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他们话头的意思是不会回来了。詹公子要考功名,那以后就是状元郎官老爷了,还回来干嘛。”如同城门口的小兵,他们都认为凭借詹子文的文采,定然会考中状元。

“詹子文和苏蔻的感情好不好,你知道么?”阎以凉面无表情。

“这、、、这小的就不知道了。他们俩是娃娃亲,詹公子还不到十岁就被接过来了,一直住在苏家,应该感情不错吧。”小厮也是猜测。

“行了,你回去吧。”差不多也都知道了,可以断定,这詹子文是个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无耻小人。

亏得长了一副文雅翩翩的样貌,怎奈人心隔肚皮,实则败类。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咱们回去吧。”这一趟没有白走,收获颇丰。

阎以凉看向卫渊,黑夜里,他的眸子恍若星辰,好看的很。

049、迷雾、更靠近

“詹子文与苏蔻在苏家夫妇死了之后,是如何安置的他们?”临走前,阎以凉忽然问道。她问这个没什么目的,完全的职业习惯。

隔壁家的小厮立即点头,“下葬了啊,我们还帮忙了呢,就埋在苏家的坟地。唉,真是惨啊,苏先生和苏夫人都没了模样了。”似乎想起了那尸体的样子,小厮直缩肩膀。

点点头,阎以凉没有再问的了,转身离开。

禾初牵着马,跟在后面,卫渊则几步便与阎以凉同行。

“回到柳城,你打算怎么做?”刑部办案的规矩,卫渊还真是不知道。

“直接去找詹子文,不承认就打的他承认。”手成拳,她指节嘁哧咔擦作响,十分残暴。

没想到阎以凉就是这么办事的,他以为她会用什么计策让詹子文自己承认呢。

“怎么,有问题?”扫了他一眼,他那颌首点头的模样实在碍眼。

“没有。只是这是个好机会,我还要向阎捕头多多学习。”这话,听起来很不真诚。

阎以凉直接冷哼,他实在假的可以。

“阎捕头,您这就要走?不如休息一下用过了早饭再走不迟?”小头领从后面追赶上来,几分殷勤。

“不用了,我要回去抓人。”目视前方,阎以凉声音冷厉,听起来极度瘆人。

“好,若是阎捕头还有吩咐,小的随时效劳。”皇都的人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代表着政治中心,可望不可及。

没理会,阎以凉很是着急,直接转身从禾初手里牵过马,翻身跃上马背,打马飞奔。

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随后也上马。马儿踢踢踏踏的声音在凌晨的天色里格外清脆响亮。

离开闰城的城门,三人快马消失在幽暗的大道上。走出去将近千米之外时,三匹马拐进了林子里,踏上了近路。

天边亮起鱼鳞云,新的一天来临了。

奔波了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不说人,便是马也都累了。

“停下休息,吃早饭,中午之时,定会抵达柳城。”卫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虽然也可以不休息的奔波,但是饭却不可不吃。

这次,阎以凉没有反对,勒马停下,然后翻身下马,放开它让它自己去吃些草。

禾初动作麻利的重复昨天晚上所做的一切,捡柴生火,然后拿着铜锅去舀水,煮粥。

席地而坐,阎以凉面无表情,独坐一处,她看起来凌厉又孤寒。

卫渊坐在不远处,靠着身后的树干,闭上眼睛,几分清冷,几分孤绝。

转眼,阎以凉看了他一眼,那张脸和记忆里的小男孩儿渐渐融合,其实她若是当初能够仔细的瞧瞧,再大胆的联想一下,没准儿也就猜到了。

他儿时便长得漂亮,和小女孩儿一样。长大了,也还是一样,比女人要美的多。

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梨花带雨又绝望的女人,之后,便是他了。

现在想想,还是恍若昨天,燃烧的照亮半边天的大火,在记忆里尤为深刻。

当时,她头上脸上都是血,想来也是被人袭击了。所以,这个身体之前的主人才会离开,她有了机会重生。

对当时仅仅四五岁的小女孩儿下手,可见那些人是真的要屠杀梁家满门。

那些人到底是谁,现在是未知。卫渊这些年一直没停止调查,可还是没查到,幕后之人,隐藏的很深。

无声的深吸口气,阎以凉扭头看向逐渐亮起的天空。这个世界,并不似外表看到的那么简单,一些黑暗的东西,一直藏在暗处。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吞噬。

