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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静雪恍然大悟:“原来闵月雅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样一来,那名身着灰衣的中年男子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自然就是深得帝宠,权倾朝野的左相林咏泉。

“这种行径,真是面目可憎。”周静雪无语之中又带了三分鄙薄。

但不得不说,这个方法或许还真的能够奏效。她是在陌颜的提点下,才能够猜到这一层,但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刚才情形凶险万分,闵月雅为了救林相,几乎丧命在马蹄之下,这般舍身相救,林相肯定会心生感激,有了这个机缘,两府再你来我往礼让一番,说不定她真能够得逞。

“南陵王世子还真是个香饽饽!”

人群之中,灰衣男子终于开口,微微摇头,带了几缕清淡如风的浅笑:“即便南陵王世子已经说了,二十五岁之前绝不成婚,却还是有人不肯死心,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真是愚不可及!”

谁也没有想到,被救的他不但没有致谢,反而说出了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语。

这和南陵王世子又有什么关系?

闵月雅却是心中一跳,有些惊惧地看向那人,只觉得他云淡风轻的神情中似乎包含了许多深意,而看似寻常的眼眸,却忽然间如有实质,仿佛能够穿透人心,看得她心惊胆战。难道说被他看穿了吗?不,不会的,她安排得很好,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意外,怎么可能会被看穿?

“这位大人什么意思?”车夫义愤填膺地道,“明明就是这位小姐舍身相救,大人您才能够安然无恙。结果您非但没有感激,反而说出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语,实在太过分了!”

“大人?”灰衣男子淡淡一笑,“称谓倒是颇为有礼,这么说,你知道我是哪位大人了?既然知道,还敢在我面前玩这种小把戏,不觉得太小看我了吗?”

车夫一怔,勉强道:“这…我只是看您气度不凡,应该是做官的而已。”

“是吗?”灰衣男子环视周遭,忽然冷冷一笑,“你们以为你们安排得很巧妙,丝毫也不会被人发现吗?错!”

“在我看来,这场闹剧处处都是破绽!”

“这一路都是繁闹之处,人来人往,你的马车突然失控,按理说,当时离你马车最近的人最危险,因为突入起来,没有防备。但是,周遭的人却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提前就避开了,除了几声言不由衷地惊呼之外,连一丝擦伤都没有,只能说明附近的人都是安排好的,早就知道马车会失控。”

“马车一直走的好好的,却突然在离我如此之近的地方失控,又刚好在我这里控制住,这说明你早知道我是谁,而且就是冲我来的。”

“你衣着普通,马车简陋,似乎只是赶车为生的苦力人,但是,套的这匹马却雄峻异常,皮毛更是油亮,以我看来,没有一千二百两银子买不到,更加养不起。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衣着和马车是故意弄得如此简陋,目的是为了掩饰你真正的身份!”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想要将惊马假装得天衣无缝,尤其要保证刚刚那般凶险的情形分毫不差,马匹必须是用惯的,才能如臂使指,指挥自如,否则,一个不慎,就会酿成大祸。而无论是伤到我,还是伤到那位小姐,都不是你能够承担的后果。”

“听说吏部闵尚书府上新得了一位车夫,技艺精湛,想必就是阁下了吧?”灰衣男子淡淡笑道。

他神情依然平淡,但看在车夫眼里,却是如此的惊悚可怖。原本以为凭他的精湛车技,这只是件轻松简单的事情,而事实上他也将惊马假装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只是转瞬,所有得安排就都被这位林相看穿,甚至连他的身份都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般心智,实在太令人心惊!

“闵小姐,你说,本相说得对吗?”灰衣男子终于坦诚了自己的身份,正如苏陌颜和周静雪所猜测的,他就是左相林咏泉。

闵月雅惊怔地看着林咏泉,强颜欢笑:“林相,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闵小姐你当然可以叫我大人,因为你我有过数面之缘,本是认得的。但是,你的所作所为,也并不高明!”林咏泉双眉一轩,“身为吏部尚书之女,五殿下的表妹,淑妃娘娘的侄女,身份如此尊贵,又怎么可能将这路边小摊的粗糙东西放在眼里?假装买东西站在这里,想要将一切伪装成意外巧合,未免太牵强了吧?”

