,可是不能不管二哥儿啊!那孩子真的聪明可爱,您看看他,看看他!”

哭到最后,只几欲疯狂,这样的对儿子的疼爱,就叫皇后看着心中都不忍了起来。

“夫人若是当真这样爱自己的孩子,为何当年一定要与人做继室,叫儿子低人一等?”阿元只忍不住出口问道。

若不是想着谋算公府爵位,理国公夫人本可以给人去做原配,或许没有理国公府这样荣华富贵,可是却也不会叫儿子比不上原配嫡子。

理国公夫人的哭声,在这童言之中,戛然而止。

呆呆地看着圣人怀里,一双眼睛清明透亮的荣寿公主,理国公夫人的心里只觉得被看透了一般。

为什么要做继室?

还不是因为她的那个高人一等的嫡姐!明明是她更善解人意,明明是她更讨当时还未娶亲的理国公的喜欢,明明是她更好看更出挑!可是就因为嫡姐是嫡,她是庶出,生生地叫人夺了大好的姻缘,踩着她的心嫁入了她梦寐以求的理国公府!

凭什么呢?

理国公太夫人慈爱,嫡姐进门就有孕,她心里恨得不行,日夜诅咒,苍天庇佑叫她如愿以偿,嫡姐生子的时候血崩死了。她嘴上说着照顾嫡姐的儿子嫁入了理国公府给这个她喜欢的男人做继室,称心了十几年,儿女绕膝,可是每每见到那个长子,心里就如同生出一根刺来!

府里的爵位,本该是她儿子的,却叫这孩子给占住。当年他母亲夺了自己的男人,如今他又来夺她儿子的前程,这叫她如何能忍?!

可老太太这样偏心,竟叫这么个平庸的孩子尚了三公主,当场便压制了她。天幸公主数年未孕,如今眼看着一切顺遂,却在今夜被尽数打破。

“阿元困了。”阿元眼见理国公夫人委顿在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哭泣都没了,只觉得厌烦,便撅着嘴小声道,“明儿,明儿再说。”太夫人无事,一群人还为这两个熬夜?别开玩笑!不说太后皇后,圣人日日早朝的,岂不是很疲累?

“拖下去。”太后只伸手费力地将阿元抱过来,叫一旁有些担忧她抱不动过来的宫女走开,这才对着圣人殷殷叮嘱道,“你姨母的事儿,以后不必你再担心,都有哀家呢。前头,”她难掩厌恶地说道,“前头,皇帝只想着叫他赶紧上折子!”说完,便一边与阿元温声道“今晚与皇祖母一起睡”,一边领着宫人径直走了,独叫圣人一脸无奈地收拾残局,也就罢了。

阿元只与太后一同睡了,心里挂念太夫人,到底不安,便有些睡不着,天才亮便醒了,只等着太后起身,便自己飞快地穿上了小衣服在太后的身边亦步亦趋。

太后见这小肥仔儿连衣裳都选了简单的月白,点了点她的头,这才听外头皇后与德妃领着五公主来请安,便与阿元叹道,“皇后昨夜未睡,今日一早就来,实在辛苦。”

“皇伯娘看不着皇祖母今日无恙,哪里会心安呢?”阿元便抱着太后的手臂说道。

“真心假意,只在这样的时候便能看清。”太后之所以对皇后满意,就是因为皇后的心确实是真诚,而非在表面对“太后”的顺从,此时脸上便含笑道,“德妃,也是好的。”虽然在她心中不比皇后,却还是有些分量了。

德妃素来行事谨慎谦恭,以皇后为先,自己也不争宠,阿元总觉得德妃的心思从来没放在圣人身上过,不过是做个合格的摆设而已。此时听太后说了,心里一动,只拉着太后的手说道,“从小儿太夫人最疼五皇姐与阿元了,今日皇祖母给个恩典,叫我们姐妹同去。”也一同去看看昨儿还叫四公主哭的家伙,是个什么下场。只是,阿元心里便一叹。

她本与五公主出主意,想着叫四驸马先来一场苦肉计,只死死地顶住理国公的嘴,叫他别将不孝这么个罪名给安在四驸马的头上去。过后,再寻事挤兑继母,筹谋爵位。却没想后宅的这些伎俩,在绝对的皇权的面前,是这样轻而易举就就破了。这就叫阿元心中对皇权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她的心中也颇有所得。

作为一个公主,背后的靠山是一个很靠谱,很疼爱儿女的圣人,那么,为什么遇事还要哭哭啼啼,叫个臣下给唬住呢?旦有不平事,只往靠山诉说委屈就是,不给办再自己想办法,日子过得也快活轻松许多。

