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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韩舒玄,孙吉勾结京兆府,害得韩家家破人亡,按理说,韩舒玄对官府应该是深恶痛绝,恨之入骨的,当仍然如此盛赞陆箴,可想而知他在京城民众心中的地位。

“当然,为了替百姓伸冤,他多次对抗权贵,吃了不少的苦头,尤其是三年前那次,为了替冤案中的十七条人命伸冤,得罪了当时皇上的宠妃,被冤枉入了大牢,几乎处斩。百姓们联名写下万人血书,在法场为他求情,震动天听,皇上重审此案,发现陆御史铁骨铮铮,十分欣赏,亲封为巡城御史。可以说,他如今是朝廷清流之首,读书人的榜样!”韩舒玄神情激动地道。

当年万人上血书的景象是他亲眼目的,心中震撼不已。

那个身着囚服,衣衫凌乱,却仍然傲骨铮铮的男子,也是他心中的传奇!

“哦?”苏陌颜眼眸微凝,天底下真有这样为了不相干的人而不顾自身荣辱安慰的官员?想着,定眼望去。

陆箴大约二十二三岁,容貌只能算是清秀,并不出众,但眼眸沉稳坚定,态度从容,宛如风中苍劲的绿竹,坚定,柔韧,宁折不弯,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柔和而不失刚硬,文弱却不失傲骨。

巡城御史虽然官职不高,但直接隶属于皇上,不受任何人辖制,遇事可以直达天听,因此即便是京城权贵也不愿意得罪这种人。然而,这个陆箴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面对寻常百姓却没有丝毫骄矜得意之色,微带浅笑,神情柔和,和那些凶神恶煞、跋扈嚣张的官吏有着天壤之别,也难怪在京城百姓心中有着如此高的人望。

“这位想必就是天一药铺的东家赵公子了吧?”陆箴环视四周,目光落在苏陌颜身上时也不禁露出了一抹惊讶,显然是没料到名扬京城的赵公子竟然如此的年轻俊美。但很快,他便平静下来,拱拱手,诚挚地道:“赵公子向朝廷献出药方,拯救无数边疆将士的性命,令无数家庭免遭丧亲之痛,陆箴代这些将士及其家人多谢赵公子!”

苏陌颜还礼道:“陆御史谬赞了。”

“在下刚回程便听闻赵公子的事迹,更听说赵公子的药铺今日开张,所以特意来贺喜,不想才到门前便听到这里有争吵对峙的声音,不知道有没有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陆箴温声道。

他的态度十分温和,连“本官”都没有自称。

既然他询问了,苏陌颜便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店内众人纷纷为她作证。

“原来如此。”陆箴点点头,转向孙吉道,“孙吉,刚才赵公子所说是否属实?”

众目睽睽之下,孙吉想狡辩也无从狡辩,只能默认。

“既然如此,孙吉栽赃陷害,意图在开张之日污蔑天一药铺声誉,存心不良,依律杖二十,刑牢一月,以示警戒,世香堂闭馆一月。至于这些从犯,杖十,刑牢一月。”陆箴对刑律显然十分熟悉,宣布完惩罚,神色忽转严厉,锐利的眸光掠过孙吉,“孙吉,今日之事本官记下了,若日后天一药铺再有类似的事端发生,不管是不是你,本官都只当与世香堂有关,还望你好自为之!”

孙吉大惊失色,杖二十,刑牢一月倒也罢了,关键是这世香堂闭馆一月。

世香堂是京城最大的药铺,日进斗金,更是苏府生意最重要的一环,如今被下令闭馆一月,损失巨大。而且,由巡城御史陆箴下令,让世人都知道,世香堂是因为陷害天一药铺不成而被闭馆,那岂不是将生意都推向天一药铺了?这手段未免太毒辣了!若是被大少爷知道此事,绝对会剥了他一层皮!

他却没有想过,若不是苏陌颜机灵,倘若被他诡计得逞,天一药铺开张第一日便声誉扫地,又该是何等情形?

“陆御史,我们东家的表妹可是宫里如今正得宠的李美人!”孙吉威胁道。他当然也听过陆箴的名声,不过在他看来,那些只是谣传夸大罢了,这天底下,哪有不贪钱不畏惧权势的官员?