“而以闵小姐你的娇贵,无缘无故的,居然会舍身来救我,实在不符合常理。毕竟,”林咏泉微微一笑,“我又不是令你倾心的南陵王世子!”

最后一句话,使得在场众人都笑了起来。

吏部尚书闵小姐爱慕南陵王世子的事情,是个公开的秘密。

“林相你真的误会了。”闵月雅又羞又气,却还是努力解释道,“林相您是万民钦佩的朝廷栋梁,我一向敬仰不已,看到您遇险,我实在心焦不已,这才会相救。不然您说,我为什么要安排这一幕?如今我自己都受伤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她绝不能容许事情就这样被揭穿,否则一定会成为京城的笑话,以后她要如何在京城名媛圈立足?

“好处?闵小姐您或许是想要借此施恩于我,最好我能够感恩不已,将闵小姐认作义女,代替我过世的女儿嫁给南陵王世子,对不对?”林咏泉摇头失笑,“不过,就算退一万步说,即便我真的没有看穿,如你所愿,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最多也只能把我的儿子许配给你,毕竟南陵王世子姓萧,又不姓林。”

被他这样一解释,周围那些不是闵月雅安排的人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闵小姐打的是这个主意!为了嫁给南陵王世子,这种手段都使得出来,真没想到,一向被誉为温婉娴雅的京城第一美人,居然心思这般狠毒诡谲。要知道,刚才那种情形,一旦有些许差错,这位林相可能就要受伤,甚至丧命了。

林相推行新政,颁布了许多对百姓有利的政策,在百姓心中威望也很高。

而他刚才那些话语,句句都有理有据,合情合理,再看看这位闵小姐和那个车夫的神情,那种无法辩驳的羞愧,显然林相丝毫都没有说错。周围的群众顿时群情激奋起来。

闵月雅还试图解释:“林相,您真的误会——”

“哦?这么说,惊马之事与闵小姐无关了?”林咏泉冷哼一声,“如果说这不是闵小姐一片儿女情长的谋算,那事情就严重了。显然,这是车夫故意打听到本相的行踪,想要伪装成意外,取本相的性命。光天化日之下,意图谋害朝廷重臣,这般猖狂行径,必须严惩。看来,本相要将此事禀告皇上,查清车夫的来历,严惩幕后主谋,以正视听才行!”

闵月雅这下彻底目瞪口呆,心中惊慌不已。

这车夫是闵府新进的,虽然林相不曾见过,但还是有许多人知道,根本不需要怎么查探,就能查到他是闵府的车夫,这么一来,岂不是成了闵府要谋害林相?那可是十数年恩宠不变,始终屹立在朝堂之首的左相林咏泉,闵府如果蒙了这个罪名,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如果要她承认,这一切都是她可以安排,目的是想要施恩林相,借此嫁给南陵王世子,众目睽睽之下,她的名声基本上就全毁了。

但如果她不承认,毁掉的就是整个闵府…

“林相,不是的。是我…”闵月雅权衡轻重,只能承认了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当着这么多人承认她心中的谋算,实在让她羞愧不已,几乎难以成句。

林咏泉并不打算非要将这个罪名扣到闵府,见她承认了,也就作罢,警告道:“别说你,就算你的父亲,也不敢在我面前耍花招!奉劝闵小姐一句,自以为聪明没什么,只是,不要把别人都当做傻瓜!”

说着,冷蔑地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闵月雅瘫倒在地上,看着周围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

上一刻还以为闵月雅的卑鄙计谋就要得逞,下一刻便见林相铁齿铜牙,瞬间扭转乾坤,且句句铿锵,字字不容闵月雅狡辩,这幕淋漓尽致的好戏看得周静雪心中痛快不已,不住赞叹:“能够让最爱装模作样的闵月雅原形毕露,林相果然是林相,果然非同凡响!”

这般心智,这般口舌,这才无愧于百官之首,简在帝心的左相林咏泉!