正神游天外,阿元已经叫太后牵出了寝宫,迎面就见皇后与德妃坐在座上低声说话,皇后与德妃与太后请安,阿元又给两位长辈请了安,众人坐下,阿元便缩在五公主的旁边,听她小声说道,“听说昨夜,咱们宫里大热闹。”五公主一边说一边见阿元打着小哈欠,眼圈黑黑的,便心疼地说道,“昨日没睡好,你这么早起来,难道还要与父皇一同上朝去?”说着便叫宫女取了帕子来给阿元敷眼睛。

“别说,除了太夫人叫人担心,我真是见识了。”阿元只仰着头叫五公主给自己敷眼睛,口中便笑嘻嘻地说道,“皇姐这么早也过来,想必也知道些?”

“母后昨夜里从皇祖母宫里出来,就请了母妃过去。”五公主眼睛亮晶晶地说道,“我想去见见四姐姐,可是怎么与皇祖母说呢?”

“我都求完了。”阿元坏笑一声道,“比起雪中送炭,本宫,本宫更喜欢落井下石来着!”

“本宫也这么觉得!”五公主的脸上,露出了与阿元一模一样的坏笑来,彼此看了一眼,就觉得对方真是自己的知己。

叫四公主委屈了这么多时候,若不看看这些坏人最后的下场,外加踩一脚,怎么着都不安心不是?

一对儿姐妹在阴影里头碰头地说话,便听皇后温声道,“臣妾已备好了最好的药材,就等着往理国公府去,不知母后还有什么要带给太夫人?”见两个丫头的小模样儿都憋着坏水儿,她心里摇头,微微皱眉道,“理国公如今正逢大乱,阿元与福寿过去,只恐冲撞了,不若叫小四跟着过去?”她口中的小四,便是一直觉得自己初次见面不完美,如今一心在家做宅男琢磨怎么叫心上人另眼相看的凤鸣了。

“小四,是个不错的人选。”凤鸣对几个姐妹都是真心相待,他一个王爷去了,又能镇场子又能给四公主五公主与阿元撑腰,太后便觉得很满意,赞赏道,“还是你处事周全。”

“这个,倒是德妃提醒了。”皇后却不居功,只将一旁沉默的德妃推了出来,见太后颔首,便低声道,“还有事想要启禀母后。”见太后点头,她便说道,“上次选秀,已经五年,如今,是不是应该再次选秀,也有充裕后宫之意?”见太后眉头皱了起来,她只强忍着心里的不愿意说道,“宫里的嫔妃,都是老人,这……”难免不新鲜了,叫圣人不喜欢了。

“皇帝怎么说?”太后只叫阿元与五公主吃早饭,自己一边喝茶一边问道。

“圣人说,宫中嫔妃不少,秀女之事并不着急。”皇后想到圣人并无要再纳妃嫔,心里敞亮了些,此时只低声道,“只是这规矩……”

“充裕后宫,就是为了绵延子嗣。”太后见皇后面上宽和大方,可是做女子的,谁愿意再迎新人来分享夫君的宠爱呢?心里到底怜惜皇后,只温声道,“如今宫中皇子皇女不少了,这都是你的功劳。王贵人还怀着一个。如今后宫的嫔妃确实不少了,皇帝的心思也不该用在后宫上,这不像话。”见皇后起身请罪,她便笑道,“这哪里是你的罪过?你也是谨守宫规罢了。只是这秀女……”

太后的目光,便落在竖着耳朵听着的阿元与五公主的身上,笑了笑,这才说道,“这几年,且缓缓,或是给太子选几个良家子,多给哀家生几个小乖孙,也是好的。”

阿元与五公主都小小地吐出了一口气来。

每每有新人入宫,两个小姐妹都为皇后与德妃抱不平 ,如今没有了新人,后宫事端少了,谁会不高兴呢?

皇后如今,是真的感激太后了。

宫里皇子皇女很多么?可是谁嫌少呢?太后如今这般,已经是对皇后的一种立场很鲜明的维护了,皇后心里头感激的不行,便想着投桃报李,与太后恭敬地说道,“小二家的王妃已经没了三年,如今府里头还没有个正经主子,只是臣妾到底目光短浅,不如请母后做主,也是小二的荣耀了。”皇后两子,长子便为太子,次子如今为郑王,只是命不大好,正妃三年前一病没了,如今连个儿子都没有,很叫皇后操心。

如今太后对她善意,她便想着可与太后的娘家安国公府联姻,也有给安国公府一个保障的意思。

果然,太后听明白了,而且心情确实很不错,然而想到如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太后只点了头,并未一定应允,又叫两个女孩儿过来嘱咐了几句,便叫阿元与五公主领着宫里的赏赐一路浩浩荡荡地去了理国公府。才一进门,阿元就见不少的下人在府中乱走,对门儿的四公主府府门大开,另有四公主的贴身宫女一脸惊慌地进出,竟只给阿元与五公主磕了头,便一路惊慌地往后院去了。

阿元心里一惊,又见太医匆匆而至,惊声道,“难道是太夫人……”又叫人气着了,身上不好?

