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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夜华和陆箴在旁边默默的不说话。

“对了,天一哥哥,你刚才跟他打赌,赌他不能近你身三步,为什么呀?”燕离被她这一打岔,也忘了原本要说话的,而是兴致勃勃地问了这个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你说得那么笃定,一定是准备了什么办法对付他的吧?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苏陌颜随意地道:“也没什么啊,我就是想把他骗下来,然后在场众人一起上,说不定能抓到他。毕竟,他在高空里,只要他一施展轻功,谁也追不上他,但在地面上就不一定了,运气好还是能够拦住他的,只要能挡一挡,就有机会抓住他。”

“…你不是说,不用我们动手吗?”燕离眼巴巴地道。

苏陌颜点点他的额头,道:“那是骗他的,骗他的,懂不懂?对这种败类,难道你还要讲信义?我不那么说,他会下来吗?”

“…就这么简单?你这样怎么可能骗得到他嘛?”燕离失望地道,还以为天一哥哥有什么锦囊妙计呢,原来就是这样啊?

苏陌颜环视四周,挑眉道:“骗不到吗?可是我看你们好像都信了呀!包括他!”修长纤细的手指指的是地上的采花贼。当然,某只千年狐狸精是肯定不会信的,因为他最经常用这一招,骗死人不偿命,所以一定能很好得配合她。

“…”众人一起默然,你说得那么笃定,又有那么一张善于欺骗众人眼睛的脸,能不信吗?

萧夜华则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而经过这么一番周折,燕宇也已经缓过神来,果然,赵公子是为了稳住采花贼才偏他的!他就说,虽然赵公子长相过于艳丽倾城了些,身形比寻常男子消瘦了些,但男子就是男子,总不能因为他扮过女装,就真的怀疑他是女子吧…

这边众人正说着,陆箴却丝毫也没有参与进来,而是默默地捡起之前帮着采花贼的绳子,看到其中的端口,眼眸一暗,望向自己忠心耿耿的属下:“大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助采花贼逃脱?”

他这一问,将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来,这才想起采花贼突然逃脱的古怪,纷纷围了上来。

李大志面色惨白,颤抖着道:“大人…”

“这绳子的端口整齐,明显是被人割断的,而当时你就在他旁边,是看管他的人,别告诉我说,这不是你做的?”陆箴神色显得颇为痛楚,“为什么?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是我有什么地方亏待你了吗?”

李大志猛地摇头:“没有,大人对我恩重如山!”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陆箴问道。

李大志几次张口,却都没能发出声音来,最后绝望地伏地痛哭:“属下该死…属下该死!属下也没有办法,他…他玷污了我妹妹,威胁属下说,如果他被大人抓住,要属下放了他,否则就要将这件事张扬出去…大人,我就这一个妹妹,因为这件事她几乎寻死,我好不容易才劝住她,好不容易替她寻到了一门亲事,我不能…不能让这个畜生再毁了我妹妹一次…”

“嘎嘎嘎嘎,我逃不掉,谁也别想逃掉!”就在这时,采花贼也已经苏醒过来,闻言阴毒地笑了起来,“到时候上了公堂,我一定会细细地将你妹妹的事情说出来,不止你妹妹,还有周静雪,还有闵月雅,对了,还有那位南陵王世子的红颜知己苏三小姐…哈哈哈,有这么多美人陪着我一起死,我死也瞑目了。”

众人齐齐色变,这个人声名狼藉,若是被他当众在公堂上这么胡乱攀咬,没事也要生出三分事来,就算那些女子原本是清白的,三人成虎之下,也要变得不清白起来。

“陆大人,这个人…”燕宇望着陆箴,有些犹豫。

若是陆箴不在,他大可以当场处置了个这个采花贼,反正他恶贯满盈,死了也不可惜。但是,陆箴一向耿直,又在清流极有名声…

“哈哈哈,有陆大人在就是好啊,谁敢动用私刑,只怕这位清流之首的陆大人都不会答应!”采花贼闻言更加张狂起来,眼睛里透露出几许疯狂的色彩来。

陆箴默然,许久才道:“有件事你错了。我作官,不是为了什么清流之首,而是为了能够帮百姓多做一些事情。如果你活着过堂,这会让更多无辜的人受到牵累,既然如此,你还是死了的好。”