她刚才居然担心左相会被闵月雅蒙蔽,真是太小看他了。

“不过,林相这样公然下闵月雅的面子,让她出这么大的丑,闵月雅一定不肯善罢甘休。她身后还有闵尚书、闵淑妃,以及五殿下,林相会不会有麻烦?”痛快之后,周静雪又不由得为林相担心起来。

苏陌颜摇摇头:“不会,相反,这样做对林相更好。”

“为什么?”周静雪又奇怪起来。

苏陌颜问道:“静雪姐姐我问你,朝堂之中,皇上最为宠信的人,有哪些?注意哦,我说的是最为宠信,不但帝宠隆盛,而且要深得皇上信任才行。”

在德明帝跟前得宠的臣子不少,但要再加上一个“信”字的话——

周静雪思索了下,说道:“应该是林相、南陵王世子。如果是从前的话,还要再加上一个陆御史。”

“你有没有发现这些人都有一些共同点?除了才智和能力之外,他们都是文官,而且,都是孤臣。”苏陌颜分析道,“林相推行新政,得罪了不少权贵朝臣,隆安长公主过世后,未曾续娶,也不曾与朝臣结交,孤立一人;萧夜华虽然说是南陵王世子,身份尊贵,但南陵王府早就没落,全凭他一人支撑,虽然待人温和,看似人缘极好,实际上却并没有与任何人深交;陆御史也是一样,刚正不阿,得罪的人多,结交的人少。”

周静雪微微一怔,脑海中似乎划过了些什么。

“静雪姐姐,我再问你,张贵妃和闵淑妃,你觉得谁更加聪明?”苏陌颜又问道。

周静雪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闵淑妃。”

“没错,闵淑妃更加聪明灵巧,而且她的哥哥是吏部尚书,背景也比张贵妃更加雄厚,可是,她却始终被张贵妃压着,静雪姐姐总不会认为这是因为张贵妃更加美貌的关系吧?”苏陌颜微微笑道。

周静雪隐隐有些明白:“陌颜你的意思是——”

“孤立无援,看似富贵荣华,但所有的权柄都来自皇上,最大的依靠也是皇上,如果皇上想要对付他们,实在再容易不过。正因为如此,皇上才能够放心重用他们,而不必担心忌讳。”苏陌颜接触的皇室内情更多一些,加上本身的敏锐和聪慧,对德明帝的认识也更深一些,“以林相的睿智,想必也早就看透了这点,所以,从一开始,闵月雅的计谋就不可能得逞,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一直以来,林相都是以孤臣和纯臣的面貌在朝堂立足,这是他能够得到德明帝信任最根本的原因,他深知这点,又怎么可能认闵月雅做义女?更不要说为闵月雅和萧夜华的婚事牵线了。

这样一来,岂不是将林咏泉和萧夜华都划到了闵淑妃和五殿下的阵营之中?无论林咏泉还是萧夜华,都不可能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同理,林咏泉今日当众下闵月雅的面子,非但不会有麻烦,反而更能取得德明帝的信任。

周静雪从未从这个层面上去认识这些事情,如今被苏陌颜一提点,顿时如醍醐灌顶:“原来如此!”忽然间又想起一事,“刚才说到陆御史,你应该知道,他要娶岚湫公主的事情吧?”

“当然知道。”苏陌颜非但知道,这其中还有她的参与呢。

周静雪叹息道:“可惜,陆御史原本清名远流,前程辉煌,结果却因为娶了岚湫公主而声誉扫地。虽然说如今仍然是巡城御史,但行事比从前艰难了许多,听说他的一些同窗故交都写信给他表示断交,原本很多钦佩他的学子官员,有的甚至冲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原本众人景仰的清流之首,宛如天上之云,如今却一下子沦落尘埃之中。”

言语之中不胜惋惜。

“我倒不觉得那是沦落,陆御史是个很坚定的人,无论别人怎么说,他都不会理会,只会按照自己选择的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总有一天会令人们改观的。”苏陌颜确定地道,这段时间陆箴的处境的确很糟糕,但是她更知道,无论多糟糕的处境,都无法磨灭陆箴那颗不灭的心。

周静雪点点头:“这倒也是,我也听说了,陆御史虽然步履维艰,但没有丝毫的动摇,仍然如从前那般,淡然,从容,分内的事情依然做得很好。不过说起来,还真的很让人羡慕呢!”