“回公主的话儿,”四公主的宫女还留了一个给众人领路去后头,此时只低声道,“国公爷中毒了,如今已经垂危。”

第46章

理国公中毒?

还是在自己家里?

阿元与五公主相顾,皆骇然变色,正要继续问这宫女详情,却见里头院子里,一个妖娆打扮的女子冲了出来,一头便往公主的依仗撞来,口中叫嚷道,“世子下毒了!国公爷叫世子毒死了!”一边说一便就想冲出去往大街上嚷嚷,阿元眼见众人都被这变故惊着,心中一惊,知道这若是叫人听着,不管是不是四驸马要啥亲爹,这罪名也有些风雨了,咬了咬牙,她只尖声道,“给本宫拿下!”

“拿下她!”五公主也反应过来,厉声道。

跟谁阿元前来的,都是太后宫中最忠心的宫人,此时两个有力气的内监上前便将这女人给摁在了地上,阿元就见她张口欲叫,小脸蛋一抽,只厉声道,“堵嘴!”

眼见四公主的那个贴身宫女此时一脸咬牙切齿地上去将那女人的嘴给堵了,阿元这才放心,恢复了平静的模样,只冷声道,“冲撞公主,还敢妄议主子。”她从未见过理国公府有这么个女子,况见她打扮得虽然很富丽,却一副轻薄的模样,便知道这大概是后院的妾室,此时只冷道,“国公爷福大命大,满院子的太医,你就口口声声说死了,这就是在诅咒!”

“掌嘴!给姨娘一点子记性!”这种要在外臣府中动手的事儿,阿元与五公主又不是傻子,再义愤填膺也不会这样去做,倒是四公主的贴身宫女,此时简直恨得不行,只强撑着一口气不晕过去,见阿元并无不可的意思,她心中虽然惊惧荣寿公主这样小的年纪就这样厉害,然而想到这位公主抚于太后宫中,心智更胜普通孩童也是有的,便只将此事放在一旁,看着那滚在地上的女子恨得眼里出血,冷笑道,“府里现在一团乱,姨娘还在添乱!不叫姨娘知道知道厉害,只怕往后还要继续声势!”

“我是长辈!”那女子见她声色不同往日,便怯了,只叫嚷道。

“老太太国公爷是长辈,我还没听说过一个下贱的妾,敢在公主面前称长辈!”那宫女似乎在四公主面前很得脸,只冲着左右呵斥道,“还要我亲自动手不成?”就见那一旁的侍卫领命过来,架着这女子到了别处,一声声响亮的耳光与惨叫想起来,这宫女这才勉强地笑了笑,对着阿元与五公主福了福低声道,“若不是两位殿下,这一回,咱们公主可就吃了大亏。”

这个妾是理国公夫人的心腹,只怕方才这一出,也是出自理国公授意,想要先毁四驸马的名声。

“皆是姐妹,说这些生分。”五公主只扶起了这宫女,微微犹豫,便低声道,“四姐姐如今可还好?”

“只是方才国公爷事出突然,大家伙儿都惊了,如今我们公主正等在外头,听太医诊断。”这宫女儿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低声道,“不是我与两位殿下碎嘴子,实在是这府里有些人,披着人皮不干人事儿!若不是咱们公主心里不存事儿,只怕难死了都没人知道。”说完了,眼泪便落下来,哽咽道,“时不时地就整出一出来,好在太夫人护着,公主又多住在公主府,不然恶心也得恶心死!”

“噤声!”隔墙有耳的道理,阿元一直都懂,此时只往理国公后院去,一边低声问道,“这次,为何牵扯上了四姐夫?”

