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也可以毁了整个王家,你信吗?”北王抬手,接住一片落叶,手指一动,那片落叶变化为粉末,风一吹,飘飘洒洒落下,有大半落在王梓钰的膝盖上…

王梓钰看了一眼,抬手,将身上枯黄的叶末拂掉,轻轻叹了口气:“这么说,谈判破裂了。”

“平王是个不错的人选,他能给王家的更多,或者让王家女生个小皇子也不错。”北王给王梓钰指了另一条路,弹了弹衣袖上不存在的灰,高深莫测的看了王梓钰一眼,淡然离去…

门外,皇上派来的太监急得团团转,又不敢进去催北王,只能在原地打转。

在他转了一百零八圈后,终于看到北王出现了,顿时大喜:“北亲王,您可…”

“进宫!”北王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直接上了马车。

皇上派来的太监长松了口气,见车夫以正常的速度,赶着马车前行,太监不由得急了,在旁催促道:“快点,快点,皇上该等急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北王没有发话,车夫根本不可能加速,任凭地太监怎么催,马车仍旧保持不紧不慢的速度朝皇宫走去…

半个时辰后,天将黑之际,北王才赶到皇宫。

一进宫,太监就跑得飞起,一路通传,中途没有让北王等一秒。

北王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御书房,此时皇上和六部大臣,已等了半个足足两个时辰,再好的耐心此时也耗尽了。

看到北王进来,皇上强压下的怒火终于控制不住,但是…

不等皇上发脾气,北王进来行完礼,就先一步道:“皇上急急诏臣进宫,是为了商讨废太子一事吗?此事陛下不必过问臣,臣的意风太子必须废!”

“你说什么?”皇上正要发出来的怒火,被北王突如其来的话,给打了回去…

谁告诉北王,他们今天谈的是废太子一事了?

第494章 情痴,伤透了心的北王

“陛下,臣请…废太子!”

皇上那一句,显然不是没有听清,而是被北王气狠了,但北王却像是没有听懂一样,掷地有声的重复了一句。

御书房内的重臣,顿时倒吸了口气,一个个看着北王,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说什么…

北王让他们等了这么久,他们心中自是有不满的,但再多的不满,都被北王这句话给打散了。

废太子!

早朝时老丞相提了,被皇上带过去了,之后发生一连串的事,虽件件桩桩都与太子有关,但皇上却按了下去,摆明了不肯废太子。

满朝大臣虽有不满,但皇上拿出前线的战事,他们也无暇去管太子的事。

国难当头,先解决前线战事再说。

今日,皇上召北王进宫,也是为了此事,他们不认为北王不知道,但北王明知前线的事,还要提出废太子,这就有点…

耐人寻味了!

北王这是拿前线的事逼皇上废太子呢!

“北!天!骄!”几位大臣都能想到的问题,皇上怎么可能想不到。

此刻,皇上看北王的眼神,透着噬骨的寒意,御书房内的几位大臣一度怀疑,皇上一怒之下会杀了北王。

然,作为当事人的北王,却全然没没感觉,他双手作揖,恭敬的应道:“臣在!”

“你可知援军将领横死!前线失守!在北林三国的咄咄逼迫下,我东林百姓正饱受战火的袭击!”皇上是真得气狠了,但理智尚存。

他一句一句质问北王,每一句声音都越来越高,试图在气势上压下北王。

“臣不知!”北王回答的很淡定,淡定的不像是不知。

他这副态度,别说是皇帝,就是几位大臣也忍不住摇头…

北王这脾气也忒差了一点,这神情也忒欠揍了一点,要换作是他们,也会被北王气死,更不用提万人之上、从来没有受过委屈的皇帝陛下。

不过,想到早先那两年,北王对皇上恭敬有加,不管皇上的命令有多么苛刻,他都会做到的恭敬样,众朝臣又忍不住叹息…

当年的北王有能力又听话,可以说是皇上手中的一把利刀,皇上要他杀谁他就杀谁。

因皇上的命令,北王杀了北林摄政长公主的驸马,得罪了北林长公主;落了西凤公主的面子,得罪了西凤国;大伤南凉的颜面,得罪了南凉。

还有巫族、袁家、萧家、王家,应家,谢家,皇室宗亲…

总之,在皇上的命令下,北王把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全都得罪了,四面树敌,无处不是敌人。以至于,北王在东林没有任何朝臣支持,在四国之中也没有盟友。

北王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而也就是北王的鼎立支持,皇上才能迅速扫清障碍,甚至把四大世家都压得服服帖帖的,可惜…

好景不长!

