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妧刚行了一个半礼就被卿舒窈扶了起来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后问道:“你皇祖母没有为难你吧?”

听到卿舒窈这么问,萧子妧顿时间觉得果然是世上只有娘最好了,略带几分委屈地喊了她一声:“娘。”

想到太后刚刚的所作所为,如果卿舒窈真的没有赶过来的话,只怕她真的要被赶鸭子上架地应下来了,私底下她再怎么不喜欢太后,也不可能摆到明面上来。

萧子妧平日里可以胡闹,可以仗着父皇和母后的喜爱不把宫规放在眼里,但是她却不能对太后没孝心,否则传出去的话,只会让人抓住把柄,去攻击卿舒窈。

小的时候,萧子妧并不觉得他们一家人齐齐整整,没有旁人这事有什么奇怪的,因为不仅是他们,就连无忧姑姑他们,皇伯父他们等等,家里也都是这样的,但是她慢慢长大了,知道他们身处的“家”和旁人的“家”是不一样的。

他们的“家”,父皇应该有许多的妃嫔,母后应该劝父皇雨露均沾,开枝散叶,她和皇兄,皇弟应该有许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这样才是旁人眼中,他们正常的“家”。

那时候还小的萧子妧不明白,明明他们这样比较幸福,比较温馨,为什么还要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来搅和到他们的生活里?

等她长大了一些之后,知道他们一家之所以能够像普通百姓家那么温馨幸福,是因为父皇和母后扛着众大臣们的压力,为他们创造的,打那时候开始,萧子妧就愈发珍惜他们现在不易得来的幸福,甚至为此小心翼翼地维护着。

她不愿意让旁人插足父皇和母后的爱情,不愿意多了一些和她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为此,她愿意在人前装样子,不管太后有多不满她母后,她心里为此对太后有多少怨言,但是在外人眼中,她还是需要装出一副孝顺的样子,否则的话,旁人只会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说她母后教女无方,甚至借此机会重提让父皇广纳后宫的事情。

但是不管她在外人面前有多会装,不代表她不会觉得委屈的,特别是刚刚那样的情况,让萧子妧觉得委屈之余,也难免有些害怕和紧张,如今看到了卿舒窈,顿时间觉得自己有依靠了。

萧子妧平日里都称呼她作母后,只有小时候受了委屈了,才会喊她娘,卿舒窈听到萧子妧现在一脸委屈地喊她娘,心里软了软,但是对太后她们却气得咬牙切齿的。

“乖。”卿舒窈伸手拍了拍萧子妧的手,道,“娘不会让你白受这些委屈的。”

素日里卿舒窈让着太后,一来是因为对方是长辈,是萧天策的生母,她不好和她计较,二来,她也真的是懒得和她计较,毕竟太后做的那些蠢事,不用她出手,就有萧天策自己会摆平了。

但是卿舒窈不计较,不代表她没脾气,她也是有逆鳞的,之前太后想要插手萧子厚的婚事,她就送上名单去给她啪啪啪打脸,如今她还要插手萧子妧的婚事?

卿舒窈的眼里掠过一丝寒光,她只有阿宝一个女儿,如果太后是真心为她着想的话,哪怕她选的人选不够好,卿舒窈也不会怎样,但是她现在竟然拿阿宝当做是赔礼,去弥补她的愧疚心?

呵!

是真以为仗着太后的身份她不敢做什么吗?

卿舒窈握着萧子妧的手,朝着太后那边走了过来,然后朝着太后行了一个礼。

哪怕太后有多不高兴卿舒窈现在的到来,却也不能表现出来,不冷不淡地点了点头,就让她起身了。

可卿舒窈起身之后,并没有坐到她的位置上,而是转头看向黄黎氏和宋黎氏,眼神落在她们母女两人身上片刻后,见她们没有要起身行礼的意思,便问向身后的宫人:“素秋,如果有人见到本宫没有行礼,按宫规,该如何处罚?”