米香味儿飘出来,唤回了阎以凉的思绪,此时此刻,她还真感觉饿了。

禾初在小溪里抓了两条鱼,虽然只有巴掌大,但是做下饭的小菜还是够了。

他清理好,然后插在木棍上,放在篝火上烤。

这一切他做的顺手,即便在野外,似乎也难不倒他。

怪不得带着他,带着他,尽管麻烦了些,可是不会没饭吃。

不过两刻钟,清粥和鱼就都好了,自动过去吃饭,阎以凉一点都不客气。

卫渊动作优雅,禾初也是小口小口,唯独阎以凉风卷残云。

看她一眼,卫渊几不可微的扬眉,“那个时候你吃东西也是这般模样。”而且,在林子里摘了果子充饥还不分给他。

不为所动,阎以凉恍若没听到。

禾初微微抬眼分别看了俩人一眼,尽管好奇,但是他什么都不问。

吃完东西,禾初痛快收拾,之后上路,此时太阳已从天边跳了起来。

来时走过一趟,回去时速度就更快了。马儿飞奔,简直如同安了翅膀。

太阳逐渐升到半空,马儿也终于从树林中出来,上了官道,直奔柳城。

昨日就说今天中午回来,他们十分准时,一直在衙门门口等着的李道颇为赞叹。两城这么远,他们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爷,阎捕头,你们可真快啊。”跑过来给牵马,李道连连赞叹。

“带上人,抄家伙,跟我去周王府。”大门不进,阎以凉拧着眉头,煞气浓烈。

“周王府?还抄家伙?阎捕头,咱们做什么去?”李道被惊着了,对于他们来说,周王府那地方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抓人。”阎以凉眸子如刀。

李道不眨眼的点头,“是。”阎以凉下令了,他也没办法不服从。

转身跑进衙门去整队,一时间府衙都热闹了起来。

“你真要这么闯进周王府?”尽管周王无权无军队,可是毕竟是亲王。

“如何?皇宫内院有贼人,我也这般闯进去。”没人拦她。

卫渊双手负后,眉尾微扬的看着暴戾的人,已然无话可说。

“阎以凉,你回来了。这是怎么了,找到凶手是谁了?”听说阎以凉回来了,宁筱玥快步的从府衙内跑出来。

“嗯。”扫了宁筱玥一眼,阎以凉单音回应。

“太好了,是苏蔻的情夫吧?哪个人啊?”柳城有钱人就那么几家,她现在也差不多都听说过了。

“哼,詹子文那个无耻败类。”提起詹子文,阎以凉便想直接把他踹到大牢里去。

“詹子文?没搞错吧!”睁大眼睛,宁筱玥无法相信。那可是周王的女婿,现在也算沾了点边儿的皇亲国戚了。

“就是他。”斩钉截铁,她的话毋庸置疑。

“天啊,真是不敢想象,居然会是他。而且,苏蔻可是怀了四个月的身孕啊。他一边跟青瑶郡主眉来眼去等着入赘,一边又和苏蔻有了肌肤之亲,这个狗东西。”说起来,宁筱玥也不禁忿然,什么东西啊。

“没错。”这种人,得死一百次才解恨。

“那走吧,去抓人。”宁筱玥挺起脊背,抓住他先得揍一顿才行。

李道将衙门的捕快会和起来,一共八九个人,各自带着兵器。

府尹听到了动静,也匆忙走出来,“王爷,需要下官做些什么?”

“赵大人在府衙等着便是,抓人,阎捕头是专业的。”卫渊看了一眼阎以凉,有她在,其实根本不用这么多人。

“是。”府尹躬身,一切听从。

转身,阎以凉不废话,当先走在最前。宁筱玥小跑跟上,一边道:“苏蔻的家人没过来么?这个负心汉,把他们女儿千里迢迢的带到柳城,又不好好对待,实在可恨。”

“她没父母,都死了。”说起来,简直极其的惨。

“这么惨。那这詹子文真该死,这么可怜的姑娘,即便想自己平步青云,和她说清楚就完了嘛。可是他却一边攀大树,一边玩弄她,混蛋。”真是想不出詹子文那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模样,实际上是个败类。