皇上用北王这把刀,把敌人清理了一遍后,就开始清算北王。别说北王有本事有能力,就是再怂的人也不会甘愿受死,没有意外,北王和皇上闹掰了,双方的矛盾甚至摆到了明面上。

知晓当年事的大臣们,也不知北王与皇上之间谁对谁错。站在皇上的立场,北王势大,他要灭了北王实属正常,但是…

站在北王的立场,北王何其无辜?

更不用提,哪怕皇上让北王寒心了,北王仍旧没有反,他仍旧老老实实、战战兢兢的镇守北域,为朝廷守住国土。

是以,哪怕北王平日骄纵狂妄,不得人心,敌人遍布,朝中众臣对他也没有什么恶感,当然好感也不多。

直到前不久,南凉奸细一事暴发,不少人得了北王的好处,这才有人记北王的好,愿意为了北王说好话。

见皇上与北王又是剑拔弩张,互不相让,几位大臣面面相觑,交换一个眼神后,硬着头皮开口:“陛下,北王先前受了伤,一直在静养,想必不知朝中之事。现在,北王已经知晓了,不如我们先商讨对策?”

国难当头,皇上您就不能放下心中那点不满,好生跟北王沟通吗?

就算您对北王再不满,也得等北王,带兵把南凉三国的联军赶跑了再说。

不是他们说的,放眼东林,除去北王外,他们不认为还有谁,能有这个能耐,能带十几万兵马,挡住三国近五十万兵马。

要知道,北王手上可是有北域的精兵强将在,别的将领可没有。那几十万北域军,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没有那些人,他们东林必败无疑。

不是说他们东林没有良将,相反他们有良将,但是…

他们的兵马不够呀!

他们得用北王手中,那支被他藏在荣兰的兵马。

“咳咳…”有大臣从中周旋,皇上有了台阶下,脸色稍好了几分,语气却仍旧强硬:“北王,你现在听到了…朕命你带援军前往前线,你有几成的把握?”

“攘外必先安内,臣也不知有几成的把握。”北王仍旧是那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并不受前线紧张的局势影响。

“安内?东林上下团结一心,何须安内?北王你且放心带兵去前线,朕跟你保证,无论是粮草还是兵马,你要多少有多少?”皇上懂了北王的意思,但他却不肯应。

他不会废太子!

废了太子便要立太子,宫里除了太子这个成年的皇子外,就只有平王那个孽障,难不成他要立平王为太子?

不对,还有谢五…

想到谢五爷,皇上眼睛微眯。

也许,他可以如北王所愿,然后找个合适的理由,把谢五爷认回来了,立谢五爷为太子。

这么一想,皇上对废太子,就没有那么反感了。

太子不能有子嗣,且被北王揪出那么鞭子,便是不废也毫无威望,留着也是一步废棋,早晚都得废了,只是…

这事,北王说了不算。

北王一直看着皇上,见皇上神色稍缓,不复先前的冷硬,就猜到皇上在想说什么。

北王不由得勾唇,嘲讽一笑…

金家出情痴,一代一个。

皇上不愧为金家的情痴…

第495章 布局,看他起高楼

太子的废立关乎国本,不是一句立就能立,也不是一句废就能废了的,哪怕是皇上也不行…

再说了,皇上虽被北王说动,动了废太子的念头,他也不会这么爽快的就应下了。

北王一开口,一威逼,他这个皇帝就同意了,传出去他这个皇帝的面子要往哪里摆?

太子可以废,但什么时候废,怎么废,因何事废,都由他这个皇上说了算,北王说了没有用。

是以,哪怕皇上动了废太子的念头,却仍旧没有松口,甚至当着几位重臣的面,将北王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北王也没有跟皇上过多纠缠,表达完自己的意思,便站在那里让皇上骂,骂到…

“陛下,宫门要落钥了。”一旁的叶公公见皇上骂得起劲,不得不出声提醒。

再骂下去,今天大家都不要出宫了。

骂了大半个时辰,皇上也骂累了,借着喝茶的间隙,缓了口气,道:“好了,废太子一事稍后再议。北王…前线战事,你有可良策?”