陆箴眼睛淡淡地看着他,道:“所以呢?”

“你敢让世香堂关门,就不怕李美人在皇上面前告你一状吗?”孙吉的威胁越发露骨。

陆箴淡淡一笑:“我令世香堂闭馆,是因为你栽赃陷害天一药铺,依律而断,为何李美人要在皇上面前告我一状?孙吉你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想说,这件事和李美人有关吧?难道说,皇上送来嘉奖令的当天,孙大夫便栽赃陷害,并非两个药铺之间的私怨,而牵扯到皇上和李美人之间的事情吗?若如此的话,这桩案子我的确不敢断,需要启奏皇上才是!”

孙吉猛地一呆,忙道:“没有,当然没有,只是两个药铺之间的私怨而已!”

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胡扯到李美人身上,否则,他的罪过就更大了,苏大少爷更加不会放过他!

“既然如此,本官的判决你还有什么不服?”陆箴神色平静。

孙吉颓然垂头,无话可说。

“来人,将孙吉极其帮凶带到都察院行刑!”陆箴吩咐道,跟随他巡街的随员立刻上前,将孙吉等人带走。

苏陌颜忽然想起一事,朗声道:“稍等——”随即上前两步,道,“孙大夫这一来,倒让我想起一件事。当初我二人在忠勤侯府立下赌约,倘若我能够治好忠勤侯的病,孙大夫便得让舒玄打你三记耳光。后来我胃忠勤侯诊断病症后,本要履行赌约,但孙大夫说,忠勤侯并未痊愈,赌约还不能生效。现在忠勤侯已经病愈,孙大夫又恰巧在我店内,正好将这赌约结算了吧?”

“我作证我作证。”燕离立刻举手嚷嚷道,“的确有这么回事,我哥当时也在场的,哥,对不对?”

燕宇点点头,道:“确有此事。”

“还有哦,我爹也确确实实好了。”燕离信誓旦旦地道,唯恐众人不相信,还举证道,“今天还因为我把他心爱的金鱼撑死了,拎着棍子满府追我,要不是我说要来祝贺天一哥哥开业之喜,只怕还跑不掉呢!生龙活虎得很,绝对是完全好了!”

众人哄然大笑,这个燕二公子,太过实诚,居然连这种糗事都肯说出来。

就连陆箴,也撑不住笑了,衬得他那张沉稳有度的面容上,终于有了几分年轻人的感觉。

见众人的模样,燕离这才发觉自己失口说了些什么,忙捂住嘴,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悻悻地道:“干嘛笑得这么厉害?又没有打到我!”神色颇露着几分委屈。

苏陌颜嘴角也浮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想到他也为了给自己作证,为他解围道:“既然有忠勤侯世子和燕二公子为证,赌约应该没有问题了吧,孙大夫?”说着,笑逐颜开地道,“之前孙大夫说恭贺我开张之喜,只是却没带贺礼,原来是打算以这三记耳光而贺礼,祝愿我天一药铺声名响亮,声誉高涨,果然别出心裁,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辜负了孙大夫的一番好意。”

她说着,转头向韩舒玄点头道,“舒玄,上!”

韩舒玄早在她提到赌约时,便上前两步,站在了孙吉的旁边,望向孙吉的眼眸中燃烧着怒火,脸上却是冷然的笑意:“孙吉,你也有今日!”当时在忠勤侯府,孙吉推脱赌约,小姐就那么让他推掉了,他当时不明白,现在却懂了。

若是当时在忠勤侯府便打了这三记耳光,忠勤侯世子是个严谨的人,不会外传,此事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了结。

但孙吉一推脱,却变成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履行赌约,孙吉避无可避,赖不可赖,而且从今往后,在天一药铺面前,在他韩舒玄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来。因为大家都知道,孙吉医术不如小姐,没能治好忠勤侯的病,所以当众被他韩舒玄甩了三记耳光。

孙吉是个爱面子的人,这样当众被削面子,被羞辱,只怕比死还难受。

果然,孙吉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看着韩舒玄满面怒色,满眼仇恨,就知道他下手绝不会轻,这三记耳光不好挨,但是,他却又不能闪避,只能承受,等着韩舒玄动手,这种滋味…。非常不好受。

韩舒玄看着他瑟瑟发抖的模样,看着他眼睛里的畏惧,想到死去的父母,败落的韩家,想到孑然一身,飘零无依的自己,想到孙吉对他的种种觊觎和羞辱,一时间眼睛几乎成为血红色,挥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孙吉的脸上。

“这一耳光,我为我爹娘而打!”