跟在她身后的素秋一板一眼地道:“按宫规,轻则掌嘴二十下,重则打板子四十下。”

“哦?”卿舒窈微微挑眉,看了一眼黄黎氏和宋黎氏,脸上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道,“为了不让黄老夫人和宋夫人受这些皮肉之苦,本宫想,你们还是乖乖行礼算了。”

“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到卿舒窈和素秋主仆两人一唱一和的,太后气得脸色都青了,厉声质问道。

“什么意思?”卿舒窈对着太后露出了一个温顺的笑容,道,“母后,臣妾这不是按宫规做事嘛,虽然说黄老夫人是长辈,宋夫人是表亲,但是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私底下两位没规没距的就算了,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位还是这般的话,岂不是不把我们宗室放在眼里?”

之前黄黎氏和宋黎氏仗着和太后的关系,对着她这个皇后都没有行礼,卿舒窈也没有计较,但是她一旦计较起来,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你…你!”太后气得牙痒痒的,卿舒窈却抢先一步,突然横眉怒目地对着黄黎氏和宋黎氏道,“还不跪下?没看到母后被你们气成什么样子了?虽然说母后念旧,对你们多多宽容,但你们也不能蹬鼻子上脸,母后贵为太后,本宫乃一国之母,论身份,论地位,也容不得你们二人放肆。”

“母后她念旧情,不好与你们多计较,但是本宫却看不惯了,今日若是再让你们继续放肆下去的话,只怕日后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端来。”

众人都被卿舒窈这突如其来的责骂给整懵了,特别是黄黎氏和宋黎氏,两人刚刚看到太后那个样子,原本还想着狐假虎威地教训卿舒窈竟然敢对太后不敬呢,哪知道她们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卿舒窈倒打一把了。

卿舒窈却不管,冷眼看着黄黎氏和宋黎氏,道,“怎么?本宫的话还没听懂吗?若是不知道怎么行礼,本宫可让素秋教教你们。”

“你你你…”太后快要气疯了,完全没想到素日里和她虽然不对盘,但是却极少这么顶撞她的卿舒窈今日竟然会一改素日里的作风,简直让太后反应不过来。

“母后,您就别生气了,为了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卿舒窈见太后如此,连忙上前,一手扶着她,一手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劝道,然后又看向黄黎氏和宋黎氏,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你们想把太后气死吗?你们有多少条命可以赔?”

卿舒窈位居皇后多年,虽然平日里大多数时候都很平和,但是不代表她冷着脸的时候没有威严,此时她这样看着黄黎氏和宋黎氏,顿时间把两人吓得连忙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臣…臣妇见过皇后娘娘。”

卿舒窈却没有开口,仿佛没有看到她们两人似的,转头继续温声地劝着太后,而后者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张嘴却不能言,只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瞪着卿舒窈。

直到黄黎氏和宋黎氏两人跪得摇摇欲坠的时候,卿舒窈才大发慈悲地让两人免礼了,语气听不出喜怒地道:“既然你们一个是长辈,一个是表亲,本宫就不多计较了,但是只此一次,若是再有下一次,那么就别怪本宫不讲情面了。”

黄黎氏和宋黎氏闻言,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不敢再放肆了,乖乖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卿舒窈这才回头看向太后,问道:“不知母后可还满意臣妾的处理方法?”

满意?

满意个屁!

太后简直要气疯了,也不知道卿舒窈动了什么手脚,让她既不能说话,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否则的话,她又怎么会让她在她面前这么放肆?

卿舒窈却不需要太后的回头,抬头看了一眼萧子妧,道:“怎么还站着?坐下吧。”

萧子妧闻言,连忙应了一声,坐了下来,看向卿舒窈的眼神简直充满了崇拜之情——

母后实在是太威武霸气了!