“打!”北王干脆利落的丢下一个字。

“好!朕派你带兵去前线。”皇上不给北王拒绝的机会,又道:“朕为你加封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东林边境兵马任由你调遣。”

皇上虽然各种昏庸,但他有一点做得极好,那就是…他不懂得,他不瞎指挥。

哪怕,他想方设法把应家将收回,想要夺回北域的控制权,皇上也没有把控制权,全权握在自己手里,而是另派将领统领。

他很清楚,他不是领兵的料。

“陛下,臣前段时间被南凉死士伏杀,身受重伤,需休养三五日才能动身。”三五日的时间,足够把太子拉下马,也足够让楚九歌安心。

一想到楚九歌,北王就忍不住摇头…

要让楚九歌知晓,他又不顾身上的伤乱动,指不定楚九歌会气得跟他翻脸。

正好,借机休养个三五天,就当哄那女人算了。

“身受重伤?你能在城外斩杀巨蟒,救下不该救的人,朕怎么看不出,你哪里受了伤?”皇上似笑非笑,嘲讽的看着北王。

北王一再坏他的事,北王不会以为他不知吧?

“巨蟒是楚九歌杀的,臣不过是…到的刚刚好。”他就算不到,那两条巨蟒也活不了,不过…

没有人会相信。

“是吗?”朕信了你的邪!

皇上冷冷地看着北王,说道:“既然如此,你就留在宫中休养,宫中有最好的丹医在,有他们照料,想必北王你的伤,很快就能恢复。”

“皇上,您是知道的…臣从不让人近身,丹医怕是医不好臣身上的伤。”这一点熟知他的人都知晓。

当初他尽人子之职,为皇上铲平障碍,深得皇上重用时,在宫中也不让任何人近身,哪怕他全身是伤也一样。

哪怕是那时,他也不相信皇上,不相信宫里的人。

“你…”皇上气恼,指着北王又要大骂,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不是不想说,而是先前骂太久了,把能骂的词都说了一遍,再说还是那几句,就没什意思了…

几位大人见状,忙上前打圆场,缓和北王与陛下之间紧张的气氛,并将话题带到前线的战事上。

这一次,北王甚是配合,与众大臣说起前线之事,一说就说到了半夜。皇上本想留所有人在宫中过夜,但还未开口,北王就讨了口喻,要出宫。

皇上懒得跟他废口舌,说了一句:“明日早朝,朕要看到你。”就放任北王出宫了。

此时,离早朝不过两个时辰,北王一来一回,路上也得花费一个时辰,能在外面呆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

他倒要看看,只一个时辰,北王能做什么?

“是,陛下。”皇上的身份,决定他天然占据了优势,不管北王心里怎么想,皇上的命令,他终归是要执行…

北王出宫了,皇上也没有留其他人的意思,其他几位大臣暗暗哀嚎了一声,只得认命的拖着疲累的身子出宫,回家准备第二天的早朝。

北王出宫后,并没有如皇上所想的那般,回楚九歌的住处。他来到君子阁地下密室。

密室里,江河早已等候,见到北王出现,忙上前行礼:“王爷。”

“事情安排好了吗?”北王衣袍一撩,随意的在主位上坐下,姿态霸道狂野,背往后一靠,俊美无双的脸,一半隐在暗处,一半露在昏暗的灯光下,平添三分神秘,三分高贵。

要是楚九歌在,指不定又要看到失神…

“宸妃娘娘那里没有问题了,只是…”江河站在北王下首,恭敬的汇报。

“只是什么?”北王漫不经心的问道,高深莫测的眸子微闭,掩去周身的凌厉。

“只是…宸妃娘娘的恶疾,丹清仍旧没有办法医好。”江河无奈的叹气。

在杨贵妃得宠前,宫中曾有一位宠冠后宫的宠妃——宸妃娘娘,可惜好景不长,没两年宸妃就染了恶疾,独自在别宫静养,而杨贵妃则顺势力崛起。

十多年过去了,宸妃一直住在别宫,至今未回,皇上几乎都忘了,他曾经还宠过这么一位妃子。

北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许久,才道:“让人通知楚九歌,让她去看看。”

宸妃是推进皇上废太子一颗重要棋子,换了就不美了。

“现在吗?”半夜三更的,是不是太急了?