说着,他拔出旁边护卫腰间的长剑,毫不犹豫地刺入采花贼的胸口。

“此贼穷凶极恶,于潜逃过程中拒不伏法,本官只得下令将其击毙,记住了吗?”陆箴环视四周,扬声道。

周围众护卫早讲采花贼那些话听在耳中,闻言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十分解气,加上一向敬服陆箴的为人,齐齐道:“记住了,此贼死有余辜!”

燕宇以惊讶的目光望向陆箴,之前只听说他清正耿介,这段时间接触后又觉得他精细缜密,但刚才这一剑却又让他真正认识了陆箴,原来他还是个至情至性,并不拘泥于律法形式的人,倒是值得结交。

陆箴转向李大志道:“你可知错?”

“属下知错,属下不该为了私情私纵人犯!”李大志泪流满面,知道这次自己的确是犯了大错。

陆箴叹了口气:“你若是能够事先将这件事告知于我,我也可以为你想想办法,岂不是比你这样私纵人犯要强得多?他一日不落法网,你妹妹便一日得不到公道,还要随时担心他会否泄密,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属下…属下一时糊涂…”李大志低下了头,满脸羞惭。

“你私纵人犯,虽然情有可原,但理无可恕。念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自己去领四十大板,革去你副指挥一职。”陆箴淡淡道,“若你另有打算,我赠你纹银二十两,由得你去,若是你还想要跟着我,就得再从头做起,而且,这种事情,不许再犯第二次!”

李大志惊喜地抬起头来:“大人,我还能跟着您?”随即像是怕他反悔似地,不住磕头道:“多谢大人开恩,属下这就回去领罚!属下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为大人做事,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等到他离开后,燕宇忍不住道:“陆大人未免太过妇人之仁。”

如李大志今日的错误,若是在军中,就该立刻处死。陆箴却还留用这样的人,未免有些心软了。

“他跟了我八九年了,一直都没出过错,这次如果不是因为他妹妹,他断然不会这么做。”陆箴摇摇头,沉声道,“这次,其实是我连累了他,只怕是那采花贼猜到我要对他动手,因此才会找上大志的妹妹,好为自己留条后路。而经过了这次的事情,想必大志不会再犯这样的糊涂了。”

燕宇倒没有想到这一层,不由得一怔。

“说起来,也不能全然怪大志,要怪也该怪这世俗对女子太过苛刻。按理说,女子被采花贼所辱,她们本是受害者。有几个人真的将她们当做受害者了呢?就连那些女子的亲人家属,也只有在她们死后才痛哭流涕,若是活着,便是家族耻辱,有辱门风,会觉得被她带累得抬不起头来…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女子不堪流言而死?”陆箴叹息道,“大志还能够维护他妹妹,而不是为了所谓的门风逼她去死,已经是难得了。”

若非世俗如此苛刻,若是众人能对那些受辱的女子多些宽容,大志又何必为他妹妹走到这一步?

谁也没有想到,陆箴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周围众人顿时都怔住了,也深深地被他这番话打动了。

“陆大人说得好!”苏陌颜双眸湛然,激扬地道,“就凭陆大人这番话,日后但凡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绝不推辞!”

这世间,能有几个人为女子如此着想?

萧夜华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再转头去看看陆箴,眼眸中带了一抹深思。

燕宇拱拱手,诚恳地道:“陆大人心胸宽广,有容乃大,燕宇佩服!”难怪他能够成为清流之首,也难怪他能够令手下的人忠心追随,这个陆箴,果然是个人物!

