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您为何要调查这么久远的事情?”老周王不解,梁家是十五年前被付之一炬的,那时,卫渊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有些事情,王爷还是不要多问的好。”轻淡一句,便让周王闭了嘴。

周王连连点头,他以为,卫渊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自是不敢再多问。

房顶之上,阎以凉无声的长叹口气,这梁家,这般神秘。

若说是经商世家,那不知到底惹来了什么仇什么怨。

当年卫渊是去了梁家的,那梁家主人和卫渊家又有什么交情?

这期间疑团重重,一时之间,难以找到答案。

将瓦片放回去,阎以凉起身,无声的离开。

一夜过去,一大早,丫鬟小厮送来了可口的早餐。宁筱玥抻着懒腰,一边盯着阎以凉瞧,其实还是好奇她昨晚做什么去了。

不过,很显然阎以凉不会说,她便是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正活动着,大管家忽然来了。

“打扰阎捕头宁大人用早膳了,小的来是有事相求阎捕头,还望阎捕头见谅。”管家很谦逊,拱手躬身道。

坐在桌前,阎以凉放下筷子,“什么事?”

“是这样的,阎捕头知道,姑爷他是个文人,不会武功,又没有什么有脸面的亲戚。明日迎亲,虽是入赘,但是姑爷在柳城转一圈回来后需要拉弓射彩头。可是,他不会拉弓,所以老爷便想请阎捕头您出马。不管怎么说,阎捕头您是关捕头的高徒,刑部捕头,您若是出手,那也是我们周王府的荣幸。”管家倒是字字真切。

阎以凉还以为是什么事儿,闻言,她点点头,“好。”

“如此多谢阎捕头了。”拱手鞠大躬,管家随后匆匆离开。

宁筱玥一步步挪到桌边坐下,盯着阎以凉一会儿,随后笑,“真好笑,这府里又不是没有男人,干嘛找你。”

拿起筷子,阎以凉扫了她一眼,“男人?身份高贵的只有卫渊,你觉得他们敢请他么!其他人都是下人,若他们代劳,周王的面子往哪儿放。正好我不是下人,大小也是全国府衙都知道的人物,算便宜那个詹子华了。”

“行行行,你阎捕头天上地下只有一个。这富贵人家的讲究就是多,穷人家哪有这么多麻烦事儿。”宁筱玥哼了哼,心下却也不禁想起她和韩莫成婚时的场面。

韩莫有武功,拉弓射彩头自是他亲自来的。

“说的好像你见过穷人家成亲一样。”即便刑部有许多穷苦出身的,但是现在哪个不是拥有自己的宅子。

“我是没见过,但是可以猜测啊。对了,到时你和关朔成亲,若是他手臂没力气拉不起弓,你也可以掀了盖头自己来。啧啧,单是想想我就觉得场面壮观啊。”恶意嘲笑,阎以凉眸光如刀。

但宁筱玥可不怕她的眼神儿,笑得愈发开心。

“你也别生气,我说的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关朔那小子不好好练武,拉弓射箭更是一塌糊涂,我估计这次刑部大考他都不会过。不过幸好有你这个强势的未婚妻,他做不了的,可以你来。”往阎以凉的碗里夹菜,宁筱玥一边嘲笑一边讨好。

抬眼,阎以凉看着她,蓦地放置在一侧的手一动,宁筱玥猛的捂嘴咳嗽起来。

“咳咳咳、、、阎以凉你谋杀啊!”硬生生的将卡在喉咙的花生咽下去,宁筱玥咳得脸通红。

不予理会,继续吃饭,好似这一切都不是她做的。

“有你这损友,我肯定得英年早逝。”抚摸着喉咙,宁筱玥不满嘟囔。说不过她,就动用武力。

“你是否英年早逝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你再口无遮拦,舌头就会掉出来。”而且,还是她亲自拔出来的。