“现在!”此事宜早不宜迟,只要楚九歌能确定医好宸妃的恶疾,宸妃那里就能传消息进宫,提醒皇上她的存在,也提醒皇上,当年她是怀着龙子出宫的,虽然…

那个龙子并没有活下来,但知晓这事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他相信依皇上的能力,一定能平息好此事,给那位谢五爷一个完美的出生。

有了合适的出身,依皇上“情深义重”的性子,不需要他推,皇上就会为谢五爷扫平所有的障碍,把谢五爷推到最高位。

而他北天骄要做的,就是站在一旁,看他起高楼,看他楼塌了…

攀至巅峰,再让他一脚踩空摔下来,才叫有趣,不是吗?

第496章 派头,按她的规矩办事

楚九歌没有起床气,但任谁半夜被人叫醒,都无法高兴…

“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楚九歌面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她瞪着江河,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

傍晚,君子阁才把人送过来,她人都没有认全,这人晚上就进她的房间,把她叫醒,这君子阁的人,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楚姑娘…小人是奉王爷的命令来找您的。”江河赔着小心,言词、举止无不透着恭敬,就怕楚九歌不高兴了。

“王爷?他要我做什么?”楚九歌没有发现,她说这话时透着一丝丝嘲讽。

她承认北王很有魅力,对她也极好极她,说是捧在手心也不为过,但是…

她潜意思里仍旧不相信北王,甚至怀疑北王对她好,纯粹是看到了她的价值。

现在,北王不就要她办事了吗?

“有一个特殊的病人,需要姑娘您走一趟。”楚九歌将心思隐藏得极深,江河并没有发现。

在他看来,楚九歌是他们王爷认定的人,那就是自己人,是可信的。

“现在吗?”果然,是为了救人。

楚九歌心中有那么一丝丝的悲哀,但很快就压了下去。

能被人利用也是一种“福气”不是吗?

想想先前的她,在北王眼中毫无利用价值,北王是怎么对她的?

再想想太子、杨贵妃和皇上…在她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一个个把她当物件,想怎么把玩就怎么把玩,现在呢?

太子需要她治病,皇上需要她压制谢五爷的病情,她成了有用的人,她就不用担心她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这些人…

不仅不会和先前一般,处心积虑的想要弄死她,还会费尽心机的保她周全。

这就是人性,残忍又直接。

“那个病人的情况比较特殊,不宜让人知晓,最好是晚上去。”江河小心的措词,以解释他为何半夜上门。

楚九歌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而是问了一句:“北王呢?”

要她办事,北王为什么不亲自开口,而是派江河来?

觉得没脸,还是觉得没有必要?

“王爷有要事要办,另,王爷明天要上早朝,今晚应该不会回来。”暗麟和暗枭两兄弟,被皇上追得无路可走,求到了王爷面前,王爷正在见他们。

“我去拿药箱。”楚九歌没有再多说,起身朝屋内走去,从江河身边走过时,带起一阵风…

直觉告诉江河,楚九歌不高兴了,但江河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楚九歌为何不高兴?

一刻钟后,楚九歌换了一身便服,提着药箱来到大厅口:“可以走了!”

“楚姑娘,我来,我来…”江河忙上前,殷勤的接过楚九歌手上的药箱。

楚九歌迟疑了一下,侧身避开了江河:“我不习惯把药箱交给别人。”主要,她不信任江河。

江河一僵,尴尬的道:“是我逾越了,楚姑娘,请…”

江河侧身摆出一个请的姿势,亦步亦趋的跟在楚九歌身后,同时简单的跟楚九歌介绍了一下,他们要医治的这位病人…

他们现在要去城外,病人是一位年约四十的妇人,那妇人身染怪疾,已有数十年不曾在人前露过脸,具体什么怪疾他们也不清楚。

江河简单的介绍完病人的情况,便道:“这个病人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如若您能医好,还请您尽力。”

“放心,我会对病人负责的…”楚九歌从江河的话中,没有听出任何有用的消息,问了几个问题,江河也是一问三不知,要不就是:“抱歉,楚姑娘…这个我不能说,至少在没有确定,您能否医治那位病人前,我不能说。”

连续碰了几个钉子,楚九歌也懒得再问,直接靠着马车休息…

马车在漆黑无人的街道飞速前行,抵达城门口时,楚九歌还以为会有一番波折,不想城门老早就打开了,完全畅通无阻…

“皇上晚上睡得着吗?”北王在京中的权势,已经大到这个地步了?