她明晃晃地都听见她皇伯父叫理国公让爵了,四驸马脑子再进水,也不会在此时毒死对他没有约束力的理国公。

“早上公主与驸马给国公爷请安,下头的人上了一盏燕窝给驸马。”说起这个,这宫女的脸上便是一片惨白,在阿元颔首中,她飞快地说道,“驸马没喝,只放在一旁。也不知道国公爷今日是怎么了,昨天半夜从宫里回来,隔着公主府都能听见哭声。这大早上请安,看着驸马就跟见了仇人一样,几句话就骂上了,因驸马孝顺,并未反驳,国公爷却叫骂了一炷香的时候,口里渴了,便喝了驸马的燕窝,就,就……”

当理国公口吐鲜血的时候,众人几乎惊呆了,后头理国公夫人就冲出来,抓着呆滞了的驸马就要他给理国公抵命,状若疯癫,如今太夫人还病着,竟是无人敢出来辖制她。

“胡闹!”阿元的眼角,便迸出了几分严厉来,小脸死死地绷着,沉声道,“燕窝有毒,这是送上来的事儿,与四姐夫有什么关联?况,”她冷冷一笑,一只小手在阳光下猛地一握,冷笑道,“照我瞧着,这是国公爷爱子心切,这才替了四姐夫遭了此劫。此时,只怕这燕窝,是冲着四姐夫去的!”四驸马一死,理国公便是让爵,便宜了的是谁,简直就是一目了然。

到时候随意找个替罪羊,又能说出什么来?

总不能死了理国公的长子,再杀了他的幼子抵命吧?

“公主不知道,国公爷前头可吓人了,指着那燕窝就骂驸马不值得这么好的东西,因此方才夺了驸马的燕窝。”这宫女一脸惊魂不定,只垂泪道,“老太太病了,这府里竟是连要人命的东西都上来,叫人怎么放心呢?”

理国公夫人这么嚣张,只怕也是笃定,毒死了四驸马,理国公也会护着她罢了。

“内宅妇人,本宫见得多了,也没见过这样的蛇蝎心肠!”阿元在京中行走,英国公府,城阳伯府都去过,虽也是兄弟大家,妯娌众多,却也没有生出这样的事儿来,大多其乐融融,此时只低声道,“皇祖母叫我看尽世间百态,如今,确实是如此了。”

“真是打得好算盘。”五公主想着其中最大的受益者,竟骇然道,“就这样有恃无恐?”然而想到太夫人年纪大,若是理国公夫人干出这样的事情叫人捅出去,理国公的嫡幼子也保不住,这长子膝下两个嫡子都废了,对太夫人的冲击太大,这是瞧准了众人投鼠忌器不敢真的拆穿了她叫太夫人费神,又有个糊涂的理国公,到时只要装可怜哭诉一下,理国公自然会为她遮掩。

“传话出去,给本宫好好地查!”五公主脸色一正,对着自己身边的宫人眯着眼睛冷冷地说道,“想要趁着乱磨灭证据?本宫偏不如她的意!”内宅这点儿事儿,全挂子武艺的有多是,五公主管不过来,也没心去管别人家的闲事。然而此时既然牵扯到了四公主,作为妹妹,她便不能袖手旁观。

“先给太夫人请安,回头收拾她!”阿元板着脸冷笑道,“任她机关算尽,如今,也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低声叫身边的宫女回宫将理国公府上之事告知太后与皇后,阿元这才有时间一撇,却见凤鸣跟在自己的身后许久,只知道揉着眼睛,竟是傻了一般,心里知道,在皇子的面前,大凡女子都是一副柔顺可爱的模样,哪里会有这样惊天动地的表现,想到这堂兄是对自己表姐有心的,便有心叫他日后擦亮眼睛,免得叫与理国公夫人一样的小白花给唬住,与表姐生出嫌隙来,便低声叹道,“这就是心怀叵测的女子了。”

“竟这样狠毒。”凤鸣喃喃道。

他的心里只觉得发凉,便是在宫里长大,可是德妃素来不许他搀和后宫诸妃争宠,恐他移了性情,此时竟是亲眼目睹,不知为何,想到这些扭曲的脸,他便只想去见一见齐善,那样安宁的模样,与清冽明亮的眼睛。

想到齐善,凤鸣只觉得心里暖和了许多,沉默了许久,便低声道,“日后我的后宅,只会有一个妻子。”从前他也是这样说,可是那不过是自己的一腔爱意,如今,却更添郑重,却是为了守护自己心爱的女子的承担了。

“奸狡之人到处都是,挑唆夫妻失和,从中渔利的也有不少。”阿元摇了摇头,叹道,“光风霁月之人,哪里斗得过这样的人呢?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可人,叫人怜惜,可是却想着更好的前程的,四皇兄还未见过。”她顿了顿,便低声道,“四皇兄只需知道,女人一多,争斗便会不停止。”

“皇兄知道了。”凤鸣摸了摸阿元的头,摇头道,“小孩子家家,不要这么多心思,以后到叫人操心。这些,”他拍着自己的胸脯道,“都交给你四皇兄!”说完,便一左一右地牵起了阿元与五公主的手,只飞快地进了后院,就听此时理国公的后院真是哭声震天,一群衣裳华丽的女人们抱头痛哭,一副理国公命不久矣的模样,这些女人哭得实在投入,也不知是在哭理国公这个夫君,还是在哭理国公死了的日子,竟都没有对阿元等人进来有一丝的反应。

不过,理国公可还没死的,哭什么丧呢?