孙吉脸上很快就浮起了四个清晰的指头印,疼得捂住了脸。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摔在了他的另一边脸上,韩舒玄满怀愤恨地道,“这一耳光,是为我自己打的!”

这次的力道更大,孙吉几乎站立不稳,后退了两步。

韩舒玄冷冷地盯着他,扬手给了他第三记耳光,然后对他附耳低声道:“这第三记耳光,是为了告诉你,孙吉,你对我们韩家,对我做的事情,我必然会双倍奉还,我要你家破人亡!”说着,再不看他,转身走回了苏陌颜身后。

陆箴在旁边看着,隐约猜出了些许意味:“舒玄公子,这其中可是有什么隐情吗?”

如果是在之前,陆箴这样询问,韩舒玄必然会立刻将实情告之,求陆箴为韩家昭雪伸冤,将孙吉绳之以法。但现在,有了苏陌颜,有了天一药铺,他宁愿亲手复仇,亲手将孙吉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因此,他摇了摇头,缓声道:“多谢陆御史关心,只不过是些前尘旧事罢了。”

见他不想说,陆箴也未勉强,只善意地向他点头微笑。

见回到身边的韩舒玄神色压抑,苏陌颜知他心中所想,低声宽慰道:“今天是你当众给了他三记耳光,他不能躲,无处可躲,这是个他永远都抹杀不了的事实。那么,从今往后,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在你面前都要矮上三分,因为他抹杀不了这三耳光!所以,从今往后,是你占据优势,你该抬起头,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才对!”

韩舒玄身体一震,慢慢地抬起头,露出了微红的眼圈。

许久,他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哽咽道:“嗯,我记住了,公子。”

“哟,这里好生热闹!”就在这时,一道甜蜜而略带沙哑的女声传来,仿佛熟透了的水蜜桃,甜得勾人魂魄。

苏陌颜循声望去,只见外面不知何时停了一顶极具异国风情的轿子,与大华王朝的保守严密不同,轿子圆顶金柱,四周白色的帷幔随风飘荡,露出身着玫瑰金紫红衣裙的女子身影,盛装华饰,媚眼红唇,如此浓艳妖娆的妆容衣饰,却丝毫也没有让她显得俗艳,反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魅惑撩人之意。

而在她身边各坐着一名俊美的年轻男子,傅粉涂朱,正殷勤地将水果片送入女子口中。

轿顶四周垂坠着明黄色的流苏,昭示着轿内人不同寻常的身份。

看到这顶轿子,殿内众人顿时都面色大变,隐约露出厌恶鄙夷之色,却又似乎畏惧轿内人的身份,不敢公然表露。

韩舒玄更是面色一变,上前一步,试图挡在苏陌颜身前,却已经晚了一步。

轿内人螓首轻转,妩媚的目光掠入店内,在陆箴身上微顿了顿,随即转开,撞上了苏陌颜艳绝尘寰的面容,顿时眼睛骤然明亮起来:“京城传言,天一药铺的东家美貌惊人,本宫还道是传言夸大,不想竟然真是个绝色美人,实在令本宫心痒难耐!”

说话声中,女子已经下轿,朝着店内走来,身姿妩媚妖娆,一直走到苏陌颜跟前,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指甲涂着艳丽的红色蔻丹,和烈焰红颜相映生辉,当真是妖娆无限。她宛如猫一般圆而妩媚的眼睛微微眯起,弯成一抹撩人的弧度,手指轻浮地挑起苏陌颜的下巴,娇声道:“美人,服侍本宫可好?”

苏陌颜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有些哭笑不得。

她…。这是被调戏了吗?而且还是被一名女子…。

V20章 岚湫公主

她这是被调戏了吗?还是被一名女子?苏陌颜有些哭笑不得,之前她女扮男装调戏萧夜华,现在被一名女子调戏女扮男装的自己,这算不算报应?