“陆箴哥哥,我也佩服你!”燕离学着燕宇的模样,拱拱手道。

陆箴浅浅一笑:“各位不要拿我取笑了。如今既然采花贼已死,我这就赶回去将这宗案子了结,还请燕世子和萧世子送赵公子回京城。日后若是有需要陆箴之处,请派人告知便是,在下先告辞了。”说着,拱了拱手,便带着属下众人匆匆离去。

燕宇和萧夜华将苏陌颜送回天一药铺,萧夜华出奇地没有继续纠缠,匆匆告辞。

众人这一番耽搁,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大街上空无一人,清朗的月色静静地洒落在地面上,为宽阔的街道铺了一层银霜。萧夜华独自漫漫而行,偶尔抬头望月,眼眸中带着几分深思,却无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萧世子,您怎么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夜华立刻换了平时温文浅笑的模样,抬眼望去,笑道:“听说苏大人最近在户部极为繁忙,常常到深夜才回府,所以我特意在此等你。”

苏绍谦受宠若惊地道:“萧世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一定竭尽全力。”

“并不是我有什么事情,而是苏大人你!”萧夜华叹了口气,神情颇为担忧,“据说李美人这段时间在宫中极为得宠,说起来这位李美人还是苏大人你的亲戚,按理说应该恭喜苏大人。只可惜,还未见其利,先见其害呀!”说着,连连叹息不已。

苏绍谦满脸狐疑,心中越发忐忑起来:“萧世子这话怎么说?”

“正因为李美人不知收敛,锋芒太露,在宫中树敌太多,竟然得罪了张贵妃娘娘和三殿下。李美人正得宠,张贵妃娘娘不敢针对她,自然就将目标放在她的亲戚身上,竟然盯上了苏大人你。今日我进宫时,隐约听到张贵妃娘娘和三殿下谈话,提到了苏大人的名字…”

他顿了顿,苏绍谦便立刻紧张地追问道:“贵妃娘娘和三殿下说什么?”

“按理说,贵妃娘娘和三殿下都对我不薄,我本不该泄露他们的事情,只是,令爱也是我的至交好友,若是眼睁睁看着苏大人遭难,我也于心不忍。”萧夜华故作为难地道,吊足了他的胃口后,才像是猛地下定了决心,道,“我也没有听清楚贵妃娘娘和三殿下究竟在说什么,只听到了青州二字,又似乎说找到了什么证据…我记得,青州是苏大人的老家,莫非苏大人在老家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青州?证据?

苏绍谦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强自撑住道:“没有,怎么会呢?”

“哦,既然苏大人在青州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那我就放心了。看来应该是我听错了,倒是白白替苏大人担心了一场。”萧夜华笑着道,早将苏绍谦的异常看在眼里,却不说破。

苏绍谦忙道:“不,萧世子这般记挂下官,下官感激不尽。”

“苏大人知道就好,既然无事,我就不耽误苏大人回府休息,先告辞了。”萧夜华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停留,缓步朝着南陵王府的方向走去。

等到他走远了,苏绍谦才觉得双脚一软,几乎跌倒在地。

青州…青州能有什么不妥当?唯一的不妥当就是赵氏和陌颜的事情!难道说张贵妃和三殿下查到了他颠倒嫡庶,以妻为妾的证据,准备用这些来弹劾他吗?这可是有违礼法的大罪,轻则降职减俸,重则丢官弃爵啊…这要如何是好?

苏绍谦站在大街上,惶惶然不知所措。

V046章 嫡庶事发,序幕

盛夏暑天,天气十分闷热,似乎连空气里都带着火星。御花园里蔷薇花开得正好,如火如荼,仿佛一匹花团锦簇的绸缎,连绵铺满了整个院子,原本是十分赏心悦目的美景,但那大红大紫的浓烈颜色,似乎也染上了盛夏的暑气,越发显得天气闷热,人心烦躁。

闵淑妃漫步在御花园中,手里的团扇摇得哗哗作响。

与美艳动人的张贵妃不同,闵淑妃的美丽是细腻而婉约的,如同江南水乡般的秀丽旖旎。然而,素日温柔婉约的容颜如今却止不住露出了三分烦躁,对于一向隐忍细致的她来说,这样喜怒形于色,实在是罕见。

事情的起因还在那位李美人。当初,她刚入宫便荣宠惊人,使得宫内妃嫔忌惮不已,结果没多久便莫名其妙失了宠。然而,还没等闵淑妃高兴起来,这位李美人便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再获德明帝的宠爱,而且比先前还要得宠,弄得后宫怨声载道。