“什么?”苏陌颜有些不解。

周静雪眼眸之中充满了憧憬和艳羡:“当然是羡慕岚湫公主了。虽然很多人都说陆御史傻,自毁前途,可是,却也有许多女子羡慕着岚湫公主。一个男子肯为了她放弃大好前途,只为能够娶她,白首相伴,这样的女子,又有谁不羡慕呢?尤其,陆御史的前途原本是那般的辉煌!”

前途越辉煌,做出这种选择时,牺牲得就越多,但也说明,这个女子在他心中的分量越重。

女子所求,无非能够嫁得良人,一生恩爱,岚湫公主能够遇到这样爱重她的男子,天底下又有哪名女子不在心底暗暗羡慕呢?

V110章 又多了一个情敌

“你这个孽女,给我跪下!”吏部尚书闵中诚怒喝道。他一直以为这个女儿聪明机敏,和入宫的淑妃不分轩轾,将来一定前途无量,能够给家族和自己带来无限荣耀,却没想到这次她居然做出这么一件蠢事。

“你去算计谁不好,偏去算计林咏泉?”闵中诚指着堂下的女儿,恨铁不成钢。

闵月雅委屈无限地跪倒在地,辩解道:“南陵王世子当着皇上和那么多人的面说得斩钉截铁,除非能够找到林小姐,否则二十五岁之前绝不成婚。可是女儿怎么能够再空等四五年?既然源头再林府小姐身上,那女儿只能在林府上下功夫了。”

谁能想到左相林咏泉那般精明,立时就看出了原委,还那般不留情地当众戳穿了她?

闵中诚一怔,神色烦躁。

萧夜华出身高贵,圣宠隆盛,本就是他心目中最佳的女婿人选。加上明辉宫宴会上,德明帝说出当年北狄覆灭一事中萧夜华的功劳后,这位南陵王世子越发炙手可热。想想能够在十四五岁时独自出入北狄边境,游说分化北狄各部落,这份能力和心计,该是何等的令人惊叹?

这种人如果能够拉拢到他们的阵营,五殿下继位一事至少多了三分把握。

偏偏这位南陵王世子看似温文尔雅,对谁都不曾失却礼数,却是滑不留手,对着他明里暗里的示好各种装傻充愣,不是假装听不懂,就是直接“病发”,然后一“病”就是好几个月,打得一手好太极。如果月雅和萧世子的能够定下亲事,当然是好事。

但是——

“就算你这样想,也该先跟我商量下。”闵中诚叹了口气,语气却缓和了许多,“你可知道林咏泉是什么人?就敢这么贸贸然地设计谋算他?”

听他话语缓和,闵月雅神情越发委屈:“他是当朝左相,深得皇上宠信,想必能力不凡。可是,谁能想到,他在惊马那般危机的状况下还能够保持冷静?”

闵中诚瞪了她一眼,道:“你小孩子家的,知道什么?这位左相,连我都不敢招惹,你胆子不小,居然敢谋算他!”

有些事情,闵月雅不知道,他却十分清楚。

林咏泉原本是辅国公秦墨渊手底下的第一谋臣,素来以智谋百出而闻名,与辅国公一文一武,所向披靡。后来辅国公过世,废太子妃谋逆,秦氏手下名将或死或逃,无一有好下场,唯独林咏泉非但没有出事,反而娶了隆安长公主,步步高升,成为大华王朝的百官之首,而且深得德明帝信任。

后来他推行新政,得罪了无数权贵,不知道有多少人忌惮痛恨他,明枪暗箭,用尽百般手段,但林咏泉依然稳稳地坐着左相的位置,依然是德明帝手下第一能臣。

德明帝有多么薄凉多疑,闵中诚是清楚的,林咏泉能够做到这些,心机手段必然了得,哪里是闵月雅能够算计得了的?