阎以凉不语,但从她的侧脸完全看得出她有多狂暴。

看了她一眼,宁筱玥又道:“而且成亲那天还是你帮忙射的彩头,太恶心了。”若是自己帮了一个人渣,她也会恶心的要死的。

衙门的捕头全副武装,来势汹汹的在街上路过,来往的百姓都好奇的围观。不忙的甚至开始追着他们走,十分想看看他们到底去做什么。

柳城富人居住的地方,周王府就在这里。

仍旧是那日喜气洋洋的样子,大门上还挂着红绸,甚至空气中还有着喜气。

大门口小厮站岗,一眼就瞧见了朝着周王府来的人。一人回去禀报,一人迎下来,“卫郡王,阎捕头,您们这是、、、、”带着当地的捕快,来势汹汹,这是做什么。

“让开,执行公务,抓人。”抬手,阎以凉轻而易举的挥开挡在面前的小厮,直接走进大门。

小厮被扒拉开,差点跌倒,阎以凉这一下力气颇大。

一行人直接冲进周王府,大管家也接到了小厮的禀报匆匆赶来,也不禁几分慌张。

“阎捕头,您这是做什么?卫郡王,您也在。”卫渊在后面,虽然看起来是看热闹的,但显然他知道怎么回事儿。

卫渊不语,清冷俊美,遗世独立。

“把詹子文叫出来,我有话要问他。”扫了大管家一眼,阎以凉直奔大厅。身后的一行人本不敢随意的闯进王府,如今跟着阎以凉,昂首挺胸,格外有底气。

走进大厅,八九个捕快占据大厅两侧,将丫鬟小厮都赶了出去。

阎以凉站在主座前,双手负后,气势强大。

宁筱玥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热闹,卫渊也缓缓的走过阎以凉,旋身坐在了主座上。

不过片刻,老周王出现,他年轻的三夫人扶着他,俩人看起来倒像是爹和女儿。

“阎捕头,你这是做什么?闯进我王府,还要审问我的女婿?”尽管没什么权势,可是此时此刻,老周王也有了怒意。

“周王,我无意冒犯。但是,詹子文与一桩命案有关,他抛弃自小有婚约的女子,还让她怀了孩子。前日他迎娶青瑶郡主,那女子自缢身亡,此时尸体就在府衙。”眸子不眨,阎以凉掷地有声。

老周王微愣,显然阎以凉所说的这些,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

“老爷,姑爷他是个孤儿,怎么会有婚约呢?”三夫人仰脸看着老周王,温柔提醒道。

“对啊,子文他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怎么会有婚约?”老周王一副恍然的模样。

“他是无父无母,但是他在何处长大成人又如何习的满腹经纶,周王你可知道?与他定下婚约的苏家收养了他,将他养大,他却为了攀附王爷你这棵大树,便抛弃了相伴长大且也失去父母的未婚妻。”阎以凉看了一眼那三夫人,她娇小温柔,看起来弱不禁风。

“这、、、”老周王再次被问住了。

“没有证据,我是不会贸然闯进周王府的。”看着老周王,阎以凉字句清晰。

就在此时,大厅门口,詹子文和青瑶郡主出现了。

青瑶一脸愤怒,牵着詹子文的手,快步冲进来。

“爹,他们要做什么?管家说,他们说子文和命案有关。”青瑶看了一圈,发现卫渊也在,神情也更加谨慎了。

“阎捕头说有证据,咱们暂且听听。”老周王看了一眼詹子文,他也开始怀疑了。

青瑶抓紧詹子文的手,也开始不安。

看着詹子文,阎以凉眸光如刀,他看起来很平静,还是那风度翩翩的模样。从他的外貌来看,根本看不出他是个如此败类。

“詹子文,你认识苏蔻么?”开口,大厅里所有人都没了声音,并且视线一致的看向詹子文。

詹子文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她怀了你的孩子,并且已经四个月了,你不认识?那你上的是谁的床?”迈步,阎以凉走近他,她身上的气压也随之覆盖而来。

詹子文后退了一步,“不知阎捕头说的是什么?”

“是么?闰城你知道在哪里么?你在那里长大,想必也熟悉的很。我昨天与卫郡王去了闰城,那里的人可都很想你呢。”盯着他,阎以凉步步紧逼。

听到闰城二字,詹子文的神情有瞬间的慌张。

“阎捕头,世界之大,同名同姓的也大有人在。”停顿了下,詹子文反驳。

“名字一样,不至于长得也一样吧。不然,我把闰城苏家隔壁的小厮找来,他和你很熟吧。”挑眉,他这种狡辩,等同于死前的挣扎。

“阎捕头,即便子文就是在闰城长大的那又如何?你所说的那个女人,没准儿就是认识他,看他和我成亲,想敲诈一笔。”青瑶一步挡在阎以凉面前,极力的为詹子文争辩。

垂眸,阎以凉看向青瑶,她那模样,好像随时都会撕了她的脸。

“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自缢而亡,死前还吃了堕胎药。”一字一句告知,青瑶的脸色也开始变白。

“詹子文,你还不承认?即便你从来没有在白天进入过苏蔻住的院子,但是隔壁的邻居有人听到过你说话。或许,可以把她叫来听一听你的声音。”抬手,拨开挡在她面前的青瑶,阎以凉盯着詹子文,眉目凌厉。