若说她当真倾国倾城,或者背景雄厚倒也罢了,偏偏她容貌只算中上,身世更是不值一提,却偏偏占尽了德明帝的宠爱。

三天前,张贵妃有些按捺不住,借着在御花园偶遇的契机,找茬处置了李美人身边的一个宫女。不知道李美人在皇上耳边怎么一番哭诉,竟使得德明帝站在了她那边,居然为此训斥张贵妃,还亲自提拔那名宫女为女官。为此,张贵妃气得这几天一直称病,连宫门都没出过。

闵淑妃和张贵妃素来不合,张贵妃倒霉她固然开心,却也止不住心惊。

张贵妃一直深得宠爱,又有协理六宫之权,居然被李倩敏一个小小的美人扫了颜面。堂堂贵妃尚且如此,何况她这个淑妃?长此以往,这后宫只怕就是这个贱人的天下了!

后宫女子荣辱生死都系在德明帝身上,如今德明帝被李倩敏独霸,闵淑妃怎么能不焦躁恼怒?直欲除之而后快!可恨这李倩敏却又十分有心机,使人抓不到大的把柄,而那些似是而非的小事…连张贵妃都碰了壁,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旁边心腹女官寒梅知道她的心事,却也无法相劝,只能屏息站在一旁。

连闵淑妃宠爱的寒梅都这般屏气凝声,其余人又怎么敢放肆?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

静默的氛围中,空气越来越凝滞,几乎令人窒息。

寒梅正想着要说些什么,忽然隔墙传来了一声压抑的惊呼。闵淑妃本就神色不豫,闻言更是大怒,正要将那些偷懒耍滑的宫女叫过来训斥一顿,却猛然突然听到“李美人”三个字,心中顿时一凝,那些话便没有说出口。

这一停滞,隔墙的私语便继续传了过来。

“绿萼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贵妃娘娘手里有能够令扳倒李美人的把柄?”说话的声音十分稚嫩,想来是个刚进宫没多久的小宫女。

紧接着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正是张贵妃宫里的二等宫女绿萼的声音:“可不是吗?为了搜罗证据,费了贵妃娘娘好大的气力,好在总算拿到了确凿的证据,证人如今就在穆太傅府上。”

“太好了!”那小宫女拍手道,欢欣鼓舞,“只要扳倒了李美人,咱们贵妃娘娘心情就能好起来了,咱们做事也能轻松些。这些天贵妃娘娘心情不好,我连大气都不敢出,就怕一个差错,触了贵妃娘娘的霉头,倒大霉呢!”

这绿萼算是张贵妃手里得用的人,她既然这么说,难道张贵妃真找到了李倩敏的什么把柄?闵淑妃心神一震,越发听得认真。

绿萼却道:“你也高兴得太早了,现在贵妃拿着这把柄,却是无能为力。”

“这是为什么?”小宫女不解地问道。

绿萼细声教导她说:“我不是说了吗?那件事的关键证人在穆太傅府上,原本都安排好了,只要贵妃娘娘劝皇上去穆太傅府上一游,想办法把人带过去,把事情揭开,李美人准要倒霉。可现在贵妃娘娘刚被皇上训斥,皇上正恼着贵妃娘娘呢,又怎么会听贵妃娘娘的劝告去穆太傅府上?”

“这倒也是,偏偏三殿下如今也不在京城。”小宫女惋惜地道,“多好的机会呀,真可惜!”

绿萼也叹道:“可不是吗?贵妃娘娘也正懊悔,当时在御花园就不该跟李美人起冲突。可话又说回来,谁能想到李美人居然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皇上站在她那边,反过来却责怪贵妃娘娘了呢?如今事情只好搁置起来。”

说着,两人一起叹息,却又都无可奈何。

两人说着,又说了会儿闲话,便都起身,渐渐远去了,谁也没注意到隔墙有耳。

寒梅眼睛闪亮地看着闵淑妃:“娘娘,您看这事,我们是不是应该推一把?”