底下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上边的风起云涌,说话也不敢大声了,太后见事情搞砸了,黄黎氏和宋黎氏两人都蔫了,简直气得胃都疼了,二话不说就挣脱了卿舒窈,起身回宫了。

她才刚一挣脱卿舒窈,就可以说话了,这要说不是她动了手脚,太后说什么也不信,可对于她的怒目相视,卿舒窈却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还十分温顺地恭送她回宫了,气得太后的胃更疼了。

等太后离开没多久,卿舒窈也带着萧子妧离开了,结果好好的一个赏春宴就这么草草收尾了。

待一回去之后,卿舒窈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对素秋道:“去御书房把皇上请来!”

素秋看到卿舒窈咬牙切齿的样子,也不敢耽搁,连忙应了一声,便飞快地去御书房请萧天策了。

*

萧子妧当然不知道卿舒窈派人去请萧天策了,她刚从赏春宴离开之后,便笑嘻嘻地朝着御书房跑了过去找萧天策,没办法,太后今天整这一出,让她不得不将宋康之的事情和她的意思跟萧天策表明,否则的话,哪天被自己坑了,那可真的是冤枉死了。

萧子妧和小时候一样,还没进御书房,就从外边边跑着进来,边喊着父皇,可是她没想到,御书房里除了萧天策之外,还有萧子厚和言宁希。

萧天策听到萧子妧的声音,眼睛一亮,正准备起身上前去接住她,哪知道萧子妧一看到言宁希也在,顿时间拐了一个弯儿,超朝着言宁希扑了过去,惊喜地叫道:“宁希哥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扑了个空的萧天策:“…”

在一旁看热闹的萧子厚:“…”

看着萧子妧朝着自己扑了过来,言宁希一边伸手接住她,一边没好气地说道:“笨死了,当然是有事才来这里的,不然我闲着没事干啊?”

萧子妧完全不介意他的没好气,反倒是扑到他怀里之后便笑嘻嘻地道:“我原本今天就要出宫去找你的啦,没想到宁希哥哥你就先进宫了,这样也好,待会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宫啦。”

萧天策:“…”

这种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明明还没有把女儿嫁出去啊!

“不要,你烦死了。”言宁希翻着白眼道,萧子妧连忙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不要啊,人家也可以乖乖哒。”

萧天策:“…”

心好塞怎么办?看着自己的女儿就这么眼巴巴地抱着一个臭小子,好像把这个臭小子拖出去斩了怎么办?

萧子厚看了一眼在一旁打情骂俏的言宁希和萧子妧两人,再看了一眼在一旁默默吃醋的萧天策,忍不住觉得有些搞笑。

终于看不下去的萧天策忍不住轻咳一声,见萧子妧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了,脸上才多了几分笑容,可是下一秒,萧子妧却道:“父皇,我要跟宁希哥哥一起回家,你说好吗?”

萧天策:“…”

噗!

已卒!

052 情起一往而深(十二)

那天萧子妧如愿地跟着言宁希回家了,不仅如此,出宫了之后便派人回去告诉萧天策一声,她要在言府小住几日才回去。

原本萧天策对于萧子妧要跟着言宁希回家这事都气得心塞的了,可想而知当听到她要在言府小住几日的消息之后,脸色有多黑了。

言宁希扫了一眼换上男装骑着马的萧子妧,道:“你也不怕皇伯父气得追上来抓你。”

“不怕呀。”萧子妧笑嘻嘻地道,“我已经让梅红算好时间了,等到到了言府之后,她才告诉父皇。”

言宁希闻言:“鬼主意倒是不少。”

萧子妧只当这话是表扬了,笑着应了下来,然后问道:“宁希哥哥,今日去御书房可是有要事?”