“哼。”撅嘴冷哼,宁筱玥气哄哄的吃饭,不再和她拌嘴。

大婚之日,一大早天还没亮,这府里就忙活了起来。

远在客房,就听到了那边的动静,吵得人不得安生。

宁筱玥折腾了一会儿没招儿爬起来,揪扯了两下乱糟糟的头发,随后起身收拾。

隔壁,阎以凉早就起身了,换上黑白相间的长裙,蓝色滚金边的腰带;长发挽在脑后,完整的露出绝美英气的脸庞。

眉目凌厉,黑白分明的眸子更是锋利,她像是一把随时会出鞘的宝剑,让人不敢逼视。

046、阎王的强悍

由穿着红衣的小厮带领,阎以凉与宁筱玥离开客房,朝着府邸前厅而去。

今天是正日子,贺喜的人来了一堆,整个前厅热闹无比。

那拜堂之地喜饼喜果整齐的堆集起来,一个个如同小山似的。红烛手臂粗,现在就在燃着,大红喜字撒着金粉,挂在各处亮闪闪的。

她们二人也显眼,不说宁筱玥,就是阎以凉腰间的腰带,也足以让所有人都看上一眼。

不过,她自带冷气,倒是没人上前来凑近乎。

宁筱玥挨个瞧一遍,这大部分都是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并不认识。

不在皇都,感觉自己都成了生人。

“阎捕头,一会儿迎亲队伍回来,请您移步大门外,一切有劳了。”大管家也穿戴一新,这么多人中他也能找的到阎以凉。低声的说着,态度恭谦。

几不可微的颌首,阎以凉随后转身朝着大门而去。

宁筱玥跟着,步履之间自带妖娆妩媚之气。

“阎捕头,宁小姐。”岳山迎面而来,瞧着她们俩打招呼。

“岳护卫,怎么只见你自己,你们家王爷呢?”宁筱玥搭腔,一边看向四周,但不见卫渊的影子。

“迎亲队伍回来了,王爷才会过来。这里人多眼杂,他不方便出来。”岳山扫了一眼周边,他们家主子,不知有多少人想巴结。

宁筱玥一副了然的模样,随后道;“一会儿阎以凉代新郎官射彩头,岳护卫没事要过来瞧瞧哦。阎以凉的箭法,那可是百步穿杨。”

“真的么?那自当得瞧瞧了。”岳山一副意外的模样,还看了一眼走出去很远的阎以凉。

周王府大门外,鞭炮摆了一地。红绸挂在大门之上,垂下来随风摆动,怎是一个喜庆了得。

丫鬟小厮都红衣在身,红彤彤的,便是瞎子也能知道这里办喜事。

几个嬷嬷站在门口,还随着一排的丫鬟,这阵仗不比宫里的差。

想当年卫天阔迎娶瑾贵妃,也不过才跟着两个嬷嬷八个宫女。

两个小厮托着铺着红绸的托盘走过来,两人各端着一头,长一米。

上面,一把和黄金包裹装订一起的精弓,和三枝精钢箭。

没想到这弓箭会这么好,阎以凉倒是稍稍诧异。当年韩莫和宁筱玥成亲,用的弓箭也不过是他征战沙场时随身佩戴的弓箭。

抬手,抓住弓臂,重量传来,这弓,很重。

“阎捕头,这是当年先皇赐予老爷的射天弓。老爷不擅弓箭,所以从未使用过。”大管家在身边,低声解释。

抓住弓,从托盘上拿下来,这些重量抓在她手里,在外人看来好像恍若鸿毛。

两个小厮托着箭站到一边儿候着,十分规矩。

“哎呦,这弓箭不错哦。”宁筱玥走出大门,一眼瞧见阎以凉手里的长弓,也不禁唏嘘,老周王还真有好东西。

扫了她一眼,阎以凉抬手,弓箭抓在手里,她抬手如此容易,“你试试?”