不过,这女子大胆豪放的行为,以及那顶充满异域风情的轿子,却也让苏陌颜猜到了她的身份。

在大华王朝能够这样当街调戏民男的女子,只有一人,那就是德明帝的七公主,岚湫公主。

这位公主在京城可谓鼎鼎有名,与萧夜华相比也毫不逊色,但若说萧夜华是兰芷之室,人人崇敬仰慕,那么岚湫公主便是鲍鱼之肆,令人避之唯恐不及。

据说她很美,美得令年近五十,残暴嗜杀的北狄王对她一见钟情,向德明帝求婚,并扬言威胁,若是不允婚事,便要发兵攻打大华;美得令原本不爱女色的北狄王迷恋沉醉,将岚湫公主娶回北狄后竟然夜夜留宿,宠冠六宫;美得连北狄太子都被她所迷惑,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为了争夺她而父子相残,使得北狄内乱,朝政不稳,大华王朝趁机派大将军元毅攻打北狄,内忧外患之下,北狄终于瓦解成为一盘散沙,败走北疆,再也难以成为大华的威胁。

这倒是真正应了那句倾国倾城的话语。

这位岚湫公主,真的倾了北狄的城,北狄的国,使得赫赫扬名,威震大陆的北狄帝国,就这样烟消云散。

不过,一位女子,与父子二人同时有染,还引诱得两人为她父子相残,国家灭亡,这本就不是什么好名声,加上这位岚湫公主回国后,丝毫也不加收敛,反而公开在府内蓄养男宠,寻欢作乐,夜夜笙歌,放荡淫一乱之名传遍大华王朝,使得众人提到岚湫公主三个字,便都是一脸的唾弃鄙夷。

店内众人看看外面轿子里那两个傅粉涂朱,阴柔俊美的男子,看向岚湫公主的眼神都带着厌恶和鄙夷,居然明目张胆带男宠上街,坐在这样四面都是轻纱,随时会被风吹起,被路人看到的轿子,还当众亲密喂食,真是丢人现眼,伤风败俗。

周围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闷而又压抑,岚湫公主四周瞬间空出一大片地方,每个人都恨不得离她远一点,免得和她有所沾染,清誉尽毁,声名扫地。

众人看向苏陌颜的眼神都带着深深的同情,他们还能躲远点,这位赵大夫作为岚湫公主的目标,却是首当其冲,避无可避,真是可怜!

“美人,服侍本宫可好?”见苏陌颜没有回答,岚湫公主再次重复道,微带沙哑的声音十分撩人,“若是从了本宫,本宫包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不必这般抛头露面,辛辛苦苦替人看病赚钱。”

苏陌颜从沉思中惊醒,以她的冷静,也觉得现在的情形有些诡异,淡笑道:“多谢公主厚爱,不过我不愿意。”

“哦?你这是在拒绝本宫?”岚湫公主眉梢轻扬,眼神中明显带着一股威胁之意。

陆箴微微皱眉,拱手道:“岚湫公主,既然赵公子无意,你又何必强求呢?”

“陆箴,上次为了几个贱民,拜你所赐,本宫被父皇训斥,禁足一月,这笔账本宫还没有和你算呢,这次,你又想坏本宫的好事?”岚湫公主并未转身,背对着陆箴道,声音冰冷。

而从她的话语里不难听出,两人有过过节,而且岚湫公主明显吃了亏。

要知道,因为远嫁和亲一事,德明帝对岚湫公主心有愧疚,因此很多时候对她的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其事关平民百姓更是如此,陆御史能够拦阻岚湫公主已经不易,又能够让岚湫公主得到教训,更是艰难,果然不愧是陆箴陆御史!

陆箴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恭声道:“如若公主不扰民,下官自然不敢冒犯公主。何况,男女情爱之事,还是两情相悦才会欢欣,强扭的瓜毕竟不甜。公主身份尊贵,容貌美丽,何愁没有男子倾心,又何必仗势强逼呢?”