闵月雅素来得父亲宠爱,还是第一次被这般毫不留情地痛斥,眼圈一红,掉下泪来:“就算女儿计谋浅薄,不比林相睿智。但他也不该当着众臣的面说出那些话,让我连容身之地都没有。这哪里是看不起我,这分明是不把父亲和淑妃娘娘,还有五殿下表哥放在眼里。父亲,你一定要替我,替闵府出这口气!”

“你那些挑拨离间的小儿女把戏,就在我面前省省吧!”闵中诚不耐烦地道。

被父亲看穿心思,闵月雅一滞,说不出话来。

闵中诚却是越想越气:“你知不知道林咏泉一状告到了御前,听说他差点遇险,皇上大发雷霆,将我好生斥责,如果不是淑妃娘娘和五殿下替我求情,只怕我吏部尚书的位置都要保不住。我在皇上面前十多年的体面,都在这一朝丧尽,还连累了淑妃娘娘和五殿下被罚,全都是因为你的自作聪明!”

结果这个孽女非但不知道反省,居然还在这里挑拨这想让她跟林咏泉斗!

闵月雅一怔,心中焦虑:“淑妃娘娘和五殿下只是给爹求情,怎么爹没事,淑妃娘娘和五殿下反而被罚了?”

“张婕妤遇险,陆箴遇刺,这两件事皇上一直疑心是淑妃娘娘和五殿下所为,只是没有真凭实据,这次刚好娘娘和五殿下为我求情,撞到了枪口上,皇上还不借机发作?”闵中诚皱眉道,心情沉重。淑妃和五殿下是闵家最强的靠山,绝对不能出事,否则闵氏也就彻底倒了。

闵月雅默然,这两件事牵扯到的,一个是皇上看重的龙裔,一个是皇上心爱的臣子,也就难怪淑妃娘娘和五殿下会倒霉了。

“爹…”闵月雅咬咬唇,“您跟我说句实话,这两件事真的不是淑妃娘娘和五殿下做的吗?”

其实就连她都有些疑心,张婕妤是张贵妃的人,她怀有龙裔,张贵妃这一派的势头猛增,对淑妃娘娘的威胁越来越大;而五殿下贪污募捐款,被人举报到巡城御史陆箴那里,五殿下想要收买陆箴,却被拒绝,这件事她也有所耳闻,之后陆箴就出事了,实在不能不让人疑心。

闵中诚怒道:“当然不是。”心情却更加沉重。

就连月雅都怀疑是淑妃娘娘和五殿下,也就难怪德明帝心存怀疑了。这两人,一个怀中皇上看重的龙裔,一个是皇上宠信的能臣,皇上岂能不震怒?又岂能不对淑妃娘娘和闵氏起忌惮之心?这招栽赃嫁祸不可谓不狠毒。

只可恨他找不到证据,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背下这个巨大的黑锅。

周府寿宴、张婕妤遇险,陆箴遇刺,南疆太子莫名死在牢中…这段时间事端频出,德明帝本就窝着一团火,偏偏月雅不知轻重,在这时候谋算林咏泉,还被当场揭穿,自然就成德明帝怒火的发泄口。

“皇上既然说我教女不严,这件事我就得给出个交代,从今天开始,你就呆在自己院子里,不要再出来了,等事件平息之后再说!”闵中诚厉声道,又是恨恨地瞪了闵月雅一眼。

闵月雅一怔,随即焦虑起来,这是要将她禁足吗?

“爹,您不能这么做。如果我被禁足,岂不是坐实了我为了嫁南陵王世子,谋算林相的事情吗?以后我的颜面往哪搁?再说,禁足这么久,保不定就有别的狐媚女子诱惑南陵王世子,到时候我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闵月雅哀求地道,“爹,您就想想办法,帮我把这件事压下去把!”

闵中诚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月雅,林咏泉当着那么多人得面揭穿整件事,皇上雷霆震怒,难道你以为事情还能遮掩得住吗?如今整个闵府都要成京城的笑柄了,你还想保住自己的名声?真是异想天开!”

以前他还以为这个女儿是个聪明,没想到居然这般愚蠢!