“本宫也正在想这件事。”闵淑妃同样心动不已,听绿萼的意思,整件事早就安排好了,只是欠缺一个契机,偏偏张贵妃在这时候和李倩敏起了冲突,不再适合出面,使得整件事都停滞了下来…而且这个契机很简单,只要让皇上到穆府去一趟就行了…

“反正这件事我们什么内情都不知道,本宫和穆府又一向没有牵连,将来就算出了什么差错,事情不成,也追究不到本宫的身上。相反,如果事情成了…”闵淑妃眼眸中射出了灼人的亮光,倘若真正扳倒李倩敏,那可是件大大的好事。

毕竟,李倩敏现在是后宫妃嫔共同的敌人!

“既然如此,本宫这次就帮张贵妃一把!”闵淑妃站起身,微笑着道,心情与来时已经是天壤之别,“寒梅,去将御花园的荷花采几朵回来,再打听一下皇上的行踪。”

于是,半个时辰后,闵淑妃和德明帝在绿竹殿前不期而遇。

“臣妾见过皇上。”闵淑妃笑语温柔,仿佛一缕清风吹入人心。

她穿着一身翠绿的轻容纱制成的宫裙,清新飘逸,头戴水绿水绿的翡翠首饰,将她的柔婉和秀丽完全地衬托出来,一身绿色,在这漫漫暑天显得格外沁人心扉。

德明帝本就爱她的秀丽柔婉,见她这身清丽的装扮,心情不自觉地好了起来:“起来吧!”

闵淑妃起身后,李美人便向她行礼:“嫔妾见过淑妃娘娘。”

因为心中有了谋算,闵淑妃看见李倩敏也不恼怒,笑吟吟地道:“李妹妹不必多礼,快起来吧!”说着朝身后一指,道,“我本是闲来无聊,到御花园走走,顺便摘些荷花拿水碗养着玩,妹妹如果不嫌弃,我也送你一碗,如何?”

李倩敏被那句“闲来无聊”大大地取悦了,笑靥如花:“既然闵姐姐这么说,那妹妹我却之不恭了。”

呵,刚才还自称嫔妾,称她为淑妃娘娘,她不过略露了些好,这李倩敏就顺杆爬了上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闵淑妃心中冷笑,脸上神情却越发柔婉动人:“不知道能不能看得上臣妾摘的花儿,肯不肯赏脸让我送一碗?”

“淑妃最爱荷花,你摘的荷,自然是好的。”德明帝见两人和睦,心中也高兴,目光便不自觉地往闵淑妃身后一掠,看到水碗里的荷花,不觉微微蹙眉,“怎么都是些寻常品种,那几朵甚至都还有花瓣都枯萎了?”

闵淑妃叹了口气,道:“也没办法,御花园的珍稀品种大多是早荷,这时候已经过了花期,剩下的就都是些寻常品种了。听说穆太傅府上有几种珍稀的晚荷,其中有种叫做玉钵,不但是重瓣莲,颜色更是罕见的黄绿色。穆太傅视为珍宝,每年都为这几株晚荷举办诗会,可惜臣妾不是男子,无缘一见。”

自顾荷花便有花中君子之称,喻其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因而为文人雅士所喜爱,常常聚集,为荷花咏颂,这穆太傅府上的莲花诗会便是文坛一大盛事。

李倩敏心中一动,也惊讶道:“天底下竟然有黄绿色的荷花?”说着,向德明帝撒娇恳求道,“皇上,不如您带嫔妾出宫,去穆府看一看好不好?嫔妾还从来没有见过黄绿色的荷花呢!”

妃嫔一旦入宫,几乎没有机会出宫,若是得宠的,还能借着进香礼佛的名义,到护国寺转一圈,但想要去官员府邸,却是绝不可能!除非皇帝亲临,还能带着份位够高的妃嫔前去游览一番。

闵淑妃本来还想自己求的,没想到李倩敏居然说出这番话,自然更好!

不过,看着李倩敏当着她的面对德明帝投怀送抱,撒娇卖痴,似乎在炫耀自己的荣宠一般,着实刺眼地很。闵淑妃咬咬牙,还是忍了下去,心中只祈祷着张贵妃这次的设计当真有用,否则,看着李倩敏这样嚣张得意,实在令人难以容忍!