“呵呵,听陆御史将本宫说得这么好,倒让本宫受宠若惊,难道陆御史爱慕本宫不成?”岚湫公主娇笑道,花枝乱颤,身段极为妖娆动人,倒让旁边不少男子暗中吞口水。

陆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调戏之语,淡定地道:“赵公子医术高明,先是救了忠勤侯,随后又救下边疆无数将士性命,下官心中十分敬佩。他能够在京城开馆行医,不知道又能救多少百姓于病痛生死之间,因此,无论如何,下官也不会让岚湫公主您将他强行带走。”

只因为这点便打定主意要力保她,甚至对上岚湫公主也在所不惜,这个陆箴,倒真有几分韩舒玄所说的风骨。

其余人都对岚湫公主避之唯恐不及,或者大加鄙夷斥责,以示自己的清白高尚,这个陆箴则不然,似乎对岚湫公主的放荡之名并无偏见,所劝诫的也只是她意图强抢民男的行为,显得颇有几分洒脱包容,而并非那种严肃古板的卫道夫。

这倒是令苏陌颜有几分另眼相看,这个陆箴,也是个有趣的人。

燕宇也在此时道:“岚湫公主,赵公子对朝廷社稷有功,今日天一药铺开张,连皇上也送来嘉奖令,还请岚湫公主三思而后行。”却是搬出了德明帝,意在告知岚湫公主,赵天一并非默默无闻,可以任她欺凌之人。

燕离也已经握紧了拳头:“不准你欺负天一哥哥!”

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站出来为她说话,苏陌颜心中有些讶异,随即又觉得有几分温暖,不过,她并不想这三人为了她和岚湫公主闹得太僵,也不习惯躲在背后让别人为她出头,而且…。苏陌颜转头去看那位妖娆美艳的公主,眼睛里闪烁着几分趣味的目光。

这位岚湫公主,更加有意思。

“多谢忠勤后世子、燕二公子以及陆御史的好意,不过,我想岚湫公主应该不会为难我才对!”苏陌颜微笑道,眼睛凝视着岚湫公主,“公主,我说得对吗?”

岚湫公主猫一眼妩媚的眼睛又眯了起来:“何以见得?”

“因为,我是个大夫,而且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除非公主认为您,或者您身边重要的人永远不会生病,永远不会有用到我的地方。若是如此,生也好,死也好,我赵天一任凭公主处置便是,只愿公主将来遇到事端时,不要后悔莫及才好。”苏陌颜神情平静地道,似乎丝毫没将生死荣辱放在心上。

这种从容冷静的风范,令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忍不住心生赞叹。

看来,这位赵大夫,不止医术高明,风度气节也高洁端华,实在令人佩服。

燕宇忍不住失笑,刚才他对燕离说,赵公子不是需要别人保护的人,看来真的没有说错,即便今日没有他,没有陆箴在场,只怕赵公子也不会吃亏。

人都难免生病,尤其是遇到疑难杂症,有赵天一这样的神医,就多一份存活的希望。有这句话在,不止岚湫公主,只怕所有想要动赵天一的人都要仔细掂量掂量。赵天一能够说出这番话,勇气和智慧都令人惊叹。

岚湫公主似乎也有些犹疑,显然也考虑到了燕宇所想,许久,她才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好像这天底下没有你治不了的病症似的。”

“不敢说天底下没有我治不了的病症,但有我在,总会多一分希望。”苏陌颜平静地道。

岚湫公主唇角微弯,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娇媚妖娆,翘起兰花指,柔柔地道:“本宫又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胡吹大气呢?毕竟,说大话谁都会,但又没有真本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想着,似乎是随手一指,点到了她旁边的侍女,道,“倘若你能治好她的伤,本宫就相信你医术高明,从今往后再不骚扰,若不能,那你就随本宫回府,如何?”

那侍女原本以黑纱覆面,闻言微微怔了怔,随即淡然摘下面纱。

众人顺着岚湫公主的手望去,正好看到那侍女的真容,不由得都大吃一惊,只见那露在外面的手、脖子,以及脸上都有着或深或浅的烧伤痕迹,十分吓人。

“公主指的是,她的烧伤吗?”苏陌颜询问道。

岚湫公主慵懒地道:“没错,倘若你能将她的烧伤治好,我便相信你确实医术高明。”

这根本就是存心刁难!人群中顿时发出了一阵不平之声,看着侍女的伤痕,明显是很久之前造成的,而且伤得如此严重,怎么可能治好?