“唉,可惜了那已经成型的孩子了。一剂堕胎药下去,他就无缘与这世界见面了。啧啧,血粼粼的从苏蔻的肚子里流出来,太惨了。”宁筱玥的声音响起,听起来血腥难忍。

“不要说了!”詹子文忽然大吼一声,惊得青瑶身子一颤。扭头看着他,青瑶脸色煞白,很显然还是不相信。

“子文、、、你真的、、、”她和詹子文在一起一年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原来一直都在骗她。

“郡主,您不要着急。或许,姑爷也是有苦衷的。”三夫人走过来拉住青瑶的手,轻声安慰着。

“有苦衷你可以告诉我啊!你什么样子我都不在意,可是你怎么能骗我?”眼泪刷的掉下来,青瑶满脸受伤。

詹子文看向青瑶,欲说什么,又低下了头。

“既然你承认了,那么跟我走吧。”抬手扣住詹子文的肩膀,阎以凉这一下子压得詹子文也弯了膝盖。

“阎捕头,您等等。子文所做的这些也不过是不想让我知道,怕我不同意他和青瑶的婚事。他既已犯了错,便让他补偿。这样吧,让他亲自为那个姑娘下葬,或是打他几大板。总之,这事儿不宜张扬。”老周王忽然发声,即便生气,但是也要面子。

阎以凉转眼看向老周王,什么都没说,扣在詹子文肩膀上的手用力,指节泛白。詹子文同时一声痛呼,胳膊发出轻微的响声,她把他的胳膊扭断了。

老周王拧眉,没想到阎以凉这么狠,连他的面子也不给。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皇上曾说过无数次。他以身作则,从不犯错,周王的女婿又有什么特殊呢?”松开手,詹子文立即躺在地上,脸白如纸。

青瑶尽管生气伤心,但仍旧惦念,立即蹲在地上。三夫人蹲在另一侧,两个女人想伸手又不敢。

“王爷,您看、、、”阎以凉油盐不进,老周王立即看向卫渊,想让他做主。

卫渊几不可微的扬眉,他慢慢看向阎以凉,阎以凉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随后弯身将青瑶推到一边,扯着痛呼不断的詹子文大步离开。

大厅两侧的捕快立即跟上,一行人恍入无人之境。

宁筱玥站起身,一边摇头,看着坐在地上满脸泪的青瑶几分同情。女人啊,有时候就是这么笨。

“王爷,阎捕头一向公事公办,皇上也十分信任她。您若是不想在皇上面前落下什么话柄,还是不要和她作对。”站起身,卫渊淡淡的弹了弹袍子上不存在的褶皱,奉劝。

老周王满脸为难,看了一眼哭的伤心的青瑶,最后什么都不说了。

扯着詹子文返回府衙,这一路来,无数人围观。

那前天才娶了郡主的才子,在柳城也是相当有名。都说他前程似锦,到时可能权倾朝野。可谁想到,这才第三天,居然就成了这个模样。

阎以凉面色如冰,一路返回府衙,看着被带回来的人,府尹也很意外。

“阎捕头,这、、、”这是周王的女婿,把人就这么带回来,若是有放了的那一天,他可就不好过了。

“这就是那个害的苏蔻自缢身亡的男人,无耻败类。”将人扔到地上,詹子文满头的冷汗,疼的要晕厥了。

府尹点点头,还是没想到啊。

“詹子文,苏蔻的堕胎药,是你让她喝的么?”不管他的手臂,反正一时也死不了。

詹子文不回答,只是断断续续的痛呼,脸色如纸,冷汗如雨。

“不回答,就当你是默认了。为了攀附周王,他不止抛弃苏蔻,还逼她堕胎,致使苏蔻生无可恋自缢身亡。赵大人,您看,该怎么办?”看向府尹,阎以凉这询问也是没什么诚意。而且,从她的表情来看,若是府尹的判处很轻,她会生气。

府尹略一思索,“阎捕头,现在,詹子文还是周王的女婿啊。”按照大燕律法,这皇亲国戚犯了罪,虽然也有惩罚,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很轻的。

“那又如何?当年吏部尚书的嫡子醉酒强暴民女,便被直接发配到了边疆做苦役,永世不得回皇都。”果然,在阎以凉这儿,别想拿身份来说事儿。

府尹深吸口气,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么便押入大牢。”押入大牢,要择日审判。皇亲国戚或是身份特殊的都只是给隔离在一个房间里,外面有人看守就行了。

但现在阎以凉这态度,府尹觉得给安排到普通的大牢她才会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