“算了吧,我就别现眼了。”单单是看着,就知道重量不轻,她可拿不动。

抿起的唇角微扬,弧度不大,但却使得她整张脸都柔和了不少。

瞧着她,宁筱玥不禁乐,“看来你还真喜欢这玩意儿,不如你去皇上那儿讨要,他肯定能给你,说不定比这个还好。”卫天阔比想象的大方,尤其阎以凉武功高,深得他心。

“无功不受禄,待我立下功绩时,再讨要不迟。”好弓箭,她还的确想拥有。

宁筱玥双臂环胸,看着阎以凉轻笑。女人都爱漂亮,唯独阎以凉的爱好与众不同。她怀疑,她是投错了胎,她应该做男人。

一直在前厅的那些客人陆陆续续的到了大门口,尽管他们没出来,但是汇聚在门内的红毯两侧,还是轻易的就将大门口堵住了。

所幸站在门外,在那里面非得被挤成肉圆不可。

“王爷,您看,阎捕头拿的那是射天弓。”即便很喧闹,但是某些声音也传进了耳朵。

转眼,一眼瞧见了站在门内红毯右侧的卫渊以及岳山禾初和另外三个护卫。他四周有半米都是空着的,周遭的人不敢随意的靠近他。

卫渊一袭华丽的月白长袍,腰间同色玉带,同色锦靴,看起来干净的没有一丝风尘。

墨发束起,完整的露出俊美的脸庞,他站在那儿,自动的将四周的人变成了无色的幕布。

卫渊也在看着她,尽管没什么表情,可是他眸子里的认真探究却是很明显。那其中又有着一些悠远之色,似乎在将她与记忆中的某个人一一比对。

淡淡的收回视线,阎以凉恍若未见,也就在这时,敲锣打鼓的声音从街口传来。

迎亲队伍回来了,门口的小厮立即动作,放炮。

几十挂鞭炮摆在地上,同时点燃,一时间轰炸天地的响声回荡,大部分人都抬手捂住了耳朵。

阎以凉微微蹙眉,这种声音着实讨厌,古今几千年,这东西倒是没被淘汰。

宁筱玥捂着耳朵靠在阎以凉身后,想借着她挡去些轰炸声,但是也根本不管用。

大概五六分钟,鞭炮声才彻底落下,宁筱玥放下手,一边摇头,一时间脑袋都被轰炸的嗡嗡响。

烟雾散去,迎亲的队伍也抵达周王府大门前,詹子文一身喜袍,骑着骏马,风度翩翩喜气洋洋。

后面,是空着的轿子,红绸流苏宝珠点缀,精致的不得了。

喜官扬声喊下马射彩头,这边詹子文也在小厮的搀扶下从马背上下来。

台阶之上,阎以凉拎着黄金宝弓一步步走下来,门内门外的视线也均投注过来。

托着精钢箭的小厮跟在后头,从他们的步伐上来看,那三枝精钢箭很重。

走至詹子文身边,脚下都是鞭炮燃放过之后的红纸片,红红的一地。

转身,面对着大门,那彩头就是个五彩的彩球,挂在了大门之上的两米高处。

锣鼓停下,所有人也寂静无声,视线定在一处,只等她动作。

抬手,抓住托盘上的三枝精钢箭,如此重量,在她一只手里不过尔尔。

三箭齐搭弓,抬起,上弦,瞄准。

右手,松,三枝精钢箭呼啸着瞬间脱离黄金大弓。所有人的视线也在瞬间随着那精钢箭移动,但是速度不及它们快,视线过去时,三枝精钢箭已稳稳的插在彩头之上。

三枝箭尖插一处,尾端扇形向外,犹在颤动,如同所有人的心脏。

 

047、女尸、试探

“阎捕头,好箭法。”那个本该自己动手射彩头的人满目惊叹,看她如此轻松的模样,好像那弓箭没有重量,轻如鸿毛。

但是,詹子文深知,这若是由自己来,估计他连弓都拉不开。

将黄金大弓放回小厮捧着的托盘里,阎以凉看向詹子文。他一身书卷气,看起来也是提不得一点重量。

“过奖。”淡淡两个字,之后阎以凉便举步走回大门处。

成婚典礼继续,喜官的声音高亢有力,能清楚的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阎捕头很威风嘛!”看着走过来的人,宁筱玥笑眯眯的,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如此弓箭放在这里落灰尘,实在可惜。”阎以凉只觉可惜,老周王不会,青瑶郡主和这个新姑爷更是连拿都拿不动。

这一家子,没人会再理会那射天弓,实在是可惜了。

詹子文终于跨过了周王府的大门槛,观礼的人也慢慢的走向前厅,而老周王和三夫人,则已经坐在了前厅高堂的位置,等着詹子文和青瑶郡主的叩拜。

詹子文是入赘,一些程序也就免去了,而且叩拜岳丈,从此以后就是这周王府的人了。

站在大厅外,越过前方的人头,清楚的瞧见由嬷嬷扶着的青瑶郡主款款出现。凤冠霞帔,符合她郡主的身份,嬷嬷丫鬟,排场更是大。

宁筱玥一瞧见那红嫁衣,不免的又开始和自己曾经穿过的做比较。

不过郡主到底是郡主,这一身行头,她穿过的的确和这一身比不了。

一根红绸,一对儿新人各扯住两端,然后缓缓走进前厅。

前厅里,除了老周王和他的三夫人外,卫渊不知何时也坐在了右侧的紫檀大椅上。

岳山禾初几人站在后面,禾初手里还捧着个精致的盒子。

坐在那个位置,其实就是证婚人,一般都是身份高贵有名望的人。而很显然,此时此刻在这周王府里,卫渊的身份是最高的。

不过这在宁筱玥眼里根本不顶什么用,当年她成婚时坐在那儿的还是皇上呢。现在,她不是又成了孤家寡人。

喜官高亢的声音传来,拜天地。

“咱们一会儿是吃过了喜酒再走,还是马上就走?”天地拜完,她们来祝贺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你很饿?”阎以凉不想与不认识的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还好。”摸了摸肚子,宁筱玥倒是觉得吃不吃无所谓。