见闵淑妃是一脸的向往和遗憾,似乎很想看那些荷花的模样,再迎上李倩敏渴望恳求的眼神,德明帝哈哈一笑,道:“既然两位爱妃都这般想看晚荷,索性多带几位妃嫔前去,再让穆太傅设宴请京城百官都来赏一赏晚荷,君臣尽欢,岂不是更好?”

“皇上圣明!”闵淑妃和李倩敏同时屈膝逢迎道。

行礼间,李倩敏得意地看了眼闵淑妃,目光中充满了挑衅之意,淑妃又如何?却是她恳求皇上,皇上才答应前去穆府的!

闵淑妃浅浅笑着,眸光充满了寒意。

既然德明帝下令多带几位妃嫔前去,皇后一直病弱,从不出正宫,论份位接下来便是张贵妃。送走传口谕的太监,张贵妃美艳的脸上顿时露出深深的笑容:“真没想到,李倩敏那个蠢货居然自己开口,求皇上去穆府!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旁边钱嬷嬷揣摩着李倩敏的心思:“奴婢猜想,她大概是想在文武百官面前彰显皇上对她的宠爱,在后宫显摆够了,自然想要再在前朝显摆显摆!”

“这等肤浅轻薄之辈,容貌也算不上绝色,真不知道皇上是看上她什么了!”张贵妃恨恨地道。

钱嬷嬷知道这是张贵妃心头恨事,忙转开话题道:“穆太傅和三殿下有师徒之分,众所周知。这件事若是娘娘出面,事情又发生在穆太傅府上,皇上只怕会疑心到娘娘身上,怀疑这是娘娘设计的,虽然说事情是真的,但若让皇上记恨了,对娘娘是有害无益。娘娘利用绿萼,将淑妃拉扯进来,这一招着实高明!”

淑妃和穆太傅是毫无瓜葛,由她提议,引皇上去穆府,只要安排得当,皇上只会认为是巧合,却不会疑心是有人设计,更加容易相信事情的真相。

张贵妃对自己这一手十分满意,慢条斯理地撩了撩鬓发道:“这就要多谢阿夜了!前几日他来看本宫,闲聊时他一句无心的话提醒了本宫,本宫才想到,应该将淑妃也拉下水”

正是萧夜华那句无心的话,让张贵妃倏然醒悟,李倩敏如今是德明帝的心头宝,却是整个后宫的眼中钉。对付了她,张贵妃担了十足的风险,却是后宫诸妃都得利,尤其是淑妃!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自然也要将淑妃拉下水才行!

何况,这么一来,事情变得更加天衣无缝。

提到那位俊美如谪仙般的南陵王世子,钱嬷嬷都难免心中动了一动,感叹道:“南陵王世子那般品貌,那般家世,聪慧温雅,又深得皇上宠信,真不知道将来什么样的女子匹配得起他!可惜贵妃娘娘没有一个女儿。”

“就算本宫有女儿也没用,岚玥还是淑妃的女儿,可阿夜不点头,皇上也不愿意逼迫他,否则也不会接二连三地拒绝岚玥请旨赐婚的恳求,以至于岚玥做出那样糊涂的事情,被禁足起来了!”张贵妃说着,忍不住叹息,“我看,这个孩子说不定对当年南陵王府的秘事略知一二,因此无意婚配了。”

钱嬷嬷忍不住道:“听说南陵王世子对苏三小姐颇为有意——”

“苏绍谦只是户部郎中,就算她成了嫡女,身份也还是太低,连给阿夜做侧妃都勉强,皇上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这桩婚事的。”张贵妃断然道,“而看那位苏三小姐的行事,虽然是阿夜,也未必愿意做个妾室,否则事情早该定下来了才对!”