夜晚都能随意进出城,是不是北王要带兵进城,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最重要的是,应颐暗地里是北王的人?

皇上不会这么倒霉吧?

“借了那位贵人的光,我们家王爷与应颐将军不熟。”城内归应颐管,而很不幸,在应颐还是程颐的时候,北王就与他不合。

且,应颐是皇上的人,他也不可能给北王大开方便之门。

“我就说嘛…要是北王进出城如入无人之地,皇上真该睡不着了。”原来应颐不是北王的人。

楚九歌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出城后,马车走得更快了,楚九歌颠的险些从马车里掉了出来,好在只颠簸了两刻钟,两刻钟后马车停下,颠的七晕八素的楚九歌连忙跳下马车,扶着一旁的大树干呕…

吐了半天,总算顺回那口气,楚九歌没好气的道:“要赶时间,不能骑马吗?”

“不能叫人看到是我们。”江河将水递给楚九歌,小声的解释了一句。

“行…你怎么说都对!”楚九歌漱了漱口,又用水洗了把脸,这才缓过来,“走吧,去看病人。”

“楚姑娘,需要蒙上您的眼睛,然后…坐软轿进去。”江河再次抽出一个不合理的要求,楚九歌已经没有脾气了,胡乱的点了点头。

随后,就见几个嬷嬷抬着软轿过来,把她眼睛一蒙,放轿子里一塞,就抬着她前行。

约莫一刻钟后,轿子停下,有丫鬟扶她下来,却没有把她眼睛上的黑布取下,而是要求她去沐浴更衣,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并且要捂住嘴鼻,才能去主院问诊。

楚九歌脾气都来了:“你们是请大夫还是押解犯人?要求这么多,你们就不怕我不愿意治吗?没人告诉你们,名医是有脾气的吗?”

她行医问诊十多年,什么达官贵人没有见过,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要求这般多的病人。

这也就是北王要她治的病人,要换作旁的,她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人…

名医有名医的派头,既然不信她,又何必请她?

请她来了,就得按她的规矩办事…

第497章 震慑,只需一针即可

楚九歌说完,双手环抱,后退一步,摆明了不愿意配合…

那丫鬟似没有想到楚九歌会这般强硬,当即一愣,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不冷不热的笑了一声:“姑娘,来之前,北王没有交待你吗?这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交待什么?交待我这个大夫,要像下人一样对你们家主子毕恭毕敬?要像下人一样服侍好你们主子?”楚九歌脸上的笑容倏的一收,眼眸微冷,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凛然傲气,“搞清楚,是你们求我上门,不是我舔着脸上门。你们主子与北王有什么交易我管不着,但请我上门看病,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你在宫里给贵人看病,也敢这般傲气?”那丫鬟气得不行,顶了回去。

这次,楚九歌笑了:“自是不敢的。”

“果然…”那丫鬟一笑,一脸轻蔑,但楚九歌接下来的话,却叫她脸色一变…

楚九歌说:“所以,太子没后了,明珠公主死了。”

“你…”这是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楚九歌似笑非笑的道:“不是要沐浴,换上你们准备的衣服吗?行呀…把水准备好,我这就去沐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哪怕是让我跪着给你们家主子看病,我也能做到。”

那丫鬟倒抽了一口气,一张脸气得青青紫紫,却一句恶话也不敢说,只道:“还请楚姑娘稍候,我这就是请示我家主子。”

对方明显退让了,楚九歌倒是没有再给人难看,摆了摆手,在原地等着…

一刻钟后,那人再次出现,这次却是恭敬了许多:“楚姑娘,奴婢失礼了,还请楚姑娘不要与奴婢一般见识。楚姑娘,这边请…”

“嗯。”占了上风的楚九歌,并没有嘴贱的讽刺回去,淡淡的应了一声,就随着对方朝内院走去。

此时已是半夜三更,天色暗的不见五指,哪怕有灯笼引路,也看不清四周的景象,楚九歌也没有心思看,跟着对方穿过长长的廊道,又穿过一座庭院,这才来到主院…

刚凑近主院,就闻到一股臭味,那味道像是便秘大半个月的人放出来的恶屁,臭不可闻。

楚九歌动了动鼻子,面上却没有丁点变化,只是小心的屏住呼吸,尤其是离主卧越来越近后,楚九歌更是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无他,太臭了!