苏陌颜审视这那名侍女的伤疤,眼眸微微闪动,此人的伤疤治愈的希望很小,但并非全然没有希望,而这也是一个机会,众目睽睽之下,倘若她能够治好这名侍女,天一药铺的声誉必然更上一层楼,到时候也无人敢来挑衅!

“如果这位姑娘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试一试。”思量许久,苏陌颜开口道,微微侧身,道,“岚湫公主,这位姑娘,请到内室。”看情形,这侍女的伤疤必定不止这几处,只怕身上也有,大堂人这么多,不好仔细查看。

岚湫公主眼眸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难道这个赵天一真的能治好秋娘的伤?

“公子,这位姑娘是病人,随公子进去就好,至于岚湫公主,还是请在外等候吧!”韩舒玄忽然道,那名侍女也就罢了,这岚湫公主声名狼藉,若是公子和她共处一室,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谣言?即便…即便公子其实是小姐,但若让人知道她与岚湫公主有沾染,也会流言四起,使得小姐清誉丧尽,名声尽毁的。

岚湫公主眸光闪了几闪,没有说话。

苏陌颜却淡然道:“无妨,我也正好有些事情要和岚湫公主说,公主一道进来便是。”

这个赵天一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声名狼藉?岚湫公主微微一怔,犹豫了下,依言和侍女秋娘一道进了内室,美眸定定地落在这个俊美绝伦的青衣少年身上,妖娆地笑道:“不知道赵公子有什么话要和本宫说?这样不避嫌疑地请我入室,难不成赵公子也对本宫有意?”

“眼下屋内并无他人,公主何不卸下伪装?不嫌累吗?”苏陌颜淡淡笑道。

岚湫公主神情微凝:“你说什么?”

V021章 萧夜华不好惹!

“没什么。”苏陌颜艳绝尘寰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浅浅的笑意,如千百鲜花齐齐怒放,明艳照人。

她移开目光,不再去看岚湫公主,而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侍女秋娘的伤痕上,仔细地察看,随口道:“只不过,如果我要抢美人的话,绝对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忠勤侯世子、燕二公子和陆御史的面这样做。尤其,我要抢的美人还是忠勤侯的救命恩人,还明知道陆御史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而且刚刚在陆御史手里吃过大亏。”

这样明知不可为,却还偏偏做了,不是傻子,就是另有目的。

而岚湫公主若是傻子,以她的名声,又怎么可能安然活到现在?那自然是另有目的了。

岚湫公主微微一怔,眼神不自觉地飘忽起来,纤细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缠绕着衣服上的轻纱,一语不发。

“听说岚湫公主曾经大肆搜掠美男,对抢人这种事情应该很有经验才对,要抢人,自然是夜黑风高的时候,人烟稀少的地方更好动手,公主您的所作所为实在不符合逻辑。”苏陌颜神情平静,似乎在说着很寻常的事情,“所以,我猜岚湫公主并非为我而来,而是另有目的,不知道对不对?”

岚湫公主眼眸凝定,定定地落在苏陌颜身上:“你就只凭这么一点疑点便得出这样的结论?”

“不全是,只是对于假的东西,我的感觉格外敏锐罢了。”苏陌颜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眸光一闪,随即又沉寂下去,眼眸依然平静如水。

岚湫公主脸上的妖娆魅惑瞬间消失无踪,眼眸微垂,神情一时间平静得有些近乎凄凉。她慢慢地坐下来,并没有在店外的放荡轻浮,一举一动,以及坐姿都显得高贵典雅,真正是皇室公主的风范,与众人口中的岚湫公主判若两人。

侍女秋娘看着她,眼眸中带着深深的悲哀,以及怜惜。

“你说对了,本宫的确另有目的。”许久,岚湫公主才淡淡道,“秋娘是为了救本宫而受伤,本宫一直想要治好她,但是太医却无能为力。听说你医术高明,所以本宫想来试试。”

果然,为这名侍女看病才是岚湫公主真正的目的!