托李倩敏的福,张贵妃也关心了下苏绍谦,对他的为人略有所知,若是萧夜华当真透漏出几分意思,苏绍谦大概早就将人送到南陵王府了。

事情直到如今都晦暗不明,要么是阿夜当真对苏三小姐只有欣赏之意,并无男女之情,要么是苏三小姐不愿为妾,阿夜也不愿相逼,加上南陵王府当年的事情,阿夜只怕也有所顾忌,因此僵持住了。

钱嬷嬷再度叹息,却也不得不承认张贵妃说得有理,一时间不由得对南陵王世子和苏三小姐这对“苦命鸳鸯”充满了同情之意。

苏陌颜尚不知道自己已经和萧夜华成为别人脑补的“苦命鸳鸯”,现在的她,正在苏府紧密地注意着苏绍谦的动向。

原本以为,采花贼的事情提前结束,她有时间带染画好好游玩京城,却没想到第二天就被苏绍谦派人快马加鞭地喊回了苏府。偏偏回府后,苏绍谦却也不说明缘由,反而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在犹豫权衡着什么。

再加上钱姨娘说,苏绍谦也常常去松林堂看赵氏,一坐就是许久,神态和对面苏陌颜时一模一样,总是欲言又止。

将所有事情整理在一起,苏陌颜脑海中隐隐有了猜测。

这天,苏府接到了一封请帖,邀请苏绍谦携眷参加穆府后日举办的莲花诗会。那封薄薄的帖子,苏绍谦拿在手里似乎有千斤重,双手不住颤抖。

苏陌颜若有所觉,却还是问道:“父亲,这位穆大人是谁?”

“穆府的老太爷当年曾是皇上的太傅,也曾经教导过太子和三殿下,只是十多年前就致仕,因而在京城权贵之中并不显赫。”苏绍谦默然坐在了椅子上,许久才道,“他的独子如今是工部尚书,但在此之前,曾经在青州担任刺史,建学修路,屯田筑坝,在青州十分有名望。”

如果有什么青州的事情要解开,这位穆尚书是最好的切入点。

“听说这次莲花诗会,连皇上都要带嫔妃前去,名声显赫,以我们苏府的门第,应该不可能受邀。而苏府又和穆府素无往来,为什么这次莲花诗会会邀请父亲?”苏陌颜“疑惑不解”地问道,心头有些猜测。看苏绍谦的反应,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否则应该不会是这个样子。难道说他已经知道张贵妃派人去青州查他的底细了吗?

想想萧夜华先前的提醒,再想想穆太傅和三殿下的关系,再看看请帖中特意注明的请“苏夫人和三位小姐”一道前往的字样,苏绍谦几乎能断定,这场莲花诗会多半是为苏府而设…

百般权衡之后,苏绍谦咬咬牙:“陌颜,为父对你如何?”

“父亲对我很好。”苏陌颜抬起头,面纱将那些狰狞的疤痕遮掩起来,只露出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从前夫人对我不好,可是,自从父亲知道以后,就一直对我很好。”

好,果然是个乖巧孝顺的女儿,苏绍谦定了定神,沉声道:“陌颜,现在父亲遇到了难题,如果处理不好,苏府只怕顷刻间便会大厦倾亡。这件事只有你和你母亲能够帮我,能够救苏府,但是,要你们受些委屈,你可愿意?”

受委屈?

苏陌颜眸光一凝,难道说到了这个地步,苏绍谦还想维护李清芬?

V047章 嫡庶事发,作态

苏府豪富,马车自然精致奢华,虽然不能逾矩,但尽量造得舒适华美。

而现在,这辆华美舒适的马车,正载着苏府三位小姐往穆府驶去,参加这次声势格外浩大的莲花诗会。

苏陌颜斜倚着半旧的松鹤纹迎枕,容貌遮掩在深蓝色的面纱后面,只露出了一双明如秋水,灿若繁星的眼眸,敛眉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身上穿的是最近京城刚刚流行的星雾纱,淡雅的深蓝色纱料轻薄如雾,上面缀着金丝银线,行动见光华闪烁,如同漫天璀璨的星光。头上则是翠色盈透的点翠钗,盈盈翠色在日光下显得格外鲜亮,越发衬得她肌肤如雪,气质典雅高贵。

苏锦芳羡慕地看着她:“三小姐这身装扮真漂亮。”