像是呕了几年大粪被人挑开,那味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门打开,那股味道就更难闻了,楚九歌差点没被熏死过去。

给楚九歌引路的丫鬟,却像是什么也闻不到一般,淡定从容的把楚九歌引到主卧。

如果,那丫鬟没有一路悄悄打探她,查看她的脸色,楚九歌也许会相信,对方真没有闻到屋内的臭味。

“楚大夫,我们家主子身体不适,需卧床休养,还请楚姑娘见谅。”楚九歌与那丫鬟一进屋,就有一个打扮得十分体面的老嬷嬷上前,给楚九歌行礼。

这老嬷嬷一身棕色对襟长裙,头皮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的表情恰到好处,即不会谄媚也不会让你觉得受了怠慢,最主要的是…

这老嬷嬷丝毫不受屋内的臭味影响,说话呼吸如同平常。

“嗯。”楚九歌却不行,她一吸气就被那味熏得不行,要不是医者责任心在那里,她铁定转身就往外走。

她快被熏死了,出去后,一定得洗个澡,换身衣服才行。

“妈妈,是楚大夫来了吗?让她过来吧。”屏风后,传来一道温柔可亲的女声,要不是来之前江河说过,对方是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楚九歌都要怀疑,对方只有二十出头。

“楚大夫,这边请…”老嬷嬷引着楚九歌来到屏风后,楚九歌就看到一张层层叠叠,不知挂了多少纱幔的床,至于床上的人?

完全看不到。

不过,楚九歌已经可以肯定,这满屋、满院的臭味,就是床上那位温柔的妇人发出来的。

这不,她进来没有多久,对方便放了一个屁,那屁…声音不大,但味道着实不佳。

楚九歌第一时间闭气,才没有被熏晕过去。

“楚大夫好修养。”床上的妇人见状,淡淡的夸了一声,随即便露出半截莹白的手腕,“如此,还请楚大夫给我看看,看看我这病…能不能治?”

合着,这是拿臭味试探她呢?

楚九歌摇了摇头,但想到对方一个女子得这怪病,还能保持温柔的语气,实属不易,也就懒得跟对方计较。

病人,总是有任性的权利…

而且,对方率先伸出手,可见事先打探过她看病的过程,这也算是有心了。

楚九歌没有说话,主要是她现在不敢开口,她总感觉一开口,嘴里就一股臭味。她能忍受病人的怪疾,却没有必要委屈了自己。

楚九歌将药箱放在一旁,深吸了口气,平复情绪后,这才扣住女人的手腕,开始诊脉…

反复诊了数次,楚九歌心中便有了定论。

这是肠胃功能紊乱,外加饮食不当造成的。前者,应该是有人下了暗手,故意坏了这妇人的消化系统,至于后者,那就是自己造成的了。

简而言之,这怪疾有一半是人为的,有一半却是自己造成的。

楚九歌收回手,正要开口,那女人便率先道:“看样子,楚大夫也治不了。也就是北王信你,我这怪疾看过的丹医不知多少,楚大夫你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能耐,北王太高看你了。”

那妇人的声音依旧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满满都是轻蔑,而且还是那种高高在上,没把你当回事的轻蔑…

楚九歌自认不是心高气傲的人,但还是被这位夫人的话,给气笑了。

果然,病久了的人,就不可能心理正常,尤其是染上这种怪疾。

楚九歌有心想要震一震对方,便道:“夫人这病说难治也难治,说好治也好治。”

“好治?这么说…楚姑娘你有那个能耐了?”那妇人的声音依旧温柔,但却连楚大夫都不叫了,可见她是打从心底,看不起楚九歌。

给楚九歌礼遇,也不过是看在北王的面子上。

“一针,只需要一针,我就能解决夫人的困拢。”楚九歌强忍着恶臭开口,语气淡然却自带自信与傲气。

她当年,靠梅花针横行天下的时候,这位夫人…

好吧,这位夫人那时已经作古了!