被林咏泉当众揭穿的时候,闵月雅就知道自己必将声誉扫地,但却还抱着一线希望,如今被闵中诚彻底毁掉,不由得浑身一软,瘫倒在地上。

忽然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忙央求道:“爹,您想想办法,让我跟南陵王世子见一面好不好?只要南陵王世子肯娶我,肯给我个交代,这件事就能变成一段佳话,我和闵府的声誉都能保住,还能拉拢到南陵王世子!”

而南陵王世子那般温柔,如果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对他的一片痴心,或许会被她感动也说不定啊!

然而,闵中诚的话却彻底粉碎了她所有的希冀。

“你省省吧!早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南陵王世子就‘病发’,到温泉山庄养病去了,谁也不见!”闵中诚没好气地道,她以为他没想过吗?可恨萧夜华最是狡猾,丝毫都不给他机会,偏他又有“痼疾”在身,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他的错来。

※※※

此时,萧夜华的确是在温泉山庄,不过,他并没有在养病,更加不是“谁都不见”。

相反,此时此刻,他的面前就有两位客人。

“苏三小姐,其实你就是赵天一赵大夫吧?”燕宇望着眼前面戴轻纱的少女,百感交集。他本就有所怀疑,上次云萝公主被杀一案中,在渔家找到重伤的阿离,苏三小姐毫不犹豫地为他施针治疗,更是彻底验证了他的猜测,果然,她和赵天一是同一人!

苏陌颜点点头:“阿离还好吗?”

她当然知道为阿离诊治会暴露她的身份,但阿离当时的情形也十分危险,她不能为了遮掩身份而拖延救治的时间。

“还在养伤。”燕宇轻声道,阿离的伤虽然没有致命,但伤得非常严重,必须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才行。

燕宇欲言又止,“这么说,你脸上的伤也是假的了?你就不觉得可惜吗?”而作为“董小姐”身份出现的,才是她身为女子真正的容颜,正如萧夜华所说的,卿艳独绝,举世无双。这样绝世的容貌,却被疤痕覆盖,让所有人都认为她因为毁容而容颜丑陋,身为女子,却能有这番决断,实在令人惊讶。

苏陌颜摸了摸脸上的伤疤:“其实,我觉得有这些疤痕反而更加自在。”原本的容貌太过华艳,无论到哪里都会是人群的焦点,行事很不方便。

“原来你真的是赵大夫,我曾经怀疑过,可是又觉得不太可能,没想到…”燕宇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忽然又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愚钝。其实苏陌颜的气质与赵天一非常像,有着凛若冰雪般的冰冷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澄澈剔透,笑起来的时候好像满天星辰都散落在她的眼眸之中。

只不过,赵天一的气质更加冰冷一些,而苏陌颜则多了几分女子的温婉。

“…”萧夜华静静地看着这个死乞白赖地要见他,见了他之后却连一句话都没说,反而跟苏陌颜说个没完的忠勤侯世子,尤其看到他看苏陌颜的眼光,冷哼一声,眼眸微眯。他早就猜到燕宇对苏陌颜有些小心思,果不其然,看来他要对付的人又要多一个了。

不过,眼下的情况,他是应该先联合燕宇灭了冥焰呢,还是应该先灭了燕宇,再来专心对付冥焰?萧夜华在心中默默地盘算着。

V111章 想太多

回想起曾在名膳居看到的绝色容颜,再想想她的父亲苏绍谦的性情,燕宇也能够猜出,苏陌颜为何要趁机将容颜遮掩起来。虽然说这是明智之举,但能够下定决心将那般绝色容颜遮掩起来,这份决断,也着实令人惊叹。

一念之下,眼前这名面覆轻纱,姿态淡然的女子,便更加令人钦佩了。

“想必萧世子早就知道了吧?”燕宇看向萧夜华。

之前采花贼事件中,他还曾经以为萧夜华城府深沉,明明对赵天一避如蛇蝎,却转头就能与“董小姐”相谈甚欢。现在想来,只怕那时南陵王世子就已经猜到赵天一和苏陌颜是同一个人吧?