看着她眼眸中的赞叹艳羡,苏陌颜淡淡一笑:“这套衣饰,父亲为我备了两套,你若是喜欢,回去我就将那套送给你。”

自从投靠她后,苏锦芳这棵墙头草倒是一直很老实,钱姨娘更是得力助手,将赵氏照顾得无微不至。既然钱姨娘母女对她忠诚尽心,她也不会吝啬钱财衣饰这些身外之物。

苏锦芳不禁欣喜若狂,连声道:“那就多谢三小姐了。”

上次苏陌颜将十娇妆和十锦缎各送一套给她,已经是意外之喜,这次居然会将这个华贵的衣饰转增给她,这更令她狂喜。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肯送她,说明三小姐对她和姨娘的确没有恶意,存着重用的心思。再说,虽然碍于身份,她不能穿戴得太过张扬,但这些都是精致华贵之物,将来就算作为出嫁时压箱底之物,也十分体面尊贵啊。

这套华美的衣饰,以及苏锦芳的逢迎艳羡,刺红了旁边苏锦玉的眼睛。

她忍不住刻薄地道:“衣服首饰的确好看,只可惜救不了三妹妹的脸!”

往日她是家中最受宠的嫡长女,这些好的衣裳首饰都是先让她挑的,现在这些荣宠却都成了苏陌颜的,这叫她怎能甘心?若不是刚从周府回来时,李清芬曾经再三告诫叮嘱,她眼下简直恨不得上前将这套衣裳撕个稀烂。

她得不到的,凭什么便宜苏陌颜?

苏陌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道:“至少这些东西质量够好,我不用担心哪里会破个大洞,害我当着众人的面出丑!”

这话让苏陌颜想起之前在紫藤斋想要接近萧夜华,结果衣衫却莫名破损,竟然露出了里面的亵衣,害得她当众出丑丢脸的事,顿时面色涨得通红,却忽然想起一事,嘴角一弯,露出了几分笑意:“不过也难怪,如果换了我是三妹妹,也要穿戴得光彩照人,免得让人看出来落寞。”

苏锦芳忍不住帮腔道:“笑话!三妹妹现在最得父亲的宠爱,怎么会落寞?”

“我可没有说父亲,我说的是南陵王世子。之前,世子对三妹妹另眼相看,羡煞众人,可惜呀…”苏锦玉啧啧地道,“如今有了那位容颜倾城的董小姐,不知道南陵王世子眼里还能看到三妹妹你吗?”

她刻意咬重了“容颜倾城”四个字,显然是在讥刺苏陌颜现在是个丑八怪。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董小姐”,能把萧夜华的注意转移走就好了,可惜那还是她!苏陌颜暗自遗憾,神情如清风拂江,淡然道:“就算没我,也轮不到你!”

苏锦玉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法辩驳,只能暗自扭着手中的绢帕。

若说从前她对南陵王世子只是慕其名,但自从隆兴长公主的赏花宴上见过之后,便深深为其谪仙之姿而着迷,否则也不会舍弃十拿九稳的卢文渊,想方设法接近萧夜华,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地出丑…

该死的苏陌颜,专门刺她的痛处!

就在这时,前面车夫的声音传来:“三位小姐,穆府到了。”

苏锦玉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努力掩饰着脸上的怒色。

之前李倩敏已经给她递了消息,如今李倩敏在皇上跟前十分得宠,这次莲花诗会就是因为她的请求,皇上才会前来。有德明帝在,只要她表现出姐妹和睦的情形,李倩敏再为她说几句好话,说不定就能将周府寿宴上的劣势扭转过来,之后李倩敏自然会想办法继续为她谋划亲事。

她且忍一时之气,等日后飞黄腾达,再来跟苏陌颜这个贱人算账!

苏锦玉想着,起身第一个出了马车,却并未离开,而是站在马车旁边,一手掀着车帷,一手伸向车内,柔声地道:“二妹妹和三妹妹小心,别踩空了。外面太阳毒烈,小心别晒着了。”嘘寒问暖,殷殷关切,俨然一副爱护姐妹的好姐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