言宁希如今已经十八了,但是看样子似乎无心入朝为官,似乎一心就想要当好他的闲散郡王,如果在御书房看到言宁容,她自然不会好奇,但是换做是言宁希的话,那就是挺好奇的了。

言宁希摇了摇头,道:“无事。”

其实算不上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在外游历的卿姑娘和言昭华写信给萧天策,让他询问言宁希有无心上人,若是没有,便让他请卿舒窈注意一下洛阳未婚的姑娘,如果言宁希看上了的话,那就把婚事定下来。

原本这事怎么样也麻烦不到萧天策和卿舒窈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萧禹和清心的影响,见卿姑娘和言昭华也一起出去游山玩水,九九也有些意动,且孩子都长大了,便将卿家交给了卿九之后,便拉着卿长笑一并离开洛阳了。

而卿四郎这些年来无心儿女情长,见外孙,外孙女们都长大了,就想着去各地见识不一样的风土人情,领略大好河山的风采,便二话不说就致仕了,独自一人离开了。

如今言宁希他们的长辈就剩下言老爹和季明月,可惜这两个都不是什么靠谱的人,所以将小儿子的婚事交托给他们的话,只怕会坑了小儿子,于是卿姑娘夫妻两人只能将麻烦甩给萧天策了。

那信上的话说得十分漂亮,说什么他们的儿子,就算他半个儿子了,既然如此,萧天策当了半个爹,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那无赖的语气简直看得萧天策忍不住发笑,他不是没想过要回信给他们,拒绝这事儿的,但是卿姑娘和言昭华他们居无定所,就算现在派人送信过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们,于是只好作罢,认命地接下了这事了。

可是跟言宁希谈了一回之后,他就觉得心塞了,言宁希伶牙俐齿的,死的都能让他说成活的,不仅没能劝得他收起心思,成家立业,反倒是把自己的女儿给赔进去了,可别提有多亏本了。

回到言府之后,萧子妧就朝着季明月的德馨堂跑去了,而言宁希则将马缰交给了一旁的小厮,问明纳:“大哥呢?在府吗?”

“在的。”明纳应了一声。

言宁希点了点头,便抬脚朝着荣院走了过去。

*

荣院内,言宁容一听说言宁希来找他,便放下公文,从书房出来了,看到言宁希,笑道:“怎么一回来就来我这儿了?可是有事?”

只是那笑,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的心虚。

“大哥。”言宁希却意外地满脸笑容,看向言宁容,“你说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事不能直说呢?”

言宁容:“…呵呵呵呵…”只能干笑。

“大哥,你可知道,今天你可把小弟我坑得好惨啊!”言宁希话音刚落,猛地朝着言宁容扑了上去,两人二话不说就直接动起手来了。

这两兄弟平日里就爱打打闹闹的,言玄等人也没有放在心上,所以如今见状,也纷纷在一旁或暗处站着,不仅没有上前去帮忙,明纳和明庆等人还笑嘻嘻地在一旁下赌注,看这次谁打赢。

“我压王爷赢。”明纳从怀里掏出五两,笑嘻嘻地说道,露出了两个小虎牙。

他说的王爷,正是言宁容,打从他成亲之后,言昭华便上书让言宁容继承了王位,而他则继续和卿姑娘一起在外逍遥了。

明庆比他大几岁,闻言扫了他一眼,道:“你也不怕郡王知道了说你背主。”

明庆这么说,从自己怀里也掏出了五两,然后道,“我压郡王赢。”

明纳:“…”

这就是所谓的五十步笑百步吗?

他翻了一个白眼,对着明庆龇了龇牙,然后道,“还说我呢?你不也一样?不过这次你肯定输定了,每次都是王爷赢的,这次也肯定不例外。”

明庆扫了他一眼,不说话,他才不会告诉他,王爷这次得罪了小郡王,下手肯定是让着他来的,想要赢?呵呵,不怕死吗?