第498章 美白,嫌命太长

“你说什么?一针?”那妇人听到楚九歌的话,猛地坐了起来,飞快的撩起床幔,震惊的看着楚九歌…

楚九歌这才看到妇人的相貌。这妇人说她二十亦不为过,肤白貌美,五观立体,隐有一丝异域风情,但并不明显。

无疑,这是一个很美的女人,美的让人屏息。

在楚九歌打量妇人时,那妇人也在打量她,只看一眼,那妇人就从震惊转为失落:“原来是个黄毛丫头,本事不大,口气不小,不愧为是北王的人。”

在许多人眼中,医术与年纪是成正比的,楚九歌太年轻了,笑起来脸上还有酒窝,就更显孩子气,不被患者信任,再正常不过。

“呵…”楚九歌没有说话,抿嘴笑了一声,笑声还未落下,就见她手腕一动,银光一闪,咻的一下,一枚银针扎在妇人的腹部。

“你敢…”那妇人大惊,抬手就要给楚九歌一个巴掌,幸亏楚九歌早有防备,先一步挡住了:“不想死,最好别动。”

说话间,楚九歌又在妇人身上落下六针,而后捻动针尾,让银针颤抖,那妇人僵在原地,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楚九歌,眼中即有惶恐也有愤怒,屏风外的老嬷嬷听到动静走了进来,还未开口就听到楚九歌道:“好了,开窗透透气,把屋里的味道散了。”

这臭味都快要熏死她了,她能憋到现在,可真是不容易…

“楚大夫,您的意思是?”那老嬷嬷眼前一亮,满脸都是期待。

楚九歌淡然而矜持的道:“如你所想的那般,你们家夫人的恶疾,暂时止住了。”

“暂时是什么意思?你不能治好,就别治。”那夫人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好了,听到楚九歌的话,顿时倍感失落。

这世间再没有什么,比满心以为得到了梦想中的一切,却发现是一场空更让人愤怒的事。

“这就要看我的心情了。”那夫人不再放屁,哪怕不开窗,屋内的臭味也淡了许多,楚九歌终于愿意多说几个字。

先前一开口,就感觉吃了满嘴的臭味,她实在是…

受不了!

“北王没有告诉你,我是谁吗?”那妇人脸色一沉,原本就立挺的五观,显得有几分阴沉,五观也怪怪的,不复先前的柔美。

“一个病人…能治就治的病人。”楚九歌看了对方一眼,起身走到窗口透气…

“北王想废太子,我是关键人物,如若我开口,皇上不一定会废了太子,你确定你不治吗?”窗子一开,屋内的臭味就消散的差不多了,这么多年了,除了在外面,那妇人从来没有闻过这般清新的味道,不由得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这恶疾,总算有救了,但她不愿意向楚九歌低头,她语气温柔,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强势。

“太子此生都不会有子嗣,夫人您开不开口,结果都是一样,只是早晚罢了。”楚九歌双手环抱,倚在窗口,双眸微闭,任由夜风拂过她的长发。

这姿势,这语气,都不是一个大家闺秀会有的,但楚九歌就是这么做了,坦然自若,就像她天生就该如此肆意风流。

这不是一个,会任人摆布的女子。

那妇人,也就是当年宠冠后宫的宸妃娘娘,看了楚九歌一眼,就知她先前的做法有误,但是…

高高在上惯了宸妃娘娘,在别宫孤苦冷清呆了十多年的宸妃娘娘,实在无法低下她高贵的头颅。

她盯着楚九歌,没有说话,屋内顿时陷入死寂般的沉默,楚九歌也不说话,她闭着眼靠在窗台,一靠就是一刻钟。

“好了,时间到了。”一刻钟到,楚九歌便睁开了眼,走到床边,将妇人身上的银针取下,看到银针染着灰色,楚九歌不由得摇了摇头:“这毒…少说也有十几年了,夫人,那效果极好的美白粉,还是别用的好。”

“你说什么?”那妇人脸色一变,震惊的看着楚九歌,“我这怪病与我用的美白方子有关?”

“那倒是没有关系,不过…你那美白方子用多了,会死人的。夫人没有发现,你的脸在变形吗?”楚九歌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

果然,从古至今都是一样,女人为了变美,再危险的事都敢做。

“你是怎么知道的?”那妇人震惊过后,又冷静下来了,审视的看着楚九歌。

“我是大夫,用眼睛就能看出来,我只是给出意见,至于遵不遵守,那就是夫人您的事了。”四十岁的人,在这别院呆了十几年,而且还得了那怪病,就算心态再好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