苏陌颜心中本就有此猜测,也不算多意外:“我开的本就是药铺,公主想要看诊,自可以光明正大地进来,何必玩弄这些手段呢?”

“如果不玩弄这种手段,我能进得了这天一药铺吗?”岚湫公主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带着些许轻挑地将手放到眼前,似乎在欣赏染得鲜红的手指甲。但如果注意的话,就会发现她的眼神根本没有落在指甲上,而是涣散在了不知何处的虚空,隐约带着些许悲哀,些许激愤,以及一丝淡淡的绝望。

苏陌颜微微扬眉:“我不明白。”

“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傻?”岚湫公主冷笑道,“本宫可是岚湫公主!”

苏陌颜淡淡一笑:“是真的不懂,我开药铺,为天下人治病,天下人都能进得来,为什么岚湫公主你却进不得?难道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特别的地方?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难道这个赵天一还不清楚吗?

岚湫公主霍然起身,双眸冷冷地只盯着苏陌颜,但触到她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却突然心中一顿。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鄙夷,唾弃,轻蔑…。等等她看得太多的情绪,只有平静,平静得近乎淡漠,似乎看待她,和看待其他人并无二致。那种淡漠的平静,让岚湫公主原本激荡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又慢慢地坐回了椅子。

“我倒是忘了,赵天一你到京城没多久,也难怪会不知道。”岚湫公主淡淡地道,“本宫是曾经引诱得北狄王父子相残,被称为覆国妖女,又在府内蓄养男宠,还曾经大肆搜掠美男,任何人只要好本宫沾染上半分关系,就会万夫所指。曾经有个宫廷侍卫,只是和我多说一句话,便被传言和本宫有暧昧,自甘堕落…。你要是够聪明的话,就该见到本宫便目露厌恶,神情鄙夷,最好再呵斥几句本宫不知羞耻,放荡淫一乱,以证明你是个高尚纯洁的人,而非本宫这样的货色。现在,明白了吗?”

岚湫公主慢条斯理地道,神情平静,声音也很平静,像是在说和她完全无关的事情。

似乎,她嘴里那个鬼厌神憎,被整个世界抛弃、隔离的人并不是她本人。

“是这样吗?”苏陌颜轻声道,眼眸中有了些许恍然。

岚湫公主轻蔑地看着她,等待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幻。刚才她是不知道而已,现在知道了事情的轻重,就该知道,为她的侍女看病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了。她在世人眼中已经彻底腐坏,男子和她神情平静地说句话,都会被人指点得抬不起头来,何况要尽心尽力地为她的侍女看病?

其实,心里还是有点遗憾,除了身边亲密的人,她很久都没有看到那样平静看向她的眼神,如果不告诉他这些,或许这样的眼神,她还能再看一段时间。

只可惜,这不是她的个性所喜。

她宁愿清醒地被这个世界遗弃,也不愿意靠欺骗、隐瞒来粉饰太平。

“所以,岚湫公主就设计出方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认为我是被你威逼,不得已而替你的侍女看病,这样,在众人眼里,我便是个受害者,别人只会同情我不行被公主你纠缠,却不会认为我自甘堕落?”然而,出乎意料的,苏陌颜的神情却依然很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没想都万夫所指的岚湫公主,原来这样的为别人着想。”

人和人还真的是很不同,萧夜华习惯于伪装,让众人认为他温和、善良,浑身光芒全无缺点;而这为岚湫公主却是连半点善意都不敢流露,明明心地不坏,却必须要让世人认为她无恶不作。

外面的人和事,和苏府很不相同,如果一直呆在苏府,又怎么会遇到像岚湫公主这样有趣的人呢?

这份平静,让岚湫公主震动了:“你…不在意?”