“那便不吃了。”扫了她一眼,正合阎以凉的意。

宁筱玥反对也无用,点头,走就走。

拜了天地父母,一对新人又拜卫渊。卫渊坐在那处,似乎连新人的光彩都抢了,尽管他什么都没做。

禾初捧着的盒子是送给新人的礼物,尽管不知道是什么,但看起来很值钱。

“当年皇上送你和韩莫的如意现在在哪儿?”瞧着那被递到新人手上的盒子,阎以凉忽然道。

宁筱玥一愣,随后哼了哼,“在他韩府,我离开那儿,除了自己的东西什么都没拿。”

“可惜了。”卫天阔送的如意可是上上品。

“有什么可惜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宁筱玥扬起下颌,她说的这话,似乎自己都不相信。

“你能这么想是好的。”但阎以凉觉得,她也只是嘴上逞强罢了。

仪式完毕,新人送入洞房,观礼的人汇聚进前厅,纷纷的向老周王贺喜。

阎以凉和宁筱玥对视了一眼,随后几步走至大管家身后,抬手扣在他肩膀上,吓了大管家一跳。

“阎捕头?您有什么吩咐?筵席马上开始,您和宁大人这边请。”抬手示意,大管家面面俱到。

“不用了,刑部事情很多,我们就此回去了。还望转告王爷,恭喜恭喜。”脸上没什么表情,她说着恭喜,实在没啥诚意。

“这样啊,那小的也就不留二位了。顺子、小苗,你们俩送阎捕头和宁大人出府。”叫人,闹哄哄的前院使得他的声音也不高。

转身离开,阎以凉与宁筱玥直接朝着府门而去。两个小厮快速的去给牵马,动作麻利。

待得她们俩走出府门,两个小厮也将马儿牵了过来,马儿还给刷洗过,就连马鞍都擦得干干净净。

“从来都不知道,这马鞍原来这么亮。”宁筱玥故意的唏嘘,很是想象不到周王府的下人这般会干活。

“大人,您请上马。”小厮直接跪在地上充当凳子,动作娴熟。

挑眉,宁筱玥抬起来的脚也停在了半空。

看向阎以凉,她直接翻身上马,别说踩那小厮,连马镫都没踏一下。

暗暗摇了摇头,宁筱玥挥挥手,“你起来吧,我没这踩人背上马的习惯。”

自己踩着马镫上马,还是这样舒坦。

“走吧。”最后扫了一眼周王府,阎以凉拽着马缰打马离开,宁筱玥立即跟上。

喧嚣落在耳后,怎是一个畅快了得,街上人不多,来来往往,万分安逸。

“跟你千里迢迢的跑到这儿来看人结婚,可是什么乐子都没有,下次啊,有这种事情千万别找我。”嘴上这么说,可是宁筱玥心里清楚,阎以凉把她带出来,就是为了不让她被韩莫大婚的事情影响。现在皇都肯定很热闹,或许如同三年前那般。

“女婿入赘,家中无任何人出现,这难道不是乐子?”前方,阎以凉淡淡的声音传来。

“诶?你说的也是啊,那詹子文的家人一个都没出现。这成婚,就算没有媒妁之言,那也得有父母之命啊。即便是入赘,可是一个都没来,这也不合规矩啊。”阎以凉这么一说,宁筱玥才发现,果然如此啊。

“若是父母双亡,那也该有个亲戚。就算是一个亲戚也没有,喜官在拜天地之前也会说明姑爷的来历身份。可是,这些都没有。”詹子文的身份,或许有些秘密。

“没错没错,真是稀奇。”宁筱玥连连点头,这老周王不至于老糊涂。“或许是这个詹子文实在太过穷酸,无法在台面上说。”

“青瑶郡主太过爱慕,便是穷酸,她也愿意。”所以,老周王也没了办法。

“哎呦,你还能看出人家的爱慕呢!所以说啊,你骨子里还是个女人。”一听这话,宁筱玥不禁乐。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不是女人了。”总是她多嘴多舌罢了。

“那阎捕头你可有爱慕之心啊?那个人又是谁呢?哎呀,我想起来了,是你的小丈夫。”揶揄她,宁筱玥能用这个取笑阎以凉一辈子。

“我爱慕你的前夫。”看也不看她,阎以凉一击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