这妇人依旧肤白细嫩,要说她没用一点特殊的手法,她都不信。

“夫人这恶疾乃是慢病,需要好好调理。施针后,紧持喝药,不吃油腻之物,只吃瓜果蔬菜,三个月就能好了。”楚九歌说完间,拿出箱子里的纸笔,快速的把药方写了出来,“按方子抓药,前不久皇城开了一家草药行,你去他们家能抓到药。”

北王把丹医堂一拆,丹医堂在东林的威信就落到了地上。之后,就有不少被丹医堂打压的中医、苗医进入东林。

楚九歌猜测,北王在暗中推了一把,是以,中医发展最为迅速,已经在皇城开了一家药行,还有数个坐诊大夫。

楚九歌看过,那间中医堂用的中草药,名称正是她熟悉的。

事实上,在丹药一家独大前,中医、苗医也是百姓极为熟悉的医治方法。

不过,由于前朝皇帝在子嗣上有碍,丹医献药让他得了一子。后来前朝皇帝就沉迷于丹药,求丹药长生,求丹药壮阳,独尊丹医,才让丹医有机会,将其他的大夫打压的没有生存空间。

那妇人看到楚九歌开的药方,听楚九歌说要去抓草药,顿时脸黑了:“没有丹药吗?我不吃那种…下等人用的药。”

因丹医堂的打压,中医只能在乡野存活,宸妃这话代表了时下,大多数贵族的想法。

不过,楚九歌可不会惯着她…

“吃了十多年的丹药,这位夫人,你还没有吃够吗?你这病…要是不吃丹药,不吃油腻之物,慢慢调养一年半载就能好,偏偏…你听庸医之言,乱吃丹药,才造成今天的后果。”楚九歌言辞犀利,一点面子也不给对方,在对方发怒前,又补了一句…

第499章 窝居,夜伴美人侧

“对了,我只答应北王为夫人您医治恶疾,要治旁的病,得按我的规矩来。”

“你…”宸妃娘娘一怔,到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震惊又愤怒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样子,夫人您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了,那就好办了。”中医擅长调理人,擅长医治慢性病,相比西医,中医见效慢,但对于这种慢性毒来说,中医医治的效果最好,楚九歌诊过脉,有九分的把脉,能把人调理好。

楚九歌知道自己年轻、面嫩,很难让病患信服,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夫人常年用的美白方子含有毒物,一两次还好,经年累积下来,毒素沉于体内,致使您的肌肉慢慢萎缩,目前您脸上的情况最严重。夫人要听我的,停了那美白方子吃三个月的药,便能将体内积毒排出。不过…”

楚九歌指了指对方的脸:“夫人您这脸,就好不了。”

“脸好不了,你这叫能治?”宸妃快被楚九歌给气死了。

这什么人?

每次都是这样,把人吊得高高的,让人满怀期待,结果却发现底下全是坑,生生能把人气死。

这也就是北王的人,这也就是楚九歌有点本事,不然依她的脾气,早把这人剁了煮汤喝。

“你这脸不是我的药能治好的。”那脸已经歪了,面部下的肌肉在萎缩,真要医治那得动刀子,往里填充东西。

不过,就算是最能耐的整形医师在,也只能保一时而保不了一世。

楚九歌不反对追求美,但不提倡在脸上的动刀子、注射不该注射的东西。那些东西,或多或少都有隐患,就算现在没有问题,十年,二十年以后呢?

除非长相实在不佳,否则楚九歌轻易不会给人做脸上的医治,虽然她会,并且很精通…

“不用你的药,哪用什么能医好我的脸?”能宠冠后宫,还能在得了恶疾时全身而退,宸妃自然不是蠢的,她迅速就从楚九歌的话中,找出了重点。

“代价是…三五年后,你这张脸毁得更严重也再所不惜?”楚九歌这一次倒是没有拒绝死,她隐约猜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如若真是她所想,那么这个女人的脸,对她来说就十分重要。当然,这个女人的身份,对她也十分有利。

皇上会废太子,但不会杀太子,且太子和杨贵妃背后的依靠,从来就不是皇上,而是巫族国师。

他们现在能肆意摆布太子,完全是因为巫族在北域办的事,遭了皇上厌弃,再加上国师去了北域。

等到北域的事了了,等到皇上需要国师续命时,杨贵妃和太子那一脉还会再度抖起来,再争太子之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这位皇帝向来不讲规矩,且历史上,废了又立的太子不是没有。

“有三五年足够了。”要是三五年,也找不出当年暗害她的人,也报不了仇,她还不如死了算了。