难怪父亲赞叹他天纵奇才,这份敏锐和聪慧,他的确比不上。

萧夜华笑道:“我如今在温泉山庄养病,原本是不见客的,只是听闻忠勤后世子急着求见,想必是有大事,这才破例。如果忠勤侯世子是为了和陌颜讨论赵天一的事情,不如先回府,等我和陌颜商议完后,改日燕世子再与陌颜讨论,如何?我身体虚弱,实在撑不了太久,还请燕世子见谅。”

他神情温和,言语文雅,只是琉璃般的眼眸却隐隐的有些冷。

苏陌颜看了他一眼,温和有礼的一大片话听起来婉转动听,但在她听来,其实八个字就足以概括——有事快说,没事快滚。看来,萧夜华今天心情不太好,对于素来淡漠的他来说,这种情绪倒是难得见到…

燕宇虽然没有苏陌颜那么敏锐,但看萧夜华面色苍白虚弱的模样,也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忙道:“抱歉,是我疏忽了。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隆兴长公主府的事情。”

“隆兴长公主府怎么了?”苏陌颜心中一凛,忙问道。

萧夜华却知道,在他的“善意提醒”之下,德明帝将监视隆兴长公主的事情交给了负责京禁卫的燕宇,以及大内侍卫统领吴宪分别负责:“这么说,燕世子是察觉到隆兴长公主府有什么不妥了吗?”

“恰恰相反,是我丝毫也没有察觉到不妥。”燕宇皱眉道,“之前萧世子曾经提醒我,而且隆兴长公主府的某些事情,仔细想来的确蹊跷。但是,我监视隆兴长公主府这段时间,却没有发现隆兴长公主与其他官员有丝毫瓜葛,除了自己仆婢采买之外,几乎没有看到任何外人进出隆兴长公主府,也没看到隆兴长公主派人前往其他官员的府邸。”

整个隆兴长公主府严密,低调,完全没有任何异样。

苏陌颜和萧夜华对视一眼:“燕世子确定吗?真的没有看到任何外人进出隆兴长公主府?”

“当然。”燕宇隐隐觉得苏陌颜的问话有些奇怪,却仍然回答道。

苏陌颜微微一笑:“也没有看到我二姐姐吗?”

“苏二小姐苏锦芳?”燕宇一怔,摇摇头:“没有。”

苏陌颜微笑着摇摇头:“可是,这段时间,我二姐姐至少去了隆兴长公主不下十次。”

“这怎么可能?”燕宇失声道,他带着京禁卫的手下,日夜轮换监视隆兴长公主府,却从来没有见到苏二小姐前去。若是一次两次倒也罢了,可能是监视的疏忽,但十多次来往,他们却一次也没有看到,这未免太奇怪了。

“很简单,因为我二姐姐去的时候,乘坐的是隆兴长公主府没有标记的马车,穿戴的是隆兴长公主府的丫鬟或者管事娘子的服饰,身边还陪着隆兴长公主府的嬷嬷,还会用姜汁将脸涂黄。在燕世子和京禁卫的人看来,大概只以为是隆兴长公主府的丫鬟仆婢进出,自然不会在意。”苏陌颜说到。

如果不是苏锦芳进出隆兴长公主府,苏陌颜也没想到隆兴长公主竟然是用这种方法来掩饰她与朝廷官员的来往的。

燕宇恍然大悟,击掌道:“原来如此!”

隆兴长公主府上上下下加起来至少也有二三百的丫鬟仆婢,加上买进卖出,更是混乱,不可能有人全部认识。因此,只要将来人打扮成丫鬟仆婢之流,再加以乔装掩饰,自然不容易被人发现。

尤其,听到苏陌颜说“用姜汁将脸涂黄”的话语,燕宇更想到,来来往往进出隆兴长公主府的仆婢之中,总会出现黄脸的丫鬟管事嬷嬷,络腮胡的奴仆下人,或者脸上有黑色斑迹之类的人。因为脸上的特征太显眼,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自然就当做是同一个人,也就没有太在意。