阿元心里摇头,便趴在凤鸣的耳边小声道,“大概,国公爷是没事儿了。”

“为何?”凤鸣还未见太医,听阿元竟然这么肯定,急忙问道。

“瞧瞧一个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好看得很,连妆都没花。”说起这个,五公主更有经验。凤鸣因是皇子,便是在后宫也见不着多少宫妃的模样,五公主却在皇后与德妃的身边见识多了,此时便嗤笑道,“但凡真心在意,还能连妆容都在意么?可见这是在做戏给你们这些男子看呢!”说完,便露出了淡淡的讥讽之色,只低声与阿元说道,“若是日后,有人敢在我的驸马的面前这样哭,本宫,”她轻声道,“本宫就把她那张脸皮都给扒下来!”

凤鸣正觉得受教,冷不丁听到五公主这样杀气腾腾,又听阿元在一旁点头同意,竟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之后,便见阿元转头,肉肉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和气的笑容道,“四皇兄,一定也会帮皇姐与阿元的,对不对?”

阿元这样的表情下,凤鸣抖了抖,立时说道,“妹妹们花朵儿似的,哪里能做这些呢?日后真有人敢如此,四皇兄亲手去扒皮,绝不叫妹妹们动一根小指头。”心里觉得日后驸马要努力威胁,驸马身边的女人还要给抽筋剥皮,凤鸣只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在一条繁忙的大路上奔跑一起不回头了。见两个妹妹点头,他只迟疑道,“如今,该如何?”

“也不知太夫人如何了。”四公主的那个贴身宫女,已经往太夫人的房里去通传,阿元在外头等着,不耐烦见这群后院的姬妾,只四处看着,不大一会儿,就听见对面的屋里有喧哗与吵闹声,一声尖锐的哭声歇斯底里地传了出来叫道,“国公爷!你带妾身一起走吧!在这世上也是受罪,与其叫人作践,不如就一同往下头去,咱们一家人,永远都不分开呀!”说完,便是四公主的呵斥,还有女子孩童的哭声,眨眼间那屋子便敞开,就有个柔弱的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冲出来,一头就往下方的柱子上撞去。

“拦住太太!”四公主跟着叫人扶出来,此时气的浑身无力,再见到凤鸣牵着两个妹妹看,更觉得丢脸,只捂住了脸往一旁躲去。

阿元一见理国公夫人这是公然撒泼,还要带着自己所出的嫡幼子做出一个要去死的模样,竟是在要挟四公主一般,心中一急,正要命人拦住,却听到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很有威势的声音道,“叫她去死!”阿元骇然转头,却见此时,太夫人扶着丫头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虽头上还勒着布条,却看着很有力气,一双平日里很慈爱的眼睛里,如今却是叫人心悸的寒光,此时这位老妇人,只在理国公夫人哭声戛然而止时,冷冷地说道,“既然她不想活,就叫她去死!”

“老太太。”四公主叫奔出来的四驸马扶着,夫妻二人听了这话都呆住了。

理国公太夫人只摇了摇手,止住了众人的请安,此时站在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颤抖着看她的理国公夫人,讥讽道,“怎么着,你不是很想死么?若是想死,我成全你!”她厉声道,“理国公府,从来不缺正室夫人,我也不缺孙子!死了你这个毒妇,我就再娶个好的,照样有孙子!”说完,只对左右道,“还不服侍你们太太上路?!”眼见几个婆子低声应了,上去就拉着挣扎着的理国公夫人往柱子上撞,这才低声道,“当年,我看走了眼,本以为你是个好的,又有你姐姐的情分在,能好好儿养育大哥儿,没想到,你竟然生出这样的心肠来!”

“老太太要二哥儿眼看着祖母逼杀母亲么?”太夫人说杀人,那就是真杀人,她手底下的婆子也是很干脆,都一点儿迟疑没有,一下子就将理国公夫人的头上撞出了血来,此时白面佳人叫血糊了一脸,生生地透出了狰狞的模样,叫阿元看着心中不由自主地对太夫人生出了敬畏来,抬头看去,就见太夫人此时的目光充满了冷酷,竟是生出了杀心的模样。

“逼杀母亲?”太夫人冷冷地说道,“你为何不与他说说,生母毒杀亲父,是个什么道理?”