果然,没过一炷香时间,言宁容就在言宁希的强攻之下,节节败退,之后只能无奈求饶:“好好好,是大哥错了,就请小弟原谅大哥一回吧。”

见言宁容服软了,言宁希也收手了,他甩了甩袖子,然后道:“大哥知错了就好,要是再有下次…”

言宁希轻笑一声,无不恶意地道,“小心小弟就跑去找爹娘给我做主了。”

闻言,言宁容的表情一僵,而后哭笑不得,言宁希这是戳中他的死穴了,他为什么那么快继承了王位?还不是因为他爹想要和娘亲好好地过一下二人世界,所以将所有的担子都推给他了,算盘打得啪啦直响呢。

要是言宁希真的跑去找爹娘,破坏他们的二人世界的话,娘亲倒没有什么,可爹的话就难说了,等到时候言宁希再到爹娘面前说了他的坏话,这黑锅,他是背定了。

“算我输了。”言宁容揉了揉太阳穴,然后道,“我这不是为你好嘛。”

两兄弟之所以一见面就打起来了,是因为言宁容早就知道萧天策今日宣言宁希入宫的原因,但是却没有告诉他,主要是因为如果说了,言宁希肯定就不会入宫的了。

如今他和绵绵都各自有家室了,只剩希希一个孤家寡人的,如今都十八了,父母不在身边,长兄如父,他自然是得多操心一些的了,但是他对希希一向硬不起心肠,所以就跟他爹似的,将这麻烦干脆丢给萧天策了,坏人就让他当好了。

可是言宁容哪里知道,言宁希脑子转得这么快,一回来就找他算账了。

打了一架,言宁希也就没再生气了,他瞥了一眼言宁容,道:“我气的是这件事吗?我气的是大哥明知道却不告诉我,愣是让皇伯父打了我个措手不及。”

要不是他反应快,早就被萧天策给坑了,“再说了,凭什么你就可以自己找媳妇儿,我就得让人给我定下?”

“那你又不找?”言宁容哭笑不得,道,“爹娘确实是不像其他长辈,但是也忧心只你一人会孤单,再说了,二舅母他们当初不一样是先定下来的?听说还是娘亲的功劳呢。”

他说的二舅母是指石清清。

“反正我又不觉得又如何。”言宁希耸了耸肩,道,“一个人多自在。”

“你也就自在这两年了,之前爹还修书给我,让我看紧你的婚事,如果你能找到的话,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需要劳烦到娘亲的话,你就等着让爹来收拾你吧。”

许是每个父母都会担心自己孩子的婚事,卿姑娘也不例外,可偏偏言昭华那个不称职的爹完全没把这事当一回事,随他们爱怎么来就怎么来,可偏偏卿姑娘不是,当年他过了十八,还无声无息的,卿姑娘二话不说直接回来洛阳操心他的婚事了。

于是,原本应该和妻子在外二人世界,甜甜蜜蜜的言昭华却不得不跟了回来,面对这个让人糟心的儿子,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了,当初甚至威胁他,再不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媳妇儿,就别怪他直接帮他定下来了。

言宁容绝对相信他爹那性子,是说到做到的,不过也得亏被他这么一逼,结果就遇到了他现在的妻子,夫妻二人成亲四年,孩子都有了两个字,小两口感情好得如胶似漆的。

闻言,言宁希的表情就没那么轻松了,因为当年他爹是怎么比他大哥的,他是一清二楚的,看热闹的话,自然是好看,但是落在他身上,那就不太美妙了。

“可我总不能随便找个姑娘就娶了吧?”言宁希觉得长大真不是一件好事儿,还不如小时候那样什么都不用操心,就连闯完祸之后随意撒撒娇就没事了,可他现在要跟他娘亲撒娇的话,只怕他爹就忍不住要抽他了。

“谁让你随便了?你之前不放在心上,自然就不会留意谁了,如今你上心了,那么总会遇到和你眼缘的人。”言宁容伸手拍了拍言宁希的肩膀道,“实在不行,我让你嫂子帮你打听打听?”