“在意什么?”苏陌颜扬眸问道。

岚湫公主凝眸看着她,神情复杂:“就算现在是你我独处,不用在意世人的眼光,可是,你也不在意我的那些过往吗?北狄、男宠…。”

“有什么好在意的?和亲远嫁的弱女子,在北狄皇宫那种地方,面对北狄王那种人,在困境中挣扎求生,我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算是你的错。至于男宠,无论是两情相悦,抑或利益交换,只要不伤害到无辜的人,我觉得没有什么好指责的。”苏陌颜很平静地道,她当然清楚在大华王朝的道义礼法,也清楚应该要怎么说才合乎礼法,但面对此刻的岚湫公主,她却只是说出了心中的真实想法。

这个时代对女子有太多的不公平,她不想再在她的心底插一刀。

刚才岚湫公主询问时,话语里的诚惶诚恐,她听得很清楚,这个女子,已经被世俗的偏见伤害得太多太深…。

而听到她这样的话,岚湫公主眼眸中一时间竟然有泪光闪烁,但她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转身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秋娘更是早已经泪水涟涟,轻轻地拍着岚湫公主的肩膀,或许只有她才真正清楚,公主究竟有多委屈。

许久,岚湫公主才慢慢恢复了平静,眼角还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嘴角却已经带了一丝笑意。

“你是第二个这样说的人。”岚湫公主轻声道。

从她的话语里,苏陌颜隐约感觉到一丝悲哀,轻声道:“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可以来找我。”

“不,秋娘的事情一了,我就不会再来找你。”岚湫公主嘴角带着一抹释然的笑意,“这天底下能够对我怀抱如此善意的人不多,但越是如此,我就越不能让你因为我而蒙受污名,这样不公平。只要我心里知道,并非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污秽不堪结交,对我来说,就足够了。”何况,还有另外一个人…。她几乎是带着一丝疼痛的满足,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苏陌颜沉默了会儿,道:“随便吧。”

岚湫公主的确是个可怜的人,心底也不坏,但是她也不会热脸贴人冷屁股,随缘好了。

尽管只是这样一句话,却也让岚湫公主脸上露出了真正的笑意。既然已经被看穿了,她也不再伪装,关切地问道:“秋娘的伤疤怎么样?能不能够治得好?”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的伤疤应该已经有四五年了,大概是被热炭烫伤的。”在和岚湫公主说话的时候,苏陌颜也已经迅速地查看过伤势,淡淡地道,“伤口已经彻底愈合,无论药物还是针灸,抑或药浴,都已经无能为力,没办法修复了。”

岚湫公主面色微变:“你刚才不是说,可以试一试吗?”

“我只是说,她已经愈合的伤疤,我无能为力而已。”苏陌颜却依然神情平静,“但如果用利刃,将她愈合的伤疤处重新割开,然后我重新用药,内服外敷,等待伤口愈合,或许能够不留疤痕。不过,由于她伤得太深,有的地方一次用药愈合还不能够完全修复,还是会留下疤痕,需要再次割掉伤疤…。不过,即便如此,我也只有五成的把握能够修复你的容颜。”

这才是她为什么要让岚湫公主入内室的原因,必须将过程和结果说清楚,让她们来决定。

岚湫公主顿时色变,她的确想要治好秋娘,但是,按照赵天一的说法,要活生生地割开肌肤,这实在是太痛苦了。她不由自主地看向秋娘:“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这个过程,实在太痛苦了。

“至少我想不到。”苏陌颜摇摇头。

岚湫公主看向秋娘:“秋娘…。”这件事事关重大,她也无法替秋娘决定。

“我愿意尝试。”面对这样残酷的医疗过程,秋娘只是在最初微微变了神色,却并没有犹豫太久,便做出了决定,“公主不用劝我,治疗或许会很疼,可是,难道会比当初伤到的时候更疼吗?那时候我都忍过来了,现在是要治好它,难道我反而忍不得吗?”她轻轻地抚摸着脸上的烫伤,神情平静地道,可见的确是下定了决心。

岚湫公主犹豫许久,才点点头道:“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拦阻你。”

听她们的语气,似乎这秋娘的烫伤,并非如岚湫公主所说的,是为救她而伤。不过,既然她们不愿意说,苏陌颜也不打算追根究底:“没有你们说得那么严重,待会儿我会吩咐舒玄熬一碗麻沸散,秋娘姑娘喝了后,在我动刀的时候,她不会有任何痛觉。不过,药物效力过了后,还是会感到疼痛罢了。”

她也不可能就这样让秋娘身上动刀,若是秋娘因为疼痛而挣扎,使得伤口更深岂不是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