如果不是苏三小姐的提醒,只怕他短时间内还很难看破其中的蹊跷。

“不过,苏二小姐为何会与隆兴长公主来往那般密切?莫非是要借助隆兴长公主对付苏三小姐不成?那苏三小姐可要小心!”燕宇担忧地道,但随即又察觉到不对,“可是,苏三小姐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等等,难道说…”

燕宇看着苏陌颜和萧夜华微微含笑的神情,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猜测。

“苏二小姐是苏三小姐所安排的,深入隆兴长公主府的一颗暗棋,对不对?”燕宇猜测着道,却又有了新的疑惑,就算隆兴长公主意图谋逆,也应该会挑选有用的朝廷官员结交,但无论是苏锦芳本人,还是她身后的苏府,显然都不具备这样的价值。

那她为什么还能够接触到隆兴长公主府的秘密呢?

等等,他似乎隐约听说过,苏府祖上是以商起家,颇为豪富,难道说隆兴长公主府看中的是苏府的钱财?毕竟无论举办宴会也好,结交官员也好,甚至起兵不轨也好,钱财都是最重要的,也是不可或缺的。或许当年隆兴长公主撮合李清芬和苏绍谦的婚事,就是为了苏府的钱财…

李清芬显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不然她倒台的时候,隆兴长公主不可能那般轻易脱身。而没有李清芬后,隆兴长公主显然需要一颗新的棋子,好继续借助苏府的财富,所以苏锦芳才能够接触到那些事情。

能够在这转瞬之间想通这些事情,燕宇也算才思敏捷,但在他还思索困惑的时候,眼前这两个人所安排下的棋子,已经接触到了隆兴长公主府的核心,显然比他要快上好几步,这实在令他有些惊叹…

“那么,对于隆兴长公主府,萧世子和苏三小姐都知道些什么呢?”燕宇只纠结了片刻,便抛开那些杂念,专心询问起正事来。

“隆兴长公主自然不可能告诉二姐姐她要谋逆,因此,谋逆的事情二姐姐是接触不到的。她只能凭借某些只言片语,以及在隆兴长公主府的所见所闻,推敲得到一些线索。”想要对付隆兴长公主府,就得借助德明帝的力量,因此苏陌颜也不隐瞒,将她所知道的消息全盘托出。

“隆兴长公主与人联系的方式就如同刚才所说的,将人假扮成隆兴长公主府的仆婢作为遮掩,进入隆兴长公主府。府内有密室,应该在后院的假山一带,那里有闹鬼的传闻,而且确实曾经有仆婢死在那里,更坐实了闹鬼的说法,府内的人都不敢靠近,即便有人进出也不会被发现。”

燕宇精神一震:“苏二小姐确定吗?”

如果真有密室之类的地方,很可能就是隆兴长公主存放谋逆证据的地方,只要能够找到,就是铁证如山。

“有八九分把握,二姐姐曾经亲眼看到一名男子进入假山群中,但是二姐姐假装游玩,转了半天却都没有找到那人,而一个时辰后,那人却由隆兴长公主陪着从假山丛中出来,很快就从偏门离开了。据二姐姐说,隆兴长公主对那人十分看重,不敢有丝毫怠慢。”苏陌颜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我怀疑这个人可能就是隆兴长公主的军师。”

萧夜华点点头,隆兴长公主幕后有军师,这点他们早就有所猜测。

毕竟隆兴长公主的行事时而高明,时而鲁莽冲动,必然是幕后有高人指点。

燕宇追问道:“苏二小姐有没有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没有,那人用兜帽将头完全的遮盖起来,一点都看不到容貌,衣服也穿得很宽松,看不出来身形,只能确定身形并不肥硕,是名男子,举止间气度不凡,除此之外,便没有线索了。”苏陌颜也知道这个人的重要性,但当时苏锦芳处境可以说十分危险,一旦被发现,必死无疑,因此也不敢细看。

萧夜华若有所思:“这人如此谨慎小心,应该不是无名之辈,否则就算被人看到了也没有关系,完全没必要这样遮掩行迹。而且没在长公主府久留,一个时辰就离开…有可能是朝廷官员,而且是不能被人看到的朝廷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