“让我再想想吧。”言宁希还是有些犹豫,言宁容却大手一挥,直接定下了,道,“想什么?就这么决定了,到时候找个适当的时间,让你暗地里瞧瞧。”

言宁容做事风行雷厉,刚一说完,就让明庆把这事告诉王妃去了。

兄弟两人在这儿说话,却没有注意到拐弯角露出了一片衣裳,正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片刻后又跑开了。

------题外话------

没错,小言最讨厌的就是这几个拖油瓶总是打扰他和卿姑娘的二人世界啦,要是再给他找麻烦的话,小言说不定到时候直接绑了个女人丢到希希的床上了。

╮(╯_╰)╭

不要怀疑,这事儿言老爹就做过,当年卿姑娘就是这样被送上小言的床的啦,哈哈

053 情起一往而深(生辰)

萧子妧转了个弯,提着裙摆便飞奔着朝着荣院的主院跑去,一看到凉亭中的人时,连忙跑了过去:“表嫂。”

凉亭中正坐着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面容精致,美目如秋波,胭脂淡抹,一颦一笑都带着无限妩媚风情,但眉宇间却透着一抹飒爽英气,两种冲突的气质在她身上却毫无违和感。

一看到萧子妧,乐瑶愣了一下,脸上却明显带着喜色,问道:“怎么?这是回心转意了?”

“不是。”

萧子妧一句话,直接让她垮了脸,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不是你回来做什么?”

乐瑶是言宁容的妻子,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的大小姐,当年不过跟她师傅路过洛阳,却遇到了言宁容,从不打不相识到如今成了他的妻子,这其中的过程用三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撒狗血了!

之前萧子妧刚到言府,就跑去上房拜见长辈,谁知道言老爹夫妻两人却出门了,于是萧子妧拐了个弯去找乐瑶了。

乐瑶的性子洒脱,少了寻常女子的矫揉做作,多了几分男儿的不拘小节,又因成长环境的原因,很不愿一辈子被囚在后院的一方天地里,原想着一辈子不嫁,跟着师傅行走江湖,谁知道遇到了言宁容,这个男人愿意包容她的一切,让她愿意舍去一身自由,留在他身边。

嫁给言宁容之后,虽然不像以前那么自由,但是却不会觉得被约束,特别是家中的长辈各个都…很(bu)友(zhao)善(diao),她也不觉得有什么拘谨的,因此嫁给言宁容这么多年,她的性子也没变多少。

言宁容的身份,注定了嫁给他之后需要面对很多的应酬和交际,乐瑶这些年虽然应付得得心应手,但是不代表她喜欢这样的交往,与其和那些一坐下来就聊什么配饰,或者互相攀比的年轻新妇聊天,她宁可对着家里的两个小熊孩子了。

萧子妧虽然贵为公主,但是性情与乐瑶相近,两人很是玩得来,所以今日萧子妧一来,乐瑶便邀她去郊外踏春,反正这段时间她都很少出门,早就闷坏了。

原以为萧子妧会一口答应的,谁知道她却一口回绝了,气得乐瑶直接把人给赶走了,眼不见为净,谁知道没多久她自己又跑回来了?乐瑶原以为她想通了,结果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表嫂。”萧子妧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一脸认真地看着乐瑶,道,“,过几日就是宁希哥哥的生辰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乐瑶看了她一眼,略带几分惊诧,挑眉问道:“什么?”

萧子妧皱了皱眉,随即咬了咬牙,附在乐瑶的耳边低声地嘀咕了几句,后者听她说完之后,神色变幻莫测的,最后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萧子妧一愣,以为她问的是哪一天,便道,“是宁希哥哥生辰那天啊。”

“谁问你这个了?”乐瑶白了她一眼,道,“我是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察觉这事的?”

萧子妧一脸无辜,道:“不知道啊,我一直都这么认为的啊。”

乐瑶:“…”

明明平日里看起来都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啊,怎么会有这么蠢萌的想法?