“不是我!是他!”理国公夫人见太夫人如此,眼瞅着这就是要处置她了,尖声叫道,“老太太不能因为疼爱他,就将一切往我的身上推!明明是他的燕窝,为何说是我?!光天化日日,连点王法都没有?”见太夫人冷笑连连,此时竟还有时间叫丫头抬来个软榻斜坐,完全没有往里头看一眼理国公此时如何的想法,理国公夫人只觉得浑身发抖,突然抱着儿子哭道,“我侍奉老太太十几年,是否真心,老太太真的一点都没感觉出来么?!”

“真心?”太夫人便淡淡道,“别在这里恶心我!当年,就是你的这句‘真心’,叫我信了你是个好姑娘,没想到却引来了毒蛇。罢了,”她突然叹气道,“你认与不认,都是这么回事儿,我如今只问你,是想现在就死,做个愿与夫君同生共死的妻子,给你儿子剩下点子体面与情分,还是我现在就往宫里出首,告你一个毒杀亲夫,嫁祸继子,叫你儿子这一生都活在你的阴影下头,再也翻不了身!”

说到此处,见理国公夫人一脸呆滞地跌在了地上,却也不去理会,只将阿元等人招上前,脸上竟是缓和了下来,温声道,“有没有吓到?”

“您昨儿病了,阿元担心的很,早上我还给她揉黑眼圈。”五公主不肯对旁人的家事指手画脚,此时只对院中的一切当没看见,只指着有些不好意思的阿元的脸说道,“皇妹担心您,听说昨儿您身上不爽快,往皇祖母寝宫去,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我的公主。”太夫人只一把将软乎乎的阿元抱在怀里,心疼的不行道,“这身子可是自己的,总这样折腾,可叫人担心。”

“我只想着您,哪里还想到别的。”阿元很熟练地依偎进了太夫人泛着药香的怀里,很不放心地问道,“太夫人如今真的好些了么?不要与阿元一样,不听太医的话,糟蹋自己的身体。”‘说完,便一连声地说道,“皇祖母皇伯父皇伯娘德妃娘娘,大家都一夜没睡,您的身体最重要了,别为了小事儿上火。”她拱着自己的小身子说道,“方才阿元在外头无状了,太夫人别与阿元见怪。”

这样又懂事又乖巧,太夫人看着同样一脸关切的五公主与阿元,心里默默地一叹。

她那儿子,真是个眼光不错的,瞧中的就是皇家最看重的两个公主,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尚了一位公主,便已经是她舍了老脸的结果,若不是她一怒病了,叫理国公真往京中咧咧出去,只怕当场就要与大半个京城的宗室勋贵结仇。

这两个孩子的出身在皇女之中可说是最高,背后的外祖家与京中姻亲不少,哪里是个不能袭爵的二子能够觊觎的。况,这二子还是出身庶女的继室所出,更是落了下乘。

“不知国公如何了?”见太夫人陷入沉思,统未想到自己还有个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好儿子,凤鸣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死不了。”太夫人眼角闪过一丝怒色,见理国公夫人还在哭泣,只冷冷地说道,“我这人,说到做到!若是明日你还在,宫中,我可不嫌远!”说完,也懒得看她,只起身叫阿元与五公主扶着,慢慢地走到了理国公的屋里,见理国公此时仰面躺在床上,一脸的憔悴,脸色苍白,心里也有些难过,然而想到这个儿子如今越发地不像样,眼神便冷漠了下来,只在理国公转过头来的时候,沉声道,“你让爵的折子呢?!”

圣人命理国公今日便上折子让爵给四驸马,可是如今理国公这差点儿去见了祖宗,才醒,迎面老娘也不问他身子如何,竟劈头就问这个,再坚强的人也受不了这个,竟叫他陡然气息紊乱了起来,呼哧呼哧地说不出话来。

阿元偷偷一看,只觉得这位国公爷是一口气上不来,没叫毒药毒死,就要叫亲娘气死的节奏。

“祖母。”四驸马是个纯孝的人,见这短短几日,因为自己,竟叫祖母病倒,父亲险些死去,只觉得心里难过,一偏头,却见四公主走过来牵住他的手,对他微微一笑,满眼的亲近与支持,心里感激妻子对他的心意,便鼓起了勇气跪在了太夫人的面前,轻声道,“为了一个爵位,叫家中不宁,是孙儿的罪过。”感觉到四公主跟着他默默地跪在了自己的身边,他只飞快地落下泪来,哽咽道,“不过是个爵位,只要能叫祖母父亲弟弟都开心,孙儿便不要了,又能如何?”