话虽如此,乐瑶自个儿却也有些莫名的兴奋(?),最近府里实在是太无聊了,确实是需要一点事情好好地刺激一下啊,不然的话,她保准得闷傻了。

“没问题。”乐瑶笑眯眯地应了下来,一拍萧子妧的肩膀,道,“包在我身上好了。”

萧子妧眼睛登时一亮,然后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细节了。

*

三日后,言宁希的生辰,这一日,因赶不及,卿姑娘和言昭华两人并未回来,而是让人将礼物送上,言宁希看着桌面上的这两本小册子,神色微僵。

“这是,我娘让你送来的?”言宁希问道。

那人应了一声,道:“是的,郡王,夫人说了,早晚您得用得上。”

言宁希的嘴角微微抽搐,这下他明白了他娘他们没回来的原因是什么,不是赶不及,也不是他爹不让他娘回来,而是他娘大概有些心虚了。

哪有当亲娘的,在儿子生辰的时候送小黄书和春宫图的注解册的?瞧瞧那本春宫图的注解册,解释得多么详细,那文字甚至比图册还要来得让人脸红心跳,言宁希看了一眼便放回去了。

“我娘他们如今在何处?”言宁希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道:“夫人说了,告诉您也没用,所以就不必说了。”

言宁希一噎:“…”

敢情他娘是猜到了她会去找他们?

见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言宁希便摆了摆手,示意那人先退下了,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人时,他看了一眼桌上的两本小册子,只觉得跟烫手山芋似的——

这是他娘送的礼物,不管是好是坏,丢了总是不好的,但是不丢,把它们都收藏起来…

啧!

怎么想都觉得好猥琐,他可没有他爹那癖好,打从对他娘有兴趣之后,便随身带着一本小黄书,美名其曰探究两性的美好。

言宁希正打算着怎么处理这两份烫手山芋时,就有人从外边冲了进来了,一叠声地喊着宁希哥哥,闻言,言宁希脑子一抽,伸手拿起桌上的两本小册子就往床上一丢,再拿被子一遮,等他做完这些事之后,表情一囧——

他为什么要干这些蠢事?

明明他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又没有干什么坏事,哪里需要这么心虚了?这样一来,反倒是显得他欲盖弥彰,做贼心虚了。

“干什么?毛毛躁躁的,都多大了?这么擅闯外男的房间,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做人了?”一看到萧子妧,言宁希便一叠声的教训,仿佛…在掩饰自己的尴尬。

萧子妧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看着言宁希,然后笑嘻嘻地对他笑道:“我十四了呀,而且宁希哥哥又不是什么外男,传出去的话,旁人还能不让我做人了?”

被萧子妧这么一说,言宁希一噎,这蠢丫头是真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还是她到现在都没长大?

“好啦,今天是你的生辰,那么生气做什么?”萧子妧笑着蹦到言宁希的面前,道,“祝宁希哥哥生辰快乐。”

言宁希对着萧子妧这嬉皮笑脸的表情,也绷不住那张严肃的脸,淡笑着问道:“礼物呢?光是一声生辰快乐就没了?”

“礼物得晚些再给你。”萧子妧神秘兮兮地说道,然后眼角扫到言宁希一床的凌乱,道,“被子怎么没叠好?我来帮你吧。”

说罢,转身就朝着床边走了过去,言宁希的神色一僵,脱口而出:“别动!”

萧子妧愣了一下,回头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咳!”言宁希轻咳一声,道,“男女有别,这些事情让明纳进来收拾就是了。”

萧子妧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以前宁希哥哥你骗我给你收拾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有别?”

也许是受到了言昭华他们的影响,所以言宁希他们几个孩子并没有养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坏习惯,许多事情基本上都是亲力亲为的。

但是言宁希每次起床之后都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别说收拾了,连他自己都顾不好,后来长大了才好些,近些年已经不需要旁人帮忙了,但是在这之前,他没少忽悠萧子妧给他收拾。

被萧子妧的话害得再次一噎的言宁希彻底无语了,他一边伸手搂着萧子妧的肩膀,半拖半推地带她出去,一边开口道:“那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过了生辰,我都十九了,你也快要及笄了,该注意一下这些事情了。”

萧子妧完全没有注意去听言宁希的话,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被吸引住了,透过薄薄的春衣,似乎能够感受到他掌心炙热的温度,热度慢慢地涌上脖子,脸颊,耳朵,在抽离的意识中,只听到了他最后说的,她也快要及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