说完,便伏在地上无声地落泪。

“我与驸马,总是一体。”四公主仰着脸说道,“求老太太与父亲息怒,爵位,我与驸马愿意让出。”

况日后四公主若真有了血脉,出生不论男女,圣人都会赐下爵位,四公主实在懒得再为了这么个爵位叫自己糟心。

“不是你的,肖想也没用!是你的,谁都抢不走。”太夫人见惯了人生的,自然看得出四驸马夫妻是真心不愿与人相争,目中温和,便再次变得严厉了起来,在理国公听了四驸马说的话后猛然亮起的眼睛里,只说道,“你们两个,是好孩子,我很欣慰。可是这世道,没有好孩子就要吃亏的道理!爵位的事情,不是你们说推就推的,此事,也不是你们该管的,日后,叫我听到不想袭爵的话来,家法就叫你们尝尝!”

“老太太。”四公主低声唤了一声。

“母亲!”理国公哪里是想要自己的爵位落在个不喜欢的儿子的头上的呢?见太夫人张口便驳了四驸马,一张脸更白了,只哀求道,“小二……”

“你还念着他?”太夫人突地冷笑了一声,嘴角划过刻薄的痕迹来,讥讽道,“你这儿子的亲娘,差点叫你下黄泉,你险些做了这么个糊涂鬼,如今,还做梦呢!”

 

第47章

理国公一直都以为,是亲儿子要干掉老子上位,没想到竟叫太夫人当场给说穿了其中的缘故,竟是傻了一般呆呆地看着自己一脸冷漠的亲娘,脸上变换了许久,陡然吐出了一口血来,尖声叫道,“母亲,您为何骗我?”那个当年初见,就很柔弱,没有他就活不下去的女子,怎么会有这样的狠心,连他都毒死呢?觉得太夫人这是在挑拨离间,他只悲怆地说道,“让爵的折子,儿子会写,可是母亲为何还要糟践她?”

竟是一转头,便对着下头与四公主一同起来,敛目低头的四驸马厉声道,“逆子!那是你的母亲,你的亲弟弟!”

阿元见他到了此时还如此偏心,只觉得心中不平,只忍不住叫道,“国公爷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多叫人害怕呀!国公爷,您别怕,皇伯父一定给您做主!”见提到圣人,理国公的表情有些扭曲,她便飞快地说道,“不如叫皇伯父还您个公道!阿元听见这样的事儿,真为了您生气!”说完,便抬头向着沉默的太夫人看去,见她脸上并无不喜,便只小声道,“阿元,阿元是担心国公爷的。”

理国公眼看这荣寿公主竟然这一回这么为他着想,惊呆了,心想着果然天理昭昭,连个孩子都看不过去长子嚣张,此时连声道,“既如此,便告到圣人面前,我倒是要看看……”

“那便往宫里去。”太夫人面对这样的儿子,是真的失望了,此时也懒得再与他多做纠缠,只淡淡地说道,“只是,到时你可莫要后悔。”这么心疼爱妻,那么,就叫他亲手送爱妻一程,也是全了一回夫妻情分。

况且,如此行事,日后理国公夫人所出之子,只怕恨上的就是送生母去死的理国公,哪里还有旁人什么事儿呢?

太夫人心中一定,看着目光闪亮的理国公,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之后,便只往凤鸣看去,颔首道,“还请诚王殿下张罗。”见凤鸣微微一怔,便点头,这才露出了笑容,只对着连连点头的理国公吩咐了一声,便在后者不甘不愿的目光里带着小辈出去。这一出去,便露出了疲惫的模样,叫四公主急忙扶住,目中温和地拍了拍她的手,只对着阿元与五公主轻声道,“今日府中乱糟糟的,两位公主便先回去。太后那里,”她顿了顿,这才轻叹道,“莫叫太后太过操心就是。”

“若是想叫皇祖母省心,您就得保重。”阿元嘟着嘴小声说道,“如今还有四皇姐在,您还担心什么呢?要回去,在床上,好好休息。”说完,便只拖着太夫人的手说道,“太夫人不要费神。”

“我扶老太太回去。”这样显示自己孝道的机会,四公主哪里会错过呢?只送了阿元与五公主走了,这才低声与太夫人说道,“老太太,真要闹到宫里去?”

“闹!为什么不闹?!”太夫人送走了宫里来的几个,这才身子一软,叫四公主扶着坐在了外头的软榻上,虚弱地说道,“不撕撸开,以后大哥儿袭爵,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我不是为了你们!”见四公主露出了不忍之色,她只淡淡地说道,“理国公府,多少代了,不能就因为这些内争,断在我的手里!只要你公公名声坏了,才能叫你们以后的日子都顺遂,况,”她仰面冷笑道,“我倒是要看看,待他知道,他心尖儿上的人,是这么个东西,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也希望到时,能还给她一个明白了的儿子。

太夫人心中百转千回,只叫四公主担心不已。阿元与五公主此时却相顾无言,对视了许久,五公主方低声道,“没有想到,这后宅,就是这样的你死我活。”若不是太夫人出来镇住了场面,今日谁吃亏,还真不一定。

“都是男子的错。”阿元便哼道,“若是没有三心二意,只守着一个女子,谁会坏心成这样呢?男子的错处,却要女子之间挣成这样,真是没有意思。”她喃喃道,“就算是再喜欢一个人,可若是他心里不是只有我一个,我也不会要了。”虽然就算是她从前生活的现代,这样的条件也很苛刻,可是阿元却觉得如今的生活自由自在,为何一定要给自己寻个那样不将自己当做唯一的人,倒叫日子过得不快活呢?

“你这话……”五公主面露骇然地看着阿元,许久之后,却吐出了一口气来,摊手说道,“有理极了。”

“我一直都可有理。”阿元被夸奖了,此时仰着小脖子骄傲地说道。

肥嘟嘟的小肉球儿像只骄傲的小鹌鹑,挑帘子探头进来想要与两个妹妹说话的凤鸣便噗嗤一笑,正要揶揄一下,也显摆显摆自己如今的口齿,便听见五公主继续说道,“若是日后,叫我遇上这样的男子,一顿鞭子抽死他不算,我还要叫他以后,永远都不能对女人再起心思!”说完,便一脸狰狞地做了一个刀斩的动作,犀利的目光笔直地落在了震惊中的凤鸣的脸上,当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凤鸣嘴角动了动,飞快地缩回了头,不敢再往里头看这两个可怕的妹妹了。

阿元眼见太夫人无事,四公主夫妻无事,此时心里便敞亮了起来,只爬出来抓着默默擦汗的凤鸣的后摆,坏笑道,“四皇兄昨儿,一定一宿没睡。”指了指凤鸣的黑眼圈,缺牙肥仔儿坏坏地说道,“昨儿,阿元在表姐的面前,说了四皇兄的好话,四皇兄要表达一下自己感激的心意呀。”

后头的五公主听了这话目光大亮,虽然觉得自己并未在此事之中对皇兄拔刀相助,不过却一直都在心里放着这事儿呢,这样的心意不是也很叫人感动,便探出一只手,抓住了凤鸣的另一块后摆威胁道,“皇兄可要想好,不然,只怕皇妹就要说点儿坏话!”

简直就是当面在威胁。

凤鸣悲愤得欲生欲死,然而在两个坏皇妹的面前低声下气惯了,只伤感地说道,“你们究竟要怎么样?”

“四皇兄的心意,我们怎么知道呢?”阿元与五公主对视了一眼,一同笑嘻嘻地说道。

“前头里,有人给我送了两块屏风,竟是双面绣,便与了你们吧。”凤鸣很有些肉疼地说道。

那屏风皆是十二扇大屏风,一绣山水一绣花鸟,生动可爱,他本是留着当以后的聘礼的,谁承想遇上了两个劫道的,竟破了大财。

“我们不要屏风。”叫人惊讶的,却是这一回小财迷竟然没有被打动,只用凤鸣感觉大事不好的预感里,五公主笑眯眯地说道,“作为善解人意的妹妹,我们怎么能要皇兄的心爱之物呢?”

“你们要做什么,说罢。”凤鸣抹了一把脸,做大义凛然状。

这个皇兄最没有架子,阿元喜欢地扑在他的身上讨好地说道,“我与皇姐,好久都不出宫,外头这么多热闹的事儿,竟都不知道。”理国公家这样的变故,若不是涉及到了四公主,也传不到宫里,哪里能叫阿元知道呢?此时想着只怕以后不知外头的热闹,她便对一脸大事不妙的凤鸣笑道,“皇兄如今住在宫外,真叫阿元羡慕呀。以后,有什么新鲜事儿,皇兄一定要来与阿元与五皇姐说的,对不对?”

所以,继威胁姐夫,废掉姐夫身边的小妖精后,诚王殿下就要成为京中头一号的八卦头子了么?

凤鸣在两个妹妹撒娇的声音里悲伤地抬头看天,许久,只好流泪道,“知道了。答应你们了!”